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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一连几日,燕儿与零露都在屋里做鞋,手都酸了,腰也累了。燕儿便提议去半山密林之中松快松快。
      “奴婢去取水的那条小溪,既浅又清。石头底下还有不少河螺呢,姑娘你吃过河螺么?放些辣酱,紫苏叶,或是水煮,或是翻炒,可香了。”
      零露自然是去过的,顿时意动:“我记得猎户木屋里有锅。”
      两人一对眼,立刻丢下活计开始行动。徐娘子只惯例说了句:“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便放行。”
      零露与燕儿高高兴兴去猎户的木屋里抄家伙,往小溪的方向去。夏日已至尾声,树木浓绿之中,边缘已有干枯之势。野生的凤仙花长得极高,花朵肆意地开着。马齿苋遍地都是,一薅一大把。燕儿摘了一小篮子,准备煮野菜粥吃。
      清浅的溪水倒影着零露含笑的面容,她赤着白生生的脚,俯身在溪水之中寻找河螺。长发丝丝缕缕垂下来,零露索性把长发挽起,摘了凤仙花枝固定。
      两人忙得热火朝天,全然不知道栖霞山庄此时,阴云密布。
      徐管事与徐娘子抄手站在下头,眼神交锋之间对话了好几个来回。文照岩捏着手中的竹叶荷包,面色黑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发怒。
      他赶紧赶慢地回到栖霞山庄,第一件事就是问零露,结果她居然不在,跑下山去玩了。他不在府中,她就这么悠闲?
      下山去寻零露的侍卫们面色难看地回来了,抱拳禀告:“将军,下头都找遍了,没有零露姑娘的踪迹。”
      一滴冷汗从徐管事的脑门流下来,徐娘子暗道不妙,零露与燕儿不会是被掳走了罢?
      文照岩长身立起,大步走出门外:“点一队人,跟着我把山上山下细细搜一遍。”
      “是!”
      主子一走,徐管事便埋怨妻子:“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看不好。”
      徐娘子叫屈:“零露姑娘平日老老实实的,每次下山都会按时回来,我怎知——哎,别说了,找罢!”
      文照岩沉着一颗心下山,脑中转得飞快。当初他在此处建立栖霞山庄,作为休憩避暑之所,一来是看中此地群山环抱,十分幽静。二来是看中附近民风淳朴,鲜少有犯罪之事。侍卫已经查探过,山下没有女子被掳走的迹象,那么——她可能没下山。
      脑中浮现出他与零露初相遇的木屋,文照岩一拉缰绳,骏马黑曜短嘶一声,停下脚步。
      “你们先回去,我一人入林查探即可。”
      侍卫们心存疑惑,但不敢违拗将军的命令,抱拳离开。文照岩翻身下马,牵着黑曜步入密林。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掩映在林间的木屋呈现在文照岩眼前。文照岩入内查看,发现里头少了一口锅,两个碗,一个竹篮,少许米粮。屋外,有两个女子的脚印延伸至屋后。
      文照岩轻哼一声,心中冒出几星火来。他转过屋后,顺着脚印走,很快,听到了清脆的笑声:“燕儿,燕儿,你再泼,我就恼了!”
      “哈哈,姑娘,输了就输了,别耍赖。”
      拨开一株低垂的玉兰树枝,文照岩看到了溪水中嬉戏的零露,她的身上,脸上都湿了,晶莹的水珠从她蝶翅一般的眼睫上颤动着掉下,顺着秀丽小巧的鼻子,落在红艳艳的樱唇上。
      这樱唇,文照岩曾经品尝过,流连忘返。
      零露抹掉面上的水珠,捧着拾到的河螺上岸,一抬眸,忽见玉兰树后一双熟悉的眼眸,黑沉沉地凝视着她。
      “将,将军?”
      燕儿“嘁”一声:“姑娘,将军还没回来呢,你别拿他来吓我,二十文钱,一文也不能少。”
      文照岩轻咳一声,从玉兰树后走出。燕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魂都要吓飞了。文将军不是在襄州么,怎么会出现在树林子里?真是见鬼了。
      “兴致很高。”文照岩的目光落在零露的手上,又转到冒着米粥香气的铁锅。
      零露察觉到文照岩语气不善,想跪下,奈何脚下是溪水。她只有一套衣裙,全湿了没法见人。于是只好深深躬下身去:“奴家——奴家”
      文照岩居高临下,清晰地看到一痕雪脯。半湿的缥色衣裳贴在她身上,玲珑毕现。白生生的脚浸在水里,仿佛春日的竹笋。
      溪水缓缓地流,零露腰都酸了,才听得文照岩轻声道:“起身罢。”
      零露直起腰,偷偷看文照岩一眼,文照岩瞧她惧怕的样子,心里有点闷。明明方才他没来的时候,她笑声清脆,欢快得像林中的鸟雀。
      “粥快糊了。”他提醒。
      燕儿如梦方醒,急忙去搅锅里的粥。零露放下河螺,从袖中拿出手帕铺在石头上:“将军您坐。”
      文照岩点点头,依言坐下:“你去弄吃的罢,我饿了。”
      零露心头一松,上前先将洗净的马齿苋放进粥里,搅一搅便出锅,嫩而不烂。燕儿蹲在一旁砸河螺的尾巴,一声不敢吭。零露舀了一碗,垫上草叶给文照岩端过去:“将军,粥很热,奴家给您放旁边凉一凉。”
      “你就这样端过来,手不烫?”文照岩皱眉。
      “奴家手粗,不怕烫。”零露搁下碗,转头要去帮燕儿,冷不防手被拉住。文照岩捏了捏她的手,翻转过来,手指之间几乎都有茧,虎口那一块尤其厚。还有一些细细的伤痕,淡得快看不见了。
      嗯,果然是一双农妇的手。文照岩指着手掌的一处长痕,问:“这个怎么来的?”
      零露偏头想了想:“好像是割草的时候被镰刀刮的,太久远,奴家记不清楚了。”
      文照岩展开自己的手,上面深深的一道刀疤,几乎贯穿了整个手掌。零露惊呼:“将军,这伤——”
      “有一次上阵杀敌,剑被震飞了,对方举刀便砍。我手上无兵器抵挡,就以手握刀。后来陈之平赶到,将对方杀了。呵,再晚几息,我的手就废了。”
      几句轻描淡写,就囊括了生死一战。零露目光胶着在那伤口上,心中微微刺痛。文照岩年少从军,出生入死多年,紧紧守住大祁的边境。而她呢,要去偷这位英雄的羊皮图,送出去给身份不明的主子。
      一滴泪落在狭长狰狞的伤痕上,水润的感觉在手掌蔓延开来。文照岩闷笑一声,心头发软:“哭什么,都过去了。”
      帕子已经给文照岩垫石头了,零露只得用衣袖拭泪。文照岩想拉零露坐在旁边,零露却先一步转身,朝燕儿走去。文照岩闷闷地放下手,端起粥碗。
      野菜粥只得两碗,燕儿洗了锅,架上煮河螺。河螺过一遍滚水,放凉,之后再次入锅,放一早从厨房里拿的辣酱,紫苏叶。辛辣的香味弥漫在空中,引得不少林中的小动物出动了,在林中探头探脑。
      “煮好啦!”燕儿欢喜道:“姑娘你将野菜粥喝了罢,空出的碗好盛河螺。”
      零露垂着眼睛,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吃,你吃罢。”
      “零露。”文照岩将手中的空碗晃一晃。零露走过去接碗,文照岩盯着她依旧发红的眼尾,终究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去。零露蹙着眉生受了,文照岩失笑:“我是老虎,会吃人?”
      零露抬起水气朦胧的双眸,里面漾着温柔心伤的波光。文照岩感觉到波光就在脚边荡漾,只要他往前一步,就会沦陷。
      文照岩伸出脚,然而那波光先他退却,杳杳而去。
      零露重新垂下眼睛,去端河螺。燕儿偷偷瞧着两人,觉得奇怪,将军明明不生气,还很愿意同姑娘说话,姑娘却似乎躲着将军,不往他身边靠。
      林中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往来的风都沉凝不少,压得人胸口呼吸不畅。
      眼下,唯有食物能破局了。燕儿舀满两碗河螺,先拿一个嘬。饱满的汁水瞬间笼住味觉,她笑道:“将军,姑娘,入味了,好吃得紧,嘬着也不费劲,一吸就出来了。锅里还有很多,奴婢再去木屋里拿个碟子。”
      说罢,三两下跑了。零露抿抿嘴,端起河螺,给文照岩端过去。文照岩又皱起眉头:“这东西怎么吃?”
      “将军没吃过?”零露惊讶。
      “没有。”文照岩问她:“你以前常吃?”
      “吃过的,小时候父亲常带我们去河里摸螺,不过我们那边的河螺少,个头也没有这小溪里的大。”
      “嗯。”文照岩盯着她的唇:“你吃给我看看。”
      零落拿起一个大的,樱唇贴在螺口上吸了一口,螺肉应声而出。零露正要讲解,文照岩却忽然站起,朝她压过来。
      双唇相贴,文照岩舌头一卷,将螺肉卷入口中,嗯,不错,的确入味了,香辣多汁。
      零露容颜比盛开的凤仙花还要娇艳:“将军——”
      文照岩轻笑一声,搁下她手中的碗,将她整个笼在怀中,零露被完全禁锢,才抬头,文照岩的唇再次准确压下。
      他早就想这事儿了,心心念念。
      几只小兔子悄悄地靠近铁锅,低头舔舐地上洒落的粥水。时不时警惕地瞧瞧相拥得几乎合为一体的两人。夕阳晚照,温柔地洒在林间,溪上。溪水淙淙地流着,为夕阳欢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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