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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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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蒋副将在外求见。”外头有下人禀告。
“让他进来。”
蒋明达大大咧咧往榻上一坐,神色颇有些恹恹。文照岩示意所有人退下,问:“怎么了,喝花酒未尽兴?”
“不是。”蒋明达“嗐”一声:“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大哥?”
“在这儿住腻了?”文照岩把信收进袖袋:“也快了,我打算两个月后启程,这样将将好赶上祖母的寿宴。”
“啊,还要再住两个月啊?”
文照岩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明达:“你院子里不是有个可心的,你应该甘之如饴才对,怎么急着走。”
蒋明达一拍脑袋:“我现在都后悔当时迷了眼,晚榆除了床上那点事,唱点戏,大字不识一个,我们俩——唉,不说了。方才她问我会不会带她回京城,我只是虚应着。大哥你说,我要是把个戏子带回家,老爷子第一个打断我的腿。”
蒋明达出身不错,是兵部尚书蒋晋的嫡长子。从小就斗鸡走狗,爬树逗鸟。蒋家每个月的藤条都要新买,金疮药也不曾断过。就这样长到十五岁,蒋晋看着实在不行,就求到文老太君面前,把蒋明达丢到文照岩军中历练。
到了军中,奸猾耍赖无用,大家都是靠武艺说话。蒋明达这才把许多坏习惯改过来,除了性风流爱喝酒。在军中,他隔一段时间就换个女人,因着都是穷人家女儿,他银子给得多,又在避子上谨慎,所以未曾出乱子,文照岩就没管他。
“你没跟她提银子?”
“提了,怎么没提,可她就是要跟我回家。”
“你说不通,就让徐娘子处理。”文照岩不以为意。
“唉,只能如此。”蒋明达顿了顿:“大哥,明日还下山么?”
“不下。”文照岩瞧了瞧天色:“你是要在我这用膳?”
“要要要。”蒋明达笑嘻嘻,他现在暂时不想回厢房。
磨蹭到晚上,徐管事看了蒋明达好几回,蒋明达意识到了什么,再不情愿也得走了。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樱樱迎面走来,娇艳可爱。看到蒋明达,樱樱慌乱地行个礼就走了,生怕他多看一眼。
蒋明达咂咂嘴,他当初选了月见或者樱樱多好,都比晚榆强一些。可是他已经没脸再开一次口了,弄得他盯着大哥的女人不放似的。
抹一把脸,蒋明达转去了陈之平的厢房。
樱樱捂着胸口快走几步,她死也不会忘记这张脸,也不会忘记晚榆绝望的哭声。
“樱樱姑娘,将军就在里面沐浴,且等一会儿。”徐娘子见她年纪小,又多说一句:“稳重些,别一惊一乍的。”
樱樱扑闪眼睛,懵懵懂懂地答应了。等到文照岩允许她进来,才慢吞吞地走进去。
文照岩抬眸,心里却异样。嗯,也是美的,但是他为何无甚反应?莫非是樱樱年龄太小,令他生不出男女之兴?
一股胭脂香飘过来,文照岩皱了皱眉。零露是不用胭脂的,身上有自然的女儿香,情浓之时,荼蘼的气息混着她的女儿香,让他流连忘返。
“樱樱拜见将军,啊!”话音未落,文照岩就把他抱起来,搁在膝上。樱樱又是羞又是怕,一动都不敢动。文照岩凝视着她洁白的脖颈,伏下身子。
丝毫没有意乱情迷的感觉,文照岩又加重力道,结果还是一样。
他支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徐管家,进来把她送走。”
徐管家推门进来:“将军,这——”
“她太小了,再养养。我忽然头疼,你把府中大夫叫过来一趟。”
徐管家和徐娘子不敢怠慢,立刻送樱樱回去,唤大夫。忙乱了一阵,大夫把脉把了半天,没摸出门道,又不敢说将军没病。便道:“大约是昨夜打马太急,吹着风了。老夫开点药,将军尽早休息。”
说是药,一剂补汤罢了。
樱樱回到小院的时候还是浑浑噩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抓住什么,只有颈边的痛很真实。月见微笑着过来安慰她:“你呀,就是运气差了些,不用放在心上。”
青儿和紫儿相互看了一眼。樱樱姑娘去何乐居之后,月见姑娘坐不住,就去找零露姑娘说话,旁敲侧击了一大堆,零露姑娘话没听进去多少,倒是把月见姑娘带过去的糕点吃完了。月见姑娘回来后,更气闷了。
谁都没想到,樱樱姑娘也唱了一出完璧归赵。这下月见姑娘心情好了,与樱樱说几句话就去睡了。
樱樱直到躺下来,仍是一副身处梦中的情形。她睁着眼看着帐顶,临到早上才朦胧睡去。
零露一大早是被徐娘子唤起的,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揉着眼睛出门。徐娘子冷眼看去,零露穿着半旧的霜色襦裙,因着迷糊,扣子还系歪了,头发松松挽着,一双含露目似醒未醒,笼着烟岚似的。
“姑娘快梳头,将军等着呢。”
“将军找我?”零露的瞌睡虫全飞了,手指扣在门框上:“现在是白日啊,而且,而且我小日子来了。”
“想什么呢,将军找你是叫你去伺候笔墨的,不是那啥。”徐娘子把零露带到梳妆台前坐下,挽起袖子给她梳头。徐娘子原本是老太君身边的梳头丫头,一双手自然是巧得很,年纪大之后,老太君就拨了他们到栖霞山庄来打理这份产业,栖霞山庄明着挂在他们名下,其实是将军放松暂居之所。
不过一会儿,灵蛇髻就梳好了:“姑娘头发多,不用假发髻也使得。”说罢从箱笼翻找半天,嫌弃不已:“新衣服过几天才能做好,这些个衣服,以后全扔了。”
零露只是看着不说话,全扔了她可舍不得。
“这件还成罢。”徐娘子翻出一件淡紫色绣蝴蝶的襦裙,给零露换上,然后再从袖子里拿出水晶步摇并几支簪子给零露换上,这才满意。
零露从来没有戴过这么多首饰,感觉很别扭。跟着徐娘子往何乐居去的时候,她扶了好几次头发。
文照岩今日穿着湖蓝色绣丹鹤的长袍,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写经文。徐娘子感慨:“我们将军这气度,这样貌,一万个挑不出一个来。”
而零露注意的是幸好文照岩的脸比身子浅一层色,要不然穿着湖蓝衣服更显了。还有,穿着浅色的衣服写字,一旦沾到墨就——
“研墨。”文照岩并未抬头。
徐娘子示意零露上前,自己掩好门出去。零露走过去,话不多说开始干活。文照岩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走过来,嘴角不自觉往上提了提。
零露拿起墨条,触手光滑,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花鸟虫草,栩栩如生。供在神龛上都使得,拿来当墨条可惜了。
“怎么回事,不会研墨?”
“会的。”零露老实回答:“这墨条太好看了,零露就多看了两眼。”
“没见识,一根墨条而已。”
零露咬了咬唇,开始研墨。文照岩蘸了蘸墨,继续默写经文。零露安静地瞧着,大部分的字她认得,什么花呀,佛呀,连起来晦涩难懂。
像她们一般的农女,每日做活,没有机会识字。零露进了那座神秘的宅院之后,有两个人教过她写字。
起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女先生,刻板生硬,表情像是刻上去的,半天都不会变化。后来约莫是那位女先生病了,换了一位温和的教书先生,二十几许,一双桃花眼总是如沐春风地笑着,对待她也十分有耐心。不过,先生只来了一个月,又换回去了。
先生是她那时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但现在,她比不出来,将军和先生,哪一位更好看些。
“够了够了,都快溢出来了。”文照岩皱起眉头。
零露赶紧停手,垂手站在一旁。
“你把书架上的书搬到院子里去晒一晒。”
“是,将军。”零露转头去看,书架上的书总共就一层,大约十几本,也不算很厚重,一次就可以拿完。
零露十分麻利地把书全部搬完,一本一本摊在外头晾着。她一边晒一边想起了家里头时常会晾的咸菜,不由得笑出声。
文照岩抬眸,看到的就是少女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鲜活生动,与夜晚柔顺忍耐的姬妾判若两人。
明明在木屋之中,在山道之上,她也是鲜活生动的。
“零露,过来。”
听到文照岩的声音,零露收敛了笑容,垂着手走进来。得,又是乖巧温顺的姬妾样儿了。
文照岩心里发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