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的我与反派师尊》麻岛

9、第九章

　　闻人於冲进房间的时候，徐飒还在和柳清明谈笑，但真的被闻人於拽着扯到街上亲眼看到那一幕后，徐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杜若平躺在冰冷的地上，被破坏的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瞪大着。

　　村子里的人都只敢远远的看着，素杏跪在杜若的身边，已是哭到崩溃。一日未见的花大夫也在尸体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轻轻的将杜若的双眼盖住。

　　徐飒下意识的想向两人那里走去，可走的第一步，他看见杜若的四肢上仿佛被野兽撕扯过一般遍布咬痕，靠近的第二步，他看见了杜若对着天空完全敞开的胸腔，里面是搅碎成血红色的一腔烂肉，第三步...

　　“呕！”徐飒再也踏不出一步，捂住嘴弯腰干呕起来，直到吐到无物可吐，生理性的泪水盈满了那双涨满血丝的双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人於身体站得如苍松般笔直却又在剧烈的颤抖，他一开口，尝到了自己嘴里的咬出血的苦味：“杜若师兄，昨晚突然说有要事要出去，然后就再没回来。我与素杏师妹去找他，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他毫不停顿，像傀儡一般麻木道：“我们找不到师兄，师妹便让我去找你帮忙，我没有去。”

　　徐飒猛的抬头看向他，闻人於直勾勾的看着杜若的尸体，说：“我觉得夜深了，所以没有去找你。”说罢，他缓缓的，极慢的把头转向了徐飒：“师父，我应该去找你的，对么？”

　　耳旁素杏的哭喊不断回响，徐飒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片段，他望着闻人於没有半点表情的脸，颤抖道：“是谁做的？”

　　闻人於沉默良久，目光在人群中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了一个身材纤弱的姑娘身上：“我们找到杜师兄时，她就在身边。”

　　一直没有开口的柳清明看着人群里那脸色煞白颤抖不止的清秀面孔，缓缓道[抓住她。]

　　徐飒顿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置信：“琴聆姑娘？”

　　用着柳清明的身体唤出这一声后，躲在人群中的琴聆顿时崩溃了，转身欲跑，此时此刻她这样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什么。

　　[抓住她！]身体里，柳清明冷冽扬声。

　　徐飒喘着粗气，看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村民，想到他们这几日对自己与杜若等人的奇怪态度，对上那一双双透露着畏惧，惊疑，逃避的眼睛，他模糊的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的像是别人说出的话[不行，他们都是普通人...怎么可以...]

　　就是这犹豫的短短时间里，在人群的掩护下琴聆就这样在柳清明眼皮子底下跑的无影无踪，身体里的柳清明对徐飒的毫不作为出奇恼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可以，我们必须找到证据...没有证据怎么能，那只是个凡人姑娘...]就在徐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道苍老熟悉的声音响了起起：“仙君...你们还是走吧。”孙爷爷拄着拐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素杏的身旁，他低头看着杜若的尸体，木声道：“你们快走吧。”

　　“孙爷爷，你是知道什么的，对不对？”徐飒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道。

　　可孙爷爷只是重复着“你们走吧”这四个字，再说不出其他。

　　[徐飒！本仙再说最后一遍，抓住他们!]柳清明态度极为异常，[真相就在他们手里，难道你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

　　可徐飒面对这个得知真相的机会却是连连后退，一阵猛烈的晕眩将他整个人打在地上，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老人说了些什么。

　　可是，剧烈的耳鸣让他根本没办法听清。

　　闻人於冷眼看着他重重倒在地上，眼中的凉意远超曾经每一个瞬间，此时花大夫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天色渐晚，血红的火烧云浓烈的铺了整个天际。

　　一身玄红披散着黑发的男人垂首看着塌上的尸体，他无声无息的扯过床边的某样东西，轻飘飘的扔在了尸体的身上，而后推门而出。

　　夕阳最后的光芒透过打开的窗口温柔的落在尸体苍白的脸上，那上面还留着被粗暴擦拭过的痕迹，此时他安静的躺在那张床上，身上盖着一件整洁崭新的龙鳞长袍。

　　徐飒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柳清明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自下山的那一刻起柳清明就知道这座被妖气缭绕的村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那些紫色的雾气并非普通毒雾而是尸毒，凡人被裹入其中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饮血吃人的毒人。

　　柳清明想的很简单，进村，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然后就走人，可没想到这一村子里的人竟然都保持着正常的状态，仅仅是身上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尸斑而已。

　　毒人不可能保持理智，更不可能会做馄饨面。

　　虽然不可思议，但柳清明只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控制一切，因此对这一切视之不见。

　　可杜若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惨死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徐飒看他一直坐在树上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闭嘴。]柳清明说。

　　徐飒不吱声了。

　　天黑后小贩收摊，店家关门都很正常，等到月升树梢，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平和的安静之中。

　　又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一直沉默的柳清明突然开口[来了]徐飒眼睫轻启，于一片死寂中，他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自远处缓慢爬过的声音。

　　忽轻忽重，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和第一夜里在客店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柳清明站起身，脚下轻轻一蹬飞上半空，他说[要证据是吧，本仙就给你看个清楚。]徐飒这才意识到柳清明说的是自己白日一直要的证据。

　　不久前灯火通明的街巷在此时变为了一片漆黑，徐飒眯着眼往地下看去，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渐渐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拉着，极慢的在黑暗中发出声响。

　　声响从远方越靠越近，摩擦在冰冷的石路上，慢慢地，那种怪异的声音越来越多的聚集了起来。

　　月光破开厚重的云层，清冷的光辉洒落在这条狭长的小道上。

　　随着那些声音的越来越靠近，徐飒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小路尽头缓慢爬来的一个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硕大身影。

　　与此同时，无数根雪白的高烛凭空出现在道路两侧，随着那东西的爬行而一根根的点亮。

　　很快，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腐臭味，夹杂着某种脂肪被燃烧的奇怪香气。

　　柳清明眼中倒映着那些摇晃的烛火，而后，缓缓紧缩了瞳孔:“长生烛……”

　　[这就是，长生烛？]徐飒睁大了双眼，话语中难掩兴奋，[仙君，我们找到长生烛了！]他下意识抬头便去看柳清明，可柳清明却只是愣愣看着那些烛火缓缓燃起。

　　那怪物在长生烛的掩映在一点点靠近他们，远看难以区分那到底是人是鬼，只能看见一双布满紫斑的手掌蜘蛛似的抓挠着地面。

　　视角稍稍一拉，那东西的手臂肿胀如气球一般大，爬行中水袋似鼓起的下腹在干燥的地面上摩擦着，一双外翻的脚别在身下，随着磨动带起一阵腐烂的腥臭味，隐约间还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咯吱声。

　　徐飒皱眉，原本只觉得那东西似乎和他原本世界里电影里的丧尸有些相似，可随着那东西的越靠越近，时不时的有月光扫过，徐飒突然发觉那东西似乎长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但他没有办法立刻透过剥落的肌肤想起那是谁。

　　但徐飒肯定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心头就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试图在那东西爬行时看清楚它的真实模样，柳清明也就在此时往前飞了一段。

　　月光也在最不该配合的时候彻底离开了乌云的庇护。

　　于是，那东西的抬起的脸就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两人的双眼中。

　　那怪物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嘴里发出“啊啊啊”的苍老呻/吟声。

　　是孙爷爷。

　　[呵...]柳清明的声音森然响起，他好像对看到孙爷爷变成这样一点也不意外。徐飒却感觉头皮发麻，一种细思极恐的恐怖感自脚下窜起[仙君，是不是我看错了，那好像是...孙爷爷...我在睡觉时听到的那些声音，难道这几天的夜里一直都是...]

　　[什么爷爷？]柳清明冰冷的看着地上的那只怪物，道[废物，给本仙看清楚了，那是毒人。]

　　徐飒攥紧双手，竭力让自己维持冷静[毒人？可那明明是..]

　　[不管他曾经是什么东西，现在的他就是毒人。]柳清明冷硬打断了他的话，徐飒透过他的双眼看到越来越多的毒人聚集在了脚下，突然，柳清明鼻尖微微一动[什么味道?]

　　淡淡的，有点苦涩的，这是，药香？

　　[……]徐飒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那么快消化掉脑子里的冲击性画面,那个慈祥的老人居然会在夜里变成如此丑陋可怕的怪物，他突然想到了孙爷爷欲言又止的目光，和那一遍遍重复的“你们走吧”。

　　将整个村子笼罩其中的毒雾，村民们身上的尸毒瘢痕，老人口中的“许多年不曾有异乡人”，知道他们是仙人后怪异恐惧的目光...

　　一个个细小的线索在此刻全部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徐飒难以置信的想到，这儿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村子，这根本就是饲养毒人的毒人村！

　　越来越多的毒人聚集起来，它们头连着脚，脚连着头向着某个方向缓慢的爬着，数量之庞大，恐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了。

　　[就是他们，杀了你的徒弟。]柳清明说一字一句道。

　　徐飒猛的回过神，心里咯噔一声，脑海内再度映出杜若惨绝人寰的尸体，他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

　　柳清明开口[现在真相大白了，徐飒，你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