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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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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读学校是一个教人做人,也教人做鬼的地方,他们游走在阴阳两界,被光明与黑暗来回拉扯。
他们很感激带班的王老师,她像母亲一样对他们关怀备至,教导他们弃恶从善,改邪归正。
当然,他们也很感激涉嫌杀害父母被关进去的那个瘦瘦高高的黑小子,他当时只有14周岁,公诉方却只能认定他与父母有过肢体冲突,没有证据证明煤气是谁开的,火是怎么起的,房门究竟有没有在外面被锁住。
黑小子告诉他们,火,可以解除百分九十以上的后顾之忧。
十八岁生日过后,顾含光和方廿九离开了工读学校,他们用在里面学的知识考上了大学,也用在里面学的“技能”为父母和自己报了仇。
然后,他们像所有大学生一样,学习,恋爱,打工,平静而安稳地度过了四年。
再然后,他们实现了少年时的一部分憧憬,一起创业,周游世界。
他们闭口不谈婚姻和孩子,在“福至”二楼那次,是唯一一次,方廿九把想要个孩子的想法宣之于口,但也仅有那一次了,她再也不会说了。
因为,他们没有未来了。
他们浅浅睡了一会儿,起来洗澡,然后一起出去吃夜宵。
夜,才刚刚开始。
回来后,顾含光先睡了,方廿九轻手轻脚地下地,去书房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文件袋,逐页看了一遍——她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果然想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太俗了……”方廿九在心里调侃,“顾含光,这剧情太俗了。”
她打定主意,要同他争一争。
方廿九把文件袋拿出来,放进自己的行李箱里。
她回到床上,与侧卧的顾含光面对面躺下,用目光仔细描摹他的轮廓,将他眼角的泪痣、唇角的伤疤清清楚楚地刻在脑海里。
“我爱你。”她嗫嚅着,用他的睡颜佐梦。
第二天早上九点,方廿九被闹钟叫醒,她觉得头疼欲裂,挣扎着坐起,拿起手机,关上闹钟。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适应晴日的明亮。
身边空空荡荡,另一只枕头上还留着顾含光的一根短发。
她的目光移到床头柜上,昨晚睡前喝的牛奶杯底析出一些白色的细小颗粒,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
她瞬间清醒,抓起那张纸——是一份孕检结果报告,显示她已经怀孕两周。
她抓着报告,不知所措,顾含光就在这时打来电话。
“你在哪儿?!”她疯了似地喊道。
“廿廿,你怀孕了,情绪不能激动——”
“我没有!你是不是去公安局了?你不能,不能……”方廿九吼着打断他,却哽咽得说不完“你不能丢下我”。
“廿廿,听我说。你怀孕了,以后孕检就去报告上的医院,还找那位医生,我和她交代过了,她会关照你的。老家的房子和这里的房子、咖啡馆都是用你的名字买的,不会受到影响。城市银行的账户里我存了些钱,托别人办的,他们也不会查到。公司的事情我都交代完了,你和公司没有关系,也什么都不知道。从今以后,你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和孩子。”顾含光深吸了一口气,把喉头的酸楚生生压下去。他站在分局门口,看着马路上逐渐密集的车流,笑着说:“廿廿,不要再想起我,也不要来找我。”
“顾含光!”方廿九的号啕被电话忙音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