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心灵》鱼芋

11、11

　　在“福至”二楼储物间的单人床上，方廿九把自己裹进厚厚的羽绒被里，混沌地度过整个黄昏。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会欺骗她，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把他们逼近了穷途末路——
　　亡命鸳鸯的穷途末路，方廿九想着，觉得很俗套。

　　她用被子的包裹感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暂时屏蔽生离死别的狗血戏码。
　　想清楚之后，她将储物间里的保险箱打开，逐一整理里面的东西，用标签纸写上备注。然后开车回了趟家，收拾了一个文件袋拿回店里，一并锁进保险箱。
　　方廿九一大早就把李静叫来咖啡馆，把储物间的钥匙交给她，说自己要出去几天。
　　李静隐隐有些不安，二楼是她从不涉足的地方，就算方廿九暂时离开，也没有必要把储物间的钥匙给她。
　　见李静欲言又止，方廿九笑道：“这段时间，店里的事你做主，如果家里忙不过来，晚来早走也可以，最好不要关门，实在不行请小林姐过来帮帮你，我尽量早回。”

　　那天方廿九穿了一件宝蓝色丝质吊带长裙，黑色廓形羊绒大衣，黑色小羊皮芭蕾单鞋，大波浪荡在腰间——很多很多年以后，李静还清晰地记得清晨阳光里方廿九回眸的样子——她笑得那样灿烂，那样风姿万千，宛若盛放的彼岸花。

　　方廿九在太阳蓬勃之前赶回了他们在老家的住处——是临近郊区的一幢二层民房，也靠海。顾含光买下它，没有改变楼体外观，只把院子重新平整了，铺上青石板，院墙加固增高，依墙种满了各色植物。
　　室内的装修很考究，轻巴洛克风格。主卧里有一张贝壳式的圆床，方廿九叫它“纣王的床”。
　　小时候，他们一起看电视剧《封神榜》，方廿九非常喜欢纣王的床。后来顾含光为他们买下这栋“退休后养老的房子”，第一个搬进来的家具，就是这张圆床。

　　方廿九站在主卧门口，看着床发愣，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围着浴巾的顾含光站到她面前，方才回过神来。
　　他瘦了一些，宽肩，薄腰，锁骨分明，小腹紧实，皮肤微微湿润，散发着马鞭草的清香。
　　他低下头，吻住方廿九的唇。

　　拉上窗帘，卧室陷入漆黑，像一口深棺。
　　白日便离他们而去，这栋房子里，晨昏莫辨。
　　彻夜狂欢。
　　使身体兴奋，使大脑空虚。
　　他们以迎接末日的姿态迎接彼此，默契得不用多说一个字。

　　最后他们相拥着，瘫软在床上。
　　不知是谁先提及过去，他们便将往事的折页打开，仔细辨认那些细密杂乱的，被反复改写过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