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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   意识恢复的时候,凌欢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发现眼前蒙着一块布,她迅速地脑补出此时此刻的画面——黑布缠住她的眼睛,在脑后系了一个死结;嘴被黑色胶带封住;她坐在一把破旧的木头椅子上,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被捆在两个椅子腿上。她可以选择发出“呜呜”的抗议,可以慢慢活动手腕让绳子松脱再偷偷解开脚踝上的绳索伺机逃跑,还在绑匪靠近的时候使劲蹦起来撞晕他或者咬他的耳朵……
      以上脑补,源于多年看剧经验,然而运用到实践中,每一项都存在巨大的困难——她确实被蒙住了眼睛封住了嘴巴,也确实被捆绑着,但实际情况是,她被捆绑在粗壮的梁柱上,手脚都不能相碰,什么自救什么伺机逃跑,都是枉然。
      她甚至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不知道多久没喝水了,她的嗓子像连年干旱后龟裂的土地,只能发出类似调试电台信号不稳定时的“嘶嘶”声。
      凌欢迅速认清形势,放弃挣扎。反正绑匪们把她绑来了,没有立即弄死她,总要通过她得到些什么,现在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保存剩余不多的一点点体力。
      “哥,十几个小时了,这小娘们儿一声不吭,是不是死了?”一个带着口音的人对另一个人说。
      被称作“哥”的人说:“不能吧?不能!咱给她灌过水,按老板吩咐还给她灌了半瓶葡萄糖,应该没事儿。”
      不知道是谁的手伸到她鼻子下面,试了几秒鼻息,确定她还在喘气。
      那手有一股灰土味儿,或许有粉尘从呼吸道进入,凌欢被呛得咳嗽了一阵。
      “还能咳嗽呢,还活着。”是那个“弟弟”的声音。
      “弟弟”又说:“哥,这都十几个小时了,姓林的也不来,老板也不来,咱俩这钱不会没人给了吧?”
      “哥”呵斥道:“别胡说八道的!咱俩干啥活拿啥钱,天经地义!他敢不给钱!”
      凌欢又在大脑中作出分析:“老板”雇佣兄弟二人绑架自己,用以要挟林一诺。这个“老板”想从林一诺那里得到什么呢?肯定不是钱,林一诺没有什么钱。那么一定是要他做什么事。他能做什么事呢?
      凌欢思来想去,突然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是报道!一定是林一诺的报道触及到了某人或者某群人的利益!是在境外从事诈骗和偷渡的团伙?还是夏天那次报复的余波?
      凌欢想,自己真是林一诺的“同林鸟”,连被非法拘禁这件事都要一起尝试一下。可这伙绑匪脑子实在不怎么清楚,林一诺还在集中隔离管理,房间门口就站着警察,他怎么可能出得来呢?
      于是凌欢又想,如果那个“老板”被激怒了,自己可能真的要玩儿完了。她请了假,高阳不会找她。她跟父母说自己要加班,两三天内父母也不会找她。林一诺已经提出分手了,大概率也不会找她。
      唯一的希望就是朋友们了。

      朋友们确实察觉到了异样,无论是三人小群,还是“中年学习小组”,凌欢一直是最活跃的那个,组局、闲聊,通常由她起头。李榆和方梓桑都不知道她去云南找林一诺的事,于是在她快一天没在群里说话的时候,李榆先发出了疑问,她“拍了拍”凌欢,又圈出她,问:“欢欢怎么了?一天没说话了,被宝鹃毒哑了?”
      方梓桑发出一张安陵容“宝鹃我的嗓子”的表情包。
      等了好久,没人回答。
      秦浩宇问:“宝鹃是谁?”
      李榆却觉得不对劲儿,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圈了凌欢,追问:“欢欢怎么了?在忙吗?”
      方梓桑还在病房里和陈隐解释谁是宝鹃谁是安陵容,看到李榆追问,不禁也纳闷,“欢欢从来没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们也不在群里说话的。”
      “是不是在录音棚赶工?”陈隐问。
      方梓桑摇了摇头,“不会,她现在呼吸道不好,不能在棚里待太长时间。”
      “小林也没说话,他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陈隐说着,在群里圈了林一诺。
      过了一会儿,林一诺发来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众人哑然。
      过了好一会儿,林一诺发来一句语音,语气焦急,“你们赶快报警!欢欢可能有危险!”

      挂在房间里的时钟对林一诺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觉得秒针像是上了锈,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艰难,如蹒跚老者。
      他以为凌欢没在群里说话,是在生自己的气。等到李榆和方梓桑都叫不动她的时候,他才着慌了,赶忙给上官老师打了电话请求帮助,又联系了相互留过电话的分局副局长寻求警方支援。
      剩下的,只有漫长的等待。

      没有止痛药,林一诺只能忍受着甚于往常的头痛,在右边太阳穴附近,像有把小锤子不停地敲击,时而节奏规律,时而突然发力。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在“中年学习小组”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夏天那次和最近这次执行采访任务的过程,详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隐患。
      秦浩宇和李榆在群里说,警方已经通过凌欢的手机通信和消费记录确定了她回到了本市并且乘坐网约车来到了工作室,他们传唤了网约车司机,也调阅了工作室门口的监控,锁定了嫌疑车辆,已经联系分局刑警队展开搜捕。
      快二十四小时了,林一诺用指关节用力地按压太阳穴,与那股由内而外的敲击力抗衡,企图压制住疼痛。
      无效,那疼痛在太阳穴周围灵活地流窜,震得整个脑袋发麻。
      林一诺又一次在群里询问:“有消息了吗?”

      李榆在派出所接待室里气得差点儿砸手机,“问问问!问有用吗?不用给警察时间调查吗?”
      秦浩宇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别这样,你跟他生气也没用啊,一诺肯定有苦衷,咱们——”话音未落,便被李榆刀子般的目光截断,乖觉地闭上嘴。
      “有什么苦衷?不就是感染了新冠吗?而且都治好了呀!都像他这样,感染过新冠就都不活了?那漂亮国都要亡国了!就算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想跟欢欢好了,就不能等他出来再说吗?就非得在欢欢心心念念去找他的时候说吗?非得隔着几层楼不明不白地说吗?他为了采访,为了记者的责任,为了揭开真相伸张正义,就可以牺牲爱人?不管欢欢的死活?!”李榆越说越生气,语气不觉带了哭腔,“秦浩宇,如果这件事换作是你,我肯定头也不回地跟你分手!”
      秦浩宇忙举双手,“不敢不敢!媳妇儿,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们今后怎么发展,咱们做朋友的干涉不了。但是现在,一诺能依靠的只有咱俩了,咱们必须冷静下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是不是?”
      方梓桑刚入院准备第一阶段的化疗,陈隐要工作病房两头跑。林一诺和凌欢与外界的联系,确实只剩下他们这一条线了。
      李榆叹了口气,把头靠在秦浩宇肩上。她向来是温和的,之所以对这件事反应激烈,不仅因为凌欢是她最好的朋友,还因为她体会过被囚禁的恐惧。
      秦浩宇明白她的感受,是以只是耐心安慰,别的只字不提。
      那是一道可能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血淋淋地长在李榆心头,横亘在她和秦浩宇中间。

      不知过了多久,凌欢嘴上的胶带被粗暴地撕开,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有人掰开她的嘴,先灌了些有甜味的水,又灌了些没味道的水,她想,应该是葡萄糖和清水。
      呛咳了好一阵,她的嘴又被胶带封住。
      她想象着警察破门而入,狙击手精准射击干掉两名绑匪,成功将她解救。
      然而她想象不到的外面,是民警们在开展了大量细致的走访排查工作后,终于在天色将暗时摸排到了她被拘禁的民房。
      而在此之前,兄弟俩口中的“老板”也来了。
      他看了看凌欢,对兄弟俩说:“天黑了拉到山里埋了吧,我加钱。”
      凌欢想,他一定不是干电诈和偷渡的人,不然他应该知道林一诺确诊了出不来,根本无法同他做任何交易。
      那么,一定是上次林一诺他们调查曝光的食品加工和贩卖人口的黑产涉及的人。或许……凌欢突然一凛,她总觉得被人跟踪,会不会就是这伙人干的呢?
      兄弟俩显然没想到还要杀人,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板,这,这不好吧?你也没说要,要,杀,杀——”
      “再加五万,你们怎么做我不管,手脚干净点儿。”
      “再加十万!不然我们不干!”
      “八万。”
      “行!”

      凌欢听着他们讨价还价,最终把她这条命的售价定在了八万。
      她想,兄弟俩还算质朴,换她得要八十万。
      “老板”似乎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商议好价格便离开了,停留了不到十分钟,而且在他进来和出去时,凌欢都听到了鞋套摩擦地面的声音。
      距离天黑还有多久呢?凌欢不知道,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她很困,却睡不着。他们定时给她补充水分和糖分,又不打她,她也没机会昏过去。
      她便这样清醒着,数着分秒,等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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