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烂黑时宰的墙角》木槿蓉

6、Chapter 6

　　暮霜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她绕过拐角，第一眼就看见了酒吧里昏黄光线照耀下的黑发青年。太宰治缠满绷带的手正勾在玻璃杯的边缘，指甲被清澈酒水染成类似橘黄暖色。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明明在说抱怨的话，眼睛却闪闪发光。

　　只看外表，太宰治确实得天独厚。

　　“明明和织田作约好了——”
　　“我没有打电话取消，肯定就是能赴约啊。”

　　太宰治抱怨着，他垂下头，蓬松的卷发随之覆盖过脸颊上的绷带，呈现出一种冷清愁倦的闷苦之色。暮霜不自觉地盯了他许久，她感觉自己的手蠢蠢欲动。

　　她好了.jpg

　　纵然原著钦点的只有“清秀”，但三次元版本的太宰治，比暮霜想象中要帅，靠这只太宰治的脸皮——暮霜可以重燃热情，再写五百万的性转文！

　　太宰治很快就察觉到酒吧里多了一位陌生人。

　　他的目光随之旋来。

　　“这位小姐，”太宰治忽然变得很正经，以至于暮霜一时之间，都没有意识到对方在喊自己，“能帮忙把酒续满吗？”

　　他向暮霜举杯示意。

　　诶？

　　这是在喊自己吗？

　　暮霜很疑惑，她伸手指了指自己。

　　“是你哦。”
　　太宰治笑意盈盈，他长得好看，在酒吧里暧昧的光线下，仿佛笼罩了一层如梦如幻轻纱。他很懂自己的魅力，这种明目张胆的炫耀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我还是第一次在Lupin里看到你哦？你是刚来这里打工吗？”

　　“……”
　　神他妈的打工。

　　暮霜低头瞅了一眼身上的酒保制服，认了。
　　“好的，我知道了。”
　　“我也是在Lupin里第一次见到你。”

　　“哈哈。”这是太宰治在笑。

　　“咳。”这是坂口安吾飞快端起酒杯，掩盖嘴角的笑意，却不小心被呛到的声音。但他还是绷住了，没有露出破绽。他有生之年竟然能撞见太宰治“翻车”现场，足够他吹一辈子。

　　酒吧里的调酒师暂时不在。

　　而暮霜面对排列整齐的酒柜，以及酒柜上贴的整整齐齐的英文标签，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很好。

　　她四六级英语白考了。

　　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而太宰治还在身后居心叵测地试探：“这句话说起来有点冒犯，但我总觉得，小姐看起来很眼熟，总感觉以前见过呢？”

　　如果是之前的暮霜，这时候恐怕已经慌了。
　　但现在的她，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她。缠了绷带，化了妆——而且还是防水妆，根本没在怕的。她脸色完全未变，直接从柜台上抽出了一瓶酒，“嘭”的一声，拔掉软木塞，吨吨吨地倒满了太宰治的酒杯。

　　“请用。”
　　暮霜抬起头，淡然地和太宰治对视。她甚至能在对方鸢色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我也觉得你看起来很眼熟，但是，我用的绷带是便宜货，而且，我们的绷带刚好在同一边，这样看起来就完全不像是在照镜子了。”

　　“……”

　　“……”

　　太宰治愣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暮霜竟然敢对着他呛回来。

　　旁边的坂口安吾发出了一声仿佛气球漏气的声音。

　　酒杯里，还未融化的冰块微微晃动，气泡如毛毛雨般上冒。太宰治盯着酒杯许久，表情微妙地岔开话题：“可是，你刚刚给我上的……是软软料诶。”

　　软软料是什么玩意儿？
　　暮霜根本听不懂，但她脸皮厚啊。

　　森鸥外这张脸，不笑也就算了，可暮霜一旦眉眼弯弯，那种狡诈的狐狸味道立刻就露出来：“您好，这位客人，请问您是否能承担起这支酒的价格呢？”

　　“……付得起倒是付得起。”

　　“那就好。”暮霜点点头。
　　没出现什么开了一瓶价值百万的珍藏品给太宰治就好。她不关心自己究竟倒了一杯啥玩意儿给太宰治，只要喝不死对方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没准能喝死自己，太宰治还更开心点。

　　太宰治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发出轻响：“但是，软软料就是无醇饮料啊，这种鸡尾酒的调合物根本不能称之为酒吧？”

　　“原来如此。”

　　“但只要加入其它酒，就可以变成鸡尾酒哦。”

　　“你会调酒？”
　　暮霜有点惊讶。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个男人除了生孩子不会，还有什么能难倒他的。

　　太宰治微微弯起嘴角，用一种拐卖小孩的口吻说，尽管他极力压抑，暮霜还是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亢奋，而与之对应的是，他的声线变得越发甜软：“只要将头孢加入到酒里，就是一份非常美味的头孢鸡尾酒……”

　　暮霜反问：“……当场把你送走，对吧？”

　　“……”

　　“……”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唱片还在旋转，播放着慵懒而暧昧的歌声。

　　暮霜叹了口气，她确实有点怕太宰治，但看着这副模样的太宰治，却突然和织田作之助有点感同身受——心有点累。她停顿了一会儿，试着设想，如果是织田作之助在这里，他会如何处理现在这种状态。

　　暮霜深吸一口气：“我对酒类不太熟。”

　　不太熟，是有点客气地说法。
　　暮霜相信，太宰治肯定能看出来，她对酒压根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况，坦白出来，反而能取信对方。

　　“但我又不是不懂常识。”
　　“头孢配酒说走就走，这句俗语听过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

　　“头孢能抑制肝脏分解酒精的能力，让人酒精中毒，窒息而亡，死前非常痛苦。”暮霜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而本店既不提供救护车，也不提供殡葬，请这位客人稍微克制，不要制造有害垃圾。”

　　坂口安吾忍俊不禁。

　　他今天看到的笑话，足以嘲笑太宰治半辈子。

　　某种意义上——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宝贝。

　　太宰治盯着暮霜，眼神变幻，谁也不知道那瞬间他脑子里掠过多少种复杂的想法：“原来是这样。”

　　“什么？”

　　“就和织田作说的一样，你很有趣。”暮霜怀疑，太宰治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一样，现在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来。但她没有证据，也没有必要戳穿对方。
　　紧接着，太宰治笑嘻嘻地说：“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你究竟像谁了。”

　　暮霜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整容，能伪装的手法都已经用上了。但即便这样，也没能瞒过智多近妖的太宰治……么？

　　“果然呢，织田作捡的孩子，果然很像他。”

　　“……”

　　“……”

　　暮霜睁大了眼睛：“……哈？！”

　　“你刚刚说话的那个语气，完全和织田作一模一样啊，我差点就幻听成他了。哎呀，我倒是有点理解织田作养孩子的乐趣了。如果能有一群小织田作摆成一排，那真的很有趣。”

　　“不，我不觉得。”

　　织田作永远只有一位。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暮霜，将身份挑明之后，他拿出了长辈的态度：“织田作说，他捡了个很像是我的孩子，还想见见我。同僚们都说见晚辈的孩子最好带点见面礼，我是真的不擅长送礼啦。所以，如果不如你意，也请多多海涵。”

　　暮霜受宠若惊。

　　“酒柜上，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六个酒瓶，你帮我把它取下来吧。”

　　这个位置还有点高。
　　暮霜不敢疏忽，搬来小梯子，确认两边后，才将那个肚子胖乎乎的大酒瓶捧下来，递给太宰治。太宰治对暮霜毕恭毕敬的姿态熟视无睹，他拔掉瓶塞，将食指和中指伸入瓶口。

　　片刻后，太宰治从里面抽出一条白色领结。

　　那领结并非纯白，柔软又带着珍珠般光泽的布料里隐藏着水波般的花纹，其正中央嵌着一枚圆润的翡翠，在柔光的照耀下，色泽鲜嫩，仿佛能滴出雨水来。

　　这看起来就很贵。

　　再搭配上旁边的干部太宰治——

　　是真的很贵。

　　暮霜看了这昂贵的领结，说不心动是假的。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不喜欢闪闪发光珠宝的女孩子，但她清楚，也许把自己卖了也换不起同等价值的珠宝。她很冷静地将其推回去：“抱歉，我不能收这么贵的礼物。”

　　“没事，收下吧。”
　　太宰治一点不在意。

　　坂口安吾也赞同，他天天帮Mafia清点赃物，见过的奢侈品数以万计，这同样极度拔高了他的眼界：“不喜欢的话，可以拿出去卖钱。”

　　太宰治一点也不介意坂口安吾的说法：“对啊对啊，还可以拿去卖钱。”

　　暮霜无言以对。

　　这两个家伙，其实只是想变着法给织田作之助送点钱吧？织田作的贫穷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还是说，因为暮霜太能吃了，硬生生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织田作之助吃成了贫困户？

　　不，她拒绝。

　　最终，暮霜收下了礼物：“谢谢。”

　　“不用客气。”
　　太宰治摆摆手，他似乎对暮霜印象不错：“我和织田作感情很好啦，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嗯，这也没错。
　　要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很多人都为你俩的绝美友情落泪来着。

　　暮霜刚想点头，但下一瞬间，她突然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某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实。她猛然回过头，看见太宰治脸上的浅淡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去。

　　确实。

　　这是她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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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暮霜的疏忽是——
虽然她和太宰治在解救织田作的立场上是一样的，
但暮霜的目标是远离横滨，远离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