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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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威本想第二天一早就回学校，却没料到，一向觉得他讨嫌的父亲忽然转变了态度。
“在家吃完午饭再走吧。”时康诚几乎用慈父的口吻与他说话，“你难得待在家里，我让他们做一些你爱吃的菜。”
时威只愣了一秒，随后想到，肯定是时睿滔的病又严重了，医院暂时没有A型Rh阴性血，需要调用他这个备用血库。
昨晚也是，时康诚对待他的态度很诡异。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时威不想配合时康诚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还有，我不想待在家里是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时康诚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摆出的慈父形象也绷不住了：“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我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钱花，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时威话虽刻薄，但他语调平静，好声好气地在叙述事实。
时康诚被戳到要处，第一反应不是抱歉后悔，而是试图用他付出的金钱弥补一切。
怎么弥补？
又是弥补谁？
他的金钱是能让那个被他抛弃的前妻死而复生？
还是能让他眼前这个被当作私生子的儿子消除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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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幼儿园因为台风天气提早放学，时威乘校车到家，撞见一对陌生的老夫妇。
“宝桐，你今年才三十岁，难道真的打算带着那个拖油瓶一直过下去？”
“你就不想想，周围邻居都是怎么看你的？”
“当初叫你把孩子打掉你不听，你哥要带你去找那个负心汉你又不肯，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有一个机会，对方不嫌弃你离过婚，甚至不嫌弃你有孩子，你怎么就不肯点头呢？”
……
时威躲在门外听了一个多小时，姚宝桐跟他一样，都是沉默的聆听者。
最后那对老夫妇摔门而去，临走时看到藏在角落的他，十分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此后，他们再没登过门，直到姚宝桐去世那天。
这一晃好多年，那对老夫妇比从前苍老了许多，却丝毫不减对他的不待见。
也对，他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孩，他的存在只会让妈妈、外公和外婆沦为别人的笑柄谈资。
更何况妈妈为了他，早就跟外公外婆闹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
时威都打算一个人生活了，守着妈妈留下的房子和财产，他可以念完高中，继续考大学，再到工作养活自己。
可就在这时，一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来到了香港，说要接他到另一座城市生活。
来的人确实是他爸爸，时康诚年轻时候的照片时威见过，他妈妈弥留那几天也多次提到过这个人。
时威自然而然地相信，妈妈是希望他跟这个人走的。
于是他去了春溪。
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初到时家，时威就见到了比他年长的时睿滔，爸爸让他叫那个人哥哥，那个人却叫他私生子。
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爸爸在和妈妈结婚之前，就已经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吗？
与爸爸重逢的喜悦瞬间退去，接二连三的打击又直奔而来。
因为时睿滔的恶作剧，时威被关在漆黑的柜子里一天一夜。
他有过叫喊，喉咙渐渐沙哑，他开始恐惧惊慌，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颤抖，期待着有人能来解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外面匆忙的脚步，听到爸爸和继母焦急的对话。
“我那天就骂了他两句，他该不会跑回香港了吧？”
“不可能，香港那边已经不要他了，他没地方待。”
“那……他会不会知道我们把他接回来是为了小滔？”
“我们连小滔都没告诉，他又怎么会知道？”
“说得对，他不可能知道，我们要赶紧找到他。”
“这次找到他之后，你对他的态度要改一改了。”
“我为什么要改？你跟那个贱女人生的儿子，难道要我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吗？”
“可你有没有想过小滔？万一突然发病，医院没有匹配的血，你要看着你的亲生儿子去死吗？”
“我……”
“对时威好点，稳住他、照顾好他，小滔活着才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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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威在恐惧中过了好几年，所幸他这个备用血库一直未被启用。
而今，时康诚这个态度……
“要我去医院吗？”他问时康诚。
“去什么医院？”时康诚忽然很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你身体不舒服？”
时威搞不懂他是否在装：“没有，我身体很好。”
时康诚缓缓地舒了口气：“那就好。你以后要好好保重身体，定期去医院体检，不要像你大哥……”他没再说下去，手掌在时威的肩上用力拍了拍，“爸爸只剩你了。”
吃过午饭，时威被时康诚派的司机送到了溪大门口。
他一路都在想，时康诚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更想不通时康诚时好时坏的态度，怎么跟人格分裂一样？
思考过度投入，以致时威没听见前方的喇叭声。因为有栋楼挡着，视线死角，骑车的同学也没注意到时威。
一个步行直走，一个骑车转弯，发现彼此的时候险些就这么撞上。
骑车的同学大幅度转动车头，连人带车冲进了绿化带里。
同时，有人拽住时威的手臂，将他拉到了一边。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时威的重量不可忽视，惯性使得他向拉他的人倒去，并带着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
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
“对不起对不起，”时威连连道歉，爬起身才发现，拉他的是官星辰，“你有没有怎么样？撞伤肩膀了吗？”
“没事，就一点点痛。”官星辰一只手揉着肩膀，在时威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这时，骑车的同学从绿化带出来了，电动车都没来得及扶，跑过来对时威和官星辰说：“对不起啊同学，我没看到你们。我以为这条路会很少人走，真的很抱歉，我刚应该拐弯拐大一点走右边的。”
对方道歉诚恳，也没造成重大事故，时威只好说：“下次不要逆向行驶了，你还开的电动车，万一撞到人很危险的。”
那同学又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去扶车。
时威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官星辰并没有大碍，只是刚刚自己那一撞，让他倒在水泥地上擦伤了手肘。
“我带你去校医院上点药。”时威看见地上有袋外卖，捡起发现里头的汤全洒了，“这个……”
“这是我的午餐。”官星辰用没有擦伤的手接过来，“室友周末都回家了，我一个人不想去食堂，就点了外卖准备回宿舍吃。”
有种故作坚强的可怜，时威很见不得别人这样：“都洒得乱七八糟了，别吃了吧。我先带你去校医院，然后陪你去食堂吃饭，好不好？”
官星辰低着头：“不用了。”顿了顿，又说，“我不想你觉得不自在。”
“我哪有……”时威眨了眨眼，顿悟道，“你以为那次我是故意放你鸽子？不是的，是我们系主任有事找我，真的。我后来不是还在微信上问你，什么时候再约一顿饭，你没有回复，我就以为你很忙没空。”
官星辰没说话，依然低着头。
时威无奈，抓起那份外卖丢进楼旁边的垃圾桶里，回头时官星辰正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这副可怜样儿，完全把时威拿捏了。
“跟我来。”时威牵起了他的手。
一路无言，进入校医院，时威松开手时，官星辰忽然说了一句：“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
时威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因为官星辰的话，更因为官星辰看他的眼神。
很纯情，却又很暧昧。
校医在给官星辰消毒擦药时，时威安静地站在一旁，忽然，他的手指像是在被触碰。
低头看到，官星辰正在探入他的掌心，慢慢地分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握。
如果是别人，时威肯定会立刻甩开。
可这个人是官星辰，是他在香港被其他人嘲笑孤立时，唯一向他示好的弟弟。
而且官星辰刚刚还救了他。
从前种种漫上心头，时威愈发想起官星辰的好，不忍心拒绝他。
时威的动容全都看在官星辰眼里。
以他对时威的了解，再过分一点，时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
时威已经忘记了还要陪官星辰去食堂，后者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将他带进了宿舍。
如官星辰所说，室友全都回家了，是以关了门，他们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看见。
几乎在门合上的同时，官星辰转身抱住了时威。
时威猝不及防地后退，背压在了门板上，腰被紧紧地圈着。
“小官，小官你别……”害怕碰到对方的伤口，他不敢用力推。
“别推开我好不好？”官星辰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手臂圈得更紧了些，“威仔，我喜欢你，拜托你别推开我。”
“喜欢……”时威其实能够猜到，可他不理解，“我一直都把你当弟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可我不是你弟弟，我们只是邻居。”官星辰仰头看着他，“我从小就知道，男生可以喜欢男生，而我只喜欢陪我长大的你。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我想要你的眼里全是我。”
“这就是喜欢？”时威很想说，我对你并没有你所描述的这种喜欢。
“你有谈过恋爱吗？”官星辰问。
还真没谈过，时威抿了抿唇：“我最近是有打算找个人谈一谈，但是……”
官星辰：“但是什么？”
“但是，我想交的是女朋友。”时威尴尬地笑了一下。
官星辰慢慢松开了手臂，时威以为这是打算放弃的意思，谁知对方忽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时威：“……”
“男朋友不可以吗？”官星辰再次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呢喃，“既然你打算恋爱，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时威还没从那个吻的冲击中缓过神：“……”
官星辰低声问：“你就那么确定，你对同性不感兴趣？”
身边同性情侣很多，他们的腻歪相处，让时威觉得自己很多余。
还因为交好的朋友就那几个，被很多人误会他也是同性圈子里的。
慢慢地，他变得“恐同”，对那些总想跟他玩玩儿的同性避而远之。
实际上却是，他并没有遇到过特别想要交往的人，未来的那个人是男是女都有可能。
如果交往的话，他希望谈的是一场正正经经的恋爱，而不是随便跑来一个人说“我想跟你约一炮”。
他思考了很久，很认真地问官星辰：“你确定你喜欢我？”
官星辰点头：“确定。”
“我其实，”时威慢声说，“我其实没喜欢过别人。”
官星辰迅速接下去：“所以你可以跟我相处试试。我不是逗着你玩儿，或是看中你的长相，我是很认真地想要跟你谈恋爱。”
对方如此真诚，时威也实话实说：“但是我对你没有你对我这样，有这么强烈的喜欢。”
官星辰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关系，你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嘛，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下。”他露出一抹坚强的笑，“我还挺不错的，说不定你真的会喜欢上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时威似乎还是想要拒绝。
官星辰急忙补充：“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又不是不可以分手。好聚好散，我们还是朋友。”
时威：“……那以后相处起来不会尴尬吗？”
官星辰没有退步，笑着说：“现在就不尴尬了？无论你拒绝，还是接受，我都已经向你表达了我的心意。就算让我死心，也要在交往之后，你没能喜欢上我，我才会彻底放弃，不是吗？”
官星辰列举的每种情况也都合情合理，时威想了又想，无法辩驳：“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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