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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冤生 ...

  •   咚……

      锵——

      极微弱的敲击声打断随雅的话,越往前爬,手心黏腻的触感便愈发强烈。

      骆春敷紧紧抓着衣角,小心裹紧身上的衣服,两边的颅骨对称相成,眼眶里藏着的东西随时准备扑倒入侵者身上,吸干他们躯壳中的最后一滴血液。

      “还好吗?”他开口问。

      骆春敷嗯了声,不说话了。

      “那晚将姑娘扔进河里的青壮年,背后无一例外爬满了滑溜溜的东西,它们穿透表皮,进入人的血管肌群中,膨胀,再膨胀。”

      骆春敷后知后觉才知道随雅是在给他讲完刚才的故事,他颈后有些突如其来的痒。

      他声音有些冷,“那些东西钻进人的身体里,从后背蔓延生长,直到长出一张雪白洁净的面庞。”

      掌心是攀爬的灰尘,他不大愿意再去挠抓,只缩了缩脖子,继续前进。

      “后来呢?”他问。

      随雅嗤笑,“那张背后的脸成熟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哭嚎,被附身的人粒米不进,药石无医。最终被活活耗死。”

      骆春敷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觉得这东西有些面熟,却总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他脑中一激,终于想起这恶心的东西是什么了。

      夏日的小河里一层又一层,紧紧吸附在人类温热的脚踝上,等到脚从河里抽出来时,整个小腿到脚面就爬满了一层层的水蛭。

      密密麻麻,场景十分令人发指。

      骆春敷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随雅停住了。

      ——又是一面封死的石墙。

      骆春敷后颈由痒转痛,细细密密的抽痛令他头皮发麻,顿时联想到些不太美好的画面。

      他怀疑自己碰到了左右两侧的颅骨,又怀疑这些东西会顺着细枝末节贯穿整个身体,直到每一根血管被占领,挤压,吸食。

      不太妙。

      打火机呲的一声被打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静静燃着,他下颌优越,棱角分明。

      “骆春敷。”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骆春敷回神,“嗯?”

      他将冰凉硬物摸索着递给骆春敷。

      ——是打火机。

      “听着,如果有什么情况,打着它,一直往前走。”

      “怎么了?”骆春敷敏锐察觉出不对来。

      “听话。”他只是声音有些许沙哑,像老旧的磁带,令人分辨不真切。

      狭隘的孔洞只剩下两人的喘息清晰可鉴,骆春敷来这里之前视力已经不太好了,如今在全然黑暗中,只能借助打火机微弱光亮辨别四周视野。

      燃油不多,他只能省着用。

      随雅面前,是数只水蛭盘桓层叠的人颅,淡黄骨骼被软体覆盖,狰狞人脸好似半阖。

      他静默片刻,将手指伸入颅骨空洞眼眶。

      没有丝毫犹豫。

      半阖双眸的人面蛭在接触送上门来的猎物瞬间蜂拥扑了上去,獠牙微张,毫不犹豫撕碎皮肉。

      骆春敷,“没找到开门的机关吗?”

      骆春敷听不见他讲话,又问,“我来吧。”

      他拍拍随雅,想要将他推到后面去。

      男人一声不吭,已渐露骨的手掌晕出大片血迹,他摸索着颅骨内侧,在盘桓着啼啼女的深处,有一处明显的凸起。

      他毫不犹豫用力按下去。

      “咔嚓——”

      石门下落,飞扬的灰尘铺面刮来。

      骆春敷轻咳两声。

      有些呛。

      随雅将外套抻平,为他让出狭隘小路。

      “你先,”骆春敷,“你先吧……”

      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骆春敷察觉到不对,他向前艰难爬两步,呲的一声。

      火被吹熄。

      随雅很稀松平常道,“燃油剩的不多,先进去。”

      他几乎是有些强硬的,掰过骆春敷手腕,将他向内推。

      “大美人。”

      骆春敷眨眨眼,满目旖旎落在长睫上,女孩儿似的。

      他迅捷抓住男人,后翻打了个滚。

      嘭!

      石门关闭。

      “你不能骗我。”他说的认真,“血味儿那么重,不是头猪应该都能闻见。”

      最近的一盏烛台在石门的内边,还剩大半根蜡,足够了。

      火苗蔟蔟亮起,砰一声,满堂光彩。

      是导火索。

      骆春敷盯着他,手臂内侧凸起,随雅却一声不吭忍到现在,那只漂亮嶙峋的手掌已然成为根根连节枯骨。

      随雅颇有些无奈的笑。

      骆春敷面无表情,他握住随雅手腕,随即放松力道,轻轻察看伤情。

      翻滚的啼啼女还在顺着血管向内撕咬,一团团扭在一块,肥大的身体充血滚涨,油亮亮的皮被撑的纹路具现。

      令人几欲作呕。

      随雅面色如常,如果不是鬓角沁出的汗珠,他都要怀疑这家伙没有痛觉神经了。

      骆春敷捏住男人手腕,他打着火烧了下去。

      皮肉滋滋绽开,周遭泛着渗人的红.烂,黑褐色的啼啼女一露头,便被火烧的呜咽嘶吼。

      收缩,翻滚。

      尖锐的,像要刺穿耳膜。

      骆春敷顺手摸出那张卡,轻轻挑起腐烂的人面蛭,丢进烛台,任凭炽热火光燃烧殆。

      两个人离得近,随雅专注于数他的睫毛根数,直到对方抬眸,问道,“还忍得住吗?”

      随雅用那只健全的手抚了抚他的发,轻声,“别动。”

      他继续数。

      【喂!】

      【喂!尊贵如吾!你怎能拿我去挑肮脏的垃圾?!】

      【太过分了!你实在太过分了!】

      那张卡吵的嗡嗡作响,脑袋都快被他吼炸。

      自从他能够熟练掌握与黑卡隔空对话后,这张卡便开始时不时肆无忌惮在他脑中哔哔。

      骆春敷一边挑蛭一边擦血,碎肉淋漓尚且温热。

      【骆春敷:闭嘴。】

      那张卡被噎了一下。

      顿时悠悠道,【我知道怎么让他恢复。】

      骆春敷忙活的两只手顿了顿。

      他撕下衬衣,将随雅的手腕包起来。

      他蓦然神经清明,手中有些抖。

      【你说。】

      【哼。】

      【好哇,求不着人家的时候一口一个你滚,用着又对人家温柔呵护了,过分!】

      【骆春敷:或许你想试试火烧卡牌。】

      那张卡牌嘟囔,【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至于吗!?】

      脑中声音轻咳两声,继而开口,【你知不知道,这张皇后牌的作用是什么?】

      骆春敷将随雅扶到墙边,拿厚实的外套替他垫住伤处,方才开始观察起四周。

      【继续。】

      【在这里,所有拥有卡牌的玩家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能力,有的是增长速度,有的是将感官强化,而其中,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巫师牌。】

      【讲重点。】

      卡牌被噎了一下。

      徐徐道,【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人拥有皇后牌,能力有待发觉。】

      【但是……但是!】

      【我仅知道,皇后牌能够掠夺所有人的能力。】

      【所有?】

      卡牌语重心长,道,【所有。】

      所以拥有巫师的治愈能力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解锁方式?】

      【这个嘛……】卡牌狡黠道,【我相信如此聪明绝顶的玩家会自己发现的。】

      话音刚落,窸窣声渐近。

      骆春敷警戒后退,挡在随雅身前。

      “吱……吱吱……”

      一只大黑耗子嗖一下窜过。

      虚惊一场。

      他转过头来,男人鬓角汗珠滚落下颌,自喉结淌进胸口,不见踪迹。

      他瞥过头去,将衣服给他掖好。

      男人凤眸微张,单薄眼皮半阖着,显得有些凉薄。

      骆春敷举着烛台向更深处前进,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小村庄下能够挖出如此工巨的空间。

      触目望不到边际,蔓延向上是一层层严丝缝合的山石,能感受到空气的流通,这里实在有些冷。

      他不过向前走了三十几步,又原地返回。

      他摸摸随雅的额头。

      ——开始发烧了。

      他试探着叫了叫对方的名字,男人眼皮耸动,轻轻恩了声。

      还有反应。

      “不要睡。”骆春敷清凌凌的声音落在随雅耳际,“大美人,我问你,你晓不晓得巫师怎么救人?”

      “有幸见过。”

      他嘴唇苍白,声音有些像打磨的砂纸,嘶哑低沉,“巫师吻过伤者的每一寸肌肤,像亲吻一朵花那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呕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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