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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诗】相亲五十次 ...

  •   【雪诗】相亲五十次
      #梗取自网络,不喜勿入,请勿KY
      #人物性格极其OOC
      #没有被催婚过所以难免写得有点夸张化,请各位不要代号入座

      说真的,听到梨花诗说,希望自己假扮她的男朋友来防止父母永无止境的催婚以及铺天盖地的相亲要求的时候,菠萝吹雪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终于书读多了脑子坏掉了。
      不然这种毫无防备的事儿怎么会找上他呢?

      也不能怪菠萝吹雪对自己的青梅竹马的评价过于苛刻,毕竟梨花诗在学术上的造诣实在是令普通人叹为观止。

      与菠萝吹雪年龄只相差一岁的梨花诗,在他大学毕业后继续研读她的大四,没问题。
      在他正式通过试用期,入职一家金融公司的时候,继续攻读研究生,好,很有追求。
      在他于年会上获得五周年员工纪念奖奖杯的时候,博士在读并丝毫没有就业打算,很有问题!

      不是他菠萝吹雪对于学术女性有什么歧视,是她的青梅竹马是个纯理科专业的研究生啊!
      他觉得到最后梨花诗读成反社会分子都有可能,毕竟一年都泡在实验室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而现在,他菠萝吹雪都快奔三了,都快成公司里头的老油条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还在研究所里泡着。其内心毫无经历过社会之险恶,甚至比高考刚放出来的那批考生还要人畜无害,这让只是青梅竹马的他都有一点担心——担心梨花诗的社交以及感情问题。
      毕竟这种他都一直困扰的问题没理由象牙塔里的公主殿下就不困扰了。

      以至于公主殿下前一周病急乱投医打电话给自己这根救命稻草的时候,菠萝吹雪还在内心默默嘲讽了梨花诗一句:
      谁让你一直忙于学习,都不怎么考虑社交关系,终于被催婚了吧?
      然后他就收拾好了自己公寓的空房间并且第二天用带薪假期大清早就开车去接自己的青梅竹马回家了。

      鄙视归鄙视,能简单明了解决父母催婚和相亲轰炸的提案,他是采纳的。
      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真香”打脸之后又死活赖不下脸主动开口的时候,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作者的讲述是不是有一些跳跃性?
      毕竟就算是从小一起玩的发小也不会熟络到这个程度。
      对,作者忽略了这两个人曾经的很多过往,并且让我们从头来捋一捋这俩人的孽缘。

      菠萝吹雪和梨花诗,美其名曰从小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以及一个大学的青梅竹马,看似在大学毕业之后彼此之间再无更加复杂的关系。
      但其实他们的关系远不止发小那么简单,比如——发展到了相亲对象。

      说真的,菠萝吹雪和梨花诗绝对是大部分人与自己发小的相处模式。
      校园时期没有发展出青涩的暗恋,大学时期也因为年龄同院系的疏远而仅仅是点头之交。
      到了踏上社会更是因为隔行如隔山的关系基本就是微信列表里躺尸般的存在,关系比一起吃饭的同事还要疏远的那种。

      如果不是因为“革命”的急迫性,也许这两个人就会在茫茫人海之中错过彼此。
      有时候的确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比如强行被迫做某事时的逆反心态,可能才会帮助你真正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比如当代青年人的大敌——逼婚。

      故事要回到菠萝吹雪入职三年,已经接近5年没有和自己的青梅竹马联络的时期。
      相信我,作为一个刚刚踏入职场的社畜,踏入的还是金融公司这种卷的飞起的存在。
      哪怕他是潘安转世,他也无精力无时间去找女朋友这种生物,毕竟在朝九晚六的工作中能每天回家倒头就睡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只是当菠萝吹雪觉得自己的单身生活异常滋润的时候,一个当代青年人都会面临的老大难问题就出现了——被逼婚。
      菠萝吹雪简直难以置信,年仅25岁的自己竟然踏上了被逼婚这条不归路。
      有一说一……他才25岁不是吗?

      当初高中的时候就连同桌是女生这一点都会被他爹妈数落一番,结果才不到十年,他爹妈就开始嫌弃他没有女朋友了!
      谈恋爱又不是驴走路,刚从娘胎里出来就能自己蹦跶了?

      考虑到自家儿砸的恋爱萌芽可能被自己扼杀于摇篮之中,菠萝吹雪的父母开始退而求其次地为其准备起了相亲。
      毕竟自己的儿子相貌好,身材佳,个子高,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难道不是相亲市场最抢手的货吗?
      但数次相亲失败的结果却活生生打了他们的脸。

      菠萝父母并没有读出菠萝吹雪并不想这么早结婚的想法,只觉得自家儿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都接近自暴自弃了还没有个合适的对象发展一下这一点可能是伤到了他的心,所以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从来没想过从头到尾相亲的失败都是菠萝吹雪一手造成的可能性。

      为了证明“自家的儿子在婚恋市场绝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相亲的那些小姑娘,她们眼光不好”这一点,菠萝夫妇将目光移向了自家邻居的独生女,那个迟迟不肯踏入社会到现在还在大学里“混口饭吃”的小姑娘——梨花诗。

      嘿你别说,梨花诗的家世背景放在相亲市场也是妥妥的一枚优质股。
      父母都是本地的高中老师,自己也是大学研究人员,这书香门第说出去也是有经济保障的。
      加之人小姑娘眉清目秀肤白腰细,就连紧张起来不怎么会说人话这个怪毛病也是能够被原谅的。

      更何况,比起有工作有长相有身高甚至有性别优势的菠萝吹雪,没有稳定工作,至今仍然待在大学当助理助教,有着严重的社恐甚至出生以来身边就几乎没有异性存在的梨花诗才是其父母的心头大患。
      梨花夫妇看得很开,自家姑娘只要有人要,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这两家多年的老邻居,在儿女的婚姻问题上一拍即合,自顾自为其约好了相亲。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己眼皮底子下看着长大的孩子,审美绝对没有问题。
      菠萝妈妈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殊不知菠萝老父亲早就把这个机密消息泄露给了自己的儿砸,以一个月的私房钱作为交易筹码。

      当菠萝吹雪得知自己的相亲对象是梨花诗的时候,他简直从脚底板麻到了天灵盖。
      倒不是从心底里对人小姑娘有什么看法,但是就像是把两个相识多年的老熟人摁头说“去给我结婚”一样让人觉得不自在。
      更何况早已见识过他各种年少无知的梨花诗显然不会吃他“渣男”那一套伪装而愤然离开,以此告示相亲的失败。

      菠萝吹雪觉得自己被母上大人打败了,这么绝的点子也就只有他的母上大人能够想出来。
      承认自己甘拜下风的菠萝吹雪,只得无奈地用微信联络起了自己八百年没联系过的青梅竹马,那个自从他毕业之后就几乎靠群发节日祝福维持关系的女孩子。

      ——你知道吗?我父母安排了我和你相亲。
      菠萝吹雪斟酌了许多说辞,最后还是采取了最朴实无华的开门见山,毕竟自己童年无数黑历史都在对方手里,再用他小学生的撩妹手段去委婉含蓄地表明目的实在是太傻X了。

      ——知道。
      梨花诗的风格一直是简洁明了的,看着她回的消息仿佛就能看到她那张略带一些不满和嫌弃的表情。

      ——实话实说吧,我不想结婚。所以……要不咱俩演一段,让他们意识到我俩不行?
      菠萝吹雪试探着自家青梅竹马的想法,要知道没有什么是比和一个五年没咋说话的熟人尬聊,更加令人焦虑和无地自容的了,况且她们还是一对即将相亲的男女。

      ——好。
      这边菠萝吹雪还在斟酌着怎么“贿赂”自己邻居家那个不好糊弄的青梅竹马,那边梨花诗就爽快地回了消息。说来也是他犯贱,面对对方丝毫不愿意和自己发展下去的干脆,他反而有几分惆怅和意味不明起来。

      正式签订契约之前的街道踩点,对他们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提前了解合作对象的唯一机会。
      倒真不是他俩准备不周,实在是这场仗打得太过于突然。
      接近年底的时候公司都在冲业绩,菠萝吹雪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出假来商讨对策;梨花诗更是把自己手边一切科研进度都停了停,赶紧上传了自己带的本科生的期末成绩才得以出现。

      圣诞夜的商业街人头攒动,处处都是牵着手的情侣和温馨的一家三口。
      就他俩见面的时候和地下组织接头一样,生疏的同时眼神还带有杀气,仿佛执行的是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任务。

      “你希望我怎么做?”梨花诗口罩下发出了呢喃声。
      老实说,菠萝吹雪觉得梨花诗仿佛定格在了她大学的时候,依旧是一副青涩的样子,丝毫没有他那种被岁月折磨的沧桑感,纯色大衣、格子围巾以及帽子、手套、口罩三件套备齐的可爱样子,仿佛他俩之间差的不止一岁。

      “你怎么对搞黄相亲这件事儿这么积极?”菠萝吹雪呼出一口长气。
      约对方出来的菠萝吹雪似乎并不想那么开门见山,毕竟是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社畜到骨子里去的职业毛病让他想下意识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合作对象。
      毕竟答应得很干脆,细节上却很鸡贼的甲方也不是没有,他得把所有的风险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我不想结婚。”
      理由比较正当,同自己的理由差不了太多,但是菠萝吹雪莫名觉得梨花诗的眼睛里头还暗藏着更多的秘密。
      比起他对于相亲这玩意儿的嫌弃和不屑一顾大不了鱼死网破,梨花诗焦躁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她在害怕。

      “行,那只要见面当天你表现得让我爹妈绝对看不上你就行。叫得别太熟络,想怎么叫怎么叫,也不需要表现得太尊敬,当他们不存在就行。”菠萝吹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简直僵硬到像是一个面对主考官的答辩本科生,他也努力调动着他俩之间诡异的气氛。

      “就像对你那样?”梨花诗摇晃着自己套在手套里的双手,带着口罩还围着围巾的样子使得她的面部表情并不明显,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表露出了她的鄙夷与不屑。

      “额……你也可以这么说。”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被反客为主的菠萝吹雪有几分男性自尊被伤害的记仇,他努力维持着礼貌又不失优雅的微笑,殊不知自己藏于口袋里的手亦然爆出了青筋,“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报酬?毕竟这次是让你扮丑角,好处少不了你的。”

      “不需要什么报酬,如果从这次相亲之后我父母再也不给我介绍相亲,反而更好。”梨花诗沙哑的语气经过口罩的过滤显得更加模糊不清,但清冽的音色让菠萝吹雪一瞬间觉得她似乎是认真的,而不是一直对他会出现的那种阴阳怪气。

      “你就这么讨厌相亲?不会是还对你梦里的白马王子念念不忘,想着一段真挚的爱情吧?”菠萝吹雪觉得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还做着这种少女梦属实有几分好笑,虽然现在为时过早,但说实话他本人对于相亲的抵触完全来自其和自由的冲突,“小心将来真的嫁不出去。”

      “嗯,那就好。”梨花诗拉了拉自己的围巾,将自己四分之三张脸全数隐藏在围巾之下,只留下一双深邃又看不出情绪的紫色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远方瞧,“既然讨论好了,就下周见吧。”

      下周六,是相亲的日子,双方父母带着人选会晤的日子。
      也是见证他们的这次合作是否配合得当的日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享受着难得的连着周末的假期,菠萝吹雪突然觉得心情舒畅。
      与菠萝吹雪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的梨花诗则是一脸凝重,她努力不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变得明显,可即使是面对她童年记忆里那么个吊儿郎当的角色,她似乎也无法做到泰然处之。

      在大学的短短四年里,梨花诗患上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见到人都会不自觉紧张的那种。
      最开始只是班级小组分工时的不自在,毕竟她没有某个人那么如鱼得水的社交天赋,同一个班的人交流实验数据对她来说都是种煎熬。
      似乎是发现这个女孩子过度沉默,表情凝重又不怎么爱分享自己,大学四年里,梨花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到了毕业季,梨花诗觉得自己终于能够逃离充斥着社交的大学环境时,更严峻的就业环境摆在了她的面前。

      不清楚现在全中国有多少人是因为无法就业而选择继续深造,起码梨花诗就是因为就不了业,才读研的。
      不同于菠萝吹雪流利的英语与拿得出手的商科文凭,理工科的学历以及女性这一点都让梨花诗的履历在校招平台上完全没有竞争力。

      那么还是选择继续读下去吧!
      梨花诗给自己的解释是增加自己的履历,但实则逃避的是就业所要面对的一切。
      比如避无可避的职场社交环境,一群朝夕相处的同事,以及不得不与人对接的工作。
      说来也许有些奇怪,但是梨花诗是真的很害怕接触人,在她读研期间的几份实习经历都帮她认清了自己。

      梨花诗逃避着就业,逃避着社交,却逃避不了父母的担忧与无声的询问。
      在她选择继续读博留校担任助教时,梨花诗从自己父母眼中看到了不理解的眼神。
      并不需要刻意打听,只要静静躲在厨房,她就能听到母亲为自己安排相亲的计划,包括相亲的对象是自己曾经的青梅竹马,现在却有些害怕见到的人。

      毕竟菠萝吹雪在梨花诗的心中,是能够完美达到母亲期许的人,一个成功融入社会的人,和她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梨花诗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做些什么,以解决这根本不该发生也绝对不能进行下去的相亲。

      这个时候,菠萝吹雪的那条微信消息,就成了梨花诗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并不在意自己扮丑角,也并不在意自己与社会的格格不入,她只想待在自己狭小的舒适圈里,这样逃避下去就好。
      想到这里,梨花诗拐角进入了一家其貌不扬的理发店,并下定决心结束这一切。

      周六的滨江酒店里,提早候场以显绅士风度的菠萝吹雪以及相约而来的双方家长面面相觑,面对着冬日江边璀璨的夜景等待起了这场相亲会姗姗来迟的女主角。

      菠萝吹雪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举起眼前的红酒杯,他眼神迷离地远望着江面,腹中的饥饿已经近乎达到顶点。
      这丫头所谓的把相亲搞砸莫非就是指放他鸽子吧?这招也太玉石俱焚了!
      其他的他菠萝吹雪无所谓,但是这种损折自己面子的法子他菠萝吹雪不能接受。

      ——赶紧来,你父母和我父母已经开始聊起来了,你别想留我一个人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今天学校有会,刚下班,在路上了。
      菠萝吹雪凝视着微信的回复消息,内心思索着果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菠萝父母对于梨花诗的迟到并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比起她本人,菠萝母亲更倾向于与对方母亲聊上几句。
      例如工作,例如薪酬,例如五险一金,以及将来考虑生几个孩子这种。

      菠萝吹雪很难在当事人不在场的相亲会场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去阻止自家母亲同相亲对象母亲的畅谈,虽然他已经尴尬到脚都可以扣出一副世界名画,但他还是忍住了开口的想法。
      这对话简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谈婚论嫁了呢……

      ——你快点…..你再不到,我要成你准老公了啊!
      菠萝吹雪看着久无音讯的梨花诗的微信聊天记录,觉得自己的命运突然就被这个人捏的紧紧的。
      毕竟当着父母的面他实在是不好像前几次相亲一样选择走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设,他要脸。
      就算他可以不要,也起码得有个人陪着他一起不要。

      ——就知道你靠不住。
      菠萝吹雪看着自己屏幕上仿佛是回光返照的消息回复,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家父母筷子停滞的动作。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属于父亲的拿双筷子,掉落到大理石地面的响声。

      为父亲捡起筷子之后的菠萝吹雪瞪大了眼睛,谁能告诉他那个抹着浓妆,剪了一头齐耳短发,穿着异常风凉,裙子都快遮不住大腿的一脸视死如归表情的女人是谁!?
      一周前她不还是正常得很吗?一周过去之后她怎么就成这样了?

      菠萝吹雪的理智告诉他,他似乎没有把自己的要求说明白。
      但显然这一次甲方是他本人,所以他没有辩解的余地。

      看着梨花诗父母那瞠目结舌到仿佛自家的乖女儿被人夺舍了一般,菠萝吹雪也觉得只让对方一人扮丑角多多少少有点不仗义。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脸可以不要,但起码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

      他抽出一根父亲的香烟,煞有其事地点燃并吸了一口,忍住了被烟呛出声的难堪,“没事儿爸妈,梨花诗来得也不算晚。”
      “对对对,工作晚了也没办法。”菠萝母亲和蔼地开口,努力让自己得表情看上去无比自然,却又刻意压低了嗓音问他,“你知道这姑娘现在变成这样了?”

      没有在意母亲得小动作,菠萝吹雪翘起了二郎腿,仿佛刚才在各位面前的,是他得另一个人格。
      “今天上哪个场子现在刚回来?”菠萝吹雪冲着梨花诗点了点头,也开始放飞起了自我,哪怕他的眼角已经被烟呛出了泪花,但他依旧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样子。

      “今天相亲你怎么不带女朋友过来?”梨花诗丝毫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仿佛她来到这个相亲会场只是露个脸,转身就要走了,“就你最近新交上的那个。”
      菠萝吹雪是真没想到梨花诗化了妆就跟换了个人格似的,不但语出惊人还丝毫没有胆怯紧张的样子。

      “她们还在我公寓里睡着呢。”菠萝吹雪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了,玛德这烟也太呛人了。
      他享受着相亲会场如同殡仪馆般冻结的空气,以及双方父母那瞠目结舌完全看不懂走向的夸张表情,莫名有了一丝愉悦感。

      然后,他听到了自家父亲抽出七匹狼的声音。
      开玩笑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悠闲自得到以要回家陪女朋友为理由离开那个尴尬之地的,虽然他隐约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离开的脚步特别轻快。

      离开了滨江酒店的菠萝吹雪看着比自己早几分钟离开的梨花诗身着单薄,大冷天穿着迷你裙在江边挨冻的样子,他莫名有几分好笑。
      这丫头的破罐子破摔仿佛只有在熟人面前才可能实现,在陌生人面前她胆子还没一只老鼠大的反差感让菠萝吹雪丝毫不在意自己回家会经历什么。

      “一个人盯着江边发呆啊大学教授?”
      听到熟悉又带几分痞气的调侃,梨花诗缓缓转过身,菠萝吹雪这才发现人小姑娘的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表情却是一脸淡然。
      “刚刚那么会说,现在难受得哭了?”

      “不,我突然觉得很自在。”梨花诗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江边冷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疼痛,但她不在乎,“你都不知道我穿这身有多凉快。”
      话音刚落,梨花诗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带有烟草味的男性呢子大衣,她愣了愣神。
      “我不是这个意思……”

      “骗了自己父母所以委屈地哭了?那你刚才还演得那么来劲。”菠萝吹雪也不急着回公寓休息,对他来说此刻和一个看似陌生的青梅竹马待在江边看夜景反而是周末不错的消遣。
      “没,我很开心。这样一时半会儿我父母应该不会给我安排相亲了。”他们多半觉得我书读多了脑子有问题,梨花诗这么想着。

      “那你哭什么?”菠萝吹雪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很熟悉,从高中的时候开始,他似乎就特别容易遇到流着泪却没什么表情的梨花诗。
      “我高兴的时候也会哭,因为高兴着高兴着,就难过了起来。”梨花诗慢慢开口,余光都没分给他,自顾自盯着黑漆漆的江面。

      “请你吃顿好的当作报酬?”菠萝吹雪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或许是他隐约觉着自己也没有接这话的立场,“经历过这么一茬我们也算得上是革命战友了。”
      “不了,相亲已经结束了,还是恢复成原来的关系吧。”梨花诗把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呢子大衣脱去,还给了眼前这个身形修长,容貌精致的男人,“之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菠萝吹雪面对离自己逐渐远去的梨花诗,突然感受到了她刚才的心情。
      面对设想中相亲失败的结果,他高兴着高兴着,慢慢难过了起来。

      如菠萝吹雪所料,经历了年轻人感情生活之丰富这一重磅炸弹的菠萝父母没有着急着给自家儿砸再介绍相亲对象,而是热衷起了给自家儿砸介绍心理医生。
      和梨花诗的这场有几分滑稽的相亲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期间无论他有意无意地联络对方,梨花诗都没有再回过他消息。

      工作依旧是忙碌的朝九晚六,每天都是平淡又重复的一天。
      菠萝吹雪突然觉得他本来一直享受着的美好单身生活,现在竟如此令人厌倦起来。
      他到底在找寻些什么呢?打消了父母为自己介绍相亲的念头,却开始迷茫起单身的日子。

      偶尔菠萝吹雪会想起那个记忆里冷冷淡淡,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欲求不满表情的青梅竹马。
      但是相亲的那天晚上她的表现颠覆了菠萝吹雪对她的一贯认知,菠萝吹雪生平第一次知道,那个清高的梨花诗也会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

      菠萝吹雪觉得自己的生活可能会一直这么一成不变下去,工作稳定,感情平淡,又排斥强加给自己的生活,直到他再度收到梨花诗久别的微信。
      ——救命……你父母好像没有放过我……

      说实话,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菠萝吹雪正结束了长达一个小时的通勤在公寓里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无聊地刷着手机。
      以至于在消息弹出来的那一刻菠萝吹雪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或者梨花诗被人盗号了。

      ——?
      他默默回了一个表情包,似乎是想验证一下对面用着梨花诗微信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期间还颇感无奈地喝了一口啤酒,幸好他及时咽了下去,才避免了将啤酒喷出的悲惨结果。

      ——我今天下班的时候碰到你父母了,然后他们似乎觉得我那天的表现是你引导的。
      菠萝吹雪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开始疑惑起自己喝的究竟是啤酒还是致幻剂了。
      这一波请把“你妈终究是你妈”打在公屏上,梨花夫妇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不够了解,但是菠萝妈妈绝对不会数错自己的儿子肚子里有几条蛔虫。

      ——他们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他们又给我父母介绍合适我的相亲对象了。
      菠萝吹雪觉得自家这两位退休老人可能并不是单纯的报纸毁灭者和广场舞荣誉主席,他们不去当便衣卧底或者去开婚介所简直都是浪费人才。

      菠萝吹雪恍然大悟,最近父母对他的宽松可能并不是催婚兴趣的骤减,而是换了个催婚对象。
      我八成是捡来的。菠萝吹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晃了晃啤酒罐才发现自己又干掉了一听雪花。

      ——怎么办?
      本着明哲保身的想法,菠萝吹雪应该冷漠地回一句自求多福,然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此时此刻,他很明确自己的情绪,他十分地不爽。
      不爽自己的青梅竹马自那之后一直不和自己联络,更不爽她和自己联络的理由竟然只是因为和别人的相亲。

      ——能怎么办?
      梨花诗看着对面回复的消息,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却又被对方补充在后头的语句截了胡。

      ——搞黄它啊!
      梨花诗情商有限,她不太了解自己应该出现什么样的回应,尤其是在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消息下。

      熟悉的滨江饭店,熟悉的江边夜景,熟悉的璀璨灯光同熟悉的座位。
      梨花诗身着朴素,卡其色的围巾和掩盖掉齐肩短发的毛绒帽子都让她看上去有几分与真实年龄不符的清纯可爱,迷离的眼神同看似局促的小动作都让人觉得这是个容易害羞的女性。

      如果排除掉她身旁那个一脸不耐烦用手指轮流敲打着桌面的高大男性,梨花诗的确算得上是典型的准备相亲的女性。
      而在她身旁一脸不耐烦,不爽的心情从表情一直彰显到动作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菠萝吹雪。

      “为什么要陪我过来?明明再扮一次丑就可以解决掉所有问题的。”
      下意识的发言换来的是身边衣着得体,五官精致青年极其嫌弃的眼神。
      “不,你不能。”

      她的思绪突然回到了过去一天,也是这么个漆黑的夜晚,却没有霓虹的灯光。

      梨花诗下班,见到将雷克萨斯停在校门口,自己则倚在车门边,身穿黑色大衣一脸不愉快的菠萝吹雪时,脑回路再次骤停。
      对方知道自己在母校留校任职这件事儿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怎么会在自己相亲前一天的晚上来找自己——尤其是当自己的相亲对象并不是他的时候。

      “你是傻子吗?如果扮丑就能一劳永逸的话,那你明天要去参加的是什么,不婚人士友好交流会吗?”梨花诗听着对方如同吞了火药一样的炮语连珠,突然觉得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既然扮丑没有用,那该怎么办?实话实说吗?”梨花诗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喃喃自语,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会演戏的人。

      “实话实说这一招如果是对付你父母还没啥,对付我妈就大可不必了。”菠萝吹雪别有深意地看了梨花诗一眼,一脚踩下了油门,“她一定会帮你找到最适合你的对象,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誓不罢休的!”
      既然你母亲这么有毅力,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是半路崩殂呢?梨花诗有几分鄙夷地看着菠萝吹雪,却没有将自己的吐槽说出口。

      ——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让你的那些相亲对象们知道,你已经有对象了!

      梨花诗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瞥了一眼身旁自己所谓的“对象”,总感觉这个办法怎么想怎么不对。
      虽然相亲对象的汇报目标不是她的父母,但万一菠萝吹雪的父母告诉了自己的父母怎么办?梨花诗在脑海里思索着,但覆上自己的大手所传来的炙热温度告诉她,战争即将开始:相亲对象已经来了。

      说真的,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相亲对象似乎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角色,非但没有被自己身边出现另一个年轻男性吓到,而是极其自然地拉开了位置交谈起来。
      仿佛他也能看穿自己身边的人只是个自己请来假装对象的演员。

      梨花诗愣了愣,当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对方交谈的目标已经从她转向菠萝吹雪了。
      听着菠萝吹雪和对面那位看似风度翩翩,实则出口满是对于她这类“无职”人员讥讽的男性唇枪舌战,梨花诗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那种全身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无助感。

      “说实话,女性读太多书在我看来并没有太多的价值。”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看似斯文男人说出的话,梨花诗想出言反驳几句,却又难以开口,“毕竟你看,即便是博士就读,你我还不是沦落到要在相亲桌上掂量彼此价值的地步?”
      梨花诗觉得,他虽然说着是掂量彼此的价值,而真正被放在称上被明码标价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虽然你的个头在我看来是有点矮,身形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丰满,但不得不说脸还是不错的。”“高质量”人类男性晃了晃他右手的白银表带,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措辞有什么不对,“如果真的要结婚,我希望你能够辞退工作待在家里,毕竟博士助教说着好听,工资也就那么些,还要耗费大量时间在科研上,太不值得了。”

      梨花诗静静地听着对方乍一听还挺有磁性,现在听来极其扎耳的话音,揪紧了自己的大衣下摆。
      这不是什么冷嘲暗讽,而是无比残酷又真实的现实。

      梨花诗很清楚,读着名不见经传的理论性理工科博士的她,在大众的观念里就是如此。
      从效率上考虑,她错失了大好的可以获得工作经验的时光,而博士毕业之后奔三的年纪也让她的身体失去了最佳的生育年龄。
      是婚恋市场上最为廉价的存在,也是自由恋爱中最难被接触到的人群。

      “所以梨花诗小姐,不妨仔细思考一下,我记得梨花诗小姐的博士才读到第三年不是吗?”带着眼睛的男性娓娓道来的语气就像是响尾蛇那可怖的尾巴发出的声响一般具有压迫性,“如果你考虑就此停止,我们说不定能发展下一步。”
      这的确是个很中肯的提议,在正常人看来,她早就应该离开大学踏入社会了。

      可是……梨花诗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越来越重的呼吸。
      “这位先生,我说真的……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好吗?”菠萝吹雪突入起来的发言打破了相亲饭局上看似的平静,而他的表情则看不出什么变化,“我的女朋友想要继续读下去,哪怕她一辈子待在学校里,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此时的梨花诗就和高中时期第一次看到记忆里那个吊儿郎当,和他说句话都极其不耐烦的菠萝吹雪打架的样子,呆呆地愣在原地,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对了,对方第一次与人打架的理由,好像也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理科考了全年第一而被同班不服气的男生掀了自己的课桌之后,无意间路过的他向对方的脸上挥了一拳。

      “不好意思,我记得这次是我和梨花诗小姐的相亲不是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类高质量男性”并没有被菠萝吹雪冷冷的一句话劝退,他带有几分鄙夷地盯着梨花诗,活生生一副自己被仙人跳的样子,“难道还是组团来的?”
      听着对方溢于言表的嘲讽,梨花诗嘴里那句“我已经有男票了”竟莫名说不出口起来。

      “那毕竟我女朋友只和人说话,本来想和你好好说。结果没想到你竟然一句人话都吐不出来,她又脸皮薄,就只好我代为发言了。”菠萝吹雪修长的手指敲打着玻璃台面,他平时很少露出如此不耐烦到失去礼教的举动。
      毕竟只是坐在这里撑场子等着梨花诗把拒绝的话说出口的他,要不是被对方那一副嘴脸气到,他也不会突然开口。
      之后那位年薪过百万,号称有着多国绿卡的“人类高质量男性”气急败坏离开酒店的时候,梨花诗竟然记不起更为详细的细节。
      毕竟她的大脑直到对方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才重新恢复思考的能力。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菠萝吹雪没想过自家青梅竹马非但没有感激地临表涕零,第一句和他的对话竟然是个疑问句,一时气得噎住了。
      “我还想问你听到别人这么说竟然不会生气的吗?”

      “不会……因为习惯了……”梨花诗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凉白开,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说的没错,如果是我一个人扮丑说不定起不到这么一劳永逸的效果。”
      那位相亲对象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这是个极品,和你没关系。”菠萝吹雪为梨花诗那句习惯了感到莫名的难受,但是一想到自家母上大人给她介绍了这样一位相亲对象时愤怒取代了难受,“我倒还想看看我妈会给你整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内心催眠着自己这份奇妙的不爽来源于自己提议对方扮丑所带来一系列连环效应而产生的责任感,菠萝吹雪并没有发现自己不悦的真正理由。

      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相亲破坏会便开始了。

      起初梨花诗一直很迷惑,为什么菠萝母亲给自家母亲的反馈都是以相亲对象直言彼此不合适而宣告终了,而不是事实上菠萝吹雪在现场对对方的一顿冷嘲热讽。
      在她亲眼目睹相亲结束之后角落里菠萝吹雪与人的亲密交谈之后,她明白了。

      享受着免费的相亲破坏服务,梨花诗的日常生活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却她和菠萝吹雪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以及对对方的了解越来越深入。
      终于,在第不知道第几次下班之后看到那辆熟悉的雷克萨斯在大学门口等着自己时,梨花诗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虽然是个社交恐惧症,但是说实话,她的情商并不是完全为零。
      于是她向自己表面上的“相亲革命战友”菠萝吹雪发送了一条消息
      ——我妈妈似乎听到我有男朋友的消息了,能不能请你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
      她并不是什么情场得意的高手,更不是会玩弄人心的魔女,她只是想测试一下那条原本清晰的友谊界限,有没有变得模糊。

      答案是肯定的,看着周末时看似嫌弃实则一脸兴奋的菠萝吹雪来到自己的教师公寓楼下时,梨花诗的心跳得比大学体测过后还要快。
      并不是突然发现两情相悦的喜悦激动,而是不想失去唯一一个朋友的难过不舍。
      毕竟她是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她并不适合和人生活。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在熟悉的副驾驶坐稳,趁着对方还未踩下离合,梨花诗抢先开口,毕竟如果到了对方的公寓她觉得就为时过晚了,“我想确认一下,我们都不想结婚,也不想相亲,这个前提共识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对吧?”
      菠萝吹雪似乎是有备而来,他在察觉到小姑娘面色凝重之后,在她关闭车门的一瞬就落了锁。

      “没错,我们都不想和父母强凑的对象结婚。”
      要说梨花诗都逐渐发现过来的不对劲,情商比她高尚不少的菠萝吹雪可能不会理解不了。
      从一开始的自我否定,想要解除这段关系,到现在的循序渐进顺其自然,菠萝吹雪只是听从了自己的选择。

      在没有父母逼迫的情况下,和梨花诗待在一起让他觉得很舒服,既不会过度干涉自己,也不再体会到那种空虚。
      更何况,他实在是不能想象对方和其他人在一起,甚至走进婚姻殿堂的样子。
      哪怕只有零点一的可能性,都需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如果不是父母强凑的对象,从朋友开始,也未尝不可。”
      梨花诗看着对方自顾自地结束谈话,发动引擎的动作,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
      “先适应一段时日,你如果不适应或者觉得不自在,我会放你走的。”电影里如此帅气的台词被自己的青梅竹马说出来有着莫名的违和感,却又没有令人那么难以接受。

      梨花诗放弃了挣扎,也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有些时候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尤其是当自己独立了太久之后。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追求什么,只是随波逐流地被推着往前走。

      久而久之,对于目标的不坚定让我们怀疑起了自己的初心,开始停滞不前,仿佛向前进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选择。

      但回过头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后方时,下意识向前奔跑的动力带来的速度,会快的多。

      所以,请等身心都准备好了之后,再出发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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