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被遗忘的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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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师也许正处于深思当中，所以对学徒不自然的畏缩没有做出反应。接着他带点急躁地站起身，像是在无声地怪罪达拉马的昏迷拖延了他们太多时间。
这很正常，雷斯林几乎不能容忍任何妨碍他的法术研究的行为，除非这一行为能给他带来其他收获。达拉马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像刚被骑士殴打过似的。他推测这大概是法术的副作用，要不就是他到达这个地方时发生了碰撞（事实上，在传送出这个空间之前，达拉马的脑袋曾经狠狠地撞上了研究室的大书柜）。他像之前雷斯林所做的，带着好奇、疑惑以及审慎，仔细地看着这间屋子。
他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话说回来，以他现在的混沌状态，恐怕也看不出什么线索来。
“夏拉非。”他迟疑地说道，走到雷斯林身边。然后大吃一惊。“您的脸……”他强咽下一连串用以表示惊叹的话语，几乎一口气闭过气去。虽然雷斯林面无表情，但已经表现出那种如果你敢说点儿什么我就把你丢进无底深渊的气势。
恢复成正常人相貌的雷斯林，看起来和他的双胞胎哥哥一点也不像，倒是有点像他的前情人——奇蒂拉。那个美丽而狡诈的女人，曾带给他销魂蚀骨的□□快乐，但她的一击也差点儿让他离开人世。而她的弟弟雷斯林，他曾让他体会到魔法的力量，那力量强大得使他足以产生统治世界的错觉。至于他的可怖……达拉马把视线挪向墙壁上单调的几何图纹，强迫自己不要再往奇怪的方向联想，以免因为一时的情绪波动流露出不适宜的表情。
黑暗之后在上，尽管他早就知道雷斯林的奇异面貌是由试炼造成的，但他从没认真想像过去除诅咒后，他的老师会长什么模样。一般来说，双胞胎的外貌会极为相似。不过他实在没办法把卡拉蒙那张过于灿烂的面孔安在雷斯林的脑袋上。喔，好吧，他试着想象过，在某次无所事事的神游时想过。结果他相信即使是被称作无所畏惧的坎德人也会在那景象前退缩。
“既然莱拉娜的诅咒已经消除，”达拉马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我们也许已经成功离开克莱恩，进入了‘新奇的异界’？”
“只是可能性之一，也可能我们只是回到了过去。我的徒弟，你太激动了。”雷斯林勾起嘴角。他走到门边，室外的黑暗好像凝成了实体，马济斯法杖的光芒无法穿透半分。达拉马觉得在清冷的白光的照耀下，那片黑暗显得愈发诡异。作为一个黑袍法师，他常和邪恶的生物或者力量打交道，在这个过程中，黑暗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但那是充满恶意的生机勃勃的黑暗，而不是眼前这一块如死水一般没有半点脉动的黑暗。像一个堆满灰尘早就被人遗忘的远古遗存，他想，也许它曾经被温暖的阳光照耀，长满茂盛的植物，但它早就死了，连点执着的意念都不剩，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空间。他打了个哆嗦，这个联想对于生性亲近自然的精灵并不有趣。
“我们可以呆在这个安全的小房间里继续讨论法术理论。又或者，到黑暗中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雷斯林转过头看向他，柔声说道。
光芒照亮大法师白皙的面庞，和从前那如面具一般刻板而讽刺的金色面孔不同，现在这张脸看起来要柔和得多。达拉马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产生这种错觉。实际上无论雷斯林是以拥有金色皮肤和沙漏双眸的诡异法师，又或者是英俊消瘦但气质良好的博学者的形象出现，他的内在灵魂始终如一，他的眼里只有魔法。如果他流露出温柔的表情，也只是因为那个新世界让他心情很好而已。他愣愣地看着雷斯林向他伸出手，法师的手纤长而苍白，看起来和别的法师的手没什么不同。可是这是一个邀请的姿势，我可以成为他在魔法研究上的同伴，他紧张地想着，掌心微微发潮。
“我可以请您屈尊把手放上来吗？”雷斯林不耐地说道。他的徒弟满面通红，一脸窘迫，简直就像第二个卡拉蒙似的。
“我建议您握紧点。”他冷冷地说，达拉马脸都红到耳根了，让他有点心烦。或许他的徒弟在穿越空间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撞着了头，还是干脆被空间吞掉了脑子，以至于现在一副蠢样。“我不知道在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避免我们意外分开这种麻烦，最好把手拉紧点。而且，我一点也没打算直接跳下去送死，”在达拉马即将跨出房间之前，雷斯林挖苦道，“如果你还记得防护咒语怎么施展的话。”
作为一个黑袍法师，达拉马一点也不介意在半点光也没有的地方行走。但在双脚都踏入黑暗时，他敢马上向塔克西丝发誓，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在黑暗中最不愉快的一次了。无数模糊得像要马上消散却又无法忽略的窃窃私语向他潮水般铺天盖地地袭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大脑马上就要爆炸了。天地间只剩下那些纠缠了千万年的密语，一遍遍向他诉说，不管他到底想不想听那些陈年旧事。
他几乎什么也想不了，只能麻木而被动地听着，脑中空荡荡的，如同荒漠。唯一能让他确定自己的存在的，是手中雷斯林传来的灼热，他仿佛能闻见他身上玫瑰花与硫磺混合在一起的奇特香味。他紧紧地握住他的夏拉非的瘦削的手掌，像溺水者紧抓救命的浮木一般，从未如此茫然。
也许他将要和雷斯林一起，一直呆在这个荒芜的只剩下过去的空间之中，但这似乎比他曾经设想过的人生结局要好上一些。他原以为在战争之后，他会像其他和平年代的黑袍大法师一样，略有恶名，在没有尽头的法术实验和研究咒语中渡过一声。尽管精灵的生命要比人类长上许多，但他想不会有更多的改变了。
直到……他的夏拉非重返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被遗忘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