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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香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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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棠被夏长江的那张笑眯眯的菩萨脸给震惊到,如果不是他连声说他们就住在隔壁,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见到鬼。
一次又一次和姓穆的人有了联系,从平安镇到生铁县城,再到安泰城,哪哪都有他们,见到夏长江虾腰端进来的鸡汤,她都有种在梦中不真实的感觉。
巧,太巧。
难道这就是和他们的缘分吗?
夏青棠有些不敢想。
“夏伯,您这也是太客气了。”她不敢问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别有居心?可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他们高高在上,神秘难测,这句在嘴边撸了好几次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把鸡汤小心翼翼放在木台上,夏长江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子,“这天儿热,东西不经放,你赶紧喝,身体要紧,别太操劳。”
无所适从的她,客气恭敬地将老人送出来,望着热气还冒的鸡汤,怔忡不已。
姓秦的,怎么会来平安镇落了脚,肯定不会是来闲逛的,不然不会前段时间在山下受了伤。
至于为何又出现在生铁县城和安泰城,联想到王佳柔的那个被抄的安泰胡家,夏青棠意识到,姓秦的,应该不是随便来平安镇躲着玩的。
他们在做事,而且是大事。
是她在梦里,都不能招惹的人物。
她只觉四肢无力,脑袋晕胀。
她宽慰自己,是被黄峰蛰咬后还没完全恢复的原因。
一直只知道他姓秦,却没问过他的名讳,还得了人家那么多的好处,夏青棠嘴里的鸡汤,喝着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欠人家太多,明日,一定要好好登门感谢。
就送那些准备拿到县城去售卖的趣闻香袋,应该还算应景儿。
同时:时刻远离他们。
秦渭墨听见夏长江特有的脚步声在长廊响起,把身子稍稍从案桌后欠了欠,见他手上的托盘没了瓷碗。
竖起耳朵听,隔壁的捣粉声好像停了,他才把心思又放在案桌上的奏报中。
等到亥时两刻,他看完所有奏报,下意识往围墙外瞥了眼,隔壁的烛灯已经熄灭,阒然一片,他才起身,洗漱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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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棠特意换了身最簇新的长裙,浅浅的紫,裙摆由下而上,绣着一朵攀援到腰际的葡萄藤,藤上点缀着三颗小小的,带着白霜的葡萄。
她把瓷碗也用托盘装上,边上放了二十个她做好的驱蚊香袋。
每人一个,也不知道够不够。
她有些窘迫,更有些忐忑。
开门的是她认识的人,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身材矮小,圆脸,大鼻头,还有两个比树枝还粗的眉毛。
“庆鸿大人好。”
“可别,夏姑娘还是叫我庆鸿就好,你找主子?”
“··也···不一定。”见院子一大帮的人,耍刀的,倒立的,甚至,还有光着膀子在那戳沙袋的。
显然,现在不是她进去的好时候。
“替我谢谢夏伯,还有这是我做好的驱虫香袋,这里蚊虫多,你们如若不嫌弃的话,拿去用吧,我走了。”
夏青棠低头转身,丝毫没给庆鸿说话的机会。
夏长江正端着碗小米粥和小菜到书房,见秦渭墨单手扶着门框往走道外瞧,纳罕问,“主子,今日有访客到?”
“嗯,才走。”转身进屋,留下一地水渍,一袭白衣里裹着的宽肩窄腰的背影。
才沐浴出来便见客,主子在外,越来越不讲究了。
夏长江哑然摇头。
见庆鸿从门口回来,不禁问,“谁呀?一大早的来。”见到瓷碗和香袋,大眼袋都跟着往上提,声调尖利,透着明显的喜气,“哎呀,这是夏姑娘送的?真好,主子正用得上。”
挑了个青灰色的拿手上,见庆鸿两眼巴巴地瞧他,双眼一瞪,故作咬牙切齿却笑道,“拿去分了,一人一个,后面猴崽子没拿到的,算他没运气,没福分。”
庆鸿笑眯眯往后院去,还没把托盘放下,香袋在嬉笑中一抢而空。
给秦渭墨整理衣妆的时候,夏长江把香袋给他缀上,嘴里还在叨叨,“夏姑娘也怪可怜的,这香袋一个估计也能卖点银钱,她做的东西,紧俏着呢。”
秦渭墨低头掠过,高抬颈,夏长江的手指,迅速给他扥平深墨色锦缎圆领袍的领子。
“今日我要带人去县城,晚些回来,有需要的,你跟庆鸿说。”
这句没来由的话,让夏长江稍楞了会,见他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在镜子前后照,忽然有了灵感,“让庆鸿给夏姑娘带一套针线回来?咱们这有些猴崽子的衣裳刮破了,让夏姑娘帮着缝一缝,给点手工钱?要明着给她钱,她势必是不会要的···”
秦渭墨抬脚出门,迅速打断他,不喜不恼,“嗯,好。老人家的脑袋也需多转转才灵活。”
见这般,夏长江高兴地往后院直颠,大嗓门开始叫唤,“庆鸿,庆鸿···猴崽子们,跟队走的赶紧出来,敢情还要主子等你们!”
夏青棠能听见隔壁的高声叫喊,她笑了笑,把碎发往后捋,继续添柴蒸花瓣。
太阳冒头,在白色的云彩上镶起金边,照在平安镇的各个角落。
有人牵着牛,好奇张望,秦渭墨也不恼,任由别人打量。
他,本就没想着藏掖,有些事,不放在明面上,还不行。
这趟出来,走的便是明暗不定的路子,既要被人忌惮,也要给人机会,不然,不伸手,怎么抓?
都像耗子,做事也不爽利,还容易被人抓把柄。
他不喜欢。
他弟那张扬的性子,更不喜欢。
眼神瞟向隔壁的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早上那抹浅紫的葡萄,没在眼前出现过。
可他就是记住了。
几垄小菜地,种满了各种菜,他一样都不认识,可觉得看着挺有意思。
这姑娘,是个勤快爱折腾的。
庆鸿带着今日当值的一帮人出来,腰上都缀着抢到的香袋,有人和他一样,也是青灰色的,上面绣着竹子。
“拿掉,不要和本王一样。”秦渭墨冷眸扫过,扔下这句话,翻身上马。
众人面面相觑,今日有佩香袋的,全都乖乖拿下,放进口袋里。
向阳而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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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下,鸡鸭归笼,劳累了一天的夏青棠,正准备做晚饭。
她去前院的小菜地,才拔了几根小葱,便见到一身粉衣的陈香,手里拿着根树棍,百无聊赖地窜进来。
“嫂嫂,给我做碗面,我肚子饿了。”
面对这般理直气壮,夏青棠只是睨了眼,直接进了侧屋厨房,准备做小葱饼,熬米粥。
夏长江见她家院门开着,直接端着托盘进来,“夏姑娘,别做了,我家多做了,你赶紧来吃,可香呢。”
夏青棠起身,哪知陈香在厨房外,比她更快,伸手就来拿托盘,舔脸笑,“是红烧肉啊,这可是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给我吧。”
夏长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第一次见到这般厚颜无耻来抢食的人,还是一个姑娘。
他有点拿不准她们之间的关系,眼瞅着托盘被陈香夺了去。
夏青棠苦笑,双手互搓,“夏伯,她是我小姑子,让您见笑。”
夏长江的表情,五味杂陈。
正要转身,庆鸿拿着布包袱过来,“夏姑娘,拿着,咱们以后的衣裳要补的,全靠你了。老夏,你怎么在这?”
夏长江虚弱无力地往后院指,摇头往回走。
庆鸿是个火爆脾气,他三步并成两步,瞧见一粉衣女子正趴在桌边,大快朵颐地吃。
那托盘,那碗,他认识。
“夏姑娘,走,咱们院还有很多好吃的,今日,让你管够。主子还让我买了新鲜莲子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拿过来···”
还没来得及抹去嘴边的油花,“什么?还有其他的吃?嫂嫂,我也要···”陈香拔腿跟上,“你是哪家?我怎么没见过你?”
“没见过你还跟着来吃?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吗?还是一大姑娘,你也不嫌害臊!?”
陈香没被这顿揶揄吓倒,她梗着脖子,把嘴巴擦干净,“我嫂嫂能吃,我就能吃。”
夏青棠在半推半就中顿住脚步,嗫嚅着,“庆鸿,要不算了吧?你们人也多。”
“不多,不多。”夏长江从长廊出来,顾不上那些其他,直接把夏青棠亲切往里拉,“主子特意买的烤鸭给你,晚上你活多,当个夜宵正好。哦,对,还有莲蓬,还带着荷叶,鲜着呢。”
夏青棠进去。
陈香被守门的人直接拦下,楞站在门外踌躇,这家人,明显没让她进,她该怎么办?
想到夏青棠肯定有拿回家的,她便有了主意。
在路边等,不信她不回家。
同时,她对这个人口众多的人家,有了兴趣。
刚才那一老一少,长得一点都不像,看着就不像一家人。
听他们嘴里说的‘主子’,看来这搬来的人家,应该是个有钱人家。
正想着,忽然从路口来了一队人马,全都是骑的高头大马,那马的毛皮,油光水亮的,脚蹄粗壮,一群身着褐色官服迅速而来,明显就不是这镇上的人。
偏巧这对人马直溜溜在这家门口停下,十几个人纵身下马。
守门的小厮迅速过来,将这群人迎了进去。
正好有风吹来,陈香清楚听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说道,“三哥可在书房?”
她寻思:这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富户人家。
应该是大户,赚了很多钱的大户人家。
嫂嫂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