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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被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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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鸟雀跃飞时,一身灰色短褂中裤的夏青棠已经在在半月山里转了半圈。
六月树木葳蕤,花香草盛,可往年该有的花草,很多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丈余宽深坑。
裸露的山体犹如频死老人的肌肤,皴裂残破,积水在深坑里滋生蚊蝇,让她不耐蚊虫的皮肤上,咬出红包无数。
看着这座被蚕食殆尽的山,在这长大的她知道,这是有人在找矿,找铁矿。
整个生铁县城三座矿,铁矿最好的便是这座半月山里的矿。
如果继续这般的话,看来以后想要在山上采花瓣,是剩不了多少的。
咽下长叹,她准备往后山去,如果后山再找不到,已经看来要想别的法子了。
比如选用干花泡发、比如做其他类的,比如延展手艺范围,做无香店主想要的,更注重工艺和手艺结合的那类深加工香品。
横竖只要有手艺,总憋不死人。
刚才涌出的那点遗憾,更加刺激到她的意志,脚下,转瞬之间抬的更高,背篓也变得轻巧无比。
后山地势比前山高且陡,一般能在前山找到的花瓣,夏青棠不太会往后山去。
一来地势,二来有个传说,她胆子小,不太敢。
今日,是想去碰碰运气,兴许老天眷顾,也不一定。
气喘吁吁到达山顶,攀着一棵树干,她总算到达山顶。
山顶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大江上的船帆、对岸的堤岸。眼神好,还能瞧见贴着江面飞翔的水鸟。
她顾不上欣赏太多风景,她得抓紧时间,趁着太阳还未完全暴晒,她要找到紫荆花。
她擦擦沁出的汗珠,顺顺背上的背篓,拽紧一兜丛的灌木,准备倒着往后山去。
一步,两步,慢慢地,边下边看。
哪知,汗水已经湿透衣背,不仅没瞅见半片紫荆花的影子,还见到更为密集的凹坑。
这,不是好兆头。
她有些没底。
整座山,俨然成为巨大的废墟。
时间间隔,基本不长。
因为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没发现一个。
今年,竟然是这样,甚至上次才蔷薇花的时候,都还没这么多。
她要去找王里正,给他说一声,让他赶紧叫官府的人来查。
上山容易下山难。
夏青棠已经走到后山的半山腰,再要沿原路返回,势必走的更累。
她只能咬牙,就从后山下去,再绕回去。
忽然,她看到有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群的人,忽然走着走着,不见了。
大白天,不可能有鬼,也不可能真的不见,显然,消失的那处有山洞。
他们是绕进山洞里,所以从夏青棠的方向看,是走不见了。
果然,等到她走到和他们消失地方并行的时候,瞧见一处豁大的洞口。
洞口周围,依然有树木,只是,有一队穿着紧身衣的人,统一腰上别着刀,在那守着。
他们的衣裳,夏青棠见过。
她拽住树根的手,哆嗦地差点拽不住。
是她在安泰城码头见到的。
和姓秦的人,一起缠斗在一块,却被打的屁滚尿流的那一帮人。
夏青棠再也没有侥幸找到紫荆花的半分意思,她得赶紧回去。
还不能让他们发现。
至于找王里正,她胆怯了,她才不愿管闲事,就当没看见,短期不到半月山来就是了。
正想着,左手抓的一处树根有些松脱,她试图赶紧换到另外一丛,哪知不知薅到个什么,手背和手掌一阵刺痛,再想换,来不及,乌泱泱的马蜂,朝她裸露在外的手臂飞来。
甚至,有些动作快的,已经飞到她的脖颈间,腰间,甚至大腿上。
她抵挡不住那么多马蜂的强势攻击,挣扎间,双手松脱,全身后仰。
她掉下山去。
沿路,一窜泥痕,倒伏一片,还有,树枝乱晃。
有人过来,影影绰绰,她看不真切,但她知道,是守那山洞的人。
恍惚间,夏青棠想,自己应该是活不成了。
可惜见不到哥哥,还有那些被她藏起来的宝贝。
~
秦渭墨是带着庆鸿来半月山摸情况的。
他把掌握的情况飞鸽回京,崇安帝迅速回了六个字:不可打草惊蛇。
这六个字,应该是在全局上考量后拿出的结果。
也是崇安帝对幕后者冕王秦勉的一次不得已,暂时的姑息。
眼下形势未明,肯定不能明斗。
哪知,主仆二人扮作闲游的客商,刚一进山,便看到一个灰色身影,掉了下来。
被守在山洞门口的卫士们发现。
众人蜂拥而上,看望那已经被摔坏的背篓,还有那包裹的孬弱。
“可惜了的,大概是采药来的。”
“是一女人,且看他们怎么办。”
主仆两人掩在树丛后,蹲守好一会,只看到几个卫士把那女人抬到一处凹坑里丢下,瞬即回来。
压根就没救治的心思。
“主子···”庆鸿心善,见不得这样不近人情的场面。
“晚上来,把那人抬到平安镇何大夫家门口。不要暴露就好。”
庆鸿应允,主仆二人继续沿山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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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夫用竹镊子正在给她手臂上一根根地拔毒刺,边上蹲着的何大娘,一手抹眼泪一手抹药膏。
“怎地这样,上山遇到马蜂。好在有好心人把她送到咱们家门口,不然,青棠的小命都快没了。”
“别做声,吵她睡觉,等会拔完了手臂,后背和腰上的,你来,她是姑娘家,我不方便。”
“好,好,你等会先去看药煎好了没,等到药膏擦完,就能喝药。”
“嗯,咱们谁也别往外说,如若有人问起青棠,便说去县城卖货去了,记住。”
“我老婆子省得的。这姑娘也是命苦,呜呜···”
何大夫唉声叹气到后院去,何大娘将昏迷的夏青棠给翻了个身,就着小丫鬟递上的烛火,开始将她短褂往上撸,露出她白嫩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
何大娘再次叹气,眯眼去拔已经红肿凸起的一个个肉包。
等到头晕眼花处理完,何大夫的汤药,也端了出来。
夏青棠始终没醒,汤药是何大娘,一点一点往她嘴里,就着小勺塞进去的。
每塞一口,何大娘便哭一声,直到汤药见底。
~
秦渭墨坐在夏青棠隔壁的周家正屋后院,安置出来的书房内。
这屋子,是周文庸投诚,特意给他敬献出来的。
作为投奔三皇子的幕僚,老家一套宅子,能够给主子用,那是他的福分和荣幸,尽管这次他没被安排跟随,可也算在王府里,被人好好嫉妒了一把。
说来也巧,周文庸和隔了一户的老乡何向贤,居然都是在三皇子的府邸当差。
一个幕僚,一个府医。
三皇子荣宠,他们便都跟着风光。
一荣俱荣,所以,周文庸和何向贤,虽然年龄上隔着辈,可在偌大的京城,也算是心心相惜。
只是可惜,这一次出来的差使,两位都没被三皇子安排同行。
宅子大且深,秦渭墨很是满意。
更何况他早就打听清楚,隔壁是他的熟人,夏青棠家,再隔壁是他的府医家。
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轻啜一口夏长江才送上的茶,庆鸿来禀。
一身泥灰都没来得及拍去,便双膝跪下,双手支额前,眉眼看地,“那位摔下来的,是住在隔壁的夏姑娘,派人去瞧了,何大夫已经给她上完药,也喝完药,应该无碍。”
秦渭墨眉头皱了一息,沉声道,“还真是巧,我竟然救了她一次。”茶盏放下,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记住,让去的人管住嘴,即便以后见着她,也不要泄露一分。”
有蚊虫飞过,秦渭墨及其不耐地挥舞书本,可那蚊虫似乎锲而不舍,围着他转,他急了,直接把书本往地上一扔,坐那继续喝茶。
庆鸿虾腰退下,在外廊遇到匆匆赶来,正在抹汗的夏长江,“夏公公快进去,主子在赶蚊子,这鬼地方,蚊虫可真多。”
说罢,掏出腰剑,左右挥舞。
“猴崽子,杀鸡焉用牛刀,赶明儿差人用艾草熏,埋石灰在墙角。”
“记住了,不等明日,马上办,来人···”
夏长江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上,“四皇子不日就到,在路上又遇到一拨暗杀的人。”说到这,没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又在哪个地界胡混,被发现了,不然怎么会又遇暗杀?”
“这···?”
“你难就别说,我猜得到。”
“是在安泰城码头。”
“好,知道了,横竖,他不惹事,他就不是我四弟。”
夏长江苦笑退出。
这兄弟俩,还真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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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棠醒了,何大娘喜极而泣,拥着她肩膀,不断询问。
她被何大娘的热情弄得红绯满脸,却又不敢推拒。
不喜欢和人这般亲近,可她知道何大娘是真心关心她,又救了她,她要习惯。
早就没了爹娘,只有远走的哥哥,她能和谁亲近?
夏青棠被何大娘抱得眼眶子发酸,最后熬不住,在老人肩膀,滚出一串泪来。
这是她很久都没有过的感受。
能够下地的时候,她便执意回了自己的家。
她要赶紧做香囊,趁着现在行情好,耽搁不得。
入夜,她在喝过药之后,便开始捣鼓。
轻微的捣粉声,传到隔壁,正好在秦渭墨的书房外。
一墙之隔。
秦渭墨便知道,她回家了,正在忙活。
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夏长江想去和她相认,好几次,都被主子的眼神被制止住。
这会,听到捣粉声,他再也抑制不住。
去厨房端出一碗已经熬了一天的鸡汤,用托盘装着,在书房门口,欠出半个身子,“我给姑娘送点汤去,这身子骨,给不能这么劳累。主子,您看···行吗?”
这一次,秦渭墨没拒绝,把大手一摆,继续低头看奏报。
夏长江喜出望外,脚步飞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