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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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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渭墨在思忖一阵后,再次下到暗道牢里,直到天黑才出来。
终究还是不忍心,他做了平生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夏青棠睡醒后,并没立即起来。
她在回忆,到底是自己脑袋不清醒,在梦里和他在一起,还是在现实中,秦渭墨到了她床头?
不等她多琢磨,小姑进来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便知道:那是真的,不是做梦。
至于他为何会那样,失去他以往的矜持,一定是出的那件意外。
和哥哥有关。
在佯装迷糊中,过了两天,二叔在全家团聚一起时,说起哥哥被殿下派了远差,最近一两年是回不来的。
夏青棠并没感觉很诧异。
“三殿下为了咱们夏家,真是用心良苦。”二叔的这句感慨,让大家都噤声不语。
夏小妹知道其中端倪,而夏青棠,是猜到却佯装不知。
横竖过上几年,大哥还是会回来,便就行了。
危机的解除,看似已经了结,却好像又完全没有,还以另外一种方式,默默进行。
谁也无能为力,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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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而过,初秋的霜叶,已经在枝头泛红,夏青棠也脱下轻薄的夏裙,穿上了保暖的秋裙和褙子。
一日午后,何向贤带着夏青棠在院子里做康复训练,让她在一簸箕的绿豆中,用一个时辰挑出一把他特意放进去的红豆来。
夏青棠哂笑,她觉得这很幼稚,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按捺性子,边晒太阳边挑红豆。
有侍卫来禀:有人找四殿下。
秦涣墨本来朝夏青棠那边去的脚步,顿时转了弯,边走边嘀咕,“谁找我?你等看清楚,现在非常时期,可不能随便见人。”
“是个大肚子的女人,梳的还是姑娘发髻。”
这话让夏青棠听见,她放下红豆,就往巷口奔。
“涣哥,你有孩子了。哈哈···”
秦涣墨在她发髻上薅了一把,“别乱说。”
尽管如此,可他还是生出不好的预感。
一袭烟灰色,身形依然纤瘦,可大大的肚子上好像盖了个锅盖,显得异常突兀。
那张脸,已经没了往日温柔俏丽的风采,却深深浓上怀孕女人特有的憔悴和无奈。
夏青棠抑制不住叫出来:“王佳柔?!”
秦涣墨没有一点相间的惊喜,他面如死灰,神情严肃,“谁叫你来的?滚···”
夏青棠推了他一把,有些愠恼,“她都怀了身子,你怎能这般对她?”
转向王佳柔,错愕十足,“你这孩子···真的是咱们四公子的?不是你来诓骗的?”
“青棠,咱们是一个镇出来的,我怎么会来诓骗呢?这真是他的孩子,在平安镇王家时···”一脸哀求,泫然欲泣,“如若不是他的,天打雷劈。现在马上要临盆,我想着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所以找来···”
还欲再说,秦涣墨冷声制止,“好了,不用多说,宅子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让我认回这个孩子,万万不能!你赶紧走吧。”拉住青棠的袖子,“咱们回去,别理这个疯女人。”
青棠在他脸上狐疑地打量,一脚踢在他膝盖上,狠狠地甩开他,“真是你孩子,你怎能不认?狠心人,负心汉!我不理你了!哼···”
甩手正欲走开,又回望巷口一眼,“佳柔,你先回去,我好好教训他,你把宅子地址告诉门口的侍卫,我过几日去看你啊。”
这副口吻,俨然一听好像当家主母的意味,王佳柔愣了愣,随后苦笑点头应好。
秦涣墨觍脸,跟在她后面不停的解释。
“我走时给你写了信,估计你也没瞧,那件事,真是个意外,是我三哥使坏···。”
扭头冷笑,“难道你三哥扒了你裤子,让你和王佳柔睡觉?”夏青棠秀眉深蹙,嘴角微瘪,“做了坏事不承认,我瞧不起你。”纤腰款摆,去找何向贤,继续聊天挑红豆。
秦涣墨想要去拉的手,停在半空,嘴巴微张,好几息都没合拢。
这些粗话,竟然是从夏青棠嘴里出来的?
如若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他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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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渭墨正巧从暗卫院过来,夏青棠的那声呼喊,让他脚步骤然停下。
她记得王佳柔,那就意味着她记得平安镇的人和事。
抑制住激动,藏在宽袖中的指尖却还是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颤栗着。
比前些时,鼓动夏青松实施反间计还要激动。
这段时间的隐忍和无奈,总是没有法子和她述说,心里也攒了一肚子的话,面对那张空白无邪的脸,他便全都噎了回去。
不能给她压力,不能让她不自在,更不能让她察觉自己的无措。
可这些,全都像座山,挤压在自己的心头,无处可诉。
只要她能恢复到以前,他要把所有的话,全都说出来。
只要能恢复到以前,他愿意就在安泰成亲,给京城来个先斩后奏,断了母妃和父皇的念想。
这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决心。
飞蛾赴火。无怨无悔。
为了让京城认可,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计划,需要两人配合完成。
这些都在他心里装着,时时惦念,未曾忘记。
既然她今日能够这般,他要把平安镇其他人都接来,试试她到底恢复了多少。
压制住情绪,他沉声吩咐:“···庆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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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夏青棠的态度,秦涣墨懵了。
他和王佳柔只是露水情缘,压根就没感情,这凭空冒出来的孩子,本心上来说,他是压根就不想承认的。
可,如果不认,自己这段时间在夏青棠跟前的努力,便都成了泡影。
她肯定更加的讨厌他。
见三哥回来,他也下意识跟着进了书房。
脱了碍事的外袍,秦渭墨坐下,习惯性地去摸那柄已经包浆光润的镇尺。
庆鸿给两人上了茶,虾腰退出,顺势关上了门。
“说吧,打算怎么办?”放下镇尺,端起茶盏,茶盖落在桌面的闷响,让神思不定的秦涣墨回了神。
“三哥,我···这孩子···”
“做了就要承认,皇家血脉不能留在外面。”他轻啜一口,茶盏落下,镇尺再次回到手中。
“不行!棠儿会伤心,失望。”
“怎地?你还以为你和棠儿有希望?在平安镇,你和王佳柔滚到一起的时候,便已没有。”
见他怔怔望他,秦渭墨咬住下嘴唇继续道,“如果不是她认识王佳柔,兴许你还有机会。皇家子弟,多几个妾室,不是不可能,可这位,是和她一起成长起来的人,即便你们能成,她会愿意天天看到王佳柔的存在吗?”
秦涣墨抬头打断,面色冷硬,手指成拳,“所以,三哥这招釜底抽薪好计谋,真正是断了我和她长相守的心思。”
秦渭墨缓缓吐出一口气,“未曾开始,何来相守?”
浅怔后的秦涣墨,站起来,“原来,你早就赢了。”
“承让。”
光线分离,房门关上,嘭嗒一声,隔开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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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秦勉设生日宴,邀请和还在安泰的秦家兄弟。
这是一场鸿门宴,也是一场试探彼此的好机会。
为了不让秦涣墨坏事,秦渭墨让何向贤用了点药,让他参加宴会的那天,睡上一天。
作为主子,何向贤不敢拒绝。
所以,当秦渭墨赴宴的时候,秦涣墨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夏青棠不明就里,以为他生病,不断找何向贤,让给他诊脉开药。
何向贤被逼急,最终还是和她附耳说了。
她便不再理会,守住秦涣墨,怕他真有什么意外。
到了夜晚,天全黑透,秋后的风,簌簌刮起,卷起院中的树叶,哗哗直响,预示寒冬即将到来。
忽然,带着火光的箭簇,一只只射进院子,正在屋内的夏青棠,还未回神,便被夏小妹拽着,死命往后院跑。
夏长江正在组织侍卫们灭火,哪知人员被秦渭墨带出去一大半,人少面积大,想要灭火,已经来不及。
惊慌失措中,想起还在后院睡觉的秦涣墨,夏青棠甩开小姑,踮起脚尖往后奔。
冗长的走廊,是她从没感受到的远。
身后传来的呼唤,在火苗吧啦的脆响中,就像在梦里。
火光映红她的脸,她无所畏惧,依然往前跑
等到秦涣墨的房门口,火苗已经窜到他床上的幔纱帐可他依然未醒。
无比焦急的她,正要往里去,随后跟来的何向贤,一把推开她。
只见何向贤身上裹着打湿的被子,冲了进去。
不到一会儿,两人从被子里窜了出来。
秦涣墨在懵怔过后,迅速反应过来,随后三人,挤在那双打湿的棉絮里,冲出长廊。
中院被无数带有火苗的箭簇,瞬间成了烈焰场。
好在秦渭墨未雨绸缪,暗卫营的暗道,被紧急派上用场。
等到秦渭墨归来时,中院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夏长江清点人数,侍卫被烧死四人,出去迎战的,伤了五人。
秦渭墨气的当晚便带暗卫去了冕王府,直接调令周边驻军,围了冕王府,抓住王府里所有人,下了大狱。
证据什么的,他都无所谓了。
假的也能变真的。
只要他愿意。
刚刚还在觥筹交错,现在已经血雨腥风,权利斗争的本质,就是如此。
只能说,冕王这招声东击西,没有用好。
本来按照计划,应该就地回京城,可秦渭墨还想等到平安镇的人来后,直接办了婚礼,再回京城。
中院不能住,庆鸿找了另外一处宅院,暂时安顿一行人。
他赵夏家家长夏长江商议,已经快要直不起来的老腰,在一个计划后,更加弯勾。
老脸皱纹纵横,夏长江颤声连连,“殿下,使不得啊。”
“我说行就行,只要你同意,其他责任我来扛。”
夏长江见他这般坚决,不敢再吱声。
他回去后,还是心里七上八下,和妹子说了,夏小姑吓得,直接摔碎一只青花瓷碗。
三殿下,居然爱到如此田地,他们,怎能忍心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