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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暗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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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突然,夏家兄妹一不留神,居然是亲人,这让她更加觉得幸福无比。
不大的院子,塞满了人:何大娘在烧开水衔鸡毛;齐月背上的布兜子装着儿子,在菜地里摘青菜。
夏家兄妹忙前忙后张罗坐在院子里,正和哥哥和何大夫聊天的主子爷。
只有她,激动地在满院子走动,反倒不知道该干什么。
到了最后,她倒没做什么,都是夏小妹带着何大娘和齐月张罗的一顿饭。
晚上的喧闹,让宁静的平安镇更活了,有些爱热闹的乡亲们还站得远远的朝夏家这边张望。
可守兵们依然严阵以待,谁也不敢大意。
秦渭墨虽然看似在轻松的谈笑,可他知道,今晚,可能有不怕死的会来扰他的兴。
消息已经放出,夏家这种毫无防备的民户人家,是最适合攻袭的场所。
他在等待。
夏青松也在等待。
这是他作为三殿下手下一份子,参加的第一次行动。
是瞒着妹妹,还有这些亲友们的第一次行动。
这个计划,是三殿下在他回来之前的最后一封信里,便提前定好的。
即便是时间,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只是,他暗中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真正的主子二皇子秦浅墨。
那个在天下人面前,都是一副病秧子模样的二皇子。
他就是一个二殿下安插在他弟弟秦渭墨身边的一个暗桩。
为了安全地安插进来,二皇子做了很多事。
今晚,他必须在保护三殿下时受伤,这样的话,能够更快地得到他的信任。
虽然看在妹妹的份上,三殿下已经很相信他。
可秦浅墨觉得,还不够,要信任到三殿下睡觉,门外守候的必须有他。
这个程度的信任,不是他这个空降的人,能够立刻得到的。
可二皇子已经给了他主意:最为直接有效的苦肉计。
再加上他妹妹的惊慌失措和眼泪。
秦渭墨绝对会上当。
想到上午在秦渭墨书房,他虽看似随意地问他,尽管带着试探,可夏青松知道:对于他,秦渭墨更看重的是夏青棠哥哥这个身份。
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百户小军官。
······
“哥哥,怎地不吃菜,不合胃口吗?” 夏青棠给哥哥挑了个大鸡腿,放到他碗里,顺便把筷子上的汁水含在嘴里,笑盈盈地,“这是我自己养的鸡,当时就是想着等哥哥回来吃。”
收拾好情绪,夏青松扫视一圈在桌上的人,故作夸张地咬了一大口,“嗯,是不错。大家吃,都吃。”
夏青棠将另一个鸡腿给了齐月,“当妈的人,也要好好的补。”
齐月嗔她一眼,大方地拿起来便啃。
盛青山小心翼翼地指着酒盅,瞧齐月。
夏青棠莞尔,豪爽地拿过他的酒盅“怎地?还要请示不成?”冲她哥哥一指,“哥,给青山哥倒一杯,不理齐月,我说的。”
“得咧,拿吧,咱们也这么些年没见,好好喝。”夏青松从善如流,酒水几乎漫过酒盅。
齐月羞恼地扔下鸡腿,赶紧喝茶。
一桌人,忍俊不止。
秦渭墨本没有和外人一起吃饭的习惯,可今日特殊,他也就随了大流,只是,仍然习惯性地,坐在正上首的位置,由身后的夏长江布菜。
旁边,就是正在啃一根猪排骨的夏青棠。
嘴角油光,在烛火下,有着一□□人的美,秦渭墨抢过夏长江的筷子,拈起一颗饱满的香菇,送到她碗里。
夏青棠把香菇一口塞进嘴里,故意不起看他,而是看向另一侧,“嗯,好吃,何大娘的手艺,就是好。”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何大夫见状,端起酒盅,朝向秦渭墨。
已经放低身段的人并不犹豫,两人轻轻碰了碰,很有默契地,一饮而尽。
哥哥回来后的她,更鲜活,也更有灵气,秦渭墨的心,熨帖地好像铺上一层透亮的光锻。
他不会计较她在众人面前的这点不愉快。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猛按住刺痛到麻木的肩膀,倒在河边,是正在洗花瓣的她,急吼吼地来,踩过的水花,溅到她挽起的白皙小腿,在晕过去之前,那抹纤细的白,就像一道白线,在太阳照过的河面上,潋滟波纹的白,刺愣愣钻进他的眼。
他想,总算被救了,暂时死不了。
那抹白,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到。
······
忽然,有惊叫声响起,有羽箭簌簌飞来,直直地扎进饭桌上那盘香菇烧鸡上,瞬间汁水横扫,四处飞溅。
等待的,终于来了。
只是,可惜了这一桌温馨满满的菜。
生机勃勃的菜地,顷刻间成为战场。
鸡笼被砍坏,鸡儿到处乱飞,刚才还在啃骨头的跳跳,吓得躲进饭桌底下,瑟瑟发抖。
住在周围的镇民们,唯恐殃及到自家,瞬间逃窜四处。
夏青棠骇然地瞪大双眼,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家,狼藉一片。
秦渭墨则是兴奋异常:这里毁了,她自会跟着走。本来还不确定的事,因为意外,成为肯定,他怎能不欣喜?
这场战斗,对他而言,毫无悬念,他早已在明里推进,暗中防备。
他那个好二叔,终究还是没忍住。
看来,真真的击中他的要害了。
下意识地,他先将夏青棠护在身后,对惊慌不定的人道,“都进后院里,别害怕,我有防备。”
众人从前堂,四下往后散。
盛青山抱着孩子,手里牵上齐月。
夏青棠一手扶住何大夫,一手揽上何大娘。
夏家兄妹一人在前引路,一人在后垫背。
庆鸿领着侍卫们在明处抵挡,暗卫们则都穿着统一夜行衣在外围暗伏。
只是暗卫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将闯进镇子里的人马的底细,全数摸清,并不参与战斗。
所以明面上的战斗,只需交给住在后院的侍卫们。
夏青松早已窜了出去,秦渭墨见到夏青棠他们已经逃到开着的院墙那道门之后,他也参加到战斗中。
······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
死的死,逃的逃,逃走的人,秦渭墨也没下令追。
当侍卫队的人在清点战场时,他站在房子的正中间,双手背后,岿然不动,睥睨众生。
仰望苍穹,微点星光,远处,依稀能听见狗吠不断。
看来,这次,惊扰到不少的人。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的一支箭,射向正欲转身的他,夏青松猛地飞扑过来,那箭簇,牢牢地钉在他的右肩上。
在轰然倒下的那一刹那,夏青松知道,这是二皇子的人马,见他的苦肉计没用上,故意放的这只冷箭。
秦渭墨惊愕回头,随后惊呼:“叫大夫,快叫大夫!”
正在周家院子还没来得及下地道的夏长江,对于主子的声音,异常敏锐。
他一把拉住何大夫,大步跨出往前院去。
夏小妹拦住也要往前院去的其他人,“且先不动,安定后再出来。”
~
当惊魂未定的夏青棠出来时,何大夫已经把箭簇取出,包扎好了伤口。
那枚箭簇,此刻就在秦渭墨的手上。
显然,这又是一拨人,因为,和第一枚射在饭桌上的箭簇,明显不一样。
人马,来的还真多。
他浓眉深蹙,若有所思。
黄山揖手,过来回禀暗卫发现的情况,见院内噪杂,秦渭墨大步朝自己书房而去。
等到将夏青松安稳地放回床上,夏青棠便让盛家夫妻已经带着孩子,由侍卫们护卫着,先回了家。
何大娘也被送回去之后,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还在忙碌的庆鸿和和何大夫。
而秦渭墨,已经回到隔壁。
望着满地狼藉,她哀叹:家,还是没保住。
可哥哥还在,自己也毫发无损,这也算幸运。
等到夏长江过来,说让她做好准备,跟随队伍明日要去安泰城,她丝毫不觉得意外,立即点头应诺。
哥哥是三公子的人,自己跟着一起,哪里都是家。
她有心理准备。
这种准备,也让她惶然无措,她不知道和三公子的纠缠,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除非哥哥不给他当差。
可哥哥却还是因为他,而能从东疆战场全身而退。
哥哥不会不仗义,她更不会。
更何况现在的牵绊更深,还有两个刚认的亲人在三公子那。
她更无法随便和三公子剥离开来。
一种深深的无措感,侵袭着她。
夏长江过去,换了夏小妹过来。
这边,也是需要人来守着的。
“主子现在很忙,让我转话给你,不会让你家白白糟蹋的,他会还给你的,让你安心。”
“我知道···”吸了口气,“···只是可惜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都捆绑在三殿下这条船上,不要有顾虑,即便将来,他承不了大位,也会妥善安置咱们这一家人的,放心吧。”
“那他呢?如果承不了大位的话?”
“他是主子,他有他的命,说不准的。”
夏青棠不由顿感悲凉,“他是主子,死的机会,比咱们都多,如若今天不是因为他在,咱们吃吃喝喝能有什么事呢?所以,主子的光鲜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夏小妹不说话,只是将她靠在自己肩上,两人望着零落的院子,有了更多的亲亲相惜。
天边刚现一点灰,夏青棠便已经打包好行李,带上几样称手的制香小工具和几件换洗衣裳,又将正在换药的哥哥,问他需要带的东西打包好,便算是已经做好准备。
整个家,还是留给何大夫一家和盛家小夫妻照看便好。
在何大夫换药的时候,她又得知了一个消息:何向贤已经被三殿下吩咐去了安泰城。
他会先在那里等他们。
“有向贤在,你这伤口的疤会留的更小,切莫担心。”
何大夫的言语中,掩饰不住对儿子深深的自豪,夏青棠俏皮问他,“那何大夫会不会来安泰?我到时让向贤哥先找个媳妇给您瞧。”
“儿女有命,不做强求。”
背起药箱子,摇着头,叹气地走了。
顿时,让夏青棠想起昨晚小姑说过的话,她不由心思微沉,“哥,咱们能不能摆脱三殿下?”
夏青松正在摆弄衣袖的手,顿时定住,错愕地问,“你不喜欢和三殿下在一起?”
“也不是,就是觉得咱们现在这么一大家子跟着他,太危险了。我会制香,你还年轻,咱们脱离他之后,也能养活二叔和小姑,对不对?”
夏青松瞧着若有所思的妹妹,顿时忧戚满怀,“妹妹,不是那么简单的,这话,休要再提。”身子下滑,夏青松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就连妹妹出去,都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