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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军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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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说的白话点就是下雪了呗。
这不快过年了么,大地也凑热闹穿了回新衣裳,可惜颜色没选对,整了个白的。不过打仗的那会儿大地到是整了个红的,可多少人得整白的啊!
唉,这东西还真是不能统一!
嘉明四十一年的第一场雪,迎来了天下书院的又一场冬训。老顽童决定带领一帮学生到万木山感受一下大自然。
终于能出去溜溜了,学生自然都得瑟的不行,尤其是木阁这边,打个包袱卷也是热火朝天的。
“哥,你说我是穿皮袄还是穿棉袄啊!”银子坐在高高的衣服堆上,看着面前另一个衣服堆,陷入深深的沉思。
沐夫人,孩儿他娘,就知道她家这妞儿就是个败家孩子,一件衣服穿脏了不扔,能留下来当抹布,她就觉得挺欣慰的了,压根儿就没指望她能给洗洗再循环。那衣服送的,一批批的,比前方军饷送的还及时。据说洛城驻军的军需都晚了几个月了,现在还没着落呢!
说远了,再说银子的衣服。因为出现了疯子这个居家好男孩,银子就连一只袜子都没扔成,攒在一块都能开个成衣店了。
“你能不能轻点得瑟啊,我刚洗的衣服你就一遭撂地上了,想开个旧衣服发布会啊!靠,别扑腾了,全是灰,你就穿那个皮的,诶,就是挺厚实的那件儿。你在山上铁定找不着吃的,到时候还能拿这个炖锅汤,好歹还有点儿蛋白质,不至于饿死。你丫又打我,小丫头三两头不收拾就上房揭瓦啊!”疯子嚷嚷着屋窜,身后银子瞪眼睛,拎着枕头,使劲往他身上拍。
能出去溜溜就是好啊,连疯子都有点原先的正常模样了。君宇和君悦围坐在门口的圆桌上,一个百般无聊的倒着看兵书,一个趴在账本里,把算盘扒拉出《银河》的调。
“你俩消停会成不,存心气我们是不是,他妈的谁把冬试安排在下个月啊!”君宇看着银子俩人这个欢实啊,眼红的踢着身旁的圆木凳子来撒气。
君宇和君悦苦哈哈的在书院熬满了六年,这不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么,关键就看冬试了。要是为了凑热闹慌跑山上再磕哪碰哪了,到时候影响到“风”的考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轻点!这凳子坏了赔钱是小,帐房的猪扒皮铁定又要折腾我!”疯子骂骂咧咧的捧起那椅子仔细打量,果然看见凳面上裂了道缝儿。“完了,好不容易出去兜兜风,我还得砍棵树带回来做凳子!靠,你发疯怎么不去踢你自个儿脑袋!”疯子把凳子扔在墙角,气的还想补一脚。
“脚下留个全尸!俺瞧瞧啊……”银子抢下凳子,打量了半天,突然诡异一笑,抬头又是恶狠狠的道:“别动啊,谁动我回来掐死谁!”撂下话,又风风火火的窜里屋了。
“这凳子是你家祖传宝贝?”这是干啥啊,回去取菜刀准备来砍他?不是吧,不就一个凳子么!君宇就觉得这小冷风嗖嗖的,你说他没事儿招惹这一家神经病干嘛啊!
“还不是心疼赔凳子的钱么,这丫就是个小心眼子,自个儿就是烧钱也没啥,让别个人白得一毛也肝疼!”疯子故意说的挺大声,果不然,里面马上就乒乒乓乓的一顿响,“你丫等我找找东西回去收拾你!”
君宇一顿大笑。
君悦也抿嘴接上,“妹尚如此,兄更甚之啊!”
“你丫的,你这奸商跟我说这话好意思不?”疯子一个账本就飞过去了,君悦连忙闪躲,到底是功夫不行,擦着耳边飞过去,显得挺狼狈的。君悦不怒反笑,“奸商二字说的极是。既然如此,这次送军需带的货我们就二八分吧!你二我八,这才让奸商二字名副其实啊!”
“你才二呢!跟你干了这些年,你可没少黑我,别蹬鼻子上脸啊!惹火了本少爷,我就把货单子改上几笔,我赔死你!”疯子这个恨啊,原本看在君悦脸大的份上,三七分他忍了,可这丫还真可着脸皮造,连只鸟的血汗钱都想压榨。为了那点破军需,他家白白这两天就跟屁股上的毛着了似的,黎山洛城两边嗷嗷的飞,就是民航吃机油的家伙飞一趟也得缓缓啊!
至于这军需的事儿啊,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北粤那战争犯子老实了好些年了,在家忙着奔小康。北帝有钱了,就给广大子弟兵改善伙食。好家伙,一下吃撑着了八千多个兵。北帝这个心疼啊,赶忙让大将军赫连延漠领出来遛遛食儿,一遛就遛到荆国边境来了。荆帝一看,火了,臭显摆啥啊,咱比你富呢。一下喂撑了一万柳家军,让荆国国宝柳老将军领过来比谁吃的更饱,两家就这么耗上了。眼看着这天一点点冷了,可着兵哥哥们的棉衣还没着落呢!柳将军写信给荆帝,结果就像石沉大海似的,没音儿!
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柳将军急的恨不得一头杀回去,把棉衣扛回来。洛城离锦都那不是一星半点的远啊,估计等他整明白了,这边也就冻死的差不多了。刘老将军心疼自个儿的兵啊,可这会儿就是有钱也一下买不着那么多棉花和布料啊!
也不知道这柳将军是不是急出毛病了,有病乱投医,竟然找上老顽童了。老顽童要是正经了,还能是老顽童么?人家不着急不上火,打着酒嗝跟君宇说,你们看着办吧!
靠,谁们啊,这事儿让几个半大孩子操心,荆国的大人都死绝了啊!银子气的狂嗷嗷,疯子和君悦都不吭声。君宇怒了,严词厉色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事儿,得管。然后把疯子和君悦拉出去一顿狂扁,俩人老实了。
银子就觉得,那会儿的君宇,太爷们儿了!
君宇虽然统筹全局,但疯子俩人的办事效率还是让他震惊了。君宇给柳将军的回信还没到呢,默门就把洛城驻军的布防、具体位置、军需数量乱七八糟的有用的没用的都整来了。送去锦都的信的去向也查出了眉目,那封信目前正在游览荆国大好河山,整个一曲线救国,现在还在南边儿晃悠着呢!某个相关人士透露,是某个驿站出了岔子。
这理由,够官方的了!至于柳将军咋回锦都把这冤鸣的人仰马翻的,那都是后话。
再说君悦,更是把君宇震得目瞪口呆。疯子前脚查出军需的量,后脚他就给倒腾齐了,都是他各地仓库的存货,货源离洛城不近,可也不远,最晚的十几天也到了。银子和疯子早就知道君悦在外头有不少产业,这几年也合作了几回,但今儿个才晓得这位是个骨灰级别的奸商!倒是君宇这个当哥的,似乎更惊讶。
说了是奸商了,君悦到底没让观众失望,私下让疯子调查洛城最近的货物流通,准备送军需的时候顺便带上点热销产品,这买卖做的,官家报销路费,还不用交税,谁不做谁就是二百五!
疯子其实一直都在怀疑,这只笑面狐狸是支援国家送军需,顺便赚点外快,还是趁机捡漏,顺便把军需捎过来?
“若是改了,我自然不会傻到还做这赔本的买卖。只是军需那些蝇头小利可不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啊,倒不如消停些吧,留些库存以防断货啊!”君悦这边狡黠的笑意刚蔓延进眼底,君悦就腾的站起来了。“你俩要是敢出岔子,我就敢把你俩给撕巴了!”
“你这不是难为我么,明知道梓枫动了手脚,还拿银子打水漂!”看见君宇紧张得要命,君悦和疯子这会儿倒是和谐的互相挤眉弄眼的调笑。
“拿我打水漂?我还拿你敲木鱼呢!”银子拎着几个毛垫子过来,朝三个人抡了几下,“都躲开,什么破事儿啊,整天吵吵着整不明白。”
“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疯子和君悦异口同声,一人给她一个暴栗。
“刚才还挥拳瞪眼的,现在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了啊,涮我玩是不是?你俩最好老老实实的等着军需到位,要是有半点闪失,小心你们的腰!”君宇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俩小弟,倒是挺有当老大的范儿。
疯子耸肩不语,抬手,白白从房梁上落下来,疯子随手把一枚竹筒系在它身上。一旁,君悦摸摸上次被君宇摔的青紫的腰,颇为无奈的说,“放心吧,路上疯子派人跟着呢!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朝廷的事儿我一向是不想干涉的,上头要是问起,也不要提起我!”
“什么上头啊!”银子把每张圆凳都套上毛垫子,那张残疾凳子混在其中,放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上,满意的点点头,银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才了。
“都说了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疯子看到了不禁一乐,捏了捏银子的脸蛋儿,转头却对君悦君宇使了个眼色。
君宇目光闪了一下,随即也幸灾乐祸。“小雪,你够损啊,谁进来不是先挑最外面的那张凳子坐啊!”
“君宇啊,你能不能阳光一点啊,我不就是给凳子套个垫么,看你想的那么猥琐。咱的思想从来都是和白白的羽毛一样洁白。是不?”银子对着白白,大眼睛扑扇扑扇的,刚伸手,白白就呼啦的一下飞出去了,银子连根毛都没粘着。
“你妈的,等你回来看我不把你……!”刚骂了半句,就看疯子黑了脸,银子讪讪的撇撇嘴,君宇又是一顿大笑。
“妈的,受完鸟气受人气,真把小爷我当脓包了啊,君宇,你有本事别跑,跟我单挑啊!”君宇一看银子要发飙,下意识的就窜出去了,银子紧追其后。
“不跑?不跑等你咬我啊!泼皮流氓耍无赖!”
“你丫的给爷死过来!”
这出疯子和君悦都看了不下一百八十遍了,台词都是一样的,估计不跑上个十几圈,俩人回不来。
“梓枫,你不要太自负,锦都的水可不是洛城的清江,从来就没人能看的透彻,就是看的透彻,也没人能掌握的了底下瞬息万变的暗流。不管是你自己的私事,还是这次军需的事,只凭你一己之力,恐怕也只是蚍蜉撼树而已。小雪不是个简单的丫头,有些事让她知道也是好的,别硬自己担着。”君悦说的很淡然,就像在跟疯子说,这碗饭太多,他一个人吃不了。
“呵,这次查军需不过是个入手点而已,你们的那些破事儿我从来也不想管。只是,有些事是必须要担着的,有些人也是必须要护着的。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她该知道的时候我也拦不住,我这个当哥的,能多做一分就是一分呗!”疯子也很随意,这事儿本来就没有退路了,走一步看一步,结局到底怎样,谁也不能说死了。
君悦愣了片刻,“有些事必须要担着,有些人必须要护着!”喃喃自语的重复。“呵,梓枫,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总该有件义无反顾的要去做的事儿,有个倾尽执念要护着的人?要是没有怎么办呢?果然是可悲!”
“没有也是好的吧,最怕有太多,却够不到。”妈妈、沐家的老头子、大美人,都是他牵挂的人,只是今后都够不到了。
似乎,只剩下银子了,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