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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血案 ...

  •   十一月,寒冷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到洛城来往商客繁忙的交易,大街上摩肩接踵、人满为患。往来的叫卖声、欢笑声使洛城在寂寞的冬季依旧焕发生机。

      沐府正是在这繁华的深处,一条古朴别致的长街上,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宅院深处,梅花傲然盛开,满目琳琅。为冷色调的冬季平添一股暖色。

      娇嫩的梅瓣,粉色由浓转淡,勾勒出美妙的曲线。白雪压枝头,大朵大朵粉色包裹下的枝条弯出一个倔强的弧度。清丽静美的少女隐在花间,纤长的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白雪,梅枝失重,忽然弹起,溅起无数冰粒。

      “真他妈的凉啊!”默心急急移步退开,一个漂亮的回旋,鹅黄色的披风倏的展开,可还是晚了一步,懊恼的拽着衣领使劲的抖,想把掉进衣服里的冰粒抖出来。这一动,举手投足都有股豪放劲儿,和文静的长相配起来实在是不搭。

      “我不在这几天你果然是怠慢了轻功,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声音轻的就像耳边的低语,可却足够让人听的一清二楚,莫名的想要顺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长廊里飘了出来,一张挂着寒霜的银质面具下,目光沉敛,如影子一般,几乎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他肩上站着两只鸽子,一只通体洁白无瑕,眼如血玉。一只额上有一点油亮的朱红,不时的挥动着翅膀,跟银子一样活泛。

      “默言……”刚刚还爆粗口的默心马上低眉顺目的站在默言跟前,两手自然下垂,站的笔直。

      默言想起银子刚把她从花楼带回来那时候,老沐抵不住银子软磨硬泡,硬是有悖荆国的法规,收了个小姑娘当学生。谁知道老沐热脸贴个冷屁股,人家根本受不住管教,撕书、干仗、偷鸡摸狗的事儿干多了,要不是有他和疯子那两个小贼帮衬着,早被几个师兄扔出去了。说来,她还真就听银子白乎,嘴上虽然毛刺哄的,可到底是往心里去了。没几天银子不就翘家了么,那丫头知道了,发疯似的在门口破口大骂,默言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强悍的小姑娘,骂了四个时辰,都不带有一句重复的。就连铁管家都不敢上去拦着,其实也是心疼吧,明明比银子还大两岁,看起来却比银子还瘦小。

      骂完了,坐在门槛上就开始大哭。那种野巴巴的,很真实的哭,有眼泪,有鼻涕的,可着嗓子,痛快的让他也想跟着哭一场。

      后来看见银子给她留的排箫了,银子那意思就是把自个儿的全部家当都交给她了。

      她到是没显得多高兴,还是不去老沐那上课,有时候带着一群鸽子满哪野跑,有时候跟着嵩先生学功夫,晚上偶尔跟他学两个字儿,没事儿就捣鼓银子留下来的手札。后来,她成了那个晚上的幸存者之一,跟着他不断扩大默门的势力,一直到现在。也许是爱屋及乌,老沐和沐夫人都挺稀罕这丫头的,让他认她做妹子,给了她取了个新名儿,默心。她说,她忘记以前的名字了。

      其实这里的孩子都姓默。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默字来历的人,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很久以前有个小娃娃笑着说,这是个贼精的人说的。

      这个贼精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小娃娃说,按了这个姓的人,都会贼幸福。

      以后,会幸福吧!

      “说了多少次,我是你兄长,不可以直呼我的名讳。”默言很是无奈,他一点点教她伦理纲常、是非善恶,尽管那丫头只是在他跟前像个人似的,可起码也是心里有数了。只是总直呼他名讳这一项,却是怎么也扳不过来了。

      “什么兄长啊,那是你自作多情,谁要当你妹子啊!”默心低首,一双秀美的杏眼却神态夸张的翻个大白眼,一看就知道深的银子真传。声音肯定是不敢太横了,小声的嘟嘟囔囔的,可默言还是听的清楚。得,是自作多情,好歹还算她用对回成语。

      世上少有能捂弄住这丫头的人,银子、她现在的师傅嵩先生,他这个大师兄兼自封的兄长好歹也能算上一个。她挺怕他的,怕他罚她站梅花桩,跟他也挺亲的,有啥高兴的事儿,也蹦蹦跳跳的跟他嚷嚷,就是不待见他做她哥。可他还是真心疼这丫头,她耿直率真的性子,值得别人真心待她。

      “算啦,快回去换件衣裳,要是着凉了,小心师母念叨你。”

      默心也不应,就是死皮赖脸的瞅着白白和点点不挪窝。

      默言终于投降了,这丫头也不知道近几年怎么学精了,认准什么就这么死倔着,还不如当初一哭二闹耍无赖呢。他就是吃不住这个。

      “公子让我们尽量向锦都扩展势力,既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廉王,那就从他查起。这件事你不要插手,默玄会去负责锦都的事情,你只要守着洛城,多注意边境的动向。”

      “不行,我要去锦都,我要亲自去查这件事!沐家六十二条人命,再加上二十多只雪鸽,这一笔笔账我可都记着呢!廉王是么?我保证让把他折磨的畅快淋漓!”默心绝对是个狠角色,不收敛,少有人抵得住她的凌厉。

      又开始乱用成语了。默言有些头疼,就知道这事儿让她知道,肯定又得好一顿闹腾。“现在我们虽在暗处,可敌方却也不见的在明处,你这样张扬就怕人家不知道你是来报仇的是吧!还有,廉王的事、两位君公子的身份小姐都现在还不知道,你这样闹起来,她想不知道都难!公子这样做,是想给小姐留个退路,毕竟我们不是要拼的鱼死网破!所以,你要做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默言说的极为郑重,语调却有一丝不稳。他的声音,从来不是冰冷的,却也是很少带有感情的。

      “我知道,可是……”

      “默门三默是什么!”

      “授命时语默,执任时影默,修习时心默!”

      “第一默就没做到!换好衣服就去站梅花桩,直到想明白为止!”

      “属下已经想明白了!”银子说过,干啥不能太得瑟,差不多得了。对于一向赏罚分明的默言,这时候还是正经点比较明智。“那个,大师兄,我好像要伤风了,不行了,我得回去换衣服了啊!”正经完了,再走亲情路线。默心拖着披风,一溜烟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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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里,沐天书坐在书桌前,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书,银丝爬满了头,与几年前相比,更添几分老态。

      “老师,公子来信了。昨日初雪,今日是要进山了。”默言说故意只说了一句,就不在做声。

      接着呢?沐天书心里这个急啊,很不得上去直接把默言按倒,抢信。这小子近几年跟他那混蛋儿子学的,坏的透透的了,三不动就拿封信跟他眼前晃悠,说半句留半句的,整的他都消化不良了。可当初是自己坚持和两个孩子断绝关系的,现在哪有老脸去看信啊!是的,在他小闺女翘家一年后,他就和两个孩子断绝了关系。名头?瞎凑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说他可能闲着没事儿,三年对自个儿亲生儿女不闻不问,把自个儿的老婆气的整天哭,自个儿也跟着上火?谁没事儿整断绝关系玩儿啊,又不是老年痴呆!

      “老师,我知道您在暗中帮了默门许多,对公子和小姐也惦念的紧,为什么……”

      “我从来也不知道什么默门。至于小雪和梓枫,如果你还记得两年前那晚,就不要多问。”沐天书微颤的手举起书,离眼睛又近了几分,所有的表情都掩在书后。

      两年前的那晚?只怕沐家没人会忘记。那晚,挥着寒光利刃的黑影,斑驳的血迹,院子里白天还鲜活的面容渐渐变冷……那晚,撞进师傅的别院报信的铁管家,整个人都浸在血里。凸着眼球,面目狰狞,身上插的利刃,前后贯穿。凸出来的刀锋被染红,妖娆的鲜血在院子里流出一条条诡异的曲线。纵是曾经经历过的他还是吓傻了,看着铁管家瞪着白森森的眼珠子,流干了血。

      他后来每次杀人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个画面,挥之不去。所以他不喜欢杀人,只是别人不死,死的就会是他自己了。

      那天晚上,沐家所有的护院家丁、住在飞鸿阁的二十个师弟,没有一个活口。那二十个学生科考在即,沐天书很高兴,让他们留宿沐府,置办了酒菜为他们送行,幸好,他们的老师曾为他们送行。

      那晚,放出的一组报信的雪鸽尽数被射杀,其中有白白的母亲,那只从疯子三岁时就跟着他的‘小疯子’。白白,是唯一幸存的那只。

      那晚,沐府险些满门遭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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