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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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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五个人第二天都告了病假。
天山书院一共才几个人啊,一下蔫了五个那肯定不是啥小事儿。校医扁佗觉得事态很严重,说不好就是啥传染病的,得了信儿,走道儿都晃悠的老头子就立马要带着家伙什儿去亲自看诊。
最先去得就是‘微憩居’的‘木阁’。疯子和银子正哥俩好的搂在一块呼猪头。扁佗拍了半天门没人应,以为这俩孩子不治身亡了,吓得就要可着把老骨头撞门。冲了一半,门开了,老头子一刹车,腰间盘直接突出了。
银子一看,呦,这不扁佗么?银子第一次见这老头,就觉得这名儿起的好,这名字既说明了老头子是扁鹊华佗的浓缩的内涵,更简要概括了他长的又扁又驼的外部特点,内外兼具啊!
老头子果然有医者父母心的范儿,腰闪了也不忘先顾着患者。给一个半睡半醒,一个昏睡不醒,俩孩子把脉,发现他们至少还可以再活五百年。
于是怒斥二人,没人答理他。暴跳如雷,俩人干脆把被蒙头上了。扁佗悲愤的背着行头回去了,半道碰见搂着酒坛子,晃晃悠悠过来的柳先生。
“那个扁兄啊,我是来告诉你,今天告假的那五个人是昨晚儿喝多了,没病,你不用亲自去看。”
又晃悠走了。
于是扁佗悲摧了。
(小米:本段纯属某粒米恶趣味折腾老爷爷,有爱心的都无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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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扁佗刚走,银子就又被折腾醒了。因为又有人敲门。
银子那是有极大的起床气的,打开门刚想破口大骂,才发现来的人竟是君夜。
“叶先生说你们告病假,我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吧!”君夜今天没穿坠兰紫,而是书院发的蓝色长衫,所以肤色没有像在‘颂林’那次被衬得那么苍白,但还是很白。手上还端着一大盅东西。看银子能出来开门,君夜明显松了口气,笑容温和而真挚。
饿的眼冒金光的银子不知道盅里的是啥,但是常识告诉她,那肯定是能吃的。涣散的目光瞬间汇聚,一点都没客气,端过盅,坐到凳子上就开始吃,是小米粥,虽然很清淡她不喜欢,但是饿死鬼是不挑食的。
君夜愣愣的站在门外,不知道进去还是离开。他就是来送粥的,现在粥进去了,人却被晾门外了。这,也算达到目的了吧!
本来是想回去的,可看银子那俩眼睛就像跟兔子借来的似的,脸色惨白,眼眶全乌了,狼吞虎咽的喝着粥,君夜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进去湿了块帕子,递给银子,可人家脸都埋进盅里了,压根儿就没顾得上他。君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举着帕子犹豫的往银子脸上凑,不知道怎么突然紧张的手抖。
“呦!小白脸来啦!”
君夜被这散漫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张的把帕子背到身后。抬眼看去,是刚醒的沐梓枫。一身蓝衫皱皱巴巴、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发披散着,一双桃花眼半睁着,特具颓废气质。
银子听见了却也顾不上搭理他,撇撇嘴继续喝粥,这家伙总是叫人家君夜小白脸,估计是嫉妒人家君夜长的比他白。
“梓枫你醒了啊,粥都让小雪吃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君夜是一贯温和的笑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心虚。
“不用了。”沐梓枫嘲讽的瞥了眼君夜,又无奈地看着一心只吃小米粥的妹子,整了整衣衫道:“银子,我去食堂找食吃了,顺便给君宇他们也带点。”特意把‘君宇’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果不然看到那小白脸眼神闪了一下。也不管银子有没有听见,就出了门。
他不喜欢这个叫君夜的人。
不是因为他是君宇在这世上最恨的人。他的母亲害死了君宇的母亲,也许是因为争宠或是其他的原因,无论怎样,这与当时刚出生的孩子无关,亲兄弟之间的矛盾他更没有立场参与。就像君悦对此的置身事外,他和银子同样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原因和君宇同仇敌忾,君宇也不喜欢他人干涉。
不喜欢,只是他的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个人的诚挚温和下有一面忧郁的阴影,或者,已经深化为阴郁。
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波澜不惊,淡然的面对仇视的目光、羞辱的谩骂,这是怎样深的心思?是懦弱还是隐忍只有他自己知道。
银子吃饱了又爬回去补了一觉,过了晌午才总算缓过来了。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浑身上下没一块不舒坦的。
咂咂嘴,觉得口有点干,想出去倒水喝来着。出了里间一看,君夜竟然还没走,正坐在书桌前翻她刚刚编好的英语字典。
话说,不久前默言飞鸽来信说有人在查默门。默门就是默言在洛城一带建立的情报机构,专门贩卖经济情报,最近也是小有名气。树大招风,惹来是非倒也是不奇怪,可要是传的情报被劫了落在别人手里,不仅买家卖家的损失都无法弥补,更失了信誉。银子和疯子就想编个暗码,可他们以前是干记者的又不是干间谍的,实在是整不出来,只好用英语代替了。其实就是英语他们也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总结了些常用词语,语法啥的就根本就不靠谱,全是chinglish。
君夜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银子有些紧张。“对不起,没经过同意就随便翻你的东西。”
“没关系,就是随便写着玩的。对了,谢谢你的粥,就是味儿有点淡了,要是放点儿糖就好了。”脸皮不是厚这个地步,也当不了女主啊。银子心情不错,跳起来抓住椽木上垂下来的布绳,勾起腿,荡了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酒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下次我会放些糖。”君夜笑着点头,还真是个好脾气,这要是搁疯子,至少得损她两句。
“喂,你总是这么闷么?君悦面上和你一样,特有儒雅书生的范儿,可要是闹起来也不输我哥。你就老是安安静静的,像个小老头!”银子朝他撇撇嘴,想想实在好笑,又自顾自的乐,跟个神经病似的。
“我像个小老头?”君夜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个儿,哭笑不得。看银子半仰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很是恣意,心里突然充满了久违的羡慕。他多久没有羡慕过别人了,不是因为他对一切都过于满足,而是知道自己就算渴望也也永远不会拥有。
阳光点点洒落在‘木阁’里,随着笑声轻漾,心突然变轻了,君夜轻笑出声,有些小小的畅怀,一直蔓延到眼底,苍白的脸也一下子生动起来,竟然出人意料的漂亮。
银子一直觉得君夜就是个精致的瓷娃娃,漂亮、苍白、易碎还有一成不变的让人心疼的笑容。原来他的眼睛笑起来也可以像宝石一样夺目,乌亮乌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笑起来也是一靓妞啊!来,让大爷我调戏调戏你!”银子跳下来,色迷迷的勾起君夜的下巴,捏住他浅浅的酒窝,突然明白她哥为啥爱这样捏她了,这细腻的手感啊,就像啃油腻腻的红烧猪蹄儿!
“你……我……那个……”你就是杀了君夜他也想不到银子会调戏他,苍白的脸噌的就跟柿子似的红透了,憋得啥也说不出来。银子的脸从来没离他这样近,他不敢直视,低着头,眼睛却忍不住往上瞄。五官小巧精美,偏偏有那些无赖奸诈的奇怪表情,那些张狂烂漫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正想着,却听见那甜美的声音说:“你以前笑的时候特让人心疼。”
君夜觉得有瞬间的窒息。“心疼?为……什么……会心疼?”
他问的很艰涩,神情突然恍惚,好像在惊恐与什么。银子才突然觉醒自己的失言,他就是这样惶惶不安的用笑容隐藏自己的情绪,让人忍不住想抱住他让他安定下来。于是她就这样做了,小小的臂膀抱住同样小小的身躯,发觉他不自主的颤抖,更加的愧疚,因为她的确不知道他到底要掩饰怎样的情绪。是悲伤?孤独?亦或是仇恨?
“我总觉得你是强作欢笑,心里一定很很难受吧。”对啊,不论怎样,都是很难受的,银子只能想到这个词。
君夜睁大眼睛不敢动,怕一动,触到的温暖就会有分毫的改变。不要多,只有这些就很满足,他不会再去羡慕分毫,不会再去奢求分毫,那么,就让这份温暖保留好不好?
“过来!”银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君夜,扯着他的袖子站到刚才丢荡的地方,抬手指着布绳跟君夜说:“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找个地方荡两下,啥不好的事儿都甩光了。”
君夜突然被松开,眼里掩不去失望。也是,总不能这么一直抱着啊!这样想着,君夜也不禁笑出来。学着银子跳起来抓住布绳,突然身后被用力推了一下,整个身子瞬间向前荡去。君夜先是一惊,而后听到银子的笑声才才反应过来,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凉凉的气流从耳边划过,好像真的可以甩掉过去,甩掉一切污秽。
“小雪一定喜欢秋千吧!”君夜感受着背后的温度,期待着荡回去瞬间,头顶的椽木因为拉扯发出吱吱的响声,有点吓人,好像只有靠近那只手才有安全感。
“我就是因为喜欢秋千才做的这个。我那个倒霉哥说我野小子一个,学什么小姑娘荡秋千,不给我做。”银子愤愤的扁嘴。
“我跟你说啊,我以后要在自己的家里做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子,窗前挂个秋千。每天早上坐着它看日出。”
“对了,在院子里我也要挂个秋千,中午的时候就一边吃西瓜一边荡啊荡啊!吃饱了就在秋千上睡午觉!”
“还有啊,屋顶上也要挂一个,晚上坐着看日落。不对,屋顶上面是空的,好像挂不上去啊!没关系,我哥肯定有办法,他一肚子都是馊主意,虽然馊,但是可以将就。他要是不帮忙啊,我就藏一堆脏袜子送他……”
……
原来有一种声音,再聒噪也可以让人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