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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挖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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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后厨
“曳竹姑姑,舞梅姑姑,小姐说要练习绣凤穿花,自己绣嫁衣,以后让我把饭端进去,就不出来了。”
“小姐总算是长大懂事了!”曳竹和舞梅互相掩嘴偷笑,却见玉环手里还拎着个镐头。
“小姐绣花难不成还用镐头?”
杨玉环慌张的把镐头又往身后藏了藏,“小公子说要在院子里种些梅花,让我带把搞头。”
“这粗活哪用的着他做啊,明儿个我让小李子去,再说,这秋天哪是种花的季节啊!”
玉环紧张的要哭了,低着头,扭着袖口,好不容易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声“您就别为难我了,小公子的性子您好不知道,想是什么就干什么,闹起来我……”
“你这没出息的丫头,这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哭个什么,好了好了,快去吧,别让两个小祖宗等急了。”
玉环不敢抬眼看,只见一粉一绿,两色裙摆渐渐远去,总算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提起餐盒就往回跑,生怕再遇上什么人盘问,那她真要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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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飞阁
“你逗死我了,还绣凤穿花?亏你想得出来,就用这个?”疯子拎着镐头,笑的前俯后仰。
“滚,不帮忙你也别捣乱,小心我送你一镐头。”银子抡着搞头追着疯子满屋跑。要不是实在没辙了,谁能用柳先生这损招,给自己好好的闺房刨出个洞来!
“得得,我就支援一下你这绣凤穿墙的大工程,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窝囊样儿,弄不好还得留在这过年呢!”
“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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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柳先生就溜达回来,带着疯子去黎山了。
送行时沐夫人哭的跟泪人似的,老沐这边安慰着媳妇,这边打点着相关事宜。眉头一直都没展开过。
疯子大概是睡落枕了,这头一直都垂在胸口。
“老头子,我走了可就没人陪你吵架了,要是实在想的慌,就到街口的豆腐西施那转转,我相信咱家的大美人知道了,会继我之后,再接再厉的。”低着头,还是笑嘻嘻的,漫不经心的,可是为啥每说一句,这心就跟生拉硬扯似的?
“混小子,你长这么大没叫我一声爹,倒是把我气的半死,临走了也不让我舒坦,今后你要是在这般不受管教,早晚要吃苦头的!就算你再不愿,你……也是我沐天书的儿子,要是敢给我做有辱门风的事,我就是……拖散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去教训你!”说的是训骂的话,语气却隐隐带着劝告,声音颤了几次才说完。
疯子嘴唇动了动,啥也没说。算了,这都要走了,就先让他家老头子过过嘴瘾吧!
沐天书也只好叹气。
“你这孩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气你爹,也不知道我和你爹这是上辈子欠你什么了,白白的养你这些年,却是一句爹娘也没听着,一句一句大美人的倒是好听。美人儿老了可就不是美人儿了,娘老了却还是娘啊!”沐夫人巴巴的看着养了八年的儿子,等着他说点儿啥,眼中的希望却还是顺着泪水流个干净。
“罢了!罢了!不是你的也奢望不来。别说那么多,快走吧!”沐天书觉得特累,特凄凉。
走出了十几步远了,疯子依旧觉得后背被两道目光焦的生疼。一个是他家的老头子,一说起家里这个混小子,即使气的拍桌子也掩不住为人父的骄傲欣慰。一个是他家的大美人儿,本是个马马虎虎的性子,却对他细致入微,记得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不爱吃姜,爱吃肉……
可他受不起,也不配,每每这时,心慌的厉害。他只好整天欠欠儿的惹老头子生气,不着调的陪着大美人儿胡侃,来掩饰,掩饰自己明明很喜欢,明明很珍惜。
他害怕自己忘记从前的母亲。
那个养了他将近三个八年的单身母亲。
银子总是哭着骂他没良心,她说,既然无法回去,就把给老爸老妈的那份儿一起孝敬给现在的爹娘。总不能让两边儿都伤心。
银子的父母还可以相护扶持,可他妈呢?孤身终老!
他觉得自个儿特不是人,当初他妈哭着求他回去,他良心他妈的被狗吃了,一直就那么敷衍着。现在他还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可他妈拼了半辈子连个依靠都没有,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和沐家夫妇共享天伦。
她的头发应该全白了吧,背是不是也驼了?那时她眼睛就不大好使了,他还一次没有给她念过报纸。脑子里都是这些,满的都要炸开,每一个画面掠过,都那么揪心,揪心的想哭。
沐家夫妇好歹还有银子,他妈只有他一个。那么就算无法尽孝,也要时时记在心上,让这样大的时空里,还有个人真心惦念她,要不真的会太孤独,太寒冷了。
明明想的这样清楚,为什么心不能平和呢?还是,疯子下意识的按住胸口,那么多的敬爱和感动,都闷在这里,任泪水把他们发酵,胀胀的就顶在心尖儿上。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儿按的,生疼。
真的是疼的受不住了。他转就身跪下了。
“我从不后悔做你们的儿子,也永远是你们的儿子。”他不知道他磕了几个头,只是觉得额头挺疼的,脑袋震得有点晕,然后不顾沐夫人的哭喊,飞快的逃开了。
还是不敢抬头,他没资格,也受不起那么多声的叹息和泪水。
“真是个犟种!”柳先生拎着唯一的行李——酒坛子,也慢悠悠的离去。都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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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而静。
月光似水,洒在庭院中,如积水空明。
多么美的夜,多么富有诗意的夜。
一对小雀正相依在树杈上,享受着这里的静美。
“扑哧——”一声,“哎呦!”又一声,“啊!”再一声……
树上幽会的小雀扑腾扑腾全飞了。
意境没了,宁静没了,只剩阴森了……
银子背个沉甸甸的包袱,艰难的从鸿飞阁后墙刚挖好的洞里爬出来,一步一跤,摔了三回,终于安全站立,鬼鬼祟祟的又往老沐的卧房去了。
这腿啊,肯定全是青。银子这个郁闷啊,挖完洞竟然把镐头放在洞口,你说不绊她绊谁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院墙外空地上又搁了两盆花,结果又摔了两跤。
老沐卧房的灯早就灭了,周围树影婆娑,好像是在同她挥手告别。
“爹,娘,我也要走了。娘,我知道你肯定又要骂我了!”银子下意识的缩缩脑袋,唉,她怕的还是她老娘。“爹,你可千万别哭啊!我知道你肯定要哭,算了,你哭就哭吧,就是千万别当着我娘的面儿哭,她老崇拜你了,我把你整哭了,毁了她的偶像,她还不得拍死我啊!”银子干乐了几声,突然不知道说点儿啥好了,蔫儿不拉叽的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那间屋子发呆了好半天。
“唉,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走,可我就是想出去看看,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咋办啊……”她倒是知道自个儿理亏,越说声越小。“爹,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知道么,我不想随便找个人嫁了,老老实实呆一辈子。我就是个多动症,闲不住。我啊,就想像冬天的雪似的,自由的飘,无拘无束的。那样活着才痛快!”银子说的起兴,俩胳膊乱挥,挥着挥着,又耷拉下来了,“当然,我也不会永远那么飘着,我还回来呢……回来给爹和……老哥劝架,回来……吃娘烧的菜……哎呀,怎么起风了……”迷眼了,银子用手背使劲儿搓着眼睛,弄得眼睛火辣辣的,眼泪还是直淌。气的她也不擦了,随它淌去吧,淌光了就好了。
她不敢再停留了,风越来越大,沙子都吹进眼睛里了,她怕把悲伤也吹进心里了……
爬起来,把包袱捆在腰上,决定的事情,就要去做,选好的路,就要去走。
绕过层层关卡,终于来到花园的矮墙。
手刚撑在水缸上,又立刻缩了回来。好疼!在房里挖了一天一夜的墙角,手上全是水泡。可怜她大好青年,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做刨土工?
“小姐!小姐!”又一个小巧的身影从鸿飞阁后院闪出,顺顺当当的就跑过来了,一跤也没摔,看的银子只想仰天长哭。
“你怎么来了!”
“小姐,你就带上我吧!玉环从小就跟着你,从来就没离开过小姐。”杨玉环说话都带着哭腔了,而且,声音有逐渐放大的趋势……
“好好,一起走吧!”银子烦躁的摆摆手,她最怕人哭了,多大的人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哭哭啼啼的,闹的人心烦。刚才谁还眼泪鼻涕直淌来着?反正她记不起来了。
“谢谢小姐!”
于是俩人笨笨拉拉的翻出了矮墙,而后又传来银子的一声低呼:“该死!我的手好疼!”
“对了玉环,后院的两个花盆是哪个王八蛋放的!”
“小姐你忘啦,那两盆花是你窗台上的,你说挖洞时碍事,就放在院子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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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就这么让小姐走了?”铁管家满脸不舍的望着矮墙,心里难受的想哭!
“走吧!早晚是要走的,过去是我想的不周,洛城太小,这里是留不下她的。只是冬天纷飞的雪也有风束缚,天下之大,却没有一处是自由的,傻丫头!”沐天书看着茫茫夜色,泪水流进脸上深深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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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阳光带着新生的气息从地平线射来,瞬间照亮了沐府第一间打开房门的屋子。青青的台阶上是两只精致小巧的排箫,默言将排箫拿开,一张压在之下的纸条随风飘起,透过明媚的晨光,一行墨色清晰可辨——“远行勿念,千万珍重”
悠远的排箫响起,白鸽满天……
同一时间,沐银雪在水陆洲看见了那只一直在等她的船,和船上那翻飞的白色衣摆。唉!那个爱白成癖的人,出远门也要穿白色,很难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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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小姐离家出走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了整个洛城。
沐天书大怒,派家丁四处寻找。“如果三日之内她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这个家了,也不要说她是沐家的人!”管家一直不明白,明明是老爷放走了小姐,为何还如此生气?但他却不问,老爷是老爷,老爷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