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3. ...
-
陈不念说完，拿出了【仁慈者的匕首】，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匕首】的刀刃稳准狠的刺入了【恶魔】的心脏。
——不对。
陈不念的瞳孔骤然缩紧，顾知秋护住江穗，只能向她喊道：“陈不念，背后！”
陈不念后退转身——【恶魔】重新站在了她面前，眼底满是嘲讽与戏谑。
——他是故意的。
这里是【地狱】。
没有人能够在【地狱】中杀死【恶魔】。
【恶魔】将在【地狱】永生。
陈不念将【匕首】背到身后，仰头望着【恶魔】，一如初见时那般笑容温良：“先生，你赢了。”
【恶魔】吃过了一次这样的亏，陈不念这幅伪装出的乖顺模样瞬间唤醒了他那屈辱的记忆，也在无声地强调他最不愿面对的真实——
因为这里是【地狱】，【地狱】赋予了他不死的才能，如果不在【地狱】呢？
答案很显然：
如果这里不是【地狱】，他早在最开始便不复存在。
这个认知使【恶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抬起手死死掐住了陈不念的肩膀。
——多么脆弱的部位，多么无用的人，仿佛只要他微微使力，这个代表他曾经遭受过的屈辱的肮脏鞋子便会永远的死去。
可偏偏，他曾经死在了这样一个吸血虫手里。
她的眼皮半睁着，轻轻咳嗽了两下，白色的衣裙在这烈火交织着的黑暗中晃动，仿佛深秋枯树枝头，那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陈不念的呼吸变得困难，她试探着调整了呼吸的节奏，让自己不至于没有完整说完一句话的意识与力气。
“先生，您可以杀死我，”陈不念唇角始终含着淡淡笑意，语调并没有因为疼痛而颤抖，“毕竟，您也只能通过这个来证明自己的胜利。”
【恶魔】猩红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愤怒，强加在陈不念肩膀上的力气像是要把她的肩膀捏碎——很好，还差一点了。
周遭烈火的光影明灭，映照在她清瘦冷白的侧脸上，陈不念抬眼直视着恶魔已经暴怒的眼眸，似乎在笑着，最后沉静自如地扔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不，您是只能通过杀死我，来证明您从未输过。”
【恶魔】输给了人类，还是一个弱小的、没有任何价值、宛如吸血虫的女人，这简直是耻辱！
他意料之中的被激怒了，盛怒之下，对于作为敌人的陈不念来说便是天赐的机会。
“咔嚓——”
【恶魔】的拇指穿过陈不念的肩膀，彻骨的疼痛只是一扇而过——“啊！”
一声惨叫，一条胳膊。
前者是他，后者亦然。
【地狱】无法杀死【恶魔】，可卸掉他的一条胳膊，并不算杀死。
彻骨的疼痛被大脑保护机制麻痹，陈不念握住断臂的末端，【恶魔】的手掌从她的肩膀中抽离，白色的裙子彻底沦为了血色的狂欢。
那贯穿她肩膀的手掌代替【仁慈者的匕首】，再一次刺入了【恶魔】的心脏。
世界安静了一瞬。
江穗望着【恶魔】身后，被当做祭品困在高台之上的江涵，一直都镇定冷静的姑娘此刻眼中满是不安。
她们在赌。
赌刀刃杀不死的【恶魔】终究死于自己最骄傲的庇护伞之下，
赌【恶魔】终将死于【恶魔】之手。
【恶魔】痛苦的嘶吼着，声浪浮动烈焰，热浪阵阵舔舐着她们的指尖——“嘭！”
不可一世的【恶魔】在他最骄傲的地方，以自己的身体为高潮，献上了一场华丽诡谲的烟花秀。
陈不念试探地动了下肩膀，下一刻脸便皱成了苦瓜：“嘶，还真挺疼。”
“别乱动。”顾知秋撕下自己的裙摆，熟稔地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
只是礼服从长裙，变成了侧边开叉长裙。
顾知秋的腿笔直而修长，白的好似没有经受过紫外线地考验，没有血色，依稀能看清青紫的血管。
陈不念默默移开了视线——非礼勿视。
可下一秒又不禁腹诽：这孩子跟营养不良似的，刚长了个儿。
正想着，余光瞥见了顾知秋胳膊紧实的肌肉线条。
——还有肌肉。
【恶魔】为【地狱】献祭的烟火中，江穗几乎是踉跄奔向祭台。
她抱住江涵。
江涵依然低着头，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手腕上的象征着综合评分的手环却悄然亮了一下——【综合评分：10/100】。
江穗先是懵的，随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陈不念，嘴唇张了张，想要出声，却失败了。
她合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声线颤抖地喊出了声：“陈……陈不念……陈不念！”
陈不念和顾知秋因为她的肩膀，两个人只能慢慢走，仿佛吃完饭遛弯的老人家。
听到江穗的呼喊后，她们再抬头——江穗眼圈通红，稚气未消的小脸上早已涕泪纵横，她却好似并没有意识到，依然直直地望着陈不念，一声一声，带着哭腔喊着。
“陈不念，”江穗看着她，许是因为视线被泪水模糊了，抬手胡乱的摸了下眼泪，“陈不念，我妈妈的综合评分，恢复了，现在是10分。”
“是不是……是不是……”江穗讲不出后半句了，泪眼婆娑地看着陈不念。
陈不念的胸口忽然一阵沉闷，裹挟着细密的疼，她的脑海中闪过一秒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她深吸了口气，把心底的感觉强压了下去，现在并不是计较这莫须有的感觉的时候。
“她不会死的，”站在陈不念身边的顾知秋忽然开口，江穗和陈不念同时看向了她。
她看了她们一眼，抬头，视线定格在了面前已经微微抬起头的江涵身上：“她的综合评分是零，显然她是被清零的，但现在她没有成为石像中的一个。”
顾知秋说：“她是神女的心脏。”
江涵没有被石化，她成为了神女像的心脏——她不因神女而失去生命，神女却因她有了意志。
自我的意志。
陈不念在江穗的面前半蹲下，抬起仅能活动的一条胳膊，轻轻摁住了江穗的肩膀——江穗抬头，便对上了陈不念黑白分明的眼眸。
“江穗，你一开始就知道江涵在这儿，对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眼睫轻颤，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食指一下下扣着拇指指甲。
“是。”江穗点了点头 ，承认了。
她是【探风者】，进入副本后，她用自己的【天赋】对游戏全局进行了评估，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江涵的境遇不妙——江涵一开始便是双百的满分之人，所以才会被投放到了【地狱】。
这个副本好似是对江涵的惩罚。
但为什么，她并不知道。
陈不念望向江涵——
揭开她为什么会在游戏最开始便成为了双百之人，被投入了【地狱】，又是为什么成为了雕塑的“心脏”，是破局的关键。
江涵眼眸怔愣地看着前方，陈不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无尽的黑暗与火红的烈焰相交织，除此，无他。
她依然在念叨着什么，陈不念弯下身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唇边，听清了她的喃喃自语——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陈不念直起身，将她散乱的碎发整理别到了她的耳后。
她望着江涵的眼睛，这双眼睛此刻空洞而麻木，没有在【大厅】时与她不分伯仲的从容，也没有在精神病院中的温婉熟悉。
好似一切仍旧是她的一场幻想。
江穗垂眸，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从自己的【工具】中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陈不念。
陈不念接过，是一个蓝色丝绒的戒指盒——其中并没有戒指，而是一枚点翠工艺的蝴蝶胸针。
“这是妈妈在进入副本之前给我的东西，”江穗说，“她说只是一个小玩意儿，现在看来，她当时骗了我。”
“妈妈她很擅长说谎。”江穗喃喃说。
陈不念看着那只蝴蝶，系统面板弹出——
【道具名称：梦蝶胸针】
【功能：回溯。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蝴蝶误入梦境，无意见证因果轮回，请将她别到胸前，去探索那是非因果。】
三个人沉默了，黑暗中，烈火的晃动声也好似噪音。
这不是曾经的开不开门问题。
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别上胸针 ，追溯过往，恢复江涵的综合评分。
这是结束游戏，或是通往下一阶段的唯一道路。
陈不念和顾知秋看向江穗——她是江涵的女儿，她们是感情如胶似漆的母女。
女儿是母亲人生最激烈的批判者【注】，由女儿回溯母亲的经历，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可现在，她们别无他选。
陈不念在心中斟酌着用词，江穗却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冷静坚强：“开始吧。”
她看向江涵，淡淡说：“速战速决。”
陈不念也没有再犹豫，她上前将胸针佩戴在了江涵的胸口。
“江涵，江涵，”陈不念兀自呢喃着，“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有何种经历？
而我们，到底是萍水相逢，还是他乡故知。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3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