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十分钟[无限流]》渡冷汀

28、28.

　　这座房子是高层的顶楼，江穗发来的坐标却就是这里。

　　陈不念看向刚才顾知秋取出木盒的空洞。

　　顾知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需要拆开吗？”

　　陈不念没有立刻回答，墙面上的那一个空洞，与黑夜融为一体，幽深诡谲，似乎有丝丝冷风从其中渗出。

　　她向后退了一步，顾知秋向前。

　　顾知秋在暴力拆解上拥有极高的天赋，动作干净利索，声响清脆爽利——“你不是用锤吗？”陈不念望着仿佛刀割过的横截面，问。

　　顾知秋把锤的顶端朝向她，三排刀刃排列整齐，顾知秋把它回去的瞬间，刀刃又隐藏进了锤面。

　　“也可以是刀。”

　　陈不念：“……叫做锯，更贴切。”

　　顾知秋“哦”了声，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你先。”

　　陈不念微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她的反问让顾知秋也愣了下，她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提议道：“我走前面？”

　　陈不念并不是因为害怕才反问，通道的入口并不宽，左右只够走开一个人，她和顾知秋只能一前一后，她本就计划走在前面。

　　只是顾知秋踢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语气太过自然。
　　像一个与她相识很久的人，久到能够精确地猜出她心中所有的想法。

　　而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她。
　　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可偏偏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陈不念移开视线，向后迈了一步：“你走前面。”

　　顾知秋垂眸，进入通道：“好。”

　　夜色浓厚，顾知秋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异动潜藏入了窗外的风中。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狭窄的通道中，越向前走，通道越是狭窄，高度也随着深度而降低。

　　到最后，不得不在地上爬行，通道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陈不念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几点金色的星星。

　　她耳边的嗡鸣与交叠的呼吸声混杂，倏然，一阵歌声穿透嘈杂，传入了她的耳朵——

　　“天上的繁星相随……地上的玫瑰枯萎……”

　　陈不念听着，不自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狭窄的通道中，只有她和顾知秋两个人的通道中，顾知秋没有听到传入陈不念耳中的童声，她只能听到陈不念在她身后，没有征兆地哼唱着法法拉卧室随身听自动播放的那首歌。

　　“陈不念，”
　　顾知秋没有办法转身查看陈不念的情况，她甚至没有暂停向前这一选项，陈不念还在哼唱着，她的语气也变得急切：“陈不念！”

　　——好像有人在叫我。

　　一根紧绷的弦倏然被波动了下，陈不念的身体不自主战栗一瞬，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顾知秋：“你刚才喊我了？”

　　顾知秋松了口气，但回话时却语调淡淡：“嗯，你刚才忽然唱歌。”

　　陈不念怔了下——
　　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只记得，自己听到了那首歌。

　　陈不念望着顾知秋，想要再问些什么，没等开口，顾知秋停下了。

　　她扶着身侧的墙壁，试探地站了起来，空间似乎豁然开朗了。

　　“能站起来了，”顾知秋转身向陈不念伸出手，陈不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知秋似乎很开心，“我们到了。”

　　陈不念握住她的手，起身向前，周遭一片漆黑，她只能凭着直觉四下摸索，顾知秋则跟着她有样学样。

　　凹凸不平的岩石之中，陈不念终于摸到了一片平整，她顺着这片平整向下，手扣住了一个环状物，应该是门环。

　　她刚想对顾知秋说，忽然，手背上被一层温热覆盖，软软的，只一瞬间，这层温热便像是触电，弹开了。

　　陈不念有点无奈，说：“是我的手，不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顾知秋低头哦了声，手扣住了门环的另一边。

　　陈不念兀自摇了摇头，嘀咕道：“怎么忽然这么神经了？”

　　“捂住眼睛。”陈不念说。

　　顾知秋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不念没有再重复一遍和去解释原因的耐心，干脆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扭动门环，木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金色的光束顺着门缝倾洒而入。

　　门并没有全开，那光束却足够亮，顾知秋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陈不念捂住她眼睛的手，轻声说：“没关系了。”

　　陈不念“哦”了声，放下手，然后在衣摆上擦了下——顾知秋的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扫过陈不念的手心。

　　痒。

　　顾知秋上前，陈不念半个身体被她挡在身后。

　　门，被推开了。

　　两人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不由得愣住了——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呢？
　　环形设计的长廊蜿蜒向上，望不见尽头，仿佛直通最顶点的光源，而那光源却又距离两人那样的遥远。
　　每一层的色彩均不同，却又是绮丽和谐，像是童话世界中的一场场美丽的幻梦，这场梦幻舞会的参会者均西装革履，漂亮的礼服华丽精致，钢琴的奏起乐曲自下而上传来，宛如幽谷空灵。

　　——【叮！】

　　【恭喜玩家进入场景：兔子先生的梦境舞会】

　　【这是一个童话故事般的美丽世界，兔子先生是优雅睿智的化身，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请在舞会上肆意的唱歌跳舞吧，快乐是舞会的唯一标准，友情提示：请不要随意讲出‘抱歉’，兔子先生们会伤心。】

　　陈不念试着迈出门口，没有征兆的，她身上的睡裙变幻成了白色的礼服，长卷发如瀑布般散落，挡住了白皙光洁的后背。

　　顾知秋则是玫瑰金色的礼服裙，公主切的发型并没有改变，漂亮的锁骨裸露在了空气中，一起被曝光的还有左肩下，没有消散仍微微红肿的咬痕。

　　陈不念偏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道：“这是什么童话故事限定体验，哈哈。”

　　顾知秋浑然不觉尴尬，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咬痕，眼眸明灭。

　　没等她开口，一支玫瑰出现了在了陈不念的眼前——“Welcome to Mr.Rabbit\'s dream ball.You look beatiful,my sweet.”（欢迎来到兔子先生的梦境舞会，你看起来真漂亮，我的小甜心。）

　　献上玫瑰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兔子先生——字面意义上的兔子先生。

　　他是人的四肢与躯干，兔子的头与五官，是一位拥有幽绿色眼睛的兔子先生。

　　陈不念并没有震惊，她几乎是瞬间便接受了这场怪诞诡谲的舞会设定。

　　她笑容莞尔地接受了玫瑰，向对象挽住顾知秋的胳膊，回道：“谢谢你的玫瑰，”陈不念头向顾知秋的方向偏斜了下，“but，my cherry gets jealous.”（我的樱桃会吃醋。）

　　兔子先生那双幽绿色的瞳孔倏然放大，他的视线在陈不念与顾知秋之间来回转换了，能感觉到他对此有强烈的不适。

　　他等了一会儿，陈不念并没有要归还玫瑰的意思，不仅没有，她还将玫瑰别在了发间耳边——不让拒绝，那就接受，只是一朵玫瑰。

　　鲜红的玫瑰映衬着美人明艳，兔子先生并不吝啬赞美：“亲爱的，我说的没错，玫瑰与你最为相衬。”

　　陈不念浅笑颔首，显然，这么认为地并不只有玫瑰的原主人——【叮】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梦境舞会的玫瑰】

　　【道具等级：A，您的幸运值似乎有所提升呢。】

　　【道具功能：防御/攻击，这是一个双属性道具。童话的世界中，玫瑰不可或缺。】

　　陈不念眼眸灿灿，玫瑰的原主人也笑着，他的余光打量着顾知秋，顾知秋也不躲，几乎是瞬间，顾知秋便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那打量的视线。

　　——不适。

　　顾知秋也没有躲避，直接抬眸看了回去，对方忙收回眼神，佯装自然地笑了笑了：“OK，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陈不念将他这一系列的情绪净收眼底，她也并没有打算到这里就放过他的意思：“稍等一下，先生。”

　　“？”

　　陈不念浅笑，可没等她开口，舒缓的华尔兹忽然停止。

　　音乐变成了热情的桑巴，对面连廊上的人，踩着音乐快乐地跳了起来。

　　他们面前的兔子先生也按耐不住了欢快的舞步，陈不念和顾知秋成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欢乐的观众。

　　两人面面相觑，手不确定地，不确定中又透着几分小心，踩着音乐的节点摆了起来——
　　陈不念面上笑靥如花，好像完全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内心的脏话已经跑了两条高速公路。

　　她完全不会跳舞，一边摆着手，一边明目张胆地看着跳得热情似火的兔子先生们，以至于动作总是慢半拍。
　　顾知秋更惨一点，她的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懵懂，直愣愣看着陈不念的动作，直接慢了一个拍子。

　　三个人跳出了波浪的节奏感。

　　兔子先生似乎也不介意，跳着跳着，两边连廊上的所有兔子们不甘于继续在原地自嗨。
　　他们踩着相同的节奏，表情开朗的，无比幸福而开心地向前跳着。

　　陈不念偏头对顾知秋说：“你看着这像什么？”

　　顾知秋看着，眼眉微蹙，回道：“仪式。”
　　“但音乐很快乐。”顾知秋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陈不念向她的方向微微倾倒，肩膀碰了碰她的胳膊：“找个机会，混进去。”

　　童话的世界没有悲伤，灰姑娘也是拥有快乐结局的幸运公主，这场仪式无疑也是关于“快乐”的颂歌。

　　两人踩着节点混进了队伍中，环形连廊看不见尽头，陈不念的后面也是跳着欢乐脚步的人，蒙混过关不可能，陈不念只能摆动着自己仿佛新安装上的四肢。

　　舞步不自信，但脸好看，表情的自信化解了仿佛僵尸舞步带了的不适——又或是她身后的兔子小姐太过沉浸在欢乐中，并没有发现她和顾知秋这两个新鲜的奇行种。

　　陈不念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终于到了最下方的金色大厅——
　　顾名思义，这个大厅的一切都是金色的，地面是透亮的色，交响乐队的乐器、摆放琴谱的架子，也都是漂亮干净金色。

　　大厅中央是高处地面的一个金色圆台，兔子人们默契地环绕着它而舞蹈。

　　陈不念和顾知秋从后面的边缘位置向圆台靠近着——

　　圆台之上，穿着精致漂亮的小女孩的手腕脚踝被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放下的铁链铁环锁着，她脖颈上的铁环内侧是细密凸起的尖端，她稍稍一动，娇嫩的皮肤上便会多一点渗出的血珠。

　　“欢迎来到兔子先生的梦境舞会——”

　　“欢声笑语与玫瑰，”

　　“欢迎来到兔子先生的梦境舞会——”

　　“音乐舞蹈与花蕊”

　　花蕊被铁链禁锢着，人们在跳着欢乐的桑巴，西蒙先生面对着跳舞的兔子人们笑容灿然地双手合十，表达感谢；
　　罗斯望着圆台上的女孩、花蕊，眼神悲悯，却在下一秒也转过身，面对着舞蹈的人群言笑晏晏。

　　江穗缓缓睁开眼睛，越过人群，直直地看着陈不念。

　　没有求救，没有任何情绪，她只是这样看着她，像是等待真正的大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