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本官不吃软饭》卜日十

2、一次失败的回门

　　回门的日子艳阳高照，卫荇拎着早准备好的回门礼，狠心花钱租了架马车，载着新夫郎往城东的魏家大宅而去。

　　城中不许纵马，能叫百姓租到的马车也只用得起瘦弱老马，一路晃晃荡荡慢慢悠悠。
　　到了魏府门口时，没坐过马车的卫荇被晃得头晕目眩肠胃翻腾。
　　因此也就没能在马车停下的第一时间下车，去接着自己夫郎。
　　叫小公子自己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卫荇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是被魏府的人看见了，自己对他们家小公子如此不周全，那自己岂不是要三天后被打更的发现泡在城外河沟里不成人形？

　　她吓得脑子也顾不得晕了，胃也顾不得翻了，紧跟着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魏公子……等等——”

　　话还没说完，刚从车辕上下来，卫荇就楞在了当场。

　　跟自己昨日接亲时的喜气洋洋不同，此时的魏府，竟在一夜之间撤去了所有装饰，大门紧闭，总是笑呵呵的门房也不见了踪影。
　　正常人家大红喜绸要挂一月，迎接儿子回门怎么可能是这般模样。

　　小公子呆呆立在门前的地面上，留给自己个清瘦的背影。
　　好看，但总觉得他在发抖。

　　卫荇没再说话了，如今的场面即便是傻子来了也能看得出不对劲，更何况她不傻。

　　她小心翼翼走到夫郎身侧，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听说高门大户里阴私不少，会不会是小公子在家不受宠，魏府有人想给他个下马威？
　　还是说魏府对自己这个儿媳实在不满意，迎都懒得迎？

　　可一个个念头都说不通，被她否决了。
　　最后，她也想不出来什么合理的理由了。

　　小公子没回答，半晌，转身往马车边走。
　　卫荇听到他声音有点软，有点委屈，又硬撑着：“回去吧，不回门了。”

　　卫荇不解。
　　怎么就不回门了？这么大的礼节说不走就不走了？不就是魏府关着门迎接吗？指不定是她们来早了人家还没起身呢？
　　而且，她不想承认看着美人夫郎委屈，自己心里隐隐有点不高兴。

　　她没听夫郎的，大步上前把门环拍得咚咚作响。
　　“岳母岳父大人！儿媳带觅弦回门来了！”
　　巨大的响声惊得整条巷子都醒了，斜对面的宅邸中似乎养了护院狗，汪汪叫得撕心裂肺。

　　卫荇的巨动惊到了众人。

　　魏觅弦立马就转身跑回来，还泛着红的漂亮眼睛瞪着她，浅色唇瓣抿了一下，声音低低的：“你干什么呀！”

　　卫荇一瞬间觉得理亏。
　　可转瞬间她又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亏的。
　　她解释道：“我担心岳母岳父还未起身，所以才紧闭大门，是咱们二人来早了。所以叫她们起来。”
　　总不能说是怀疑魏府嫌弃自己连带着连小公子也不要了，所以故意使坏吧！

　　眼前的少年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过。

　　卫荇很难形容那模样，梨花带雨有点俗了，杏花微雨又不及他半分。
　　她只知道自己怕是说错话了。
　　顿时，一点后悔涌上心头。

　　小公子低垂着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卫荇听见他说：“娘亲和爹爹早已仙去。”

　　话音落下，魏觅弦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往马车边走去。
　　“府门不会开了。”

　　府门为什么不会开了？
　　卫荇一头雾水追上去，没敢问原因。
　　她怕把人问哭。
　　自己从没哄过男子，手忙脚乱的，属实有点怕他哭。

　　再说，自己使些不讲究的小伎俩，好心办了坏事，勾得小公子难过，现在更是不敢多话了……

　　马车又晃晃荡荡地往回走。

　　卫荇偷眼去看即便难过也坐得端端正正的夫郎。
　　现在有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好事是，魏府没人看见自己待小公子不周，自己不会被泡进河沟了。
　　坏事是……没有请教到照顾夫郎的手段，好好一个仙子般的公子，砸手里了啊！！她如今就好比被强押着去侍弄娇花的地头老农，根本无从下手！

　　马车慢悠悠回到卫荇的小院子时，已经快晌午了。

　　两人都是饥肠辘辘。

　　卫荇将剩下的一半银子付与车夫，一边挽袖子，一边往灶房走去。
　　“我的厨艺一般，素面你吃吗？”

　　她蹲到灶台前，取了火折子生火。
　　自己平日里往往一碗素面打发，家里没荤腥，想必大家公子是吃不惯的。
　　但没办法，成婚已把她积蓄花了个一干二净。
　　魏府虽家大业大，但再怎么说也是岳家，她不能向那边张口。
　　小公子倒是带过来一只小盒子，可她卫荇再穷，也不至于去动夫郎的嫁妆，那是男子傍身保命的钱。

　　日子一下紧巴巴了，她是真没想过要成这个亲呐！
　　可是木已成舟，除了想法子赚钱，也没有其他办法。
　　扛沙包来钱太慢，她不打算去做了，待吃过晌午饭，再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长期的工钱高的活干。

　　生火对卫荇来说容易的很，灶膛的火旺起来后，她麻利站起来，准备先烧点热水，等水热的功夫再和面。

　　可没成想一转身险些撞到人。

　　“！”
　　“你在这里…干什么？”
　　街头巷口跌打了几年混出来的警惕心让卫荇险些一拳砸过去。
　　还好看清了魏觅弦后，她及时把手收了回来。

　　可即便如此，人还是被吓到了。

　　少年清亮的眸子微微圆睁，表情绷得紧紧的，若他是只猫，这会儿毛都炸起来了。
　　浅粉色的唇微微开启，隐约露出几颗白牙。

　　他紧盯着卫荇收回去的拳头，严防死守的模样像是只等她再有动作立马就逃跑。
　　“我只是想帮你。”他有点委屈，“你怎么老想打人。”

　　是啊，短短半天，已经有两次动手了，虽然都不是针对他。
　　卫荇有点心虚，她摸了摸鼻子，老实道歉：“对不起。”

　　解释是必要的：“真的不是想打你，我以前不想遭人欺负，只能先一步打回去。”
　　可是她又有点没想到：“你会做饭？”

　　高门贵子不都是学什么绣花下棋，怎么想都不该会下厨吧？

　　哪想夫郎认真地点点头：“会。”

　　卫荇不由诧异。
　　她一直以为，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嫌灶房油烟重，不屑于下厨的，却没想到这瞧着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竟说他会厨。

　　不过卫荇并未顺着他的意思来。
　　新婚第二日，高门少爷就在自家破灶房下厨，做饭给自己这个混混吃，消息传回魏府去，自己还要不要命了？
　　如今魏府虽拒了二人回门，但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怠慢魏公子，这饭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做比较好。

　　见卫荇把持着灶台不放，魏觅弦也并未坚持。
　　他寻了个不打扰人干活的位置，搬小板凳坐下，支着下巴开始看卫荇和面。

　　被人盯着干活，尤其是被天仙一样的夫郎盯着干活，直教人脊背僵硬，暗中出汗。
　　卫荇手僵得面都要不会和了。

　　好不容易煮熟了两碗素面，她松了口气，取了两只平时很少拿出来用的细瓷碗。

　　要是卫荇自己，平时就直接扒锅沿解决了。
　　可现在……看了看夫郎坐在灶房里就好像白天鹅跳进污泥潭的模样，卫荇非常果断地舀面，端到了正屋外厅。

　　委屈小公子在灶房吃饭的行为，非人哉！

　　端了面往嘴里塞了一口，卫荇下意识点头。
　　不错，自己的手艺还是相当好的，这面爽滑筋道，虽然缺点油盐，但也不是很难下咽。
　　她一口气把面吸个精光。
　　这可是细粮，自己平日里都是吃粗粮拌糠的。

　　她都没来得及仔细感觉感觉细粮的滋味，一碗面就下了肚，汤都喝了个精光。

　　结果一抬头，对上了小公子的视线。
　　他面前的面，还是满满一碗。

　　卫荇楞了一下。
　　“怎么不吃？”
　　还是说自己吃得太快了，小公子才吃一两口，自己一碗面就下没了？

　　小公子被她点了一句，也是一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满的一碗面，又看了看卫荇干净得堪比洗过的碗，又看了看卫荇脸上的疑惑和期待，最终拾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缓慢地递进嘴里。
　　然后咀嚼了一下，两下……不知道多少下，又顿了顿，咽了下去。

　　紧接着，他又夹起一根，准备往嘴里塞。

　　卫荇感觉自己好像看明白了。
　　原来不是自己吃太快，是这面，好像叫小公子食不下咽。

　　她逢年过节才舍得改善一顿的细粮面条，缺油少盐，清汤寡水，只怕出身高贵的小公子，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这般寒酸的食物。

　　桌上的气氛突然有些沉闷。

　　半晌，见小公子艰难咽下一口，又去夹面时，卫荇咳了一声，艰涩地开口。
　　“别吃了。”

　　筷子与碗相撞的敲击声轻轻，小公子抬起眼帘，嫩粉色的唇瓣沾了面汤微微发亮，眼睛里有几分不解，又似乎有几分害怕。
　　他乖巧地放下筷子，老老实实望着卫荇，听她说话。

　　卫荇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大家公子不是白娶的。
　　不论是吃还是住，自己都远远无法负担得起。
　　甚至自己还该庆幸，魏觅弦比起自己往常见过的那些出行都要搞得街上人仰马翻的娇纵公子来说，已经算是顶顶文雅知礼的了。

　　她把小公子面前的面碗捞过来，三两口扒拉完，站起身来：“等我一会儿。”
　　小公子吃不习惯自己少油没盐的白水煮面，但又不能叫人饿着，只好去买点吃的回来了。
　　自己这么些年都是混一日算一日，扛一天沙包，逛三日大街，兜里就没几分钱。
　　现在，全得掏出去了。

　　也不知这点子铜板，能换几口精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