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莫川》鹭尧飞龙

195、第一百九十五章·真假

　　荒木歌川即刻将莫共拥入怀里，也不管她此时还被绳索紧紧的绑着，他实在是太想她了，山河崩裂也不过如此；他实在是太痛了，万劫不复便是这般。
　　荒木歌川双手不停地给莫共抹眼泪，看到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这些时日他在心中集聚的痛与恨在瞬间瓦解。
　　莫共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荒木歌川眼圈发黑，眼睛里遍布红血丝，胡茬儿几乎布满半张脸，两年来，莫共从未见过这般不修边幅的荒木歌川，几日不见，他似是瞬间沧桑了百年，那日他情绪那样激烈，还受了伤，难道不是被自己折磨成这样吗？“毒气弹”“细菌实验”这些字眼真的与眼前这个人挂钩吗？莫共的脑袋里又开始混沌一片……
　　无论自己的疑虑是真是假，她此刻的心，是真的为他疼。
　　莫共双手一直背在身后一动不动，荒木歌川想到了什么，立刻绕到莫共后面给她松绑，绳子全部脱落，莫共轻轻将双手举到荒木歌川面前，给他看自己的手腕，被绳子勒出的一道道红血印。
　　莫共满脸的娇弱无辜，荒木歌川万分心疼，双手握住莫共瘦削的手腕，轻声道：“还疼吗？”
　　莫共轻柔而又委屈的点了点头。
　　莫共见荒木歌川升起了无数愧疚之色，便明白自己的计谋要奏效了。
　　荒木歌川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问道：“你喜欢那个男的？”
　　莫共轻轻摇头。
　　“那为什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他？那天晚上，为何要那般逼我？”
　　“张甫程他是我的表哥，是我的亲人，母亲去世了，姨母也不在人世了，母亲临走之前，交代一定要我和父亲照顾好表哥，父亲全然不顾我们，哥哥未回来之前，我只剩下表哥一个人，你知道，我的亲人不多了……”莫共随即顺势哽咽，悲痛道：“我也不知道表哥他是怎么出现的，那日……那么多人突然来到府邸，都是新政府的官员，那样隆重的礼仪，我的心绪一片混沌，表哥他突然出现，他说婚姻是一件大事，我这样突然嫁给一个日本人，名不正言不顺……他说了很多，我有些懵，便听他的话，换了衣服和他走……大佐阁下带着人突然上来，我更加慌乱，我看到那些枪口指住表哥，非常害怕，我不想结婚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发生流血的事情。”
　　“对。你说的对。”荒木歌川俯下身来，离莫共咫尺之遥，双手握住莫共胳膊，加紧问道：“那你爱的是我？”
　　莫共眼含的泪光还未消散，是湖泊上氤氲的水雾，她未点头也未摇头。
　　荒木歌川立刻抱起莫共，向偏房外面走去，莫共紧紧搂住荒木歌川，头埋在荒木歌川颈弯里。
　　伊藤绫野站在大门口，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切。那日夜里，伊藤绫野听说了荒木府突发的事情，立刻调动特高课所有的宪兵全城搜寻，并且暗地里调派自己遍布南京的“眼线”搜查，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是荒木歌川要抓的人，她一定将他带到荒木歌川眼前，而且那人是莫共拼命保护的人，他死，对莫共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她站的位置距他们几百米远，伊藤绫野深深的感觉到，这几百米远的距离已将自己的心撕成两半，一半滴着血，另一半被吹在寒风里。
　　而她今日前来，是要汇报这些时日的调查情况，将找到的些许“眉目”呈上去。

　　关禁闭的那一晚，莫共想了一整夜，像以往一样，她只要表现的楚楚可怜，深情服软，那天晚上激烈的对峙才会消弭，荒木歌川才会不计较。
　　而她，要活下去，不仅要保全张甫程，更要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荒木歌川一路向正室走去，穿过一楼客厅，径直向二楼行进，府内守卫士兵以及侍女们见状均看向他们，眼见着荒木歌川抱着自己来到她的卧室，莫共见势不妙，几次挣扎着要下来，但荒木歌川像是完全没听到也没感觉到莫共的挣扎，整个人目光深锁，双目炯炯，像一座巍峨屹立的青山，丝毫不为天地所动。
　　把莫共放在床上，荒木歌川的吻便覆上来，莫共的唇是无底深渊中柔软芬芳的雪莲花，总是轻而易举便将他吸纳进去。
　　莫共见势不妙，便开始激烈的挣扎反抗，手脚并用，终于停止荒木歌川的进军。
　　“你不喜欢？”荒木歌川眼睛里瞬时掩藏不住的不悦。
　　“不是，只是……”
　　荒木歌川的手指轻轻抚摸他刚才深深吻过的地方：“那是为什么？”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贴近她，一旦靠近，全世界都追随着自己天旋地转。
　　莫共尽量保持微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们中国人一生中最引以为幸的两件事：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新婚夫妇最倚重最期待的便是洞房花烛那一刻。我们……毕竟还未正式举行婚礼，如若今天这般，提前草草行事……岂不是要破坏婚礼当天最隆重的……洞房花烛夜？”
　　见荒木歌川已被说动一些，莫共轻轻推开贴近己身的荒木歌川，自己双手向后抻着身体，端正坐立，继续微笑道：“荒木，我饿了。待在那间阴冷窄小的屋子里，担心受怕的，都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随即，莫共委屈的目光又浮在眼睛里，声音越来越嗫喏可怜。
　　荒木歌川看着莫共，强烈阻断自己呼之即出的欲望，自己已是侵略者身份，切不可鲁莽，再吓到她……对，决不可这样，要控制自己……倾尽生平之力控制好自己……
　　荒木歌川向后靠了靠坐定，然后抱起莫共向楼下客厅走去，即刻吩咐下面：“做些早餐送过来。”
　　莫共暗自庆幸，总算是又逃过一劫。

　　莫共被抓起来，莫鹤秋每日都来荒木府求见，刚开始几天，荒木歌川一直闭门不见，今日，荒木歌川听说莫鹤秋前来，亲自到门口相迎，并恭敬的赔礼道歉。
　　进入莫共房间，见莫共气色还不错，莫鹤秋的心便放下许多。莫共只是站在莫鹤秋对面，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还活着，你可以走了。”
　　莫鹤秋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那一日荒木歌川与莫共一起用过早餐，莫共懦懦温柔的询问一句，表哥太过鲁莽，是否可以饶过他这一次，我定要他好好反省……
　　荒木歌川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南京街面上的日本宪兵迅速撤空，只留下一些巡逻的士兵，象征性做一做搜捕的样子。在整个南京城丢尽了脸面，让全城人笑话，荒木歌川尽量咽下这一肚子气，答应了莫共的请求。
　　这些时日，张甫程整日待在莫府，一直得不到莫共的消息，心忧如焚，这一日，莫鹤秋回来，老师耿中石也来到这里，确定莫共安然无恙，张甫程更加坚定自己的意志，只要莫共活着，他就要在她身边，一辈子护佑她。
　　明少福与莫锦丞得知莫鹤秋看到莫共的消息，十分欣慰，都要去看望莫共，第二日，莫鹤秋带着明少福和莫锦丞再一次来到荒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