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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2、恋人 ...

  •   丁文熙的眼泪止不住。
      赵磊害怕了,一劲儿劝着:“你看,你别哭啊,我又不跟抢座儿……要不两个位置全给你还不行吗?”
      文熙肆无忌惮地骂:“去你的。”
      他坐在旁边,谨慎地瞅着她,“您这眼睛上抹的什么药啊?”
      文熙说:“妆啊。”
      他一本正经,“不是装,我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文熙又哭又笑,泪流得更凶。
      仅有的一片湿巾用光了,正巧空姐过来提请二人扣紧安全带,赵磊向她求助。
      浪漫的法国姑娘认真建议他:“我认为夫人需要的是卸妆水。”
      赵磊也很认真地回答:“是的,她需要清洁,请给我水。”
      文熙喷笑,用法语向空姐要了热毛巾,对赵磊解释:“她说的是卸妆水。”
      赵磊嘀咕:“法国人真严谨,直接把水拿来不就得了,非得强调是饮用的还是卸妆用的。”
      文熙说:“卸妆水不是水,它跟洁面乳是一类东西。”
      赵磊大致理解了,很坦然地表示:“我又没用过。”
      文熙说:“我知道。”
      他曾替酒醉不醒的她洗脸,不懂用卸妆水,用热毛巾轻擦了半宿才擦净。所以文熙才想起来可以用这种方式卸妆。
      接过空姐送来的毛巾,放在脸上敷片刻,终于搞定了残留的眼妆。
      而眼前的人,也慢慢清晰起来。
      赵磊的五官不算耀眼,皮肤颜色略深,发型中规中矩。他的确并非抢眼的男人,但一笑起来就会很好看,唇线拉长,右颊上还有颗圆圆浅浅的酒窝。一口健康的牙齿,整齐洁白,每一颗都完美,形状大小刚刚好。
      当初文熙就是被那一口牙吸引的。
      那时她手里有个牙膏的策划案,兼替客户选广告模特,选了十几个,甲方全不满意。文熙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某天陪朋友吃饭,听见邻桌的笑声,一扭头看到了赵磊,霎时惊为天人。
      后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赵磊还说:“你那天一直盯着我的嘴看,好像很想吻我。”
      文熙承认,她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记得赵磊长什么模样,只记得那口闪闪发亮的牙齿。
      到现在也是,想到赵磊,自然而然就是他的笑容。
      而他也确实常常笑,他会看着文熙,无端端就发笑,露一口白牙。文熙纵然再喜欢看,也受不了男友那副呆相,总是说他:“你傻啊,没事儿咧个大嘴朝我笑。”
      他语带玄机地还嘴,“你傻啊,不知道我为什么朝你笑?”
      文熙当然知道,所以才故意那么说。
      恋爱中的男女,哪有不喜欢听情话的?丁文熙也不例外。她和赵磊,因互相吸引而交往,因交往而相知相爱,这过程即使没有轰轰烈烈,贵在感情真挚,日渐稳定。
      不知是谁说过,稳定是爱情的大忌。文熙曾经不以为然,没有人能折腾一辈子,结果,原来是没有人能爱一辈子。
      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两人的事业心也都很强,谈情说爱这种事,时间长了,似乎就自动降格到次位。其实是渗透到生活里了,彼此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在一起时,谁也没弄明白这一点。
      文熙又是眼见他对别的女人示好,盛怒下分别,自我暗示不要再去想他。一旦见面,则抑制不住心旌摇晃,就好像,十年的思念,一眼泛滥。
      赵磊在她的目光中惶恐,“我……有那么帅吗?”

      到了北京,文熙要留在机场继续候机。赵磊出机舱一直与她并排走,不远不近的距离,欲言又止的表情。
      文熙知道他这人是个闷骚的家伙,表面看着正经,追她的那会儿,还是很有不要脸的可贵精神的。此刻自己若肯同他有个眼神交换,足以催生他上前搭话的勇气。可她什么也没做,心里在想着,余光在注视,人还是目视前方地走自己的路。
      既然缘份说来就来,那顺其自然好了。文熙现在实在没精力与他多做纠缠。

      丁父是胃穿孔入院,很严重,需要手术。
      文熙推开病房门,只听母亲说:“反正待会儿文熙来了你什么都别说。”甩手一转身,看到门口的女儿,“文熙?……你好快。”
      文熙脸色难看,不是因为旅途奔波,而是父亲病危,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竟然说她来得太快。
      丁父躺在床上,重重地哼一声,底气不足,但神情相当勇猛,明显是刚吵过一场架。
      文熙行李都没放下,直接说:“你没事就好,我公司没做交接,回去了。”
      丁父也不看她,“法国人灌输了你这样冷漠的家庭观念?你去吧,不用再回来。”
      文熙转身就走。再待在那间屋子里,不是惹父亲犯病,就是她自己气到胃穿孔。
      丁母追出去叫住她,“丁文熙,我跟你说实话,你爸爸没事,是我不想活了。你今天如果走,这就是我们母女的最后一面。”
      值班室钻出个护士,本想喝止她们喧哗,一听这话,也不敢太严厉,低声警告一句,“小声点。有话好好说。”
      文熙松开拉杆箱,坐到走廊长椅上,“妈,别吵了好不好?我现在感觉两只脚都没有踩在地上,整个人还在半空飞着。”
      丁母走过去抱住她,“文熙,可不可以留在国内?你不要离妈妈太远。你爸爸住院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没有一个人能帮我。你外公外婆去世得早,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们两个亲人啊。你爸已经很理解你了,怕你担心,他到现在也没有跟我离婚,刚知道我把你叫回来,还大声骂我……”
      文熙拍着母亲的背,疲倦地叹口气。
      次日父亲的领导和下属都来探望,见文熙在场,免不了一通狠夸。父亲脸上有着低调的骄傲,在外人面前肆意表露,文熙一看过来,他则迅速敛藏。
      文熙摇头失笑。
      亲子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不动声色的在意彼此。
      文熙回法国前,丁母问她:“你是不是和那个老师在一起了?”
      文熙知道母亲指的是严建飞,“我在法国从来没见过他。怎么突然想起说起这个?”
      丁母这才安心地点点头,“那你也没有其它留在那边的必要了吧?”
      文熙只好说:“再让我考虑一下。”
      她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与赵磊不一样的重逢,隐隐预感,很多事又要转回来了。

      因为事发突然,公司那边没有任何安排,文熙不敢多耽。法国那边却临时派下个肥差,让她配合隔天抵达中国的同事,去北京公司做内部培训。
      上司Geoffrey在电话里洋洋自得,“本来他是要带自己的助理去,然后我突然想到,我优秀的中国宝贝,现在不正在家乡吗?为什么不让她来做这个任务呢?结果就是,宝贝,你可以多留在中国至少一周的时间。虽然有可能会想念我,但我觉得你会高兴的。感觉怎么样,Sissi,是不是有点爱上我了?”
      “对此非常感谢,Geo。”文熙将那句著名的表达相思的话,翻译给法国佬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Geoffrey受宠若惊,“中国人的感情还是很强烈的。很好,下面我有几件事要交待给你,不需要记录但需要记忆。首先,别把这个当做简单任务,相关资料我接下来会传给你,你要把它掌握到像背自己的履历一样。那么,时间在明天下午到北京之前……”
      文熙看着邮箱里的超大附件,恨恨地啃碎了笔帽,“做鬼都不放过你……”

      北京公司的区域主管是法国人,陈大鹏这时刚升至总监,亲自到机场来接总部同事。
      文熙对这边的机构流程都不陌生,谈起来思路清晰。因为语言各异,大家统一用英文交流,又都不是母语,难免有时词不达意,文熙兼做翻译。法国的两位同事直说:“Goe真是给了一个最恰当的推荐。”
      一周的交流培训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惯例要有欢送宴。席间陈大鹏不避讳地说:“丁小姐考虑回国吗?”当然他用的是中文。
      文熙对这老狐狸的胆量刮目相看,“你居然直接挖总部的角。”
      已经有点微微发福的陈大鹏,笑起来标准的见牙不见眼,“我觉得你对北京市场很熟悉,而且我听他们说了,你这次也是因为家里有事才回国的,对吧?父母都在国内,你这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边多不容易啊,能回来就回来吧。”
      文熙同他斡旋,“就是趁着年纪还不大,多在外面攒些经验。”
      陈大鹏笑道:“咱国内跟外头不一样,你要是真想回国,我个人意见是趁早儿,在北京啊,攒经验不如攒人脉。”
      这番话文熙倒是毫不怀疑的,便无言以对。
      “在那边还是做助理执行吧?回来直接让你跟案子。”陈大鹏步步迫紧,“你正是开始规划职业生涯的时候,这回回法国去,有空好好衡量一下。中国这两年的企业环境不比国外差,现在很多人都做海归往回跑了。”
      文熙点头,“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老狐狸打的算盘,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在广告策划这领域的能力,他还没真正见过,之所以卖力招揽,一看她的学历,再则就是看重她在总部的人脉。他刚晋到高管层,迫切需要培养几名心腹。
      文熙并不反感这种利用,有利才谈得上被启用,无用之人,无人用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Geoffrey大概不会想到,他的一时心软,会将助理送回中国。

      文熙当天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接到郑有才的邮件,说下周去巴黎做宣传,问可否见面。文熙拨通了他电话,“我在中国,可否见面?”
      太多事郁在心里,找人聊聊总是好的,即使不说太多,谈些其它无关痛痒的话题也好。
      文熙在北京比自己家还熟,没让郑有才来接,加了件外套,下来让门童叫车。门童按了铃,低声说稍等,“这位先生排在您前面。”
      他所指的那位先生正在打电话,背对着文熙,右手食指在大厅玻璃上无意义地描画。
      赵磊在紧张不安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文熙脑中闪过这个信息时,风衣里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那串号码,文熙已经很久没拨过了,倒也不完全陌生。毕竟赵磊从开始用手机,就这么一个号码从来没换过。
      她只是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赵磊还在考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打招呼呢?法国的话这时应该还是下午,不知道她有没有午睡习惯,还是在吃下午茶,或者工作中?她说她在广告公司上班吧……胡乱想着,电话接通,她劈头就问了那么一句话。他差点儿接不下去,反问回去:“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啊?”
      文熙又问:“你怎么不睡觉啊?”
      赵磊继续问:“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啊?”
      文熙觉得无趣,“你怎么就这一个问题?”挂了电话。
      赵磊对着手机,“喂?喂——”气得抬头一拳,狠砸在门玻璃上。
      门童戒备地盯着他。
      文熙走过去拍拍他肩膀。
      赵磊头也不回地说:“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门童请他上车。
      赵磊听着右边门童的声音,再想想那只从左边拍自己的手,猛地回头。
      文熙头顶抵着门玻璃,笑得双肩颤抖。
      两人坐进同一辆车,赵磊不说地址,文熙只好抢先说自己去哪。他这才回神,“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文熙揶揄他,“那你呢,这么晚了从酒店出来,做了什么好事?”
      他搔搔后脑,“送客户回来,法国人,然后……就想起你了。”不自在地咳一声,“你刚才怎么不继续接电话啊?偷偷观察我表情,一定很销魂。”
      文熙大笑,“我这是国际漫游啊。”虽然公司给报销。“好吧,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不问,现在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的?”
      他不义气地出卖信息来源,“我问空姐要的。”
      文熙点头,“难怪法航近年的投诉越来越多,连旅客登机信息都随便透露。”
      他真诚地安抚她,“你别去投诉人家。是我说你把我东西带走了,我得找你要回来,她这才给我的号码,并不是特别随便的。”
      文熙怀疑,“那样也应该是航空公司出面,不可能私自把我手机号码告诉你。”
      他敛了敛笑意,“因为我说的东西,是指我的心。”
      文熙被雷得久久无语,半晌才□□一声,“天啊,赵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赵磊咧着大嘴,“你不肉麻,丁文熙,你早就认识我对不对?”他指着她猜测,“在飞机上我就看你很有问题。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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