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你的邮件之红色激情》吴小雾

14、3-3、时空

　　文熙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充满了刻意性，看得赵磊一阵迷糊，就差怀疑自己穿错衣服，文熙方才轻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自恋啊。”
　　赵磊摸摸鼻子，为自己的出师不利感到可惜。
　　他却不认为自己感觉错误，因为他也对这个飞机上认识的女孩有着莫名的熟悉和好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个妹妹好似原本就见过的。
　　这种情况换个学名，叫做一见钟情。
　　不过显然敌军过于聪慧强大，自己的奇袭并没有达到效果。他也只好呵呵一笑说：“我这不是自恋，是自信。”
　　他却不知道文熙此刻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文熙此刻在心底检讨自己，果然是她过于松懈，可是面对这个没法理清的前男友，她就是提不起太多的警戒。哪怕他们此刻只是比陌生人更进一步的认识程度，但是对于赵磊的过于了解，也难免让她在心里升起熟稔的感觉，这行为上自然也……
　　车窗外的流光五彩绚烂，北京的夜晚已然有着文熙当年记忆中的不夜城的模样，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身旁坐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文熙忽然觉得这些事情有些荒诞可笑。
　　“你在笑我？是不？”这笑容被赵磊误会。
　　“不是啦。”二人争执了两句，目光相对却又不由得一起失笑起来，车内的气氛也似乎缓和了下来。
　　“你还会在北京待多久？”赵磊侧头望着她，从额角、鼻尖到下巴，文熙有着秀美的轮廓。
　　丁文熙扬起眉，话语在喉咙中滚了滚，考虑要不要给出一个让他彻底死心的答案。最终，她还是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
　　赵磊眨眨眼，忽然伸手入怀，摸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
　　“不介意交换一下名片吧。”
　　文熙奇怪却也本能的掏出自己的名片夹，掏出自己的名片。“你不是已经有我的手机号了吗？”
　　“不一样的。”赵磊笑眯眯的接过名片，文熙名片是英法双印的，没有中文，赵磊却看的懂，“OMM公司，哦，总部在法国，北京分部就是位置那个XX区XX路上那个……”他转而狡黠的笑，“看，这下让我摸清你的根底，天涯海角也不怕你跑了。”
　　文熙扶额，想要长叹息，这个赵磊，果然还是如同记忆中那样追求起来不怕耍无赖。
　　“您慢慢摸着，我地方快到了。”文熙瞄了一眼外面，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你快和师傅说你要去的地方吧。”
　　“我不急，”赵磊望着她，“有时间吗，一起吃个夜宵吧。”
　　“夜宵是要吃的。”文熙故意顿了半句，“不过我有一起吃的对象了。”她向前面的司机师傅示意，“前面那个拐角停。”
　　“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见。”文熙潇洒的开门下车，对着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赵磊坐在车里，望着她的背影，女性婀娜的身姿在夜色下分外迷人。
　　“师傅，去朝外……”他吩咐开车，满脑子却都是丁文熙的倩影，他再一次确认，他对这个女孩动了心。
　　“要加油……”
　　赵磊挥挥拳头，对自己说。

　　和郑有才的会面的地方选在了一家离他酒店很近的露天酒吧，或真或假的葡萄架子遮挡住过于刺目的灯光，原木的桌椅和古朴的餐具更增添几分情趣。文熙走过去，远远一瞄，就已经看到郑有才已经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落座，向着她招手。
　　“好久不见。”文熙落座。
　　“的确好久不见。”郑有才挥挥手，叫来服务生。
　　“一杯啤酒，谢谢。”文熙看了一眼对面的杯子，做了相同的选择。
　　二人都在打量着对面，的确是很多年没见了，伴随着对方出现，那些记忆中的日子仿佛重新鲜活了起来，而那一个人的身影，自然而然的也出现在他们的脑海。
　　“你这些年过得怎样？”文熙靠在椅背上，依旧做着最寻常的聊天。
　　“还好吧。日子还不是那样过。”郑有才笑笑，对面的人已经不是那个执着而倔强的仿佛想要用尽力气撕裂生活的女孩了，时光抚平了她的焦躁，他当年没有看错，离开了“他”，她的才华足以让她闪闪发光。
　　文熙听到他的回答，却不由的笑了，虽然并没有特意关注，但是从零碎的娱乐信息中足以得知，对面的男人已然像最开始她记忆中的样子发展，成为圈子里举足轻重的大腕，从他手中培养的明星们已然不可胜数。当年嘲笑、看不起他的人，不是消失在这个圈子，就是已然匍匐在他的脚下吃饭。
　　只是，她当年的“先知”，也没能让“他”达成梦想。
　　“你太谦虚了。”
　　他的命运回到了已知的轨道，那她的呢？
　　“文熙，你呢？过的可好？”郑有才望着她，觉得自己是望着那一段青春时光，这个女孩本身的足够特别，足以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没有磨灭的印象。
　　“我上了大学，出了国，找了工作……这样看来，也还不错。”短短一句，划过了时光岁月，这数年，他们断断续续还有联系，只是这样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和小文儿还有联系吗？”郑有才也向后靠坐，动作中几分慵懒，几分怀念。
　　庞子文，那个活在她16岁的生命中，弹着吉他，唱着自创音乐的少年，高音可以飙到一个诡异骇人的地步。他的模样都在她的记忆中开始擦磨得失去了印象，但是他的吉他和歌声，每一次提起，都会在脑中回响。
　　深呼吸一次，文熙摇摇头。知道对方终究还是提了他的名字，这几年间，她没有刻意联系，庞子文更是不肯与她联络，那飘散在北京上空的青春恋歌再不复还，庞子文躲着她，于是，他们便成了陌路。
　　“我到还听说过他一点消息，他好像去了杭州，在那边酒吧驻唱，似乎想要重新来过……”郑有才回忆着之前有人零星说过的一些消息，庞子文毕竟曾在他手下待过，在这个圈子也算红过，就算像烟花一样短暂，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人记得那时的灿烂。
　　“重新来过吗？”文熙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的苦涩顺着嗓子眼一串的滑落，让她感觉这苦涩仿佛都流进了心里。那一次，已经是她的重新来过了，可是结果却……
　　她举杯，“祝福他。”
　　“祝福他。”郑有才笑笑，一同举杯。
　　放下杯，二人再也不提这个话题。
　　这一晚，文熙和郑有才聊了很久，并没有什么深入的沟通，只是这样泛泛的聊着，聊着生活，聊着趣闻，文熙却感觉越来越放松，似乎记忆中的那段时光，在这次的聊天中，放了下来，从此泛黄，可以任凭沉落在记忆深处，不再沉重。

　　清晨从酒店房间里醒来，满目的阳光亮的刺眼。文熙转头看到枕边的手机上居然有赵磊发来的短信，时间是前夜，内容是关心她是否安全回来。
　　“还真够紧迫盯人的。”文熙笑笑，没打算回应，把手机扔到一旁。
　　她起床洗漱完毕，望望时间已经过了十点，想了一下，决定再次前往医院，探望父亲。
　　从满洒阳光的室外进入医院，扑面而来的消毒水的气味让文熙不由得皱眉。
　　医院从来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地方，人类的生老病死都在这里发生，生命这种过于沉重的负担，将整个空间都压让人感到窒息。
　　文熙更是不喜欢这里，她加快脚步，走上三楼，父亲的病房在顶头倒数第二间。
　　她推开门，却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倒退几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后，她连忙拦住路过的护士询问：“你好，这间房的病人呢？”
　　“去做术前检查了。你去陈大夫那边找一下吧。”
　　文熙表示感谢，脚步一转，向着二楼走去，上次她陪母亲去过一次，知道地方。
　　“……从检查来看，丁先生的状况有些恶化，要尽快进行手术……”
　　透过门板隐约传来的话语，让文熙停止了推门的动作。
　　“那手术后呢……”母亲的声音有些模糊。
　　“手术虽然能切除大部分的患处，暂时可以稳定下来，但是必须细心调养，静心、少动气，饮食方面更是需要格外注意……”
　　文熙靠在墙边，听着门里一句句交谈，脑中浮现父亲日渐苍老的容颜。父亲是个很有激情的人，他常说艺术就是艺术，不是生活，所以搞艺术的人，一生都不应该平淡。父亲为人，就像他的曲子一样，很率性，喜怒从黑白键中尽露。
　　而母亲的心思，则被她自己的一笔笔浓墨重彩掩盖。文熙搞不清她在想什么，与父亲数十年如一日地争吵，吵完了，又偷偷哭泣。
　　文熙下了楼，站在住院处中庭，拨了一个电话。
　　“喂，是陈总吗？我是丁文熙，关于您之前说的留京工作，我考虑过了……”

　　“文熙，你不是哄妈妈开心吧？你真的不回法国了？”母亲惊喜的抓住她的双手，父亲状似不在意的目光中还是掩饰不住期待。
　　文熙重重的点了点头。
　　“北京那边的工作更能施展我的才能，而且待遇方面也不会比法国差。”
　　她刻意不去看父母的面孔，如此这般的解释，仿佛是要宣告，她是为了自己做出这个的决定，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父亲在那边咳嗽几下，弯下刚才扬上去的嘴角，严肃说：“既然你打算好了，工作就要好好做，不要高不成低不就的。”
　　“你们爷俩儿啊……”左右看看，母亲欢喜的一把搂住文熙，失笑的看着这对父女，还真像。

　　午饭过后，赵磊一个电话又紧迫盯人的打了过来，似乎害怕文熙转眼就回法国，语气诚恳的邀请她吃晚餐。
　　这个电话接起的时候，恰好母亲也在一旁，仿佛为了敲砖定脚，确认文熙的留京，母亲极力鼓励她去会友。于是，没有挣扎多久，文熙答应了他的邀约。
　　文熙不得不回酒店换了一身衣服，因为这次吃饭的餐厅是一家颇上档次的法国餐厅。
　　当她穿着款式裁剪的优雅大方的黑色长裙来到餐厅时，早已等待在桌前的赵磊露出毫不掩饰的爱慕神情。
　　赵磊递来一只玫瑰，文熙有些吃惊，却也笑笑的接了过来。
　　在她的记忆中，赵磊实在不是一个懂得主动表现浪漫的人，这算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花。
　　“真有意思，请我吃法国餐？”文熙有趣的弹了弹菜单，熟练的对着服务生吐出一串流利的法语。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吃腻……”赵磊的八颗白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哦？”
　　“如果吃腻了，是不是考虑一下回归中国的美食大道？”赵磊这句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文熙不仅大笑，“你不是天涯海角都不怕追吗？”
　　赵磊眨眨眼，“但是我更希望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服务生为他们上了餐前酒。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
　　“我是打算留京工作了。”文熙想了想，还是坦白的说，果然也从对面赵磊的脸上收获了惊喜。
　　“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暂时不打算谈感情，我希望我们可以只是朋友。”
　　如果说前一句让赵磊遭遇了莫大的鼓舞，后一句就是给他劈头盖脸的一盆凉水。
　　“为什么？”赵磊认真的问。
　　“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更多的是不想再一次看着命运滑向相同的方向。
　　文熙淡定的解释：“我需要更专心在新工作上。”
　　赵磊面上才更浮出几分笑意，“这到是，新工作的确要专心。不过，就算是普通朋友，你应该不会拒绝一个朋友的邀约吧？”
　　文熙瞪圆了眼，这样说，岂不又被他绕进去？
　　“难道说，你为了工作，连朋友也不见了？”见她沉默，赵磊做可怜状。
　　“不会。”文熙咬牙。
　　“那不就得了，你这么多年没回国了，北京变了很多，我带你好好逛逛。”
　　“我说过，我没时间……”
　　“没事，没事，我们抽空……”
　　“没空抽，嗯，谁和你‘我们’？”
　　“文熙，我们是朋友，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