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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宝贝 ...

  •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跟我一样的经历:做了一个梦,然后没过多久这个梦就活生生地在现实中上演。
      我曾经有过两次这种经历:一次是当年爷爷住院的时候我梦见他跟我告别,然后没两天他就去世了;一次是我梦见姐姐陶这怀了个女宝宝,然后第二天她就查出有孕,七个月后她真的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孩。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连我自己都觉得一切不过是巧合。
      然而巧合再一次上演了。
      那天是周末,老范赖在床上不舍得起来,儿子均均拿着他的手机坐在沙发上胡乱玩。
      我制止他,“宝宝,爸爸的手机不能乱玩,你去玩你的电动小汽车吧。”
      均均乖乖地把手机交给我,回了他自己的小房间。
      我不知道均均之前怎么摆弄的那只手机,拿到我手里的时候,正好显示的是一条已发信息。
      而我又正好瞄了那么一眼——让我后悔的一眼。
      那条短信并不长,就两句话:“宝贝,睡了吗?想你。”
      日期是前一天晚上十点半。
      收件人的名字就一个字:慧。
      有那么一阵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我就发现手机已经被我放回到老范床头,而我的脑子里则无比清晰地印着一个手机号码。
      不,我不伤心。
      当你觉得这世上再没什么人可以相信的时候,伤心又有什么用。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宝贝是不是原慧,还有我那个梦是不是又是一个预言。
      后来我去了移动营业厅,打印了老范三个月以来的通话清单——这张手机卡当时用我的身份证买的,天长日久,他大概早已忘了这回事。
      我在营业厅等候区的角落里坐了很久。
      三个月的清单,第一个月只有12条短信,5次通话,通话时长从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第二个月短信48条,通话14次,通话时长大都是20分钟左右;第三个月短信128条,通话35次,通话时长有许多是超过30分钟的。
      我把那些清单仔细地折好,放进手袋的夹层里。
      在营业厅自动缴费机上,我往那个号码上存了五十元话费,缴费机吐了一张□□给我。
      □□上的客户姓名一栏里非常清晰地印着两个字:原慧。
      那么,这都是真的了。
      隔了多年之后,我的梦再一次有了预言的效果。
      而原慧,终于还是不肯放过我。

      那年她打了清明一个耳光。第二天又假惺惺地同清明道歉:“对不起,我那天心情不大好,打疼了你吗?”
      彼时的清明活脱脱就是一个团面,被打掉了一颗牙,居然还肿着脸同她说:“没事。”
      宽宏得离谱。
      隔天在路上遇到原慧的时候,我也给了她一个耳光。
      不过大概是我心里没有那么深的恨意,一耳光过去,也不过是留下几个指印。并没能让她也掉一颗牙。
      她捂着脸颊问我:“你为什么打我?”
      我学着她的语气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大好,打疼了你吗?”
      她居然还好意思提到清明:“你以为你是谁,江清明都不跟我计较,你凭什么来打我?”
      那时候我深爱讽刺这种修辞手法。
      我记得我同她说:“江清明理亏啊,她怎么敢跟你计较呢?谁叫她拿刀逼着姓于的追求你,又拿刀逼着你跟姓于的睡到一间房里一张床上?最后还拿刀逼着校长把你开除掉?她挨打是活该!——我没想打你啊,我不过是扬扬手,只是正好碰到了你的脸,真不好意思。”
      那时的我不是不刻薄的。
      只是当时觉得快意恩仇并无不妥。
      后来原慧哭了。
      她有一双美丽无匹的大眼睛,带桃花,善流转。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春风拂面,哭的时候我见犹怜。
      那天她捂着半边脸流着泪对我说:“陶那,我恨你。”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十五年前,我想我不会再打那个耳光。
      但是,时不再来。
      我确实打了原慧。
      而她,也确确实实恨了我很多年。

      我跟清明说了老范的事。
      清明沉默。
      我问她:你是不是一早知道这回事?
      清明摇头:不知道。我不喜欢老范只是一种直觉,就是看他不顺眼,觉得他配不上你。
      我想也是。她平时工作那么忙,下班了还要跟男友约会,哪儿有时间管别人家的闲事。
      清明安慰我:你也别想那么多,是不是她也不一定呢。前几年我听说她在南方当一个台湾人的情妇,没理由现在又回这边。
      我笑。其实是不是她又有什么不同?不是她,就是另外的女人。老范几个月的通话清单可是铁证。
      清明问我:你要跟老范摊牌吗?
      我没想与老范摊牌。
      我以为嫁了他是一生一世的事,没想到不过九年就横生枝叶。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一切由他做主,习惯了事事按他的交待来做,习惯了做他安静温柔的妻。
      也习惯了没有自我地生活。
      可是若摊了牌,岂不是把两个人都逼到了必须取舍抉择的地步?他如何取舍抉择我不知道,我是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决定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很平静。
      老范居然也发觉了我异样,问我:“你这几天怎么了?”
      我反问他:“怎么了是怎么了?”
      老范审视我:“说不清楚,反正觉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嗯,不再冒冒失失丢三落四了!”
      我不吭声。
      老范又说:“感觉怪怪的……”语气听起来颇有点怅然若失的味道,仿佛我应该继续没心没肺丢东落西才是他想要的。
      看来对另一半产生依赖情结的并非我一个。不同的是我依赖的是他的踏实能干,他依赖的则是我的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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