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犯难》就爱晒太阳

36、第三十六章

　　朝宁清和笑的眉眼弯弯，季越泽回：“我说你善解人意进退有礼，稍后若是碰见穗素，我定要好好和她夸奖你一番。”

　　“如此，那小荷便提前多谢世子爷提携了。”

　　哪怕一见季越泽模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然而宁清和现在只是碧玉楼一介小小丫鬟，没道理也没权利去质问，更别提如往常一样‘招待’他，便也干脆懒得和他计较，重新低下头不理他。

　　却没想季越泽停了半天后挑了挑眉，居然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模样，还是被旁边的阿芜提醒，才清咳两声回过神来。

　　没人再说话，静静吃了片刻后，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季越泽开始和宁清和没话找话：“小荷姑娘，手恢复的如何？”

　　宁清和眼皮都没抬：“承蒙世子厚爱，已经恢复如初。”

　　“如此甚好。”仿佛没有察觉到宁清和的爱答不理，季越泽依旧好声好气地散漫道，“那日给你的那盒药膏若是按时涂抹，手上便不会留疤，姑娘家家，手上还是干净细腻些好。”

　　“是，世子有心。”宁清和依旧垂眸。

　　“方才看到你时，你弯着腰，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是在做什么？”

　　“铜板掉地上，在找。”

　　“那今天都在忙什么事情，可以说说么？”

　　宁清和极速翻了个白眼：“吃早点，帮花娘选衣服，打扫房间，和小桔一起研究她的织花手帕。”

　　“什么花？”

　　“桃花。”

　　“什么料子的手帕？”

　　“锦缎。”

　　“那你今天吃的什么早点？”

　　宁清和深吸一口气。

　　“包子豆浆。”

　　“都是些相对自由的活计啊。”

　　与方才的闲聊一致无二的音调。

　　宁清和却眼瞳骤缩。

　　“霜烟姑娘最近给你放假了么？还是她近些日子不在？”

　　即使不回答，轻巧散漫的，如同闲聊一样的问话依旧在耳旁响起，让宁清和控制不住地扭头。

　　继而对上季越泽清俊的，含着笑意的脸。

　　该说么。

　　她大可随便搪塞一通，让季越泽自己去找妈妈问，可萧行云失踪一事，楼内众人都默认他是跟着贵人离开，若放任季越泽去问，事情岂不是要暴露？

　　但如果说，要怎么说？

　　心念急转，季越泽脸上的笑意似乎也在她沉默的这短短时间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宁清和按捺住浮上心头的烦躁：“姑娘的确给我和小桔放了假，但她的行踪，我们并不清楚。”

　　顿了顿，宁清和再道：“姑娘性子冷淡，又很有自己的主意，她有什么事，鲜少与我们说。但前几天她偶然曾与我提过一次，有客人邀请她入宅……不知是聊诗词歌赋还是家中侍妾学舞，记不清了。”

　　“如此。”季越泽了然点头，“不愧是碧玉楼连续四年的头牌，能稳坐花魁之位如此长的时间，霜烟姑娘必然是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

　　半总结一样的话说完，季越泽没再追问，仿佛刚才的话真的只是无心之言，宁清和乐得他少说两句，也跟着敷衍颔首。

　　没了话头，季越泽安静吃了一会儿，片刻瞧着一桌子菜似乎有些发愁，转头看向宁清和：“方才不小心点多了，小荷姑娘用晚膳了么，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吃些。”

　　宁清和几乎想也不想：“谢世子美意，但小荷身份低微，怎敢与世子同桌用膳。”

　　季越泽仿佛早有预料：“无碍，我既然开口叫你，便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你只管坐下便好。”

　　面无表情的宁清和用沉默回答了他。

　　宁清和不吭声，一旁的阿芜朝季越泽探身：“她不吃我吃，和你出来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

　　斜了眼身旁鬼魅般多出的脸，看着那双大而圆却总是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季越泽脸上的表情险些控制不住：“你能别老是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吗？”

　　阿芜皱眉：“我不是说话了吗。”

　　“能不能在出现前说话。”季越泽扶额。

　　“哦，下次一定。”阿芜点点头，“所以我到底能不能坐下来吃点。”

　　“能能能，赶紧坐下来。”季越泽连连摆手。

　　得了首肯，阿芜二话不说坐到季越泽对面，端起他放在自己面前的饭碗就开始吃，态度之自然流畅，仿佛早已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

　　而季越泽这边的反应也差不多，一脸无可奈何却没有生气或不满的意思，也开始动筷。

　　宁清和有些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世子和这位侍卫姑娘关系很好。”宁清和道，“小荷很少见到像二位这样相处的主子与侍卫。”

　　“说来话长，”闻言像是找到什么发泄的出口，季越泽颇有些头痛地捏捏眉心，“但这家伙的出现纯属意外。”

　　看着对面专心吃饭的阿芜，季越泽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能做的其他侍卫也能做，她不能做的其他侍卫也能做，我真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要留下她。”

　　“也许是因为如果不是我在深山老林里捞到半死不活的你，你早就暴尸荒野了吧。”埋头苦吃的间隙里抽空喝了口茶，阿芜一脸无所谓道。

　　深山老林？半死不活？

　　忽然意识到季越泽的确有一段时间踪迹全无，当时只以为他是不知去了哪里游山玩水的宁清和顿时拧眉。

　　但想了想，质问的话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没想到堂堂世子爷竟也有如此狼狈危险的经历，若真如阿芜姑娘所说，那世子爷所作所为，倒的确是知恩图报的良善之行，让小荷肃然起敬了。”

　　面对宁清和的夸赞，季越泽含笑客套之余，抽空狠狠瞪了阿芜一眼。

　　对面阿芜倒是相当坦然，无动于衷地耸耸肩。

　　无言收回视线，眼尾余光却又注意到立在一旁的宁清和的目光，对上她眼底隐约带着警告双眸，季越泽嘴角笑意微僵。

　　于是顿了顿，他转移话题：“说来，过两日我一位好友在城郊清风湖上的画舫设宴，我不便带家中女眷同行，想问问小荷姑娘与小桔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宁清和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瞧他：“多谢世子美意，但我们在楼中也有事情要做，且没有姑娘首肯，我们也不能随意与外人出行，所以世子的邀请，恕我们不能答应。”

　　“如此。”季越泽颔首，倒没什么被拒绝的不悦，“小荷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话落思忖片刻，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盒递给宁清和。

　　见状看看瓷盒又看看季越泽，宁清和有些不解：“世子爷这是……”

　　“先前在一异域商人处偶然得到的小玩意，虽说是件有趣东西，但家中不许随意把这些东西往回带，我懒得带着它到处乱跑，又不舍随意扔掉，刚巧在这碰见你，便送给你。”

　　“是么。”从季越泽手里接过瓷盒，宁清和垂眸。

　　瓷盒很小，薄胎蓝底的釉面在光下发出温润如玉般的色泽，盒子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缝，看起来稍一用力就可以将盒子打开，随着她的动作，盒子里传来物什晃动的声音。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震动，宁清和狐疑地瞧了季越泽一眼。

　　说什么家中不许往回带小玩意，如果宁清和真的仅仅只是碧玉楼头牌的丫鬟，她也许会信，可她不是。

　　眼下的自己只是碧玉楼里一个小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季越泽身为世子，有什么理由几次三番出手帮自己解围，以至于现在还要送自己礼物？

　　越想越觉得可疑，但在季越泽的灼灼目光下，宁清和还是接过了盒子：“小荷多谢世子厚爱。”

　　目送瓷盒从自己掌心离开，季越泽满意颔首。

　　而一旁终于吃饱喝足，正坐着喝茶的阿芜见宁清和面上仍存犹疑，突然开口道：“不用担心，这瓷盒子迟早都要到你手上，他本想在两日后的画舫上给你的，今天只是提前了。”

　　宁清和：……？

　　先不说季越泽为什么要在两日后把瓷盒送给自己，就论那个画舫之行——

　　原来目的并不单纯吗？

　　这边宁清和因为阿芜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怔愣的当口，更没想到阿芜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的季越泽面上神色一瞬僵硬。

　　片刻反应过来，他登时沉下脸：“阿芜，我记得你很久没有去器鸣堂了，不如今晚便过去。”

　　一听‘器鸣堂’三个字，阿芜原本一直无神的双眼忽然动了动：“我倒是觉得，最近你身边的人还是别随意变动比较好。”

　　“府里不是没有可用之才，不妨碍你去器鸣堂，你也不必担心我。”季越泽笑着，眉眼间的危险意味却十足。

　　张了张嘴，阿芜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

　　看着眼前和斗气的孩子差不了多少的两人，宁清和本来觉得很好笑。

　　可嘴角笑意还未深时，她却忽然敛去所有神色。

　　“天色不早了，小荷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留在此处打扰两位了。”

　　攥紧手中瓷盒，宁清和说完，便很快转身离开。

　　只留下坐在位置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片刻后，还是阿芜先开的口：“她不管你同不同意，直接就走了，这样也行吗？”

　　直到宁清和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季越泽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你以后会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