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犯难》就爱晒太阳

35、第三十五章

　　最后却没等到。

　　第二天一大早，宁清和是自然睡醒的。

　　推开窗，被外头强烈且炽热的日头刺地无法控制地眯眼，终于意识到此刻已经日上三竿的宁清和直觉有什么不对。

　　于是匆匆洗漱整理好，宁清和直奔隔壁推开门。

　　空无一人。

　　灯盏是自然燃尽熄灭的，所有东西都维持着她昨夜离去前的位置，只有萧行云喝过的那只茶杯被妥善的收回盘内，如同某种无声的预兆。

　　所以他的心不在焉，是有原因的吗？

　　终于知道昨天那种莫名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宁清和呆呆地站在茶桌旁，忽然觉得很烦躁。

　　一种什么东西被打破，且很可能无法恢复原状的烦躁。

　　于是按捺住某种濒临爆发的情绪，她转身冲下一楼去找小桔。

　　因着昨夜花魁大比，众人睡得都晚，于是整栋花楼静悄悄的，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和着蝉鸣一起，各自在做各自的事。

　　而小桔，正趁着大好的阳光在院子里晒干花。

　　恰好有风起，她连忙将罩子罩在干花上，却仍有一两朵被吹到了地面。

　　下意识地，宁清和蹲下身去帮着小桔一起拣，而将花握在掌心的瞬间，她忽然平静下来。

　　“小荷姐，你怎么来了，吃早点了吗？”接过宁清和递来的干花，小桔问。

　　手上还残留着干花的触感，宁清和眨了眨眼：“没有，我刚起来。”

　　“也是，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又睡得那么晚，肯定累坏了吧。”说着将干花放回罩中，小桔拉起宁清和朝厨房的方向走，“走吧小荷姐，我给你做碗面条吃。”

　　两人来到厨房，看着小桔忙碌的背影，宁清和本想直接问萧行云去哪了，可话到嘴边，却换了一句：“宝音她，还在休息吗？”

　　“没有，”切好的葱花撒进沸腾的汤锅，小桔道，“她一大早就起来了，硬缠着我给她做醒酒汤和早点，吃完就拎着两坛桃花酿走了。”

　　脑海中不由得随着小桔无奈的话音浮现出宝音又吃又拿的模样，宁清和失笑：“没想到宝音姑娘是这样的性子。”

　　“是啊，我第一次见也吓了一跳呢。”煮好的面放在桌上，小桔招呼宁清和过来，“不过习惯就好啦，宝音姐姐人其实很好的。”

　　闻言莞尔一笑，宁清和坐到桌前。

　　蒸腾的热气随着筷著的动作翻着卷往脸上扑，用力吹了口气，一口面下肚，宁清和顿时只觉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清明许多。

　　于是想了想，宁清和问：“小桔，姑娘怎么不在房间里？他是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了吗？”

　　“没有啊？”正双手托腮看着宁清和的小桔炸了眨眼，“没听姑娘说过有什么事，而且有事肯定也是小荷姐你先知道啊，要是连你都不清楚的话我就更不用说了。”

　　末了，小桔最后问：“怎么了吗？”

　　看着小桔的双眼，宁清和明白她说的是真的：“没有，只是我今早去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他不在，所以就来问问你。”

　　“哦，是因为这个啊。”出乎意料的，小桔一脸了然地晃了晃脑袋，“有时候姑娘是会出去一段时间，过几天就回来了。”

　　宁清和将信将疑：“常常会这样么？”

　　“对啊。”小桔掰手指开始算，“按楼里的规矩来的话，有需要时，有些客人会在签订契约后将花娘们带出去，一般时间是一到三日不等，增加时间的话会另外通知。”

　　“但因为姑娘的地位在楼里确实很高，加上姑娘从来没有旁的心思，所以一般姑娘和客人一起出去的话，是可以不用提前和妈妈说的，所以这次应该也是跟着昨晚的客人离开了吧。”

　　也许是瞧见宁清和脸色不对，想了想，小桔最后补了一句：“不过最后总会回来的啦，所以小荷姐不用担心。”

　　手中动作在听见‘昨晚的客人’时便顿了顿，宁清和垂下眼眸：“是么，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面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便已经变得温热，宁清和很快将面吃完，而后不顾小桔的阻拦洗净碗，再和她一起忙她刚才没忙完的事。

　　宁清和没有再提这件事，像是她真的相信了小桔的说法。

　　然而她很清楚，萧行云可以有无数的理由离开花楼，唯独不可能是因为昨晚的贵客离开。

　　可如果大家都认为他该是和贵客一起离开，宁清和就不能再对此多说哪怕半个字。

　　即使知道不可能。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流逝，转眼便过了五天。

　　而正如小桔所说，五天里，没有一个人对萧行云的消失有过任何疑问，就连偶尔会碰面的妈妈，也从来只是和宁清和打招呼，再没别的疑问或是对萧行云踪迹的不解。

　　在这样的氛围里，哪怕再担忧萧行云的踪迹，宁清和也只能装作已经习惯。

　　日子回到一开始来碧玉楼的模样，没了萧行云，其他花娘便经常叫宁清和帮自己梳妆打扮，最后甚至自发排起了队，各自约定好日期让她到了日子直接去各自房间帮忙。

　　忙得晕头转向的宁清和得知此事时啼笑皆非。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掌握了大部分花娘出入时间的宁清和得以顺利潜进瑶娘的房间，将那个害的萧行云险些在舞台颜面尽失的断弦玉器摸出来，再交到妈妈手上。

　　雪云的证词在前，摆在妈妈桌上的断弦玉器在后，瑶娘即使再想狡辩，也无从下手，只能就此认下。

　　罚克扣三月进账，外加萧行云回来后亲自上门道歉，是妈妈对这件事的最后评定，而宁清和虽然觉得并不解气，但不想给萧行云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只谢过妈妈便转身离开。

　　宁清和原本是不怎么满意的。

　　直到听见身后房门响动时下意识回身，瞧见一出妈妈房门就彻底失控的、瑶娘气愤到扭曲，却又奈何自己不得的表情，宁清和转怨为喜，径自离开。

　　可这件事画下句点的那一刻，宁清和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也随之一起结束了。

　　但她却没有太多时间感慨。

　　日落西沉，刚刚开张的碧玉楼却很快便随着涌进的人流热闹起来，昏黄光线和着更亮些的灯火洒落在街道，与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仿佛被天然切割开来。

　　人来人往中，宁清和不大的声音几乎被掩盖。

　　“请问季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垂下的眸子注视着对面人隐藏在桌椅后不甚明显的衣服下摆，宁清和脸上没什么表情。

　　茶盏搁置在桌上的声音淹没在周围嘈杂的响动里，季越泽含笑的话音如清冽泉水：“没什么吩咐就不能找你么？”

　　宁清和克制地闭了闭眼：“所以如果世子爷没什么吩咐的话，容小荷先行离开。”

　　话落她抬眸，便刚好对上迎面而来的伙计。

　　伙计的手上的木盘，摆满了各式吃食与精美点心。

　　下意识的，宁清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伙计停在季越泽桌旁的瞬间，他不紧不慢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哦？那可能不行。”

　　不闪不避地对上宁清和的目光，季越泽笑得眉眼弯弯：“往常帮我布菜的伙计今天似乎有事不在，我又不喜欢不熟的人做这件事。”

　　“所以还请小荷姑娘受累帮帮忙。”

　　季越泽用词很礼貌，滴水不漏的态度也丝毫让人挑不出错处，可宁清和看得清楚，在说出“受累”两个字的时候，他眼中揶揄的笑意几乎要随着话音一齐溢出来。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季越泽身旁侍卫阿芜近乎直勾勾的目光下轻轻将攥得死紧的拳头松下来，宁清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能为世子分忧……是小荷的荣幸。”

　　话落的瞬间，宁清和已经走到季越泽身旁，从善如流地捏起筷子，然后在他隐隐露出几分期待的目光下，夹了一块他最讨厌的、随菜附送的凉拌辣黄瓜，轻轻放在他面前的瓷碟中。

　　桌前的气氛很明显地凝滞起来。

　　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在看见宁清和的动作时便猛地僵住，瞧着面前青红相间的黄瓜，季越泽怔。

　　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块黄瓜还正正好被摆在盘子最中央的位置。

　　像是什么无声的回击。

　　意识到这点，季越泽更是有些无言。

　　看也不看身旁季越泽欲言又止的目光，宁清和面无表情道：“菜肴尙热，世子爷可先来些凉菜清清口。”

　　一边的阿芜终于忍不住，相当不客气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阿芜的笑声置若罔闻，见季越泽半晌不动筷，宁清和平铺直叙地‘贴心’询问：“怎么了，世子是嫌小荷夹得太少么？那小荷这便用勺子多舀些。”

　　见宁清和真的拿起勺子冲那碟凉拌黄瓜而去，季越泽终于认输喊停：“好了好了，我自己来便好。”

　　“既然如此，那小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手中勺子登时放回原位，宁清和站到一旁。

　　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架势，好气又好笑的季越泽忍不住悄声感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不肯吃半点亏。”

　　季越泽声音不大，却也有零碎不成调的词落进宁清和耳中，直觉有什么不对，宁清和皱紧眉头瞧他：“世子爷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