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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本该温柔悦耳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察觉到瑶娘话里没有半分愧疚或不忍,宁清和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的同时,又觉得这才像是她会有的反应。

      房内再次传来声音,不同于瑶娘的恼怒难当,这道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作镇定地劝解:“那对主仆向来行事怪异路数不正,雪云也许是被她们蒙骗诈话了。”

      劝解的声音是瑶娘的贴身婢女冰儿,宁清和毫不意外她口中的“那对主仆”指的是谁,也没什么被点到名的心虚,只是在听到“行事怪异路数不正”时,控制不住地挑眉。

      这算夸还是骂?

      心底暗暗发笑时,瑶娘本就激动的声音猛然拔地更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方才霜烟已经去了贵人房间了,今年的花魁又是她,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霜烟那个贱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配乐停了一盏茶竟然都能被贵人看中,她跳得就那么好么,后面将乐曲接上的人又是谁,是她身边那个利嘴的小丫鬟是么……”

      话音不停且渐渐变得有些含混,见识过能发出这样声音的画面的宁清和简直能随之想象出瑶娘死死盯着某处咬指甲的模样,惊讶她掌握消息速度之快的同时又有些发怵。

      眼下她气急败坏成这个样子,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自己或是小桔就变着法子恶整找麻烦,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心中因这个想法而有些头疼的当口,房内冰儿再次战战兢兢地接话:“就是,谁能想到霜烟身边那个小蹄子竟然会抚琴,如果不是她,我们这次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她话里带了些不算真切的咬牙切齿:“当时雪云一上二楼我就找她了,她说为了防止琴断得太早,霜烟有机会反应换琴,她那丫鬟特意反复在许多位置切割过,也正因为如此,霜烟的琴才在舞蹈跳了一半才断掉。”

      “谁知她那丫鬟竟然替她留了一手,就那样被她蒙混过去。”

      “那个丫鬟固然可恶,”有人帮着自己骂了两句,瑶娘稍稍冷静了下来,“可说到底,是贵人选择了霜烟,技不如人,手段也无用,那便没有办法。可雪云那个贱人!”

      说着想起什么,瑶娘声音骤利:“眼见事情败露,别人不过诈她一诈,她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生生坐实了自己动手害人一事,甚至害得我也一同暴露,若不是没有证据,妈妈差点连我一并罚了。”

      “真是蠢钝至极!”

      冰儿闻言连忙附和:“就是!幸好姑娘当时留了心眼,给琴动手脚的工具及时收了回来,否则真叫这傻子把工具留着,这会儿交了出去,岂不是平白让姑娘多了笔不光彩的事。”

      冰儿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瑶娘真的是什么冰清玉洁全无肮脏手段之人,心道这主仆二人是真好意思把没被人发现过的龌龊小手段就当做没做过,在窗旁附耳的宁清和听得险些嗤笑出声。

      乐过之后,却忽然皱紧眉头。

      工具?给琴动手脚的工具,如今就在瑶娘房间里?

      按照妈妈的说法,不罚瑶娘是因为没有瑶娘参与给琴动手脚的证据,那么现在房内主仆二人说的若是真的,岂不意味着证据就在里面?

      只要找到瑶娘用以毁坏琴的工具,不就可以让妈妈惩罚她?

      让作恶的人逍遥法外,不是她的性格,尤其已经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宁清和更是不可能忍。

      心念急转,宁清和更加凝神去听窗内的动静。

      显然是被冰儿哄得高兴了,瑶娘哼笑一声后颇为得意道:“你以为我是雪云那种蠢东西?我虽让她去毁琴不假,但绝不可能留下把柄给她。再者这东西可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它可是我费尽心思从一个客人手里得到的。”

      一阵细微的玉石碰撞声响起,想来应该是瑶娘将那个毁琴所用的物什拿了出来:“这小玩意精妙得紧,不仅锋利无比,有刻度可以控制割弦的程度,样式也平平无奇,扔在妆奁里,不是特意了解过的人根本找不出来。”

      刻度?

      有刻度,很大可能保存在妆奁里,方才的响动温润清脆,材质应该是玉石玛瑙一类。边听脑子边飞速运转,收集归纳方才听到的信息,宁清和神情渐渐凝重。

      如果说雪云是这次事情的人证,那么瑶娘口中那“精巧的小玩意”便是物证。

      如今人证妈妈已经了解确认过,只因没有物证,妈妈才放过瑶娘,也就是说,只要她能找机会潜进瑶娘房间找到这个“精巧的小玩意”,再让雪云指认,瑶娘下手陷害花娘一事,便必定坐实。

      到了那时,不论瑶娘再怎么试图狡辩,亦或是妈妈再怎么不想得罪楼内两个同样受欢迎的花娘,故意想息事宁人,至少明面上都不可能了。

      而只要能让瑶娘吃瘪,给她个不轻不重的警告,宁清和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

      思忖着,窗内主仆二人的谈话也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别的地方,不再有偷听的价值。

      于是目光梭巡了一圈,确定还是没有人在走廊活动,宁清和蹑手蹑脚出了那处死角,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瑶娘房间附近。

      *

      回萧行云房间的路上,大厅的花魁大比已经接近尾声,欢送客人的乐曲在厅中悠悠回荡,单纯为了观看表演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剩下的那些人则带着相中的花娘去了其他地方。

      宁清和刚推开门,便和扶着宝音的小桔撞了个正着,瞥见几乎算得上是整个靠在小桔肩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宝音,她大惊失色。

      细问之下,宁清和才知道,原来她离开之后,嗜酒如命的宝音便嫌就茶吃点心实在太过无聊,自己下楼提了一坛酒上来。

      不想喝又拗不过宝音,小桔只能陪着她喝了一点,她自己干掉了大半坛,最后醉了过去。

      没想到宝音竟然是个好酒的性子,宁清和看得好笑,本想和小桔一起送她去休息,却被小桔以“自己是顺路,宁清和特意下去太麻烦”为由拒绝,无法,宁清和只能目送两人下楼。

      送走两人后,深知那位“贵人”不可能在楼中留宿,加上着急与萧行云说说方才在瑶娘房间处偷听到的事,宁清和于是干脆就坐在他房间,打算直接等到他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

      早在花楼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宁清和就开始控制不住打架的眼皮,门页开合的声音响起,她托腮的手也刚好滑开。

      迷迷瞪瞪睁开眼,尚有些模糊的视线落在房门处一道蓝紫色的颀长身形,宁清和猛地清醒过来,用力揉了揉发麻的脸。

      正揉着又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易容,吓得宁清和又连忙停手,仔细确认脸上的伪装有没有被揉掉。

      桌旁少女一惊一乍的模样被萧行云尽收眼底,他有些失笑地点了点宁清和额头:“怎么,你和宝音一样喝酒喝迷糊了么?”

      没想到他身在三楼竟然还知道宝音醉了酒,宁清和诧异抬头:“你怎么知道宝音喝酒了?”

      “我怎么知道?”萧行云在宁清和对面落座,“她每次来碧玉楼不喝得酩酊大醉,不仅喝,还要我送她两坛桃花酿,不送就在楼里待到我送为止,你猜我怎么知道?”

      随着萧行云的话,脑海不由得浮现出宝音缠着他要酒的画面,宁清和一阵无言。

      刚想说点什么安慰萧行云,他却抢先开了口:“伸手。”

      “干嘛?”虽然不知道萧行云什么意思,宁清和还是依言朝他摊开掌心。

      继而感觉到掌心多了个微凉的小东西。

      “这是……?”看着静静躺在手里的小小蜡丸,宁清和问。

      “贵人让我交给你的。”给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萧行云补充道,“上次你被王二刁难,替你解围的那位贵人。他说这是他为侍卫的无礼道的歉。”

      一手托腮,一手将蜡丸朝着灯火的方向在指尖转了个圈,注意到某处的印记,宁清和很快认出这颗腊丸里装的是什么。

      寻春丸,宫中都极难得到的疗伤圣药。

      她顿了顿:“是么?他是这么说的么?”

      “你觉得呢?”萧行云抬眸瞧她一眼。

      耸耸肩,将蜡丸扔进荷包,宁清和一脸正色地看着对面的萧行云:“不说这个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碰巧听到瑶娘在骂人,就去她房间外站了会儿,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

      宁清和语速不快,说的却很专心。

      为了能尽量说清楚,让萧行云尽快与自己一起想办法从瑶娘房间找出那个毁坏琴弦的物什,宁清和仔细地回忆方才在瑶娘处听到的事,并努力把它们缩减为清晰明确的短句。

      可当她从回忆与缩减语句的间隙里抬头时,却发现萧行云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方不大的桌子上。

      明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宁清和还是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话落的瞬间,对面人的眼神不再空茫,而是仿佛终于想起房中不止自己一个人般,将目光落到她脸上。

      萧行云问:“怎么了?”

      见他是真的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宁清和气的扯了扯萧行云落在桌上的头发:“我说,我们要想个办法找到放在瑶娘那里的,毁掉你琴弦的工具。”

      任由宁清和扯着自己的头发绕手指玩,萧行云点点头:“如此,那你有什么好计划吗?”

      “当然有,但你要配合我一起。”宁清和立即道。

      于是萧行云再点头,宁清和也立即将刚才所说的计划复述了一遍。

      这次,宁清和眼睁睁看着萧行云的目光从原本的专注到穿过她,落在很远的地方。

      又气又急的宁清和终于拍案而起:“你太过分了!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就算了,还敷衍我玩!”

      她连珠炮般:“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想废那么多功夫又记又想又谋划,还放着好好的床不睡,跑来这里等你半天!”

      “既然你这样不领情,那就算了,我不如拿东想西想的功夫回去睡觉!”

      宁清和拂袖离开。

      推开门,带着脂粉香气的风扑了满面,宁清和本想转身就走。

      然而侧身的瞬间,重话说完就后悔的宁清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飞快地朝房间内瞟了一眼。

      萧行云没动。

      烛火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拨而变得弱小,稍显昏暗的房间内,他侧坐的剪影显得有些单薄瘦削和……

      异常的孤独寂寥。

      毫无理由地,宁清和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萧行云的时候。

      抿抿唇,将心底那道异样的感觉抛到一边,心道错的是不听自己说话的他,不是三番四次被他忽略的自己,决定明天要让他主动来找自己的宁清和气哼哼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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