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犯难》就爱晒太阳

28、第二十八章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见情况不对，小桔几步迈到宁清和跟前，想替她说几句好话开脱，原本一言不发的萧行云却突然站起身来。

　　“乐娘此刻应该已经在门外了，拿上琴，出去交给她。”

　　嗯？

　　不止是小桔，连周围一直安静旁观的花娘们都愣了。

　　就这样？

　　哪怕是贴身丫鬟，就这样被丫鬟以你我相称，霜烟也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还是她们印象里的那个霜烟么？

　　这边宁清和同样没反应过来，两眼发直地看着萧行云起身，半天没有动作。

　　怔愣的模样看的萧行云一言难尽。

　　他轻叹口气：“小荷，听见我说的话了么？”

　　宁清和本来是没听到的，直到耳朵不知为何突然一瞬刺痛，这才猛然回过神答应道：“好，知道了。”

　　话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萧行云身旁茶桌上的乌木盒，宁清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沁玉雅间，将所有花娘们或震惊，或不可置信的眼神抛在身后。

　　掀开纱帘，果然见一位青衣女子站在帘旁，宁清和打开琴盒，将其中古琴交到她手上，又转过身，最后为萧行云整理了仪容。

　　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扶了扶萧行云头上稍稍有些歪斜的簪子，宁清和退开两步，欣慰地看着眼前几乎是自己一手装扮出来的人：“你……嗯，我是说，好了，霜烟姑娘。”

　　她本想只夸一句便作罢，然而左看右看，还是忍不住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今天的姑娘真是漂亮的不得了呀。”

　　萧行云原本没什么心情笑。

　　可眼前人的笑容太过温柔明媚，让他控制不住心底冒出的小小喜悦，只能跟着她一起开心。

　　不过与她不同的是，他有一层足以遮住微小神情的面纱。

　　所以他可以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装作没有被她影响的样子：“平时的我就不漂亮么。”

　　小桔一脸见鬼模样的看着萧行云。

　　宁清和倒是一无所察，依旧笑得开心：“怎么会，姑娘每天都很漂亮，有我的打扮，就更漂亮！”

　　“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佯作微恼地斜宁清和一眼，萧行云带着一旁轻笑看戏的乐娘朝舞台后方走去。

　　望着萧行云的背影，宁清和声音清亮地补上最后一句：“姑娘一会儿加油，我和小桔在台下给你捧场！”

　　她话说完，萧行云再也压制不住脸上笑意。

　　目送萧行云消失在视线里，宁清和同样心情大好的转身，本想和小桔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她一脸震惊的表情后登时卡壳。

　　“怎么了么？”她有些不安。

　　“没、没有。”被问的猛回过神，小桔收起脸上表情，“就是觉得好像只有对着小荷姐你的时候，姑娘会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宁清和追问。

　　小桔斟酌着给出回答：“有一点……像一个活人？”

　　宁清和登时好笑地敲了敲小桔额头：“这是什么话。”

　　“不是不是，”很快也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小桔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只有和小荷姐你在一起的时候，姑娘才会和我们一样，会笑会生气，像一个活着的人。”

　　“平时就不像么？”

　　“嗯……不像吧？”

　　宁清和偷笑：“好，那一会儿姑娘回来以后我和他说说，让他以后尽量像个活人点，别吓着你。”

　　“诶，不行不行！小荷姐，你太坏了……”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两人齐齐循声望去，便见瑶娘和冰儿出现在舞台拐角，而她们身后，是方才一同在台上的乐娘。

　　下意识将小桔护在身后，宁清和警惕地看着来人，直到两方距离越来越近。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冰儿翻了一个白眼，平时见了萧行云身边人必定要冷嘲热讽两句的瑶娘，竟然一言不发。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余，宁清和有些不解，然而念头一转，又只当做身后跟着数个天音阁乐娘的瑶娘，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陌生人的面做太不入流的事，而冰儿的态度可能就是她的态度。

　　但总之瑶娘只要不故意找麻烦就是好事，思忖着，宁清和拉着小桔准备离开。

　　却就在这当口，有零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交给妈妈的饰物是最好的，姑娘放心，一定不会出差错。”

　　稍显稚嫩而明亮的声音，是冰儿。几乎可以从音色里想象出她眉飞色舞的表情，宁清和皱眉。

　　交给妈妈的饰品，是当选花魁后会挂在门上的那个么。

　　瑶娘主仆两人为什么能如此笃定花魁之位一定是自己的，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心头渐渐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心念急转，宁清和抓着小桔往舞台后方走。

　　被拉地一个踉跄，小桔堪堪稳住身形，艰难地跟上宁清和的步伐：“诶诶，小荷姐，怎么了？我们不是要去看表演吗？现在是要去哪？”

　　宁清和边走边应：“是，我们现在就找地方看表演，但原来的地方太远，我们找个近点的地方看，看仔细点。”

　　“那我们去什么地方？”

　　“舞台后面。”

　　两人到达的时候，舞台刚好响起乐声。不知是巧合还是妈妈故意的安排，瑶娘的舞之后，现在在台上的花娘，正在弹古筝，而且曲子听起来正在最高/潮。

　　走的急，所以响动大，不等两人和萧行云打招呼，他已经朝两人的方向望来：“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就是，想来这里看。”怔了怔，对上萧行云目光的瞬间，宁清和平静下来，“这里看得清楚些。”

　　萧行云轻笑一声，没再多说。

　　环视一圈，发现还是萧行云站的地方视线最好，宁清和拉着有些缩瑟的小桔在他身旁站定，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

　　与瑶娘登场时热热闹闹舞台不同，如今的台上，只有一个静静弹筝的花娘红樱。

　　因为只有一个人，红樱便坐在舞台正中央。而从宁清和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拨弦的双手。

　　然而越看，宁清和的神情就越是担忧：“她的手在发抖啊，是太紧张了吗？”

　　相比宁清和的紧张，萧行云却是一脸见怪不怪：“红樱是第一次参加花魁大比，紧张些正常。”

　　“哦，这样。”宁清和不由得多朝台上望了几眼，“可是她这样，真的不会弹错吗。”

　　垂在身侧的手极细微地动了动，萧行云状似无意地开口：“不知道。你很担心她么？”

　　“嗯，会有一点吧。她人挺好的，偶尔碰到我的时候还会给我带点小东西，我还挺喜欢她的。”宁清和点点头。

　　“是么。”面纱后的笑意淡了下去，萧行云随着宁清和的目光看去，“那你的担心可能要成真了。”

　　什么意思？

　　仿佛是在印证萧行云的话，在宁清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台上的红樱左手突然一抖。

　　刺耳的声音如同乍然滴落在白纸上的墨滴，原本轻柔舒缓的曲子就那样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错了一个调。

　　在这样的情况下弹错调子，虽然曲子未完，但红樱的这次表演已经等同于失败。

　　嘘声和惊呼声在台下混成一片，宁清和已经不忍心再看红樱那愈发颤抖的双手。

　　“她太紧张了，若是好好弹完，不说会不会被选为花魁，但一定会得贵人的青睐。”萧行云声音淡淡，“可如今这种情况，只怕是有些难了。”

　　宁清和同样惋惜：“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比，紧张些也无可厚非，但红樱姑娘算是待在二楼时间很长的姑娘了，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下次稳好心神，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叹了口气：“只是这次的话，就实在没办法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台上红樱的演奏也到了尾声，而曲子一结束，她甚至不敢多在台上待哪怕一刻，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下台。

　　而与红樱擦肩而过瞬间，宁清和清楚的看见了她泛红的眼尾和满眼的湿意。

　　宁清和无声叹息。

　　红樱下台，下一个便轮到萧行云登场。心头那点惋惜之意在他整理衣裙的瞬间消失无踪，宁清和看着他和他身旁的乐娘，甚至紧张到词穷。

　　“你那是什么表情。”

　　有些好笑地看着整张脸都快皱起的宁清和，萧行云无奈：“我是去表演，又不是去游街，一会儿就下来了。”

　　被说的脸热，宁清和梗着脖子回嘴：“谁管你，我是怕你换了新装扮一会儿又跳得不美，有人把错怪在我头上。到时候没花娘愿意找我帮忙打扮了怎么办。”

　　“竟然这么严重么。”

　　伸手，将要触上宁清和鬓边碎发的瞬间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变成弹她脑门，萧行云眼中笑意浮动：“那我如果不拿回花魁之位，岂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那是当然。所以你记得跳好点，别给我丢脸！”

　　在乐娘终于彻底忍不住的笑声里目送萧行云走上舞台，宁清和转身，便见小桔正望着某个方向发呆，显然已经对类似刚才的画面接受良好。

　　五指张开在小桔跟前晃了晃，宁清和拉着她选了个能看清舞台的角度坐下。

　　下一秒，喧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