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95、杀意

　　文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万分，“好好享受吧，乖徒儿。”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墓室。

　　锥心之痛，阿瑾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好像有数根针往她心房里钻，一股股的疼痛。

　　不过好在，这样的难受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持续太久。

　　她仍然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心尖还有余痛尚未完全散去。这疯女人果然够疯，武功路数都这么奇怪。

　　阿瑾大口喘着粗气，脑中鬼使神差想起了素凝。那日她亲眼见她发作，也是这般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

　　不，素凝的样子比她此刻痛苦多了。

　　阿瑾没由来一阵后怕，难道文绣刚刚也给她下了那种奇怪的毒？

　　她艰难起身，盘腿坐好，深深几下吐纳，然后缓缓从丹田发功，去试功力。她发现有一股气直往心脉里钻，于是连忙运功抵抗。好在那股气并不重，冲撞几下便渐渐消散了，再也探寻不到。

　　阿瑾惊魂未定，心中思绪纷纷，却没什么头绪。看见一旁的饭菜，终于记起自己还饿着肚子。想着接下来还指不定有什么恶战，她决定不管饭菜有没有毒，都要吃。

　　饭菜里有一个窝窝头，阿瑾撕下自己身上内层的衣袖，小心翼翼将窝窝头包起来，心想万一云尘那里没吃的，留着给他也好。

　　*

　　九里堤，伪装成道长和僧人的阿瑄与龙渊等人正在细细搜寻。

　　三皇子的人早已查明，这一片有前朝的几座古墓，年代不一，规模也不算大。之前丐帮的人明着暗着在这一片活动，做了不少地下工程。根据丐帮弟子供述，确实打通了几座古墓，并且还与地下水源相连。

　　他们猜测，人一定藏在古墓中。

　　这就有些棘手。

　　要是硬来，一个搞不好就会导致地下水倒灌，把古墓淹了，人也没了。可就算拿着图纸避开险要之处，于三皇子而言，也不好行动。

　　他毕竟是皇室中人，挖掘前朝王爷的古墓，传出去不仅损失自己的名声，搞不好还伤阴德。待他自己百年之后，后人是否有学有样，找个理由把他的陵墓也挖了。

　　最终还是元凌想了办法，请觉空以超度为名，让众人打扮成僧道的样子，不引人注目。

　　有条件藏人的大墓就那两三个。众人分工合作，很快就确定了眼前汉代的这一个。

　　忽听有弟子来报，“大师兄，三皇子的人发现这里的地下水系有些异常。”

　　元凌紧锁眉头，抓紧了手上的动作，“让大家动作快点。”

　　*

　　本着养精蓄锐的目的，阿瑾这两日睡得十分香甜，胃口也格外好。文绣仿佛知道她吃得多，连饭菜都准备得十分丰盛可口。

　　“虽然小情郎不在你身边，但我见你过得并不憔悴。”文绣静静地看着她，“不因男人而伤神，这才对得起我对你的期待。”

　　“你到底要把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阿瑾淡淡地问道。

　　文绣悄无声息地笑起来，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十分诡异，“你呀，恐怕永远也出不去了。”

　　阿瑾闻言大骇，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文绣好整以暇，语气十足地慢悠悠，“让我想想，应该是从你入宫……不不不，从姐姐认你做干女儿，三皇子又喜欢你那时起，我就计划要杀你了。”

　　阿瑾死死地盯着她，不发一言。

　　“你的身份多特别呀。只要我杀了你，那你猜猜你爹爹会把这笔账算到谁头上呢？淑妃？三皇子？太子？甚至是陛下？”文绣语气极其温柔，“哎呀，干脆算个总账好了。你的死是皇室内斗不已的牺牲品，是朝廷拿江湖当棋子的反噬。到时候，你爹爹愤怒之下，可不定要做出什么事呢。”

　　阿瑾嘴唇发白，手心冒汗。这个女人果然疯了，什么收徒，什么干大事，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是要杀死自己的。这几日都是她用猎人的耐心欣赏着自己垂死的挣扎。她的目标一直是自己，就算那日没有为淑妃娘娘挺身而出，她也会找其他机会下手。这间墓室最终成为她的葬身处。

　　阿瑾恨恨地盯着文绣，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出柔弱害怕的一面。她是澹台家九小姐，就算要死也是一身傲骨。

　　“你打算怎么杀我？”

　　文绣笑了笑，“这里的墓室我让人改造过，把地下水引过来就可以了。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永远困在这里。这墓室虽然牢固，但水滴石穿，终有一日会将四壁冲烂。那时你的尸体就可以顺着水流流出去。”

　　“我爹不会放过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了。这世道平静太久，终是要找些乐子的。等江湖乱了，我就去西羌或者大理，鼓动他们跟着作乱。”

　　阿瑾觉得她实在不可理喻，难以理解，“你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文绣一脸的天真烂漫，“我喜欢啊。我最喜欢乱世了，做人就该如此轰轰烈烈。而我天生就是为乱世而活。”

　　“你真的疯了。”阿瑾冷冷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嘲讽，“虽然你武功高，但幸好本事不高。只敢躲在淑妃娘娘身后做这等见不得光又小家子气的下作事。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除了挑唆皇子，于真正的朝政根本影响不到半分。否则大内那么多高手，早就撕碎你了。说起来，全靠淑妃娘娘庇护着你。哼，就凭你，也能乱了这天下？”

　　文绣没想到阿瑾年纪轻轻，却十分透彻说中了她的痛处。她脸上阴晴不定，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阿瑾满脸的不屑一顾，临死前狠狠打击了她也是不错。她对着文绣狠狠大笑起来，笑到满地打滚，时不时以手捶地。趁着昏暗灯光的掩护，一枚守柔针已悄然在手。

　　文绣站起来，极力压下自己的怒火，“你有这等的伶牙俐齿，就留着去跟阎王爷说吧。”说完便要朝石门外走去。

　　阿瑾却紧紧跟了上来，贴着她的后背要跟着她出去。

　　文绣反手一掌将她打落在地，嗤笑一声，“我还道你那般大义凛然，竟然也如此怕死。”忽觉体内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腋下插着一根长针。

　　阿瑾放肆地哈哈大笑，“我在阎王爷那里等着你。继续与你说个分明。”

　　文绣气极反笑，“好好享受死亡吧。”

　　石门重重的关上，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阿瑾这才开始害怕，小声啜泣。想不到自己这么年轻，就要交待在这汉朝的墓室里了，跟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王爷。

　　也不知云尘怎么样了，文绣那么疯狂，多半连他也不会放过。要死为什么不能死在一起，谁要跟这个王爷死在一个墓室。

　　爹爹和二叔三叔，还有哥哥们一定在怪她的莽撞。行宫里那么多人，大内高手也在，哪里需要她一个武功低微的小女子挺身而出。自己真是高看了自己。

　　她死后，爹爹真的会带着武林向朝廷复仇吗？那岂不是将澹台家百年的声名毁于一旦。她不要做这样的罪人，宁愿爹爹忘了这个不孝女。

　　人们也会很快忘了她吧。江湖上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澹台家有个九小姐，以后人们说起来，也只会说那个当了陛下干女儿还差点当了儿媳妇的九小姐。等时间再久一点，就再也记不得她。

　　阿瑾不再哭泣，闭着眼睛，脑海中回放着她这短短一生所见到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着墙角的烛火昏昏地照着。那个疯女人没有留给她完全的黑暗，真不知该不该感谢她。

　　这烛火会照到她死去吗？阿瑾自嘲地摇摇头，一会儿水就会淹进来，蜡烛首先就会熄灭。

　　可是……蜡烛为什么现在还不会熄灭？

　　阿瑾蓦然坐直了身体，脑中有灵光闪现。

　　这个房间的烛火一直稳稳的，除非人为，否则不会熄灭。云尘说过，这是因为这个墓室的空气是流通的。

　　阿瑾立即站起来，在小小的墓室里走来走去。她和云尘早已探过，四周的墙壁都是封死的，石门关闭的时候也是密不透气。

　　那么流通的空气来自哪里？

　　她将目光对准中间的石棺。

　　“这位千年前的王爷请勿责怪，小女子也是为了逃生，迫不得已叨扰您。请您保佑我和云尘能顺利出去，待得重见天日，定当重新为您修墓。”阿瑾重重的给石棺磕了三个响头。

　　她使劲推开石棺上的棺门，借着昏暗的烛火，能看见石棺中被包裹得好好的一具白骨。但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害怕，小心翼翼将白骨捧出棺外。顿时就感到一阵空气流动，连带着烛火都摇曳起来。

　　猜对了，果然在石棺底。

　　阿瑾跳入石棺中，细细摸索着每一处。终于，摸到了一处细小的凸起，如同自家渔船上的机关。她试着按了下去，机关纹丝不动。

　　她不甘心，直接用脚重重的踩，仍是没有动静。

　　阿瑾泄气了，跌坐在石棺里，茫然无措。

　　忽然脚下的石块动了一动，阿瑾吓了一跳，取下头发中的守柔针，蜷缩在角落防备着。

　　几块石块蓦地被推开，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来撑在石棺底部。

　　阿瑾大叫一声，就要用针去刺。

　　“阿瑾，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阿瑾一时犹豫顿住了手。

　　“哗啦”一声，云尘从石棺底部钻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靠在石棺壁上歇息，满眼笑意看着阿瑾。

　　阿瑾好半天才认出是他，顿时“哇”一声便哭了出来，直直埋在他的胸前，将方才被压抑的不安和绝望全都发泄了出来。

　　云尘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好了，咱们先赶紧想办法出去好不好。”

　　“好。”阿瑾收了哭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尘一边把地上的石砖捡开，露出下面的大洞，一边说，“我被关在旁边的墓室，找到了底下的通道。我想这些墓室应该是打通了的，就按照方位找到了这间墓室的下方。我摸到这几块石砖跟周围的不一样，想来是有机关的。可是怎么也破不了，忽然听到响动，我再去推，就能推开了。”

　　阿瑾破涕为笑，指着那处凸起的机关，“应该是我按了这个机关。”

　　云尘抱住她，“这下面的水在往上涨，咱们得赶紧走。我发现了一条通道，就在下面。”

　　阿瑾点点头，又指着石棺外的白骨，“咱们把他也带出去吧。”

　　云尘没有问为什么，翻身出去，将包好的白骨用带子绑在了背上。又翻身进来，带着阿瑾下了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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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不知名的汉代王爷：你要是早点想起我，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内心戏了。
阿瑾：都是晚辈不懂事。出去给你烧香烧纸。
汉代王爷：你这小丫头虽然没那个丫头美，但心地比她好太多。
阿瑾：前面那句话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