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94、分开

　　“有云尘护着阿瑾，你不必担心成这个样子。”澹台麒对一旁的儿子说道。

　　阿瑄低垂着头，满脸疲惫而焦急，“可那女人行事毫无章法，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澹台麒轻叹一声，“都怪我们平时太纵着瑾儿了，让她总以为什么情况都有人兜底。养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缺乏对危险的警觉与避让。”

　　“父亲，虽然小妹行事确实任性莽撞，可也不能全怪她。即便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阿瑄忿忿然，“其实是皇室内部争斗不休，偏要把火烧到武林中来，小妹倒成了他们的牺牲品。”

　　澹台麒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凝重，“你若这么想，那才是着了道，被卷入漩涡而不自知。”

　　阿瑄沉默不语。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这些内斗吗？你以为陛下为何要我作他西巡的护卫？”澹台麒看向窗外，明月当空，朗照世间万物，“内斗就是内耗。朝堂之上，一点点风吹草动，于江湖庙堂，都是无端浩劫。皇子们不自知，陛下自然不愿大动干戈。便以此西巡为契机，荡清动乱，震慑四方。”

　　他转过身看着阿瑄，“为何我与你两位叔叔甘愿护驾，淌这趟浑水？便是要与朝堂，与世人知晓，武林，从来不是谁的棋盘与棋子。尽我之能，还江湖以太平。”

　　阿瑄听罢，长吁一口气，“孩儿受教。”

　　“有大内这么多高手，还有江湖年轻一辈的好手在，想来要救出他们也并非难事。不过，这一次，该让你妹妹吃些苦头，长长教训。”

　　*

　　原以为自己会吃尽苦头的阿瑾，讶然地发现，文绣对她和云尘还算不错。除了镇日都关在这昏暗的墓室里不能出去以外，其他倒是好吃好喝供着。闲时，文绣甚至还会主动跟她聊聊天，谈谈以前的自己。

　　“年轻时啊，我也像你这般意气风发。”文绣一双美目微眯，回忆着过去，“那日宫宴，你对陛下说，天下女子有太多身不由己，希望陛下能为女子广开门路。这话我虽欣赏却不赞同。”

　　“你不赞同什么？”原不打算理她的阿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文绣拿起酒壶，就着壶嘴小酌一口，“咱们女子是不如男子容易立世。可若要做出一番事业，何必求人，你想做就去做咯。”

　　“啥？”

　　“我说，你想拢财就拢，想弄权就弄。哪里需要求陛下呢，他也是个男子，难不成男子还能让女子出头？你瞧瞧我，一介女流，不照样把几个皇子弄得团团转，还让武林这些个门派不安分。”文绣斜睨着她。

　　阿瑾嗤之以鼻，“我又不是为了我一个女子，我是为了天下女子。而且不是你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白了，你就是菜。你若武功够好，一剑下去谁敢不听你的？”文绣回以鄙夷的眼神。

　　阿瑾气得跳脚，“你武功好，还不照样在这里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所以嘛，咱们两个同样有抱负的女子，就该携起手来共创事业。”文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真的，素凝要有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我早就让她成为一代祸水了。我就瞧不上她那不安本分却又窝窝囊囊的样子。”

　　“谁要跟你同流合污？”阿瑾别过脸去，不想理她。

　　文绣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你就不想像你家先祖那样，开山立派，做个掌门？人家峨眉派不也是女子当掌门吗？”

　　阿瑾沉默了，开山立派，多么大的成就。可是，同样的，那也需要卓绝的武功。她想起幼时曾听大姐姐说起，峨眉派的开山师祖，如何在乱世中，一剑挑落十余个兵痞的人头，救下了受欺负的妇孺。

　　都是要武功好才可以的，阿瑾神色黯然，想起自己原本就不出众的武功，受蛇毒之伤后，就更不起眼了。

　　昏暗的烛光中，文绣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以为她在考虑。一旁的云尘却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情，轻轻握住她的手。

　　“阿瑾，咱们无愧于心就行，不必强求。”

　　阿瑾轻轻“嗯”了一声。

　　文绣似乎喝得有了些醉意，“为什么不强求？强扭的瓜才最甜。”看着眼前相依的一对小情人，她想起当年那个文弱的书生，一张俊美的脸实属世间罕见，令她为之着迷。可惜书生虽然不会武功，却一身文人酸臭的骨气。不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愿跟她在一起。后来她下了药，用了强，把他关在房内折磨了七天七夜，这才狠狠出了被他拒绝的恶气。

　　在书生不堪受辱含恨自尽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一度很高兴，仿佛有了传承的那种高兴。可惜孩子生下来没养大，否则她一定会培养成绝美无双青出于蓝的小魔头，比自己还要坏。

　　文绣醉眼朦胧看着阿瑾，又指着云尘，“你喜欢他是不是？那你还嫁给三皇子吗？你别看三皇子蠢，再蠢他也是皇子，身后有武将支持。你当了他的皇妃，我们联手，把他扶上皇位，那你自然就是皇后了。等你生下儿子，咱们就废了皇帝，立你儿子当皇帝，你当大权在握的太后。不不不，干脆你直接当女帝。把满朝文武都换成女子，不就符合你的心意了吗？哈哈哈。”

　　她顿了顿，“要是当年姐姐在生下二皇子后，听我这般安排。她早就是权倾朝野的皇太后了，何必如今还跟太子和三皇子争。”

　　阿瑾轻笑出声，“连淑妃娘娘都觉得你荒唐。我完全能想象淑妃娘娘是如何训斥你的。她没因此打你的板子，真是对你太好了。”

　　“死丫头，你懂什么。”文绣恼怒地走到她面前，“都说了别让情爱乱了心智。我看这男人就是祸水，只会影响你成就大业。”

　　说罢，她伸出手抓起云尘的衣领，不由分说将他拖了出去。

　　阿瑾没想到她来这一出，拼命伸手去抓住云尘。可惜自己浑身上下仍是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石门外。

　　墓室重新归于安静。幸好文绣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灭掉烛火，令她稍微没那么恐惧。

　　真是个疯女人。阿瑾恨恨地骂了一句。

　　一个人在寂静的空间里，更容易胡思乱想。

　　她一开始十分担心云尘，那疯女人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云尘出身大内，知晓前朝后宫不少秘闻，万一她用刑逼问怎么办？云尘长得那般朗逸，万一被她看上了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始担心自己。一个人被关在这墓室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会不会再也没有人理她？中间石棺中的那个什么王，会不会突然还魂诈尸？疯女人会不会又放毒蛇来咬她？表哥他们不在身边，想救也救不了。

　　越是胡思乱想，就越是害怕。阿瑾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别哭，别哭，哭没有用。阿瑾安慰自己，强制冷静下来。

　　她开始思考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

　　阿瑾取出胸前的小锚，文绣知道这个东西，却并没有收走，想来她并不认为这个东西有多大的用处。

　　现在还看不出小锚的用处，但它相当于是云尘陪在身边。阿瑾吻了吻小锚，将它握在手里，直到它又变得温热才放回胸口。

　　她摸了摸发髻，虽然已经有些凌乱，但大体上并没有散落。最重要的是，三枚守柔针还好好地藏在发髻中。

　　之前就应该分给云尘的，她稍稍有点懊悔。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

　　阿瑾躺在被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云尘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这间墓室虽然封闭，石门又那般厚重，可是烛火却能正常燃烧。可见这里的空气是很流通的，四周的墙壁未必有一般墓室的厚度。

　　当中的石棺，云尘查看过，真的有一具已经化为腐朽的千年古尸在其中，可是不管是古尸还是石棺，都没有奇怪的味道。而且古尸是被处理过的。

　　好端端的为何要处理古尸？云尘来不及推论，阿瑾只好自己猜测。

　　文绣知道自己虽然咋呼呼，但其实胆子并不大。古尸放在那里，看都不敢看。

　　正是吃准自己不敢，所以石棺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阿瑾睁开眼睛，看向石棺，却不敢动。她的确害怕古尸。

　　别怕，别怕。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最后忍不住从口中说出来壮胆。

　　正当她终于有了勇气，准备走向石棺时，石门却缓缓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她尖叫着跳回被子里。

　　门口的文绣见状“咯咯”笑了起来，“才跟他分开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就不行了？”

　　阿瑾大喘着粗气，狠狠瞪着她，“你把他关到哪里去了？”

　　“他就在你旁边的墓室，不远，不远。”文绣轻描淡写说道，“我想通了，我要收你为徒。第一步便是要锻炼你的心性。我要你断情绝爱。”

　　“收我为徒？”阿瑾惊掉了下巴，“你脑子抽风了吧！”

　　“你多好啊。澹台家九小姐，也算是个武林小公主了。如今还有淑妃收你做干女儿，三皇子喜欢你，陛下也宠你。这份尊贵，倒是比皇宫里正儿八经的公主还好。”文绣盯着她看，“你一人，串联起江湖和朝廷，对你好奇的人多了去了。”

　　她起身，一步步走近阿瑾，伸手撸下阿瑾手上的镯子，“这个金镯子，是我姐姐认你做干女儿时赏你的。现在不需要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不由分说戴在了阿瑾左手中指上，“这是本门的标记，你带着这个，我的人就会知道你是我徒弟。”

　　借着昏暗的烛光，阿瑾看向手上的戒指，样式极为普通，并无特别之处。“啥标记，我不要。你这戒指难看死了。”说着就要取下来。

　　文绣嘴角浮起一抹嘲笑，“你最好别想着取下来，我若是没看到你戴着它，一定会将你这根手指斩下来。”

　　阿瑾吓得一哆嗦，识趣地没有取戒指，只是小声骂了一句，“疯女人。”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刚才说本门，本门是什么门？”

　　文绣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本门的名字我还没想好，以后慢慢想吧。”她将带来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一碟碟放在地上，“你好好吃吧。”

　　“等等，”阿瑾叫住正欲离开的她，“你既然要收我为徒，那是不是该传我武功？”

　　文绣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一抹笑容意味不明。倒让阿瑾忽生惧意。

　　她缓缓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放在阿瑾左肩上。阿瑾不明其意，忽感一股暖流从左肩传入体内，“这是在传功给我？”

　　阿瑾动也不敢动，只感觉体内慢慢开始有了力量。“她真的传功给我？”

　　她惊疑不定，正欲开口询问，一股锥心之痛忽然传来，即刻蔓延至五脏六腑。阿瑾痛得大叫起来，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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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瑾：你拿一个破戒指换我的纯金手镯？
文绣：不是还给你带了点吃的吗，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