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90、绣花

　　“你这么一说，三皇子的确很可疑。”元凌点点头。

　　阿瑄欣慰地看着她，“不错，傻妹妹有进步。”

　　“切，谁是傻妹妹？”阿瑾极为不满这个称呼，“承认我比你聪明很难吗？”

　　阿瑄捏了捏她的脸，“傻妹妹，连你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还能是问题吗？”

　　阿瑾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阿瑄安抚道，“哥哥跟你开玩笑了。这江湖上谁不知道我们澹台家九小姐智勇双全，冠绝天下。”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素凝开口了，“师父与宫中早有勾结。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何盯着小师妹。”她抬起头，一双眼睛虽美丽却略失以往的光彩，“我害怕她会对小师妹不利。”

　　“对我不利？她不敢吧。”阿瑾心有疑惑，“行宫中高手并不少，况且爹爹和二叔三叔都在宫中，她能干什么？”

　　素凝叹了口气，“小师妹，你身份不一般，牵动着几方的视线。对于师父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棋子。我知道她为人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所用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

　　她沉吟片刻，讲了一件往事。“师父曾在南洋游历，知晓那里的降头术。一时兴起，也不管其真假，便要自己炼什么鬼童子。我劝过她，这些邪门歪道不过是骗人的东西，未必有什么用。她不以为意，说不过试试而已，于她自身并无损失。她专挑偏远的穷苦人家下手，抢走月子中的婴儿，去修炼那不知所谓的降头术。那些人家因自身贫弱，难以报官，即便报了官，她早已远走高飞，抓不到。等我知道这件事时，她已残害了十余个婴儿性命。后来她见修炼此法确实无用，这才停手。那十余个小婴儿的尸体早已被她抛之脑后，一把火烧掉了。”

　　众人听罢，皆是愤然。

　　元凌一掌拍在桌子上，怒而起身，“你师父虽动机不纯，可好歹也是在罗浮山上待过的，更是受了罗山派教导。难道道家思想从未教化过她丝毫吗？”

　　阿瑾气极：“等她落到我的手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她一一清算分明。”

　　云尘望向素凝，沉声道：“你可有法子诱她现身？”

　　“诱她现身不是没有法子，”素凝迟疑着，“可问题在于，师父并不知道我们知晓她的存在。她敢在小师妹面前现身，也笃定了小师妹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不然的话，她何须如此装神弄鬼。”

　　阿瑾闻言有些不满，“你是不是怕暴露你还活着的事情？”

　　“我绝无此意。”素凝神色有些黯然，“你们甚至可以利用我逼她现身。可让她现身并非最重要的。”

　　刘桓拍拍阿瑾肩头，道：“我猜素凝姑娘的意思是，她师父在宫中和江湖上少不得有内应。即便抓住了她师父，我们仍是不知他们的目的。”

　　阿瑾烦躁地用脚去踢地面，“他们到底想干嘛？”

　　云尘道：“他们无非就是希望要么江湖乱起来，要么宫中乱起来。”他环视众人，“本来这等事不该讲与你们听。你们心中有数便好。”

　　“陛下正值盛年，励精图治，河清海晏。虽早已立了太子，可二皇子和三皇子并未死心。来日方长，太子一日是太子，他们就有机会。太子一直治理着与西羌的关系，大理国与室韦国近些年国力大衰，掀不起风浪。所以江湖要乱，如此才好让他们出手，培养与太子抗衡的势力。”

　　“所以，这事是二皇子与三皇子搞的鬼？那淑妃娘娘知道吗？”阿瑾急切地问道。

　　云尘顿了顿，“我不知道。太子未必就置身事外。毕竟江湖并非铁板一块，能乱到哪里去。倒是可以借此牵制住两位皇子罢了。”

　　“真复杂！”阿瑾垂头丧气。

　　“好了，别多想。”阿瑄安慰着她，“父亲他们早已知晓这些厉害关系，想来宫中也早有布置。”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刘桓唤来红玉，将准备好的一桌饭菜逐一端来摆好。

　　闻着饭菜的香味，阿瑾暂时抛却了刚才的烦恼，“还是在这里吃饭最安逸。你们不知道，我在宫中难受死了。淑妃娘娘让苏姑姑教习我用膳的礼仪，我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她坐直身子，一板一眼学起了苏姑姑的教习，“举箸不可高于肩膀，手臂也不可抬起来。菜入口时，嘴巴只可微启，不能张太大。”

　　众人被她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前俯后仰，一顿饭吃得倒是欢乐。

　　吃得差不多了，红玉着人撤去餐盘，上了一些饮露和水果。

　　阿瑾又来了兴致，端起一杯青玉葡萄露，“苏姑姑还教了我如何喝水。要这样慢慢拿过来，至唇边，然后以袖子遮住，缓缓仰头喝。”

　　她边说边演示，一不小心，就洒落一点青玉葡萄露在水红色的衣衫上。

　　一边的阿瑄见了，指着污渍，哈哈大笑，“不行不行，你这学习定是偷懒了。”

　　气得阿瑾用脚去踹他。

　　素凝拿过手帕替她擦污渍，没擦两下便顿住了手，一脸疑惑看着阿瑾，“小师妹，你这衣衫上的绣花从何而来？”

　　阿瑾低头看了看，“是碧落绣的。她说这是酆京的手艺，这些日子在宫中学了不少。我老是见她拿着绷子绣。”

　　素凝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元凌见她神色凝重，问道：“这绣花可是有何不妥？”

　　素凝道：“这仿佛是师父的绣法，也曾教过我。不过，师父是以这种绣法来传递消息的。消息就隐藏在绣的样式中。”

　　“什么？那我这衣服？”阿瑾一蹦三丈高。

　　素凝仔细看了又看，“你这衣服的绣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你定要好好问问碧落，是谁教她这种绣法的。如今还没什么，若是以后他们利用你来传递情报，那可危险了。”

　　话不多说，刘桓立即叫来红玉，去找来碧落。

　　碧落忐忑不安站在面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瑾拉过她的手，“碧落姐姐，你别怕。我就是问你一件事，这种样式的绣花，你是跟谁学的？”

　　碧落小心翼翼道：“就是淑妃娘娘宫中的姐姐们，苏姑姑也指点了许多。”

　　苏姑姑，淑妃娘娘的人。

　　素凝亲切地拉着碧落的手，“你在宫中照顾阿瑾，想来定是辛苦。宫中人事复杂，稍微不注意便会惹出闲言碎语。阿瑾的衣物，你定要亲自过手。若是发现有别人动过的痕迹，也别声张，一定要告诉阿瑾。”

　　碧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们神色凝重，知道兹事体大，便重重地点点头。

　　“好了，今日大家也累了。不如各自回房午睡吧。反正阿瑾要在家里待两日，还有时间商量。”刘桓道。

　　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一上午从行宫到刘家，阿瑾也感觉身上有些乏了，径自回小院午睡。哪知素凝却一直跟在她身后。

　　阿瑾心中叹了口气，明白她这是要与自己单独谈话。

　　进了小院后，阿瑾在院子的栏杆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素凝。

　　素凝并没有跟着她坐下，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竟双腿一弯，跪在了阿瑾面前。

　　阿瑾倒吓得跳了起来，急急避开，“你这是做什么？”

　　素凝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已有泪水，“小师妹，我之前对你做了错事，害得你险些丧命。此等大错，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一直想对你诚恳地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这一跪，并不能消弭我的罪过，这是我欠你的。”

　　阿瑾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都不说话。

　　“罢了，师姐，你起来吧。”阿瑾不悲不喜，语气平淡，“你若有心向善，不必求得我的原谅。我有我的劫数，你也会有你的报应。”

　　素凝缓缓起身，咬着唇不说话，满脸怅然若失。

　　阿瑾亦是一脸疲态，“今日天气好，正适合午睡，师姐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等等，师妹。”素凝轻轻叫住她，“我师父，她的武功路数奇特。若是你遇上她，且记得，腋下是她的弱处所在。”

　　“腋下？”阿瑾转头看着她。

　　素凝点点头，“不过我并不十分确定，只是自己推断出来的。”

　　阿瑾若有所思，“好，我记住了。”

　　*

　　两日的假期快乐而短暂，眼见就到了回行宫的时候。

　　阿瑾虽然对抓捕素凝师父一事斗志昂扬，但一想到淑妃娘娘那里的礼仪规矩，内心还是充满了不情不愿。

　　碧落在一旁瞧着好笑，“小姐若是不想回去，干脆装病好了。樱小姐幼时上学堂也用过这个方法的。”

　　阿瑾无精打采抬起头瞄了她一眼，“你信不信，我若说病了，那苏姑姑马上亲自来接我回行宫。难不成刘家的大夫能比宫里的太医强？”

　　碧落笑而不语。

　　“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房门外，红玉的声音响起。

　　阿瑾知道她是来催促的，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碧落亲自打开门将红玉请进来。

　　红玉见阿瑾躺在床上，用后背对着她，甚是好笑，指着她对碧落说，“像极了樱小姐小时候不爱去学堂的样子，一般都是少爷亲自拿戒尺打屁股，樱小姐才肯起。”

　　碧落也跟着笑起来，“我方才还与小姐打趣，要不要学樱小姐装病。”

　　红玉咯咯笑着，伸手去推阿瑾，“小姐，不用装病啦。大少爷让我来告诉你，刚刚宫中的三皇子托人带来消息，叫你在刘家多待两日，先别回去。”

　　“啊？”阿瑾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啥意思？”

　　红玉摇摇头，“少爷只是叫我这般转达。若你依三皇子所言不回去，那待会儿宫中来接你的人来了，少爷就直接回了他们。”

　　“你是说，是三皇子让人叫我先别回去，而不是淑妃娘娘？”

　　红玉“嗯”了一声。

　　“有点奇怪，莫非宫中这两天有事？”阿瑾自言自语道。

　　红玉想了想，“倒是不曾听说有什么事。那小姐你要回宫去吗？”

　　“你家少爷的意思呢？”

　　“他说三皇子此举有些奇怪，不妨依言而行，静观其变。”

　　阿瑾点了点头，“那就先不回宫了吧。”

　　红玉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碧落见阿瑾坐在床上发呆，轻声道：“小姐也别想多了。反正你若是没回去，云公子也会来告诉你宫中的情况。”

　　宫中的情况是第二日下午才传来的。云尘托人告诉阿瑾，淑妃娘娘睡梦中遭了梦魇，当下高烧不醒。虽经太医诊治有所好转，但陛下仍怀疑是有人行巫蛊之术，下令彻查行宫上下。

　　“梦魇？巫蛊？”阿瑾联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素凝师父那似女鬼一般的诡谲，凭直觉认定，此事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瑞：当年九妹学习偷懒时，我也不是没用戒尺打过她手心，虽然后来被她报复了回来。
刘樱：……
阿瑾：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