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83、护卫

　　澹台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那般直直看着陛下。

　　陛下轻笑一声，“若是我要阻止你和刘家的联姻，有的是方法。要知道刘家比你家复杂多了，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我就从明面上来，也能达到目的。至于令嫒，云尘早已得了我的允许。若非蜀中地动突发，我早就让姚阁老亲自上门提亲。”

　　澹台麒不置可否。

　　“在这江湖上，想娶令嫒的人很多。你一直没给她定亲，想来也是想让她选一个彼此心意相合之人吧，而不是用她的婚事去与有权有势的人家联姻。也正是因此，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有野心之人。”陛下道。

　　“我确实没什么野心，陛下尽可放心。”澹台麒沉声道，“本想着为小女在西南选个妥当的人家，谁曾想这婚事竟然牵扯甚广。由武林到朝廷，都盯着我澹台家。可澹台山庄上下不过是想安稳度日而已。”

　　“安稳度日。”陛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也想让天下百姓都安稳度日。让他们在稳定和平的世道里，击壤而歌，时和岁稔。”

　　“其实朝廷和武林并不一定要对立，在我大内，有好些武林高手。我身边的安公公就是一身武艺。云尘当年也师从几名大内高手。”

　　澹台麒默默想起了儿子阿瑄曾向他形容过云尘的武功，身形灵动，还于悬崖中救下阿瑾，并不在几位子女之下。

　　陛下继续说道，“我最为欣赏，便是品性高洁，又颇具才华之人。大雍天下如此广阔，吾愿与德才兼备之人，共创盛世。不知澹台庄主可否愿意，于这广阔天地，尽展一身本领。”

　　澹台麒心中大为感慨，他不再心存芥蒂，朝面前的人跪下，“澹台麒愿为陛下牵马执鞭，以身护卫陛下西巡蜀地。”

　　*

　　蜀道难，尤其是地动后。哪怕官道早已清理如常，但奇峰峻岭的地貌始终让皇帝的仪仗快不起来。到了益州时，已是最热的大暑。

　　仪仗进城那日，益州全城沸腾，都想一睹陛下威仪。陛下站在銮舆上，微笑着向围在两旁的百姓挥手。

　　澹台麒和澹台兕骑马跟在銮舆旁，一左一右护卫。

　　远远地，阿瑾伸长脖子，终于看见了父亲那熟悉的身影。高大威猛，极具安全感，将她从很小一只保护到如今的大姑娘。

　　她的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想起自己离家那么久，回家几日便赶来益州。前段时间更是中了蛇毒，昏迷不醒。

　　一旁的龙渊见了，嗤笑一声，“瑾女侠，你平日那般逞能。现在不过见到你爹，就撑不住啦？”

　　阿瑾轻轻捶了他一下。

　　龙渊有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指着仪仗，“你看皇帝身后那雍容华贵的是哪位娘娘？是皇后娘娘吗？”

　　阿瑾止住泪水，跟着去看。只见属车上站着一位珠围翠绕的贵妇人，通身气派高贵，举止优雅。“她不是皇后娘娘，是淑妃娘娘。你不知道吗，太守大人早就告知全城，陛下这次西巡，带的是淑妃娘娘。她是蜀地人，从小在益州长大。”

　　“哦，”龙渊见她不再哭了，也轻轻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那位骑着白马的就是三皇子咯？”

　　阿瑾又去看，只见淑妃身后有位年纪与表哥江明河相仿的公子，着一身墨色衣衫，气宇轩昂，俯视四周。二叔澹台猊就护送在淑妃和三皇子身旁。

　　“嗯，听说太子和皇后留在酆京主持朝廷和宫中事务，二皇子派去了西羌，就三皇子来了。”阿瑾掉书袋似的嘴不停告诉龙渊，“三皇子并不是淑妃娘娘所生，二皇子才是。而太子呢是皇后所出。我悄悄告诉你哈，他们三个其实不太对付，总想在陛下面前压过对方。”

　　龙渊撇撇嘴，“这些都是云大哥告诉你的吧。”

　　阿瑾“嘁”了一声，“很多事情我本来就知道，他说的不多。”

　　龙渊转过头去看着外面，声音飘进来，“陛下和庄主都来了，那是不是你和云大哥的好事也近了？你就要嫁人了。”

　　阿瑾小脸微红，“什么就嫁人了，我还没答应呢。本女侠的江湖之旅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中断？”

　　龙渊翻了翻白眼，“你还闯江湖呢，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话一出口，阿瑾却瞬间颓然下来，沉默不语。

　　龙渊吓了一跳，用手指触了触她的胳膊，“你怎么啦？”

　　阿瑾抬头看着他，眼神黯淡，“上次的蛇毒，侵蚀了我好些功力。他们虽然不说，但我自己早就感觉出来了。”她拿过腰间的软剑，“原本我习了武当心法，剑随心动，这软剑日复一日地越来越融会贯通。可这些日子，我却越来越驾驭不了这把剑。一剑甩出去，竟然连力道都控制不了。”

　　龙渊虽对此早已知情，此刻听阿瑾自己说出来，仍感戚然。“别，别怕。既然，既然龚太医和江大哥他们，他们能治好这毒。那我想，嗯，也一定有办法，帮你那个，恢复功力。”虽然是早已想好的安慰，骤然说出来，仍是磕磕绊绊。

　　“我要是连武功都没了，岂不成了废人？”阿瑾狠狠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会呢，”龙渊急急地说，“不会武功的人多了。你看我，以前只会跑。不就是你说的废人吗？可我到了山庄以后渐渐也学了些拳脚功夫，这些日子，觉空小师父亲自教我心法。我都十几岁了还来学武功，仍觉得受益无穷。你再慢慢练回来不就行了吗？”

　　“谈何容易。”阿瑾心烦意乱，知道武功心法一事，跟龙渊这样的初学者解释不清楚。索性沉默不语，往茶桌旁的椅子一躺，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龙渊默默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城中的仪仗，假装专心致志瞧热闹。

　　*

　　接下来好几日，阿瑾都没有见到父亲和二位叔叔。他们跟着陛下在蜀地四处视察，慰问那些受灾的百姓。

　　陛下的巡查十分严格，即便是道路不便的地方，也下了步辇，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甚至还微服出访，探访民情。直到真正重罚了几位救灾不力的官员，人们才意识到，陛下西巡并不是流于形式。

　　淑妃娘娘也并没有闲着。她亲手抄写佛经和道德经，分别前往峨眉山和青城山供奉。以尊贵之躯，亲自看望地动中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并责令蜀地官员多加照顾。

　　三皇子主要跟随在陛下身边，得空时也会接见江湖义士，设宴款待。

　　皇室三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终于在一个稍微清闲的晚上，云尘带着阿瑾来到行宫，让她见着了父亲。

　　“爹爹，”在澹台麒休息的房间，阿瑾没忍住小声哭了起来。

　　澹台麒满眼爱怜瞧着自己的女儿。她瘦了很多，原本肉嘟嘟的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身形更单薄了，晚风吹过，好像能吹走她。这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澹台麒心疼不已。再想到阿瑄告诉他，阿瑾中毒一事，饶是他铁血江湖多年，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孩子，你受苦了。爹爹来了，不怕。”澹台麒将阿瑾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阿瑾哭了一会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脱掉鞋袜，将裤脚掀起来，“爹爹你看，这就是那毒蛇咬的。”

　　澹台麒低头一看，只见女儿洁白的小腿上，两个豌豆大小的牙印格外显眼，触目惊心，完全能想象当初的危险。

　　他瞧了，一边心疼不已，“乖女儿，回渝州了爹爹亲自去寻好药材来给你补补身子。”一边又十分气愤，“那素凝，咱们山庄待她不薄，她竟这般算计与你。还有她那师父，我就是把益州城整个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出她，叫她付出代价。”

　　“爹爹，我没事了。”阿瑾甜甜地笑着，又将素凝投湖和毒发的事细细说与澹台麒听，“就是她那师父最坏，现下还不知憋着什么坏招呢。”

　　澹台麒想起临行前陛下告诉他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又浮起笑容，“别怕，有爹爹和你两位叔叔在，这等祸害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看着阿瑾，“你跟那个云尘怎么样了？”

　　阿瑾心中略略一惊，却还强自镇定，“什么怎么样了？爹爹你说什么？”

　　澹台麒白了他一眼，“你不说也没关系。陛下跟我提了一句，想给你和云尘指婚。不过我已经回了陛下，我女儿是个极有主意的，嫁不嫁人都还不一定呢。况且她不喜欢束缚，连刘家那种望族都受不了，更别说宫中那一大堆繁文缛节了。我看还是找个机会回绝陛下为好，横竖他要卖我这个面子。”

　　阿瑾大惊，“爹爹，不要。云尘他不一样。”

　　“不一样？他有什么不一样，还不就是一个嘴巴两只眼睛。”澹台麒好笑地看着她。

　　阿瑾嘟着嘴，“他就是不一样嘛。他说了，以后即使成婚了也不会拘着我。我想住渝州住渝州，想住酆京住酆京，想去闯闯他就陪我去游天下。”

　　澹台麒不以为意，“这都是哄你的，男人嘛，都是这样。想当年，我也拿过不少话哄你母亲开心。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他瞒着我们已经私定终生了？”

　　“没，没有。”阿瑾急急辩解。

　　“没有？”澹台麒伸手取下她颈间的项链，把小锚拿在手里看，“那这是什么？这玩意这么丑，定然不是你母亲或者嫂子姐姐她们给你的。”

　　阿瑾一把抢了过来，“这就是他送给我的，拿来辟邪和防身的。这个小锚是云尘父亲当年战场杀敌所用的一支箭头，也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他特意打磨了送给我带在身上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澹台麒嗤笑一声，“那你还多次遇险，还被毒蛇咬了。”

　　“哎呀，爹爹，你真讨厌！”阿瑾气急了，“你是对云尘有意见吗？他如何惹着你了？”

　　澹台麒轻哼一声，“管他什么来头，陛下赐婚也不行。想娶我的宝贝女儿首先要过得了我这一关。先让我考验考验再说。”

　　阿瑾一听，心里着急了，她眼珠转了转，立马换了一幅笑脸，“爹爹，那你跟我说说，你要怎么考验他呀？”

　　澹台麒跟着笑起来，“不能让你知道。”

　　阿瑾还要缠着澹台麒问，他却道时辰不早了，请了安公公过来亲自送阿瑾回去，故意把等候在外面的云尘晾在一旁。阿瑾边走边朝他翻着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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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陛下：卿家为何要考验他们？
澹台麒：陛下有所不知，常言道：小孩早恋必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