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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

  •   第八十六章

      盛星竹浑身不舒服,有一种认命之前,还想被顺顺毛,又拉不下脸来表达的感觉。

      就是得了便宜卖乖,委屈得理所当然。

      秦添一定会惯着他……会吧?

      他瞥过去一眼,柔和的灯光散在秦添锃明瓦亮的脑门上,配上那副冷酷凌厉的眉眼,简直禁欲到不行,又性感到没边儿。盛星竹突兀地想到,自己临死前的那个梦,和准备带到棺材里的秘密,不知不觉从耳根开始发烧。他皮肤本就晶莹得雪一样,以前还透着粉白,如今便只剩下白,一旦烧起来,耳朵尖和眼尾的小痣便格外明显,像要盛不住摇摇欲坠的压力,滴下血珠来时的。

      本是一幅暧昧缱绻的病弱美人图,活生生被不解风情的伪直男暴力粉碎。

      “热吗?”秦添一脸凝重地伸出他的大巴掌捂到盛星竹额头上,焦急且关切地问道。天知道,盛星竹躺在无菌病房里,高烧就是降不下来那几天,蹲在门口无计可施的人,差点儿把心尖血都熬干了。以至于,秦添现在对盛星竹的体温有着非比寻常的执念。他准备了个小本子,除了每天早中晚护士例行测量的数据记录之外,他自己打算每天上下午各加两回,反正量体温折腾不着人,多多益善。

      盛星竹略烦躁地拂开秦添的手,原本打算敷衍两句,开口却变成真情实感的埋怨,“谁让你把头发剃成这样的?”

      盛星竹体温偏低,秦添温暖干燥的手心被冰了一下。他蹙眉,“难看吗?”

      “难看死了!”谁要你陪!

      “哦。”

      哦???就这样?盛星竹更焦躁了。按理说,毕竟分开了五年,虽然心理上他从未觉得疏远,但尴尬别扭是多多少少应该存在的。可之前两个人也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天,适应良好,秦添又一副理所应当样子,仿佛在意矫情的只是他一个人。

      明明以前,秦添都是惯着他的,恨不得事事征求他的意见。后来,问的少了,也是因为极其了解,能够准确判断喜好。没道理,如今知晓了那些误解重重的陈年过往,反而不心疼他了。连这一遭无妄之灾,说起来他也是受连累的受害者,那人怎么可以一点示弱安慰都没有,说把他的护理团队撤了就撤了,说自己来就自己来。好像封建专制的家长,不容反抗。

      “不难看。”秦添突然补充道:“你的,不难看。”

      这算哄他吗?不够,还想再听两句。

      “躺下,到午睡时间了。”秦添接着提醒。

      “我不困。”

      “不困闭眼睛休息。”随着话音,病床被摇了下去。

      靠,这翻脸也太快了。盛星竹还想挣扎两句,秦添已经迅速关掉照明,拉上遮光帘。房间顿时昏暗下来,体弱多舛的盛大少爷,随即没出息地打了个哈欠,没两分钟就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秦添一直坐在床边,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其实,如果说盛星竹是有些慌乱惆怅的,那他心底没着没落的负面情绪恐怕要在那人的基础上乘以百倍千倍。若是任由内疚悔恨绝望滋长,压垮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血肉之躯,不是钢筋铁打的。可他懦弱过一次,放弃过一回,血淋淋的教训铭心刻骨,终身不忘。老天爷终于开眼,给了他稍事弥补的机会,哪怕再恐惧再不甘,也要拼尽全力死死地抓住,怎么还可能重蹈覆辙一错再错?

      这一回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他自己的怯懦不可以,盛星竹的虚张声势也不行。

      盛星竹发现,这人啊,就不能闲下来,一闲准来事儿。五年前,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人生境遇,貌似都要比现下复杂许多。或许是虱子多了不咬人,要算计筹谋的蝇营狗苟过于繁复,反而桩桩件件脑中过一过便算了,入不了心。不像如今,鸡毛蒜皮大点儿的小事,从清晨起床琢磨到晌午复歇,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昨晚,他到底是怎么滚落到秦添怀里的?是那人趁他熟睡不老实,还是自己没出息自投罗网?从早上的态度来看,人家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的,他怀疑是后者,还在心里一顿自我谴责。可在秦添又一次毫无必要地把他抱在怀里给护士换药的时候,盛少爷迟钝地咂摸出点儿味儿来,他其实睡姿蛮本分的。

      就在盛星竹百无聊赖无中生有,脑补各种有的没的同时,秦添这个护工当得那是百分之二百尽职尽责。在美国的时候,魏姗一直在疗养院和医院之间辗转,最开始秦添请了两个护工,他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挣钱。待到一点点财务上压力减小了之后,辞退了一个护工,他只要有时间就呆在医院里,洗洗涮涮擦拭照顾,除了不方便的几项琐事之外,全部亲力亲为。

      毕竟,魏姗的精神状态不是总清醒着,母子俩能够聊聊天的时间不多。

      所以,照顾病人的琐碎,秦护工不仅不生疏,还算挺专业。并且,男男没有授受不亲,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方便。这里的所有,不是虚指,是实务。除去注射换药等专业事项,其他事无巨细,不假任何人之手。生活琐事倒也罢了,反正以前在家里,秦添也不让他伸手。去卫生间抱来抱去的他也忍了,谁让自己不争气,伤口愈合得慢。可唯独洗澡这一项,他是被强迫的。这位护工以伤口沾水容易感染为借口吓唬他,愣是寸步不离地跟进去,一副要么我帮你洗,要么不洗的架势,没的商量。盛星竹嘴硬了两回,前天直接把人抱了出去,丝毫不惯毛病。盛少爷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甚至不怀疑,如果他继续不配合,到最后,要么是被自己脏死,要么是被秦添扒光了扔到浴室里,可能不会有第三个选项。

      这年头,软禁一个病人这么容易的吗?他要是报警,会不会有人搭理?当然了,他只是想一想而已。别说报警了,就算是打电话给殷旭辉或是林轩那两个没良心的告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难道说:我不愿意让秦添给我洗澡,他不同意?

      艹,太TMD丢人现眼了。盛星竹没忍住,在心里偷偷爆了句粗口。

      于是,盛大少爷还是善于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第三天,就妥协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睛把自己扒的□□,任由皮包骨头的身材和交错丑陋的疤痕无遮无挡原形毕露。看吧看吧,左右也就是这幅不体面的样子了,看够了腻歪了拉倒。最好知难而退,还他个清净自由。

      他赌气般扭过头去,再转过来,看到的只是秦添一颤一颤的发顶。那人半蹲在地上,小心地用保鲜膜一层层缠着伤口,因为动作过于专注当心,而连带着身体也紧张地微微战栗。整个人好似匍匐在他脚边,颈项弯曲着,脊背却挺得直且僵。

      卑微又倔强,又是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融合在一处,无知无觉地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靠,人家不窘迫,窘迫的就是他自己。盛星竹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仿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薄如蝉翼的面皮青一阵白一阵,掺着酒醉似的砣红,身体里那点儿气血都涌了上来,跟个以为被调戏实际想多了的小媳妇似的。幸亏这个角度秦添看不到。不然,还是买块豆腐直接撞死得了。

      盛星竹的枪伤在腿根,位置敏感。秦添包裹的动作已经尽量小心,但以照顾伤口为主,很难避免一点不碰到关键位置。哪怕是指骨若有似无地蹭那么一下,盛星竹也没出息地紧张。一顿操作下来,差点用脚趾头在理石地面扣个坑出来。好不容易结束了,人家出力的没怎么地,他一个坐享其成的反而长舒一口气,鼻尖上的汗噼里啪啦滴了一串。

      秦添斜睨上来,盛星竹神游天外。

      “好用。”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两个字。

      “什么?”盛星竹错愕地转头。

      秦添一脸认真:“你只对我好用,我知道。”

      什么???盛少爷刹那懵B,瞬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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