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晓棠8319

10、第十章

　　第十章

　　林轩弹进屋里之后，再一次上上下下不厌其烦地将盛星竹每一根汗毛都检查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他家盛总怎么地了。

　　秦添冷眼旁观，对这般贼喊捉贼的架势，懒得评价。

　　盛星竹难得心情甚好，任林轩摆弄。最后，在他脑袋上弹了个响，扔下一句：“大惊小怪。”扬长而去。

　　林轩跟了上去，从始至终，没分给几步之外的秦添一丝一毫多余的眼神，跟躲什么瘟疫似的。连站在门口张望的洋鬼子都忍不住幸灾乐祸，朝他挤眉弄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盛星竹向来说话算话，至少未来一周，应该不必分出精力应付。但那个问题的答案，秦添是选主动迎合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恐怕两个人的想法必然是相反的极端，不存在妥协的可能性。至于一周后是不了了之还是剑拔弩张，取决于盛星竹的态度。对于秦添来说，原本这一项不在计划中，但他也不是光杆司令毫无倚仗一时冲动回来的。只不过没想到，为防备姓霍的带回来的人，要先用作他处。

　　秦添站在酒店套间宽大的落地窗前，单手摆弄着打火机。关上，拨开，反反复复。

　　李大少爷翘着二郎腿摊在沙发上，对着摆在茶几桌面上的一堆材料愁眉苦脸。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这灰头土脸的跑了好几天，你怎么跟没反应似的。”李白哼了一声，故意嘟囔：“该不是丢了魂儿啦……”

　　“辛苦了。”秦添“咔哒”一声关了打火机，总结道。

　　“说让你说这个了，”李白翻了个大白眼儿，“当然辛苦，我们家早洗白了，好几代都是做正经生意，我又跳出来单打独斗，搞这些消息来源费了牛劲，我容易么我。你们中国那些小说电视剧里，动不动打个电话就通天晓地的情节真特么地扯淡。”

　　“美剧也没好到哪里去。”秦添到底从窗边转回身来，走了几步，落座在侧边沙发上。

　　见人终于给了点儿积极的反应，洋鬼子话匣子更是搂不住，突突突地跟机关枪似的：“天儿，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一下现在的状况。”不待秦添给回应，他自顾自地分析：“回国到现在，咱们接触过的公司不包括顾家和秦家，一共七个。其中五家是在美国提前筛选出来的，另外两家是听到风声，自己凑上了的。到今天为止，要么是官司缠身，要么是资金链崩了，无一例外。当然，能对咱们的合作方案感兴趣的本身肯定缺钱，可话说回来，做生意的谁不缺。这几家惹上的事儿，我都去确认过，个个实打实的都是大坑，咱们要是沾上了，难免麻烦。有几家是之前就查到端倪，故意放在名单里混淆视听的。但也有几家的事儿瞒得深，显然是被针对了。”

　　秦添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眉头微蹙。

　　李白接着掰扯：“有动机做这种事情的，目前无非两家。顾家，或是秦家。虽然咱们这一轮带回来的投资，属实值得让他们眼红，但实话实说，这样的动作，太明显了，不是聪明的做法。如果是顾家的话，我猜不到原因，因为本身他们就是最合适的选择，无论从公司规模，业务方向和未来发展来说，但恰恰是这一点，更令人起疑，尤其是他那个做生物科技的子公司，完全就是跟秦家打擂台来着，听说专利是从国外花了几倍的高价买回来的。当年你那个姐夫从你手中抢走项目的事儿，应该没人知晓吧，这巧合和巧大了。偏偏挖了这么久，愣是一点儿蛛丝马迹没寻着，这个顾家像是凭空落到华都的，太干净了。”

　　李白放下翘着的那条腿，烦躁地补充，“这个先放一放，咱们再说秦家。如果这一轮动作是姓霍的做的，倒是挺符合他的风格，简单粗暴，让咱们别无选择。要么不在华都落脚，要么绕不开他。毕竟，你想要什么，他以为自己猜得很准。但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只能暴露，秦家内部的危机可能比咱们打探到的还要严重。说不定，再骗不到钱，个把月都撑不下去了。”

　　“嗯。”秦添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声，以示他在听。

　　李白侧过头来，装作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秦添无奈，“咱们之间甭来这一套。”

　　“嘿嘿，”洋鬼子坏笑，从善如流：“刚才我突然想到，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成心顿在这里，瞥了瞥嘴，觑向秦添。

　　“不会，”秦添否认得很快，“我们之间最多算是有点儿情感纠纷，其实说白了就是那人想出口气而已，不涉及生意或者其他，根本没有必要。”

　　李白不置可否，八卦道：“听说，盛少爷之前不是无心家业，非要进娱乐圈，给老爷子气个半死？怎么着这才几年，就幡然醒悟了？不会是被你刺激的吧，这样看来，其实逻辑上也说得通。人家就是看你不顺眼，咱们接触谁，谁倒霉。在这片儿地界，能出手这么稳准狠的，要么是孤注一掷，要么就得有盛家这种实力。”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李白将桌上一堆资料合上，朝秦添眨了眨眼。

　　秦添面无表情，思索片刻，仍是否认：“不会。娱乐圈原本就不适合他，离开是早晚的事。接手家业可能是迫不得已。” 他缓慢而严肃道：“老爷子身体不好，他父亲又是个学者，生在这样的家族，任性一时是幸运，很难永远随心所欲。况且，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他不会为了报复我，无缘无故地针对其他人。”

　　“也不算无缘无故，”李白反驳，“那几家做生意确实有问题。”他蓦地住口，按这个条理推导下来，盛星竹岂不是在帮他们？

　　秦添听懂了，轻轻耸了耸肩，逻辑完全不通，这个可能性排除。

　　“那晚……”李白兀自坚持。

　　“顺水人情而已，毕竟‘澜舍’不是有钱便能租到的。”秦添下结论。

　　“好吧。”李白夸张地摊手，转移话题道：“那接下来，还按原计划进行吗？”

　　秦添放下手中纸张，慎重道：“顾家和秦家什么反应？”

　　“顾菁生约了你一回，我挡回去了。秦家还没动静，好像挺沉得住气。我就不信，你回国的消息他们会不知道，就算之前不知道，那一晚，”洋鬼子不怀好意地拖了个长调，又在秦添介意之前继续道：“动静闹那么大，恐怕整个华都都该八卦满天飞了。实话实说，这还真得感谢人家盛公子。不然，就咱俩这点儿面子，估计在宴会上脱光了，也算不上大新闻。”

　　“不能。”秦添摇头。

　　“什么？”李白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秦添一本正经：“下回你脱一下试试。”

　　“哈哈哈哈哈，”李白愣了一瞬，随后笑出猪叫，边笑边说：“秦添，这还是你吗？你发没发现，咱们回国才个把月，你就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没有。”秦添回答。

　　李白蓦地止住笑声，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轻声嘀咕：“以前，跟个快入土的老和尚似的。”

　　秦添当做没听到，说回正事：“主动约顾家吧，加一把火。”

　　“好。”李白爽快答应，洋鬼子效率很高，刚起身准备出去安排，想到什么，又退回两步坐下。

　　“你觉没觉得……”难得有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

　　秦添莫名其妙，“有话就说，我保证不打你。”

　　“不是，”洋鬼子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说，是不确定，我觉得那个姓顾的有点儿奇怪。”

　　“奇怪？”秦添重复，“你指哪方面？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人背景很深，查不到。这也算不上奇怪吧，比如盛家，人家不想让外人了解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抹掉。这个世界，人外有人……”

　　“不是这方面，”李白那张典型欧美帅哥轮廓深邃的脸上收起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情真意切地现出几分迷茫来，“也可能是我喝多，看错了，我总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你注意到了吗？”

　　秦添想了想，“没有。”那天晚上，他属实没法注意别的事情。

　　“算了，可能是我眼花。”李白再次站起来，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对了，盛大少爷那个助理是咱们以前的同学吧。”

　　“是。”

　　“那孩子挺有意思。”洋鬼子低头闷笑。

　　“别打他主意，林轩是正经人。”秦添提醒。

　　“欸，”李白翻脸，“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还不是正经人了？”

　　秦添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这个问题无须回答。

　　李大帅哥摆摆手，做了个鬼脸，无所谓道：“我就随口那么一问，你看看你，只要是跟那人挂上一丁点儿边儿的事儿，你就反应过度。”

　　秦添认真解释：“不是这个原因，林轩跟咱们都不一样，他读书工作不容易。”

　　“切，”李白不以为然，“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现在可不待见你。”

　　秦添无奈地叹口气：“跟这些都没关系，我是就事论事。”

　　“得了得了，瞎操什么心，”李白往门外走，“哥们我虽然荤素不忌，但那种小白花我可不感兴趣。”走至门口，他坏心眼地回头，“我的审美你知道啊，女人就要最柔最媚的，男人得纯爷们，比如你。”

　　“砰”的一声，洋鬼子摔上房门，以免被反应过来的秦添暴揍。

　　当年，他确实追过秦添，青春年少的时候一时头脑发热，挑战高难度而已。后来，偶然再联系上，加上这几年相处下来，现在就算秦少爷倒贴，他跑得也得比兔子快。用李白的话说，这人无趣古板又严肃，白瞎一张脸了。但这个话题，偶尔拿出来消遣，还是很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