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桃戈》青椒炒椒青

4、尸鬼现追至临城

　　“嘎——嘎——”

　　庙内空荡，零星声音都放大无数倍在庙中回荡，桃戈戒备地望向四周，和蝶妖作怪不同，她嗅到股如鱼虾腐烂的腥臭，那味道搅得还没消化完面条的胃翻江倒海，她吞咽几次压下去，又被老鼠扒洞的声音激起鸡皮疙瘩。

　　“神像的眼睛！”

　　顺着身侧的话音扫去，方才她们栖身的神像正翻动眼珠，左、右几次后，艰难地上抬下沉，裂纹从眼球朝上蔓延，紧接着眼皮一块块下坠砸通了底下的白玉砖。

　　“不该！”

　　桃戈空手化剑，提剑直冲神像，剑尖将要刺中神像面部时堪堪停住，神像前忽然出现的红光抵住剑气，腥臭味悉数扑到她脸上，强压下去的不适猛地蹿至咽喉，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几次凝聚仙力都冲不破那层红光，暗自咒骂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臭成这样！正经修道的身上的浊气会愈发清减，操纵这神像的定是个走邪路的！

　　……她不怕脏不怕累，独独怕臭！好巧不巧随身戴的香露昨儿个送给女地仙了，她蹙紧眉心脸微侧，强撑着口气抵挡，孰料那头的红光突变得妖冶，腥臭更甚，一下熏得她跌落半空。

　　桃戈一边小跑向柱子一边给木苒起个保护阵，“呕”，吐得眼泛泪花才将吸入腹的臭味倒腾干净。

　　片刻，她揉揉眼睛，撕下块布料堵住鼻子，观那红光不知何时变成副獠牙啃咬保护咒，能幻形但却始终离不开神像。

　　“尸鬼。”

　　木苒睁着水亮亮的眸子，温柔又坚定。

　　“尸气难掩若真是尸鬼怎会不被察觉，城中也是有地仙的。”桃戈指尖运剑，耀眼的金光再度裹住剑身，势如破竹直穿红光后的神像。

　　“砰”

　　石像的脑袋四分五裂，散落的石块被保护咒弹得到处都是，露出神像内的黑手。

　　准确地说——鬼手。

　　它的前身像被吸干精气而亡，皮包着骨，失去活性的筋脉突兀地隔在皮骨中间，过于长的指甲让手显得更为怪异。

　　撕去包裹后，难闻的尸气不遗余力地释放，此气有毒，损不了仙体但凡躯无法抵挡！桃戈空闲的左手一挥，正殿所有门窗同时关上，黄色符纹沿着门窗游走一圈后分出无数股朝上或朝下，顷刻间整个庙殿都被裹藏其中，挡住发散的尸气。

　　散不出去的尸气愈发浓郁，红吞噬红，耳边听到“铿铿”，木苒心中一沉，捏紧拳头唤道：“桃戈？”

　　“你先躲好！”

　　木剑劈向鬼手臂，看上去脆如枯枝不料竟是铁臂，不该不仅伤不到它，还帮它破除了神像的束缚。
　　一声巨响后碎石满天飞，四五丈高的石像直挺挺倒向保护阵，桃戈心跳漏了拍，大声喊道：“快让开！”

　　话音未尽她已跳入阵中，瞬移至木苒先前站的位置，空空如也，当即急出满身大汗，“仙……木苒？木苒！”

　　全然忘了快碎的阵和倒下来的千斤石像。

　　“轰——”

　　阵碎。

　　石像落下的速度很快，离她又近，待想脱身时已是咫尺之距，桃戈下意识交叉双手举至身前，仙身虽非金刚不坏但凡物造成的伤害有限，回去闭关一阵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等了须臾未等来意料中的疼痛，却等来意料外的驳斥：

　　“你是仙！是神！不会飞吗？实在不行召神武啊！用手挡？你当自己是能举千斤鼎的大力士啊！”

　　桃戈移开手撞进蕴含怒气的眸子中，“我……”她很想回嘴，但看木苒如她一般做了回大力士就默默地闭上嘴。

　　急糊涂了……方才急糊涂了……两个都……急糊涂了……

　　见她乖觉，木苒心中一动，眨眼间震碎石像。

　　桃戈瞪大眼睛，先前在神庙就觉得她仙气精纯深厚，果真如此！她敛下讶色，岔开话题，“那尸鬼非同寻常，”

　　“尸鬼跑了。”

　　话说一半被她打断，桃戈循着她的视线看到破了个窟窿的窗牖，后知后觉道：“能挡神武会破阵，当真不寻常。”

　　“不对！怎么跑了！”

　　她急急追出去，奇怪的是空气中只余散点点尸气，那尸鬼就这样了无踪迹。

　　正当时，头顶传出节奏响亮的音律，铿锵顿挫震人心魄，是传音阵！瘟痘神慵懒的嗓音由上传出：“雷洲一行如何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让她怎么回？桃戈默了瞬，说：“神庙现尸鬼。”

　　“尸鬼？肯定是她干的！你只管往下查，谁的颜面都不用顾忌！”接话的女嗓她没听过，但快语连珠似串鞭炮定是桑逸无疑。

　　“好个长生殿！竟然把尸鬼弄到雷洲来了，我这就下来助你！”

　　紫霄府的武神下界，长生殿肯定不甘落后，那雷洲真就热闹了。

　　“别别别，”瘟痘神急忙收掉传音阵，“桃戈你继续查，尽快查清回极华殿复命。”

　　桃戈：……好歹给点银钱灵宝传音香啊，总不好再去找女地仙吧！

　　……

　　“雷洲和风泽，就是那桑逸和北音神官，换句话说是世仇！那会儿雷洲和风泽战火不休，雷洲连连战败，国君为了有更多的雷师御敌竟下旨将年满十三的少年少女都丢进雷渊。”女地仙回忆道：“引雷入体的滋味可不好受，身强力壮的男人都捱不过何况十几岁的孩子，谁能想到桑逸就是那万里挑一！从万钧雷下成功引雷入体飞升成仙。”

　　桃戈边吃贡品边点头，还不忘扒了橘子皮递给木苒，“难怪她话里话外指着长生殿。”

　　“可堂堂武神下界炼尸鬼……”桃戈摇摇头，“不大可能。”

　　“谁说不是呢！”女地仙附和：“北音神官可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仙家，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日头西斜，她们在这儿耽搁了一天，城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家家问‘你家有没有诈尸’定要被大棒子伺候，还是得找‘地头蛇’。女地仙和城内外的散仙关系好，四处打听，尸鬼的来历不就来了。

　　桃戈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见木苒手里的橘子只少了一瓣就不再动了，伸手拿过，一瓣瓣往嘴里塞。
　　她觉得没什么，倒让其余二人皆怔了怔，女地仙这才仔细打量沉默寡言的绿衣女仙。样貌自是没得说，仪态端正得体隐隐透出威压，让人不敢多瞧。

　　“这位仙友是随桃戈神官一块儿下界的吧，喜欢什么随便拿，千万别客气。”

　　木苒淡淡回道：“不用，多谢。”

　　女地仙尴尬一笑，桃戈立马道：“我喜欢，我都喜欢。”

　　“那神官多装些带走。”

　　日头彻底躲到山林后，散仙才带回消息，“临城古家小姐死得蹊跷，前些日子古家还请了不少道士到府上。”

　　桃戈从桌上拣了几样装进灵物袋，招呼木苒下山，“今日之恩来日定报。”

　　***

　　林子一直朝西走七八里就到临城。

　　“我们遇到的尸鬼不像刚封进神像样，出逃后尸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木苒皱眉说：“炼尸之人修为高深，定不会只炼一个尸鬼。”

　　“有理。”

　　“你不告诉极华殿的神君吗？”

　　真牵扯到炼尸，此事非同小可，而且从神庙逃走的尸鬼能破阵，神武也没能伤其根本，再多几只，恐应付不了。

　　桃戈莞尔一笑，“放心，就算来个尸鬼阵也伤不到我分毫。”

　　越往西行薄雾转浓，桃戈放慢脚步，“仙友……”

　　“又让我先走？”木苒抿唇望着她，坚定道：“我不走。”

　　桃戈失笑，“我是想问问仙友冷不冷，饿不饿，”她拍拍腰间的灵物袋，“吃的穿的应有尽有。”

　　若有似无的腥臭从雾后传来，二人不由加快脚步。
　　她们能闻到尸气，此地的地仙应该也闻得到，何以会没动静？桃戈脑中闪过一种可能，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不多时就冲破迷雾踏过临城界碑。

　　脚下的临城一片死寂，一眼看去竟没找到半点光亮，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桃戈蹙了蹙眉，要不是月光照得城中街巷整洁，飞檐瓦壁锃亮，她就要以为眼前是座死城。

　　忽然，不远处的草后发出些微声响，桃戈和木苒同时看去，被血浸染的双臂颤巍地扒开草丛，“哼哧哼哧”的喘气从后传来，“我、我乃此、此地地仙，城、”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城中惊现尸……鬼……”说完歪头倒地。

　　桃戈喂他吃下丹药，又渡了不少仙力才让他醒过来，地仙虚弱道：“临城中的尸鬼至少有二三十个，小仙不敌。”

　　桃戈：“幕后之人可有线索？”

　　“小仙惭愧！”地仙挣扎着起身，“尸鬼入城，百姓定无力抵挡！临城全托赖仙友了，小仙这就点燃传音香上禀神君。”

　　桃戈和木苒一刻也不耽搁，转身飞入城中。

　　猩红的香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燃烧着，青烟上飘音传万里，地仙急急启唇，张口却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惊恐地看着笼罩住他的黑影，“呼——”狂风一口吞掉半截香，紧接着血盆大口对准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