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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include the 94th ...

  •   时隔两个月,在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蒲薤白拥入怀中的时候,商陆觉得自己多日以来持续性的悬浮感,终于有了消失的倾向。

      可能是因为发烧加成,再加上蒲薤白这个buff,商陆感觉自己的睡眠质量奇佳。

      一般说比较优质的睡眠也是需要一定比例的快速眼动阶段的,大脑在处于那种状态的时候,人就会做梦。

      商陆其实是个很少做梦的人,屈指可数的几次梦境都是和性相关。最近也会做一些因为思念薤白而产生的梦,比如说梦回他们的家里,像极了大脑在强制性地自我安慰,欺骗自己并没有和薤白分开很远。

      但那样的梦做得久了,睁开眼之后的失落感就会越来越强烈,后来索性就不再睡觉了,商陆把睡眠时间拆成半个小时的片段,断断续续地小睡着缓解疲劳。这样持续了两个礼拜,商陆感觉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状态。

      现在想想,那可能是自己会突然做出“要去缉毒”这个激进的决定的原因吧。

      商陆对自己的评价十分客观,他认为自己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对很多事情都能怀抱热情的人。当然了他也有正义感,会为不公正的现象感到堵心,但是他会为此做些什么吗?又很微妙。

      路边看到乞丐他是不会主动过去帮忙的,也没有积极参加一切公益活动,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心里想想,想着这社会真是操蛋,然后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后来有了钱之后没个限制的捐款,也不过是因为他觉得那笔钱自己拿着良心会痛,而对于现如今已经决定要慢慢摒弃良心的他来说,钱留着也就留着了。他想要把钱花在薤白的身上,他想给爱人最好的生活,一旦有了这个私心,他就觉得多赚点儿钱又没什么坏处。

      于是商陆开始给自己下了定义,自己绝非高尚之人,更像是渴望高尚的低贱者。

      简单来说,就是个俗人。

      为什么要给俗人狂加那么多能力值呢,商陆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的能力分配就那么的不平等。给俗人这么高的智商有什么用呢,没有那份雄心壮志的话干什么都是半吊子。这还不如把智商让给那些真的要为世界做些贡献的人呢。

      干什么都是半吊子的自己,在生活的全方面逼迫下,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想要做的事。

      他模仿着别人的雄心壮志,试图把“改变一个圈子的风气”、“改变社会风气”、“真正实现平等”这样的听起来就伟大得想要跺脚鼓掌的追求摆在自己的思想圆桌的正中央,但是一旦执行,他就明白,自己做这些根本不是为了那种高尚的追求。

      其实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吧,商陆琢磨着,至少赵问荆、阳起石那样的人一定已经看透了,自己嘴上说着大话,实际上一切行动都是出于私心。

      他把自己的梦想和蒲薤白这个人绑定在一起,欺骗自己并不是为了薤白而行动,但每个行动都是为了蒲薤白。

      可商陆又反驳了这个结论,因为他知道蒲薤白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

      薤白不爱权贵,对上层社会没有渴望,对不平等的现象没有那么高的戾气,甚至都已经和悲惨的过去进行了和解。

      商陆觉得自己这样把行动指标设置为“为了薤白”而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根本就是在侮辱蒲薤白的为人。

      从此商陆再也无法客观的评价自己,他开始回避“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问题,也不再去过度解读自己的梦想,不再思考社会、世界、人类种群。

      真希望自己是个纯粹的人,那样活着会更有价值吧。

      “在想什么?”在商陆的大脑正在进行着自我批判的时候,蒲薤白看出了他正在沉思,然后蹭到他的胸口小声问。

      “在想,纯粹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商陆把脑子里的结论说给蒲薤白。

      蒲薤白笑了一声:“我早就恳请过了,你啊,能不能把你的思维过程给我说得详细一点儿……”

      “你知道吗,我前天晚上去缉毒的时候,把他们的货物毁掉之后,没能立刻脱身。那些箱子都太难打开了,时间上没给自己留余量,所以等货被销毁的时候,那些毒贩子都已经把我包围了。”商陆揉着薤白的脑袋,然后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蒲薤白轻轻地抖了一下,把商陆抱得更紧了。

      “当时真就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说着让我自生自灭的阳起石,居然会出来救我狗命。”商陆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他还真是深藏不露,那枪法真的绝了。”

      “枪?”

      “嗯,估计是横山店长的那把枪。”

      “……居然还发生枪战了吗。”

      “好家伙,场面非常华丽。”商陆笑了一声,总觉得如果一个人再去回忆那种场景的话,应该会后怕吧。

      他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在“战火”中感到兴奋,那样的话就能证明自己是真的没有心,不怕死的人会去做极限的事情,那样的人会更容易成功吧。

      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也不会为别人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够真正站在顶点。

      “商陆。”蒲薤白打断了商陆的思考,他坐了起来,表情严肃,双手握着脚腕,动了动嘴唇。

      商陆有点儿看不懂爱人现在的表情,所以茫然地跟着坐了起来,握住薤白的手:“怎么了?”

      “那不叫华丽,”薤白憋了半天,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愤怒,“你居然觉得华丽?什么是华丽啊,我们对华丽的理解都不一样吗?开什么玩笑!”

      生气了?

      商陆有点儿懵,他迅速切断有关于自我审视的进程,开始新建了一个思考薤白在想什么的任务。

      总而言之先道歉吧?“对不起。”商陆猫着腰,想看看薤白是什么表情。

      蒲薤白甩开商陆的手:“你是不是觉得还挺刺激?是不是感觉枪林弹雨的有种大片儿的感觉?你难道还在回味吗?”

      “我……”商陆被这三连击攻击得大脑直接死机。

      “一直以来我觉得你就算是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同又怎么样呢,不同就不同吧,又不是无法交流,也不影响什么。但是如果说,如果你要一次一次濒临死亡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刺激……”蒲薤白用手拍着头,“一般人啊,一般人顶多就是选择坐个过山车、跳楼机,或者过分点儿的就是去做极限运动,怎么到你这儿就偏要这么极端呢!”

      商陆慌张地抓住薤白的手腕,想要阻止他的自我伤害:“不是,我没有觉得刺激……”

      “缉毒这种事,让警察去做不就行了吗!?”蒲薤白发现手腕被擒住,一气之下又去拍商陆的脑袋,“你有什么想法告诉警察不就可以了吗?惹上了极道组织就让警察去处理啊!实在不行就回国啊,你有什么一定要拼上命的理由吗?有什么必要啊?”

      蒲薤白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商陆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商陆任凭对方打着自己的头,然后感觉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

      “没有人期待你会去做这种事,就算有,也不用去回应他们,”蒲薤白挣脱了商陆的束缚,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非常用力地晃了一下,“除非你觉得,回应那些人的期待、比回应我的还要更重要。”

      商陆用力喘着气,眼下这种害怕的感觉简直比快要挨枪子儿时还要过分。

      “假如说,”蒲薤白咬牙切齿,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是在伤害他们两个人,“假如你觉得你的人生需要这种刺激。”

      商陆害怕得摇起头,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那你去追求那些刺激之前,我们……”蒲薤白停顿住。

      商陆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怕得浑身阵阵发抖。

      蒲薤白没有再继续说完那句话,他松开商陆,双手无力地垂下去,转移了话题:“说真的就算你离开久了,只要想想你还会回来,也就觉得没有那么痛苦。但是这次之后,我可能会每天提心吊胆,除了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要想着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你啊,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啊,总是怕你会出事什么的,呵呵,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这样。”

      “没有……”商陆吸着鼻子凑过去,捧起薤白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没有,我没有。”

      “你真的在乎过我吗,商陆,”蒲薤白无奈地看着他,“每一次,你把自己逼到极限,我都觉得你和我说过的那些好听的话,都是谎言。什么爱啊、责任啊之类的,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你说你才不在乎别人。我现在想想,你口中的别人,也包括了我吧。”

      商陆慌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让他引以为傲的脑子,此刻像是丧失了功能,满眼只能看到蒲薤白感到悲哀的表情。

      “你记性这么好,不可能忘了我曾经说的话,”蒲薤白长叹口气,“我说过,没了你,我觉得我一个人活不下去。你难道听到这句话之后觉得很放心?觉得反正就算死了,我也会陪你一块儿死?”

      商陆跪在床上,以他能想到的最卑微地姿态匍匐在薤白的面前,蜷缩着颤抖着,摇头否认着。

      “我如今倒是不怎么担心你会变心这事儿了,呵,我现在更担心你可能都不想活了。这叫什么呢,所以你所谓的让我放心,是指用一件我更担心的事情来忽略掉变心不变心的事吗?”

      蒲薤白拍着商陆的头,最后干脆把手搭在他的头上:“说说吧,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吗,看看你这一次又打算怎么安慰我。”

      商陆已经不知道了,他维持着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安静地趴在薤白的腿上,直到不再颤抖。

      天又快黑了。

      他们从到了这个酒店开始,除了吃饭之外,几乎就没有下过床。互相索取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就会入睡,睡醒之后便再次拥抱在一起,像是想要把两个月的空缺弥补回来。

      但商陆现在却觉得,这并不是一种“弥补”,至少对他自己而言绝对不是。

      有一种可能,他就只是在庆幸自己活着。

      活着多好啊,有那么多美食、那么多风景。最重要的是,活着才能见到喜欢的人。见不到的时候,只要活着,就还能去回忆他们曾经在一起时候的生活,活着的话就可以一遍一遍回味生活细节当中的爱意。

      商陆不再挣扎了,他立刻放弃了伪装拥有“雄心壮志”,放弃了别人都在追求的“大义”,比起那些高尚,他更想要低俗。

      因为高尚带来的永远是痛苦,只有低俗才能给他幸福感。

      商陆侧过头,张嘴含住薤白的。

      “呵,你是认真的吗?上床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蒲薤白气笑了。

      但是商陆并不想要解决这么问题,他只是想再次用力感受一下活着的实感。

      蒲薤白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热情,一切表现都十分生冷,直到商陆再次脱力趴在他的背上,才嘲讽道:“这就是你安慰我的方式?是觉得说大话已经没用了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商陆低沉地忏悔着,“我理解你为什么会那样想,从我的行为上来看,你的想法完全合理。”

      蒲薤白把脸埋在枕头里。

      “嘴上说着在乎,心里也想着在乎,脑子里琢磨着的也全都是该怎么去在乎,但是做的事情没一样是真的为你着想的。”商陆回忆着自己拙略的示爱方式,感觉自己骨子里还是初中时候那个被女生扇巴掌的少年。

      “我不再是独自一人了,这个事实,我之前可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吧,或者说,意识到了,但不知道两个人又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商陆说着,慢慢整理好思绪,“就、急迫地想要故意把那些乍一看上去好像有点儿区别的地方全部都高亮,然后用力地去强调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的这件事,结果弄巧成拙。”

      商陆按揉着薤白的腰,然后用头拱了拱他的头:“别把脸埋枕头里,一会儿要缺氧了。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把头扭过去好了。”

      蒲薤白侧过头,他没有选择用后脑勺面对商陆,而是跟他面对面。

      房间里昏黄的灯让人看不出脸色,但是能看出眼里的泪光。

      商陆反复揣摩着心疼的感觉,突然觉得这种“心疼”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我总觉得是因为我太高,长得又太着急,好像会给人一种我很成熟的错觉。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跟成熟这个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想到你比我成熟这么多,我就会很着急,心急的话,就会发错了力。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总是想着我们之间的差距。你对我的体贴,那就是全方位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我觉得不够,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我觉得过头了。可是我就像是只傻狗,做什么事都没有任何把控,动不动就惹你生气。

      “你对你的未来也没有过焦虑感,目标也好、决心也好,都是一旦定下,就不会再更改,直到成功为止。我在这方面也无法成为你的依靠,你也不需要那些。反观我呢?目标和决心都是抱着半吊子的态度。

      “从小到大,我接受过的最多的评价就是我是个没有想法的人。教过我的老师都是教师这个行业里顶级水平的,他们看人很准,所以我相信他们的判断。可我不想接受那种判断,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平庸的人。

      “我真的好羡慕那些从小就有抱负的人,羡慕那些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抱有强烈的正义感、并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而做出努力的人。

      “以前我倒是不会这么想,我觉得平庸也没什么不好,平凡的一生什么还有人去歌颂呢。但是后来遇到了你……

      “我觉得平庸的自己,配不上你。”

      商陆说出这些压在心底的话,没有什么复杂的逻辑,没有什么大道理,语气平静而缓慢。

      蒲薤白不再流泪,只是安静地看着商陆的脸,很长时间过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们还真是奇怪的情侣,互相都觉得配不上对方,这算不算是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呢。”

      商陆也笑了,笑着凑过去和薤白头碰着头:“我想着,怎么样才算是成熟呢,越想越头大,就觉得有了事业的话是不是就能跟成熟靠边了?但是事业这种,对我来说还是挺简单的,成功了也不觉得跟成熟有什么关系。

      “那要是办成一些大事呢?像是这次缉毒,去见识见识自己没见过的场面,那样会不会就成熟了呢?我觉得我通过这次之后,除了发现我很怕死,还有人命真的很脆弱之外,也没再感受到其他深刻的事情了。

      “所以,我放弃了,不成熟就不成熟吧,我想一辈子做一个平庸的俗人。你会嫌弃我吗?”

      蒲薤白没有回答,而是先提问:“你说你怕死?”

      “……嗯。”

      “是真的吗?”

      “是真的,”商陆有点儿委屈,“那天晚上从警视厅回来,我感觉……就恍如隔世。这次的经历是挺刺激的,但是不会再有下次了,再也不了。”

      “那刚刚你为什么不打断我呢?我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你一生气,我就会害怕,就什么都不敢说。”

      “怎么你还委屈了呢!”

      “而且我觉得你气得很有道理,也没什么好说的。”

      蒲薤白用力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用尽余力地一掌拍向商陆的腰。啪的一声还有回音的,商陆疼得差点儿叫出声。

      “别再有下次,”蒲薤白说完,紧接着又是一掌,“还有,别再质疑自己配不上我这种事,也别再质疑我会不会嫌弃你。”

      商陆疼得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好。”

      蒲薤白从床上爬起来,推动商陆帮他翻了个身,然后骑了上去:“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反应,实在是太生气了。”

      “你气成那样都没有推开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你倒是开心了,”蒲薤白捏着商陆的鼻子,“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被狗日了的心情吗……?”

      蒲薤白一拳捶在商陆的肚子上:“我现在还真就有这种感觉!真特么服了你!”

      商陆被那一拳捶得差点儿上不来气,但还是大笑着抱住薤白的腰,翻身再把他压回床上:“这是你自己挑的傻狗,你要负责到底。”

      “想问问那些养狗人士,到底是怎么才能忍住不弃养的。”

      “你想过要弃养我吗?”商陆俯下身,贴着蒲薤白的脸颊。

      蒲薤白沉默了几秒,叹气说:“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那么嫌弃你,而且总是生你的气,但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弃养这回事呢。”

      “是不是因为爱?”

      “你脸皮又厚起来了啊。”

      “一直都很厚。”商陆舔着薤白的耳朵,就连对方的汗水,都能让他欲罢不能。

      “别真的变成狗啊,商陆……别舔了,好、好……痒。”蒲薤白的语气也逐渐不再从容。

      “薤白,”商陆和他结合得紧紧的,重复性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后恳请着,“叫我,叫我的名字。”

      “商……陆,商陆……”

      商陆看着怀中的人从肩膀到脸颊都在泛红的样子,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对“永远”的渴望。想要一辈子都能这样抱着他,这一辈子还不够,想要永远、想要和他一起度过无穷无尽的时间。

      这就是自己低俗的愿望。

      “重见天日”已经是见面的四天之后了,商陆和薤白并排坐在表参道一家西餐厅的室外座位上,低头不敢看对面的司半夏的表情。

      “你们两个还知道下床啊。”司半夏翘着腿、手臂抱在胸前,微微昂头地审视着两个人,“衣领都给我往上拽拽,这样就敢出来,像话吗?”

      两个人侧过头对视了一下,看到对方锁骨上的痕迹之后,互相抬手帮忙整理了一下衣领。

      “够了!别秀了!”司半夏用脚踹了一下商陆的膝盖,然后再质问蒲薤白,“你不是买了往返的机票吗?不是说昨晚的飞机吗?怎么没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昨晚飞机起飞的时候,蒲薤白还在被商陆压得死死的。不过即便商陆不那样做,薤白也不想这么快离开,可是当着司半夏,他也不能说得太露骨:“小洋他们想要的东西我都还没买,所以就、改签了。”

      说起改签这个事儿,商陆给商洋发消息说“你哥夫要过两天再回去”,商洋一点儿没觉得意外,只是回了句“老妈让你歇几天班儿好好陪陪他”。

      商陆心说自己何止是歇班儿,感觉像是拉着薤白一起放弃生活了,两个人从早到晚都是抱在一起,没力气了就搂着接吻,吻到缺氧了就抱着睡觉。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几天,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在这么下去恐怕就没办法再“重返社会”,于是终于没有再无视掉司半夏的吃饭邀请,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他们的形象和表参道的氛围格格不入,更是和打扮得相当时尚的司半夏完全不像是一路人。

      “求你们别说你们是内娱的好吗,我都嫌丢人。”司半夏把这句话重复了无数次,最毒的是她还加了一嘴,“我家英泽看着都比你俩要时尚。”

      在旁边不敢吱声的吴英泽觉得老婆应该是气瞎了,毕竟他一男的都觉得穿着大领口露出半个肩膀的蒲薤白看起来欲得不行,尤其是那脸颊,嫩得像是能掐出水,啧啧,还带着点儿红晕呢。

      “那所以薤白改签的是哪天啊?”吴英泽笑呵呵地做着和事佬。

      “下周一,”蒲薤白偷偷看了一眼商陆,“下周妈妈要去产检,爸爸出差了,小洋要上学,所以我得陪她去。”

      “哦哦,那不是正好,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国。”吴英泽用胳膊肘戳着老婆的手臂,“是不是啊小夏,哈哈,嗯……咳,我们、不点餐在这里坐着,真的很奇怪。”

      司半夏叹了口气,拿起菜单:“商陆你还欠我好几顿饭呢,打算什么时候补上?”

      商陆一头雾水地看着吴英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这样的,我们时常在吃饭的时候想叫上你们,你们两个永远都说是在睡觉,我们就会讨论你们的睡觉真的就只是睡觉吗,然后小夏就会没有胃口吃饭。”吴英泽解释着。

      商陆点点头:“有理有据,那从今天开始每顿饭都我来请……”

      “得了吧,我可不想每顿饭都跟你吃。”司半夏又踹了商陆一脚,然后点着菜单上最贵的一道,“我要这个。”

      “好的没问题,女王陛下。”商陆抬手叫来服务员,然后给司半夏点好了餐,又凑到薤白耳边小声问:“宝贝儿你想吃什么?”

      “你够了!别在外面唧唧我我!”司半夏愤怒地连踹商陆好几脚,“当我不存在嘛?”

      蒲薤白用手挡着脸笑了两声,然后指了指菜单随便点了一道菜,点餐风波这才算是过去。

      “抱歉啊,本来说要陪夏姐一起逛街的,”薤白朝司半夏抱歉地笑了笑,“今天有什么打算吗?我今天就陪夏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的好弟弟怎么也沦落成骗人精了呢。”司半夏把牛排塞进嘴里,说着气话,“希望我可以生个女儿,我受够男的了。”

      “不过说起来,小夏,你不是确实有个家店想让他们陪你去吗?”吴英泽立刻打圆场,“就是那家特别难预约的美容院。”

      “要去做头发吗?好啊,让商陆去给你当翻译!”蒲薤白也抓住这个好机会,眼神示意着商陆,要他好好表现。

      可惜商陆不喜欢美容院那种地方,所以没有很积极:“其实贵一点儿的店里应该有翻译吧。”

      一听这话,蒲薤白狠狠瞪了一眼商陆。

      商陆吓得立刻改口:“但是翻译可能不懂你的风格,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去帮你翻译!”

      司半夏叹了口气:“今天一天,陪我一天,然后你俩爱干什么干什么。”

      这个要求不过分,所以商陆也答应了,成为了他们三个人的专职翻译、高智能移动钱包。

      司半夏给商陆看了那家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预约的美容院,商陆打电话过去预约了四个位置,并且承诺愿意添加一些服务的费用。挂断电话之后他给司半夏汇报:“预约上了,但为什么是四个位置……”

      “我要给我家英泽也换个发型,”司半夏拉着丈夫的胳膊,“娱乐圈的人诶!怎么能一直留着平头,太不尊重自己的职业了。”

      “那剩下的两个位置……难道是我和薤白吗。”商陆开始打退堂鼓了,“我就算了吧,剪头我去理发店就能解决……”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娱乐圈的人,都特么给我放尊重一点儿!”司半夏用手机戳着商陆的肋骨,“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拍照发到网上,要想站在我家薤白的身旁,你好歹把自己捯饬得像样一点吧。”

      薤白继续在旁边偷笑。

      司半夏立刻指向蒲薤白:“还有你,别笑了,你没把商陆朝着积极方向引导就算了,怎么你也被他带得越来越邋遢。两个男的在一起就是不行,你们要不要找个女的让你们注意一下外表啊。”

      蒲薤白立刻笑不出:“误会,我只是最近太久没出门,太久、没有面对镜头……”说着他就陷入沉思,感觉司半夏说得有一定道理,他其实只要闷在家里和商陆独处的话,两个人互相看不出对方身上有什么瑕疵,也就越来越懒得注意形象。

      “我觉得我老公很好看啊,”商陆很是不服,搂着薤白的肩膀跟司半夏较劲,“比你老公帅多了!”

      “为什么要伤害我,”吴英泽欲哭无泪,“我只是个小透明,不是很想跟你们这些神仙比颜值。”

      薤白再次别过头偷偷笑起来,感觉他一整天都是在偷笑,就连没有笑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得很开心。

      到了预约时间,四个人浩浩荡荡进入美容院,被店内的员工一系列高质量服务彻底治愈。司半夏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翻着时尚杂志,把商陆固定在手边儿,让他随时给理发师做翻译。

      四个人先后做了发型,时间虽然有重合,但仍然是稍微交错开。为了给其他人翻译所以最先结束的商陆,在被专业理发师打理过之后,一改刚进店时的中年破产大叔形象,改头换面成了华尔街霸总,打个哈欠都尽显魅力。

      吴英泽在旁边翻来覆去地拍照、录像,就差当场翻个跟头录出旋转特效感了:“太感动了陆陆,原来你还是那个可以让人观赏的明星!理发师太厉害了,神来之手!”

      “哪儿有那么夸张。”商陆皱着眉,感觉被夸了也不是很开心,但当他看到薤白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下来,他心虚地问着:“你觉得呢?”

      “很帅,”薤白从来不吝啬夸赞商陆,所以说得非常直白,表情也很真诚,“哈哈,这个发型好适合你。”

      商陆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下意识就要抬手抓脑袋。

      “别!”三个人同时制止了他,“别碰你的头发,至少让它保持一天!”

      “薤白,你负责护住商陆的发型。”司半夏甚至给蒲薤白安排了任务。

      商陆一脸无语:“我特么就发型是最重要的吗?”

      “当然不是,”司半夏摆摆手,“你的脑子和信用卡也很重要。”

      吴英泽在旁边添油加醋:“一定要说最重要的话,嗯,信用卡吧。”

      “吴头儿……我们的兄弟情呢。”

      “陆啊,就这个表情,不要动,我再拍几张。你的粉丝天天找我要你的照片,我前两天真的差点儿没忍住,把你胡子拉碴的照片发过去。这次终于能交差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

      商陆带起的躁动感平静下来之后,剩下的三个人也分别接受了理发师的洗礼。换上了当前最流行的卷发的司半夏,拉着终于有了发型的吴英泽一通自拍,然后发到朋友圈:“我终于能po你的照片了!用这照片来堵着我那群损友的嘴。”

      吴英泽苦笑了一下:“我之前到底是有多惨……”

      “没有很惨啦,不过就是混在人群里容易让人找不到的程度。”司半夏笑嘻嘻地看着他,“也挺好哒,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了!”

      吴英泽感到一阵欣慰,然后抬手摸了摸司半夏的亚麻色齐肩卷发:“不过确实挺好的,现在我站在你身边,应该就不会有太多人是觉得鲜花配牛粪了吧。”

      商陆在旁边吃着小零食看着他俩,幽幽地吐槽道:“牛粪好歹还有营养价值呢。”

      “陆陆……我们的兄弟情呢?”

      “一报还一报。”商陆朝吴英泽敬了个礼。

      就在三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坐在对面的薤白那边突然传来理发师们的一阵惊叹声。

      商陆听到他们在讨论——

      “小哥儿你真的太帅了,是不是艺人啊?”

      “有没有参团?我总觉得好像在电影里看到过你,你是不是拍过什么呢?”

      “哇绝对有星探找你搭讪过吧,我都想推荐你去试镜看看了!”

      “能不能做我们店的模特呀?就拍几张照片就好了!”

      蒲薤白尴尬地微笑着,因为听不懂,所以心惊胆战地喊着商陆的名字。

      商陆走过去的时候人都傻了,他虽然知道薤白很好看,虽然天天都在看、各个角度地看,虽然看过对方所有的表情……但还是被惊艳到了。

      发型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东西,但合适的发型一定可以将人的长相再捧上一个高度。

      “他们在说什么?”薤白窘迫地问商陆。

      “在说你长得好好看,”商陆忍着他想当场过去亲他的冲动,吞咽着口水,“说想要让你当他们店的模特。”

      蒲薤白这才松了口气:“当模特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儿都不夸张,”商陆走过去俯身握住薤白的手,“我好纠结,想让你拍,但又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你。”

      “哈哈,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蒲薤白这一笑,现场再次一片混乱。有位理发师甚至直接叫来的店长,然后六七个人一起围着他观赏着。

      司半夏感动得说不出话,手机就没有放下来过。吴英泽也顺手拍了几张商陆和薤白同框,打算发到粉丝群当做福利。

      最后在店长再三恳请下,蒲薤白接受了做模特的委托,站在店面光线最好的地方,接受专业摄影师的拍摄。他在镜头前的自然感再次收获到了摄影师的称赞,摄影师直言不讳:“好久没有给男的拍照都拍得这么开心过了,谢谢你!”

      那天晚上司半夏觉得走在银座街头的自己迎来了人生巅峰,路上所有人,所有人,在路过他们的时候都会盯着他们出神地看着。如果路人是个拎着名包的女士,最后一定会向司半夏投去羡慕的目光。

      “像极了带着牛郎出街。”吴英泽自然也注意到了路人的视线,小声跟老婆吐槽。

      “就是要这种效果!对!我们要去红灯区,走走,我要让那些拉客的看看姐有多么拉风!”司半夏心情大好,左手挎着丈夫的手臂,右手拉着薤白的胳膊,高个子的商陆为了不碍到她的眼所以特意走在斜后方。

      商陆也小声跟薤白吐槽:“要带着高级牛郎出街的话,花销很可观,估计在路人眼里,你夏姐是真正的富婆吧。”

      薤白笑着回过头问:“哦?你居然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请牛郎出街?”

      商陆后背一僵:“我……我、那个,就是之前阳起石他……”

      “哈哈,”薤白也心情大好,“我开玩笑呢,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后半段感觉还挺爽,颜值排序的话薤白大概是天花板吧,但很微妙,他跟商陆不是一个风格的。
    不过我是一直觉得两个男的在一块儿应该会越来越邋遢?
    商陆其实已经成熟很多了不知道大家怎么想,麦田里的守望者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一个不成熟的男人的标志是他可以为了某个事业英勇赴死,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标志是他可以为了某个事业卑微地活下去。
    商陆放弃了高尚,决定和喜欢低俗的平庸的自己和解,个人觉得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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