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归宿》断弦音矣

88、#include the 88th

　　当商陆回到他那狭小的出租屋打开房间的灯的那一刻，站在他身后的阳起石语气平静地嘲讽着：“这也算是人住的地方啊。”

　　“滚回你的酒店行不行，别特么再跟着我了。”相比之下商陆已经非常不耐烦了，自从阳起石被迫加入同心会，这大哥就像是成了商陆的随身挂件，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阳起石都要跟到哪里。

　　“我虽然没有你的脑子灵光，但我也不蠢，”阳起石用手指头戳着商陆的后脑勺，“离开了你，我就相当于离开了保护伞。”

　　“我顶多是个翻译，还能给你挡子弹不成？”商陆甩掉鞋子光着脚走到卧室里。

　　“总觉得你拥有防患于未然的能力，”阳起石跟着走进屋，“再者说，我在日本根本没有第二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你怎么不去酒吧接着找找啊，别就这么放弃了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也看到了啊，只要我走到夜晚的闹市区，就会有人朝我鞠躬打招呼。进店的话我根本不是客人，反而像是他们老板，这要让我怎么找？我还能怎么找？”

　　“那个、那个一史小哥儿呢，你不考虑继续跟他发展发展吗？”

　　“一史从三天前被吉田老爷子关起来之后，就彻底联系不上了，这要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极道组织基本不杀亲戚，我甚至都以为一史已经死了。”阳起石皱着眉站在商陆的卧室的正中央，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日本推行简约，你这房间的风格也有点过分了吧。”

　　“这还不够简约吗？”商陆坐在床垫子上，脱下来装排面的西装。

　　“我更情愿将它形容为简陋，”阳起石叹了口气，摸了摸泛黄的墙纸，“你是想在这里创作一首陋室铭吗。”

　　“我说，哥们儿，你自己厚着脸皮跟过来，还要嫌这嫌那，不觉得很没教养吗。”商陆已经没力气再跟阳起石争论什么，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居然给你带来了我很有教养的错觉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觉得哪个有教养的人会去肆意约炮啊。”

　　“……唉，你这个人吧，渣都渣得这么通透，要让我怎么吐槽呢。”

　　“你这就要睡了？在外面风里雨里奔波一天，什么都不洗就打算睡了？”阳起石盘腿坐在地上，歪头看着面前合上眼的商陆。

　　“你都已经渣成这样了，还在意睡前洗不洗澡的问题？”

　　“我只是人渣，又不是乞丐，注意一下个人卫生又怎么了。”

　　“阳哥，我很怀念我们当初关系不好的时候，您看、我们还能再回到那个时候吗。”

　　阳起石托着下巴，咋舌撇撇嘴：“要是回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很难办。你提的要求我都已经满足你了啊，这三天叫了二十个小弟在满东京的跑业务了。那我的条件就只是呆在你身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你特么还想做什么过分的事？卧槽，你、你你，你该不会还真看上我了吧。”商陆愁眉苦脸地睁开眼睛，看着阴魂不散的阳起石。

　　但阳起石却是一脸嫌弃地摆摆手：“怎么可能，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类型。”

　　“哦，是吗，那太荣幸了……类型、类型啊，所以你吃什么类型？”

　　“是呢，可爱的吧？”阳起石随口一说。

　　“那我不就危险了吗，薤白总说我很可爱来着。”

　　“小白是什么时候变瞎的？得去给他申请个残疾人证了。”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说我不可爱？”

　　“你浑身上下有哪个细节是可以跟可爱挂钩的吗？还是说平时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小得可爱？”

　　“你内涵我，”商陆一脸平静地解开腰带脱下裤子，给阳起石秀了一下自己的尺寸，“比吗？”

　　这一次换阳起石愁眉苦脸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作出一副反胃难受的表情：“小白到底是看上了你的什么呢，尺寸吗，还是说所以他其实是喜欢直男的？”

　　商陆挠了挠屁股，顺便把衣服都脱下来，然后裹上小毯子：“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直男呢，怎么可能会有直男喜欢上男的。”

　　“嚯，你居然还觉得你是弯的？”

　　“蒲薤白是我老公，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是弯的吗？”

　　“谁也没说直和弯意味着性取向啊，那就只是一个性格标签而已。”

　　“哦，又是标签啊，我真的不喜欢那种东西。就是，标签化，有必要吗？”

　　“对你这种人来说可能是没必要，但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还是意义深远的，就比如说我要是搞清楚吉田老爷子的性格标签的话，就能够找到对付他的方法了。结果到现在我也没再见到他第三面，一史口中的老爷子是想害死我们……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阳起石说着，也平躺在地板上，盯着昏黄的灯泡旁边那些扑腾着的飞蛾。

　　商陆已经没有回应了，要不是因为这若隐若现的鼾声，阳起石会以为对方是彻底懒得理会自己了。

　　阳起石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到一个人生地不熟就算了、语言甚至都不通的地方孤立无援着。他来日本之前也是做过不少研究的，他的一些做国际贸易的朋友对他说，在日本的华人非常多，所以即便不懂日语也没什么问题，说着同种语言的人一定会抱团在一起。

　　所以抱着落地就能很快找到华人的这个想法，阳起石甚至都没有事先问过商陆具体的工作流程，结果真的到了这里，他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商陆是个不喜欢抱团的人。

　　而他们在日本找的靠山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家庭，派过来的小弟都是纯种的本地人，中文只会一句“你好”，英语虽然还不错，但是微妙地带着日语的口音。

　　阳起石发现自己来日本将近一个月，除了酒店门口便利店里那个总是用鼻孔看自己的台湾人和药妆店里总是满口方言的东北人之外，他就再也没怎么接触过华人了。

　　说好的华人满大街都是呢？除了满大街的那些来旅游的华人之外，其他的华人到底都在哪儿工作呢。

　　而且他们开设办公室这整套流程里，去办理业务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华人在，阳起石第一次觉得语言这种东西竟然如此重要，这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学这门外语。

　　怎么学个外语还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呢。

　　阳起石震惊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在逐渐远离在日的华人圈，而且脚一崴，就跌进了连特么的日本人都“敬而远之”的极道组织陷阱。

　　如果没有商陆，阳起石琢磨着自己现在内脏可能都被出售了。

　　虽说几天的朝夕相处也没有让阳起石对商陆产生奇妙的好感，但和商陆的这种肆无忌惮地对话方式却让他觉得非常新鲜，阳起石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曾经没有遇到过能够这样交流的人。好像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觉得很有意思，而且还会真的给出自己所期待的回应。

　　在商陆面前，阳起石都快要忘记该怎么去伪装了。

　　阳起石早就习惯了去迎合不同类型的朋友，如果是不太热情的朋友的话，他就会表现出淡漠，如果是喜欢夜店的朋友，他也可以陪着对方在迪厅喝酒跳舞。

　　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假装成熟，于是阳起石也模仿着“成熟的人”所“应该具备”的样子，然后和大多数人一起混迹在“社会”里。

　　至于自己原本是什么样的人，阳起石觉得那根本不重要。如果有天自己贸然地在“朋友”面前展现出真实的样子，恐怕那些好不容易构筑的利益关系就要被瓦解了。

　　话又说回来，原本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想着这些的阳起石感觉眼皮发沉，耳边伴随着商陆的鼾声以及飞蛾撞着电灯的声音，很快陷入睡眠。

　　他是被接二连三的引擎声和刹车声吵醒的，阳起石烦躁地睁开眼睛看了下时间，才刚凌晨三点怎么就这么热闹了呢。他坐起来走到窗边，十分警惕地朝楼下暼了一眼，被楼下那些看着就很极道的大哥们吓得一个激灵。

　　“商陆！”阳起石用脚踹了踹商陆的腿，“快醒醒，卧槽，你这个人心大也有个限度吧！”

　　商陆很不情愿地睁开眼：“怎么睡觉都不让人安生，你这个人厚脸皮也有个限度吧，求求了。”

　　“不是！外面，外面、好多人，我们被包围了！”阳起石蹲在床垫子旁边拼命打着商陆的脸，“快，我们得快点儿离开这儿！”

　　“被包围了还能怎么离开啊，顺其自然吧，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卧槽了你个顺其自然，你是觉得睡着了被杀死也不会有疼痛感吗！”

　　“怎么可能会被……”商陆这句话都没说完，持续不断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们的房间，有个听起来声音很粗糙的汉子问了句“就是这里吧”，然后那破旧的房门就被踹开了。

　　阳起石看着涌进屋子里的七八个壮汉，总觉得这个场景在几天前的情人旅馆里早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他也不慌了，至少这次商陆应该能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商陆终于坐了起来，打着哈欠看着这一群人：“兄弟们，你们这样我很难办啊，这房子又不是我的，让房东看到了该多难过。”

　　“少废话，你是阳起石吗。”带头的一个看上去西装更贵一些的大哥站在商陆跟前俯视着他。

　　“你们出发之前，都没有看看照片吗……”商陆揉了揉眼睛，指了指旁边的阳起石，“这个才是阳起石。”

　　“那你就是商陆了。”大哥朝身后的小弟们打了个响指，四个人一起上前去试图把商陆和阳起石制服。

　　商陆抬手制止了他们：“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你不得有个自我介绍吗？”

　　大哥点了一根烟：“有什么必要和要死的人做自我介绍呢。”

　　商陆下一秒就站了起来，在周围的小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掐灭了那个大哥的烟：“这屋子禁烟，就这用木头搭起来的小破屋子，吸烟很容易引起火灾。这房间隔音效果也很差，希望你们动静小一点，我旁边的那个邻居可是个暴脾气来着。”

　　被掐灭了烟的大哥愣神了几秒，视线朝下看了看商陆的身体，然后再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阳起石：“你们是这种关系啊。”

　　“哪种关系？”商陆歪了下头，像是真的没听懂一样。

　　大哥被商陆种种非典型性反应搞得是晕头转向，最后困惑地叹了口气：“你们还真就跟传闻当中一样什么都不怕呢，麻烦你们给一点儿正常人会有的反应行不行，你难道是很习惯这样被打手们闯入家门来打扰吗？你们这样，我甚至都没有杀你们的欲望啊。”

　　“啊……”商陆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稍等。”他说完，踹了踹坐在地上的阳起石，用中文说：“他们说咱俩看上去不太害怕，让他们没有什么成就感。所以，能不能装得害怕一点儿？”

　　阳起石一脸无语地原地站起来，皱着眉表情变得有点儿纠结：“怎么才能装得害怕？话说他们是谁，是来干什么的？”

　　“哦，是来杀我们的，”商陆指了指一屋子人，“不过我就觉得他们这行为有点儿高调，大概用不了多久警察就来了吧。”

　　“哦，是吗，你报警了吗？”阳起石问。

　　商陆摇了摇头：“倒是没有。”

　　哥俩儿用中文一来一回地让在场的带头大哥听得很是火大，其他的小弟也早已经是骂骂咧咧了，不过阳起石什么都听不懂所以并没有恐慌，而听得懂的商陆也因为神经大条所以觉得这都不叫事儿，两个人淡定得像是他们才是准备要杀人的。

　　“行了行了，别特么在叽哩哇啦说叫人听不懂的鬼话了，”带头大哥又准备点一根烟，“在我动手之前，我们老大有些事想要让我来确认一下。你们究竟是受谁委托？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次商陆在对方要点燃打火机的时候，就把烟抢走了：“都说了这里禁烟，你听得懂日语吗。”

　　商陆身旁一个终于忍无可忍的小弟，一边大喊着“混账”一边朝商陆出拳。

　　商陆余光看到之后，稍微向后一错身，那小弟的一拳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们带头大哥的脸上。

　　其他小弟立刻就炸了，看到他们的大哥被打倒之后，对那个贸然出手的小弟群起而攻之，狭小的屋子顿时一片混乱。

　　阳起石和商陆站在窗边，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魔幻场景。

　　“说真的我怎么总觉得这边帮派的人……都傻得很微妙。”阳起石小声说。

　　商陆也点点头：“跟特么看了个情景喜剧一样。”

　　“可是他们来杀人的话，这么兴师动众难道不是风险很高吗？”

　　“是啊，所以目测他们并不是打算杀人吧，听起来更像是来套话。”

　　“套什么话？”

　　“我们的目的之类的……”

　　阳起石跟商陆迷茫地对视了一阵，然后问：“我们什么目的？”

　　“开公司，赚钱？”商陆答

　　“你觉得这是他们想要的回答吗？”阳起石继续问。

　　商陆耸耸肩：“应该不是，但他们也没说我们做什么事情的目的啊。到底是我们来日本的目的，还是你加入同心会的目的。”

　　“他们没说吗？那你问问？”阳起石用肩膀撞了一下商陆，“还有，你至少也把裤子穿上吧。”

　　商陆点点头，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大声地问着：“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

　　刚刚被小弟误伤的大哥晕乎乎地看着商陆：“什么？”

　　“就是你刚刚问我们是受谁委托、目的什么的，那具体是指什么目的啊？”

　　“我特么不是在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吗？我要是知道你们的目的我还会问吗！？”

　　“不是，你看啊，是这么回事……你省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修饰语，我们什么什么的目的是什么，是吧，所以你是想问我们来日本的目的吗？”

　　“是特么你们加入同心会！拿下近藤组的目的！”大哥气急败坏地指着商陆的鼻子，“近藤大哥是我的恩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置他于死地的凶手！”

　　商陆一脸了然，点头又点头：“懂了、懂了，首先说我没有加入同心会，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只是个翻译。二来，阳起石加入同心会的目的也就只是学日语而已。”

　　“你是觉得你这样很幽默吗，耍我们很有趣？”

　　“不敢不敢，”商陆摆摆手，“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传闻。但是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你看，我身上就别说是纹身了，连个耳洞都没有，我好意思加入同心会吗？如果我们真的是害死了人，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没有一点儿安全措施的破屋子里睡大觉呢？最后，要是我们心里有愧，可能这么平静地面对你们吗？”

　　“你肩膀上的伤疤难道不能证明什么吗？”大哥指着商陆的左肩。

　　商陆恍然大悟：“哦我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嗐，这是在中国搞的，怎么着，难道同心会在中国也有业务吗。”

　　“呵呵，组织里有人勾结中国的帮派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快说！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商陆被眼前这大哥感人的逻辑惊得浑身无力：“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那你还问个什么啊，有什么意义呢。要动手就快动手吧，要不一会儿警察都来了。大哥我真的不是嘲讽你，就你这个办事效率，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干部，要狠劲儿没狠劲儿，小弟也是一群傻子，你们是混社会还是过家家啊。”

　　“你这个混账……”大哥恼羞成怒，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怒吼着朝商陆捅过去。

　　商陆对于这种横冲直撞的行为感到非常不理解，他侧过身子抓住那个人的手腕，再向后一掰：“还有啊，出招之前不要喊出来啊，你是还想声明一下你要攻击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其他小弟看着他们的大哥被制服之后，虽然因为内讧导致各自都带着伤痛，但还是非常义气地朝商陆冲过去想要拯救他们的大哥。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警车的声音瞬间从楼下传了上来，刚刚躲在暗处的警察终于打开了他们的车灯，并且用喇叭朝楼上喊着：“我们是警察，停止你们的暴力行为！”

　　凌晨六点，商陆和阳起石分别坐在两间审讯室里。警察特意为阳起石找了个英文翻译，翻来覆去问了无数遍，阳起石都只是说“自己只是想要学日语”。而商陆那边也没有任何不配合调查的样子，一五一十地向警察解释着阳起石想要学日语结果被极道组织缠上了、自己只是去当个翻译。

　　“我查过你们两个的背景了，”清晨八点的时候，警方终于对商陆他们有了个结论，“事情的经过和大致的情况就如你们所说的那样。”

　　“所以我们无罪？”商陆试探性地问。

　　“是的，接下来需要你们的笔录上签个字，然后就可以离开了。”警察甚至都没有多教训什么，放两个人离开审讯室。

　　阳起石感觉一切就跟做梦一样：“为什么这边的警察也感觉这么小儿科呢，我以为他们会更凶一点儿呢。”

　　“那可能是更凶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吧。”商陆指了指警察局门口的一个带着墨镜的便衣警察。

　　那位警察在看到商陆后，立刻迎了上来，摘下墨镜并且掏出名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以这种方式，你好，我是黑川健人。”

　　商陆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样，朝黑川点点头：“你好，抱歉我没带着名片。啊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阳起石。”

　　阳起石一头雾水地跟对方握了个手。

　　黑川朝两个人笑笑：“这里不方便，我们还是去警视厅详细地聊一下吧。”

　　在移动去警视厅的路上，商陆终于向阳起石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阳起石被同心会的副会长强迫进入组织的那一天，商陆就抽空给橘俊之打了电话，橘俊之一听“同心会”这个词，大笑着说“我跟他们会长可是老熟人了”。那之后商陆才知道同心会就相当于橘家的影子，一些踩着法律灰色地带的交易都是由同心会来代办的。

　　不过知道橘家和同心会有交情的人，仅仅限于同心会的会长以及几个干部，并且同心会的内部也存在着一定的割裂，这些年来副会长就一直觊觎会长的地位，所以组织内部大体分为两个派别，副会长吉田一派，会长川崎一派。

　　“根据橘俊之先生的说法，一个大型组织如果持续出现这种内部斗争的话，会影响到生意方面的问题，所以川崎会长也一直在想办法能够平息这场消耗内部精力的斗争。”商陆跟阳起石叙述着，“于是我们就算是卧底吧。”

　　“卧底？”阳起石开始听不懂了，“是说让我们去吉田那一派来做情报贩子？”

　　“我们又不是卖情报的，就只是帮点儿小忙，”商陆指了指正在开车的黑川，“这位黑川警官就是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第三课的警部补，是橘家的家主的朋友，也是同心会会长川崎的熟人。所以几天前我就和黑川警官一直都断断续续地有联系，他也一直在我们周围部下了一些警察。”

　　“所以凌晨才那么快就出警了？那刚刚在审讯室里为什么那些警察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相当于国内的小派出所一样，一般不太了解警视厅的大案子。就是在信息共享方面很落后……”商陆打了个哈欠。

　　“这么大的事你特么就不能早点儿告诉我吗？”阳起石气得上手就要打商陆的脑袋。

　　商陆这一次没有闪，而是单手接下对方的攻击：“主要是我还没有闹明白这两个派别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说也说不出什么。”

　　“那你现在就明白了？”

　　“嗯，简单来说，一史小哥儿所谓的老爷子是想害死你们，这句话大概是真的。在他们圈子里的人众所周知的是，同心会只有川崎会长那一边会对中国人很友好，手下甚至还会有中国人来着。而前阵子被干掉的近藤组，原本是吉田副会长手下的干部，就在近藤组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吉田副会长突然对外声称找到了新的干部，并且很快就要举行接任仪式。

　　“那么吉田手下其他干部就会开始怀疑这个新来的干部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出现就立刻成为干部。所以前两天才会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找你祝贺，他们与其说是来恭喜你，不如说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底细。

　　“然后他们发现你是中国人，就会下意识地怀疑你其实是川崎他们派来的眼线，是想要搅散吉田党的危险人物。”

　　阳起石摸了摸下巴，有些困惑地问：“吉田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让他自己的手下弄死了我也没有意义啊，他不是想要夺取川崎的位置吗？”

　　“要怎么才能夺去川崎的位置呢？”商陆反问。

　　“杀了他？”

　　“那样不太可能，川崎人家可是会长，能做到会长的话，那必然是有一定能力在的。我估摸着吉田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川崎彻底失信，吉田想让他的部下真正意义上的反抗川崎。所以我估计他们听到的传闻大概是这样的：川崎想要控制吉田党所有的部下，于是勾结外国人去把近藤组的组长杀害，同时向吉田推荐一个叫作阳起石的人来做新的组长，想要利用那个新组长来将吉田的地盘慢慢吞下。”

　　阳起石沉重地叹了口气：“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

　　“谁让你那天就偏偏勾搭上了吉田的孙子呢。”商陆拍了拍阳起石的肩膀。

　　“所以……那个叫近藤的人，到底是被谁杀的呢？”阳起石继续问。

　　而说话间，他们也已经抵达了警视厅，两个人跟随着黑川来到了一间会议室。商陆没有直接回答阳起石，而是指了指黑川：“我也还不知道，但是黑川警官似乎有话要说。”

　　“英语你们都是可以听懂的对吧？”黑川邀请两个人落座，随后翻开手机的备忘录，“这一次是想详细地向你们说明一下希望你们配合警方的具体事项。”

　　终于有了参与感的阳起石，也终于松了口气。

　　“我们课调查吉田案件也已经有两年时间了，两年前就有线人向我们汇报吉田手下的干部在做毒品方面的交易，而近藤组是我们追到的最近的一次。但就在我们掌握了关键证据，决定去码头逮捕近藤的时候，交易码头突发大火，证据全部被烧毁。而近藤，被我们警方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了。

　　“近藤生前是吉田的左右手，所以起初我们甚至以为是川崎背叛警方去做了这种事情，后来将川崎逮捕之后几番审讯过后，确定川崎并没有动手。那么十有八九，动手的人就是吉田。吉田急于将身边的亲信灭口，恐怕是因为贩毒这件事的幕后最大收益人，就是吉田本人了。

　　“那么吉田想要成为同心会的会长，也极有可能是想要扩张自己贩毒的范围，为了能够逮捕吉田，我们希望你们可以帮忙找到足够的证据。”

　　黑川一番话结束，阳起石甚至想要抽一根烟。

　　“证据……要这么找呢。”阳起石看了看商陆。

　　商陆双手托托着腮，歪着脑袋：“难道说黑川警官已经有头绪了？”

　　黑川朝两个人笑了笑：“据线人汇报，这个月在码头还会有一次交易，但具体的时间和具体的地点都是未知。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们获取这个情报。”

　　阳起石眉头禁皱，觉得这次可是真的要玩儿命：“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帮忙？”

　　“帮忙的话，你加入暴力团这种事，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黑川翘起腿，“否则的话，你就要永远留在本国的黑名单上了。”

　　阳起石无奈地扶额：“这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也是受害者吧不管怎么想……”

　　“往好了想想嘛，”商陆突然切换成中文，对阳起石挤眉弄眼地说，“要是这件事成了，我们就可以得到警方和同心会两头的绿灯，将来开公司那不是再没有人敢惹到我们了？”

　　“你……”阳起石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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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管你们什么斗争，阳起石一心只想学日语，商陆一心只想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