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归宿》断弦音矣

55、#include the 55th

　　深夜、当商陆打开酒店房间的门看到邓红穿着浴衣出现在门外的时候，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关上门又重新打开了一遍，在发现门外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的那一刻，他开始反思到底是哪里被他疏忽掉了。

　　原本是如约抵达怀柔景区的某个人迹罕至的温泉酒店，商陆带上了蒲薤白，而吴英泽也带上了司半夏，四人一辆车开进酒店之后，立刻就察觉到这酒店的装潢大俗大雅，从入口到大堂一切都是金碧辉煌，相比之下酒店背后的山水风景都“逊色”不少。凭借着多年经验，司半夏得出结论：这是私密会所，根本不是公众的旅游酒店。

　　事实证明司半夏的判断没有错，酒店不大，房间不多，房门与房门之间隔得很远。因为只需要入住一晚，所以他们行李轻便，在走进酒店的时候就把行李交给工作人员安排了。

　　约定的见面时间正好是中午，抵达酒店的第一件事便是吃饭，他们跟着一位前台小姐姐走到中式餐厅的某一包间，看到邢振东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

　　“可终于来了啊，饿不饿，赶快叫他们上菜了！”做东的人毫无疑问是邢振东，身穿私服的他比往常看起来还要亲和，甚至都不如赵问荆那般容易给人带去压迫感。

　　“就是啊，我记得汪导说商陆平时吃的特别多，特意给你点了好多菜！”在旁边热情附和着的人是程煜飞，果然也是跟着他的老板一起穿着休闲的POLO衫，在看到商陆他们进屋之后，站起来迎接。

　　跟着程煜飞一起站起来的是邓红和邓红的经纪人，经纪人笑得也是一脸灿烂，唯独邓红看上去表情好像很生硬。

　　“用不着寒暄了吧程叔儿，都是熟人了。”而让商陆感到意料之外的来者，便是邢振东身旁的邢天南。

　　“哟！哥们儿，你也来了啊。”商陆目前还没办法把邢天南归入敌方阵营，毕竟这圈子里难得有个年纪相仿又真的聊得来的朋友。他坐在邢天南旁边，跟对方击了个掌。

　　商陆落座之后，吴英泽和司半夏迅速对视了一下，然后眼神决定了座位顺序。最后吴英泽坐在商陆身旁，蒲薤白夹在吴英泽和司半夏中间，而司半夏则是挨着邓红的经纪人。

　　“没受到邀请就擅自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最熟悉这种场合的司半夏，自然也就承担起了让气氛不至于陷入尴尬的重要任务，在一桌人都有了酒水之后，她举杯向邢振东致谢，“谢谢邢总的大度。”

　　“嗐，什么大度不大度，”邢振东大笑着摆摆手，“还不是因为我们道具组维护不当，让商陆受了伤，还让你们大家一起跟着受惊了。不好好赔礼道歉，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又不是什么重伤，邢总没必要自责。”商陆礼貌地笑着。

　　“要是重伤，那就不止是自责这个程度了。”程煜飞说着，还真就露出自责和后怕的表情，“哎呀，这次真的是，让你遇到危险了。在摄影棚里最该避免的情况就是让工作人员遇到危险，更不要提演员了。身体是你们最大的资本啊。”

　　商陆客气地笑了笑：“哪儿的话，真没那么夸张，再说了，身体不行还有脑子啊，大不了我可以转行。”

　　邢振东和程煜飞在听完这话之后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看着这个气氛、陪着尬笑。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是谁跟我说过，说商陆其实可以当科学家，完全是被演技耽误的未来诺贝尔奖获得者。”邢振东指着商陆，“我一听，嗬，那我们这行不是跟着沾了光吗！”

　　“什么科学家啊，我顶多就一程序员。”商陆谦虚了两句，然后看着邢天南，“别再是你跟邢总瞎说的吧？”

　　“没瞎说啊，你脑子这么好，搞科研不是很有前途吗，”邢天南小口喝着可乐，“我以为你也会去考研呢。”

　　“你是不是对科研有什么误解，软件行业不属于科学，硬要说的话，那是工业的一部分。”商陆较起真，“你这话要是让物理学家听到，肯定会被笑死。”

　　“得，停一停，我不跟你扯这些。”邢天南撇了撇嘴，“你怎么还是对这事儿这么较真儿，我明明是在夸你。”

　　“不过说起考研，我听说，薤白考上北大了？”邢振东笑呵呵地看向蒲薤白。

　　话题突然落在蒲薤白身上，导致他有些不知所措，“嗯，勉勉强强的考上了。”

　　一桌人开始围绕着考上北大就是学霸这个话题再次聊起来，谈话间，菜也陆陆续续上了桌。

　　邢天南对学习什么的毫无兴趣，而且在他的认知里，这一桌子人大多数也都不喜欢学习。在他们看来，学习、考试都是小儿科，只有赚钱才是硬道理。所以他明白现在父亲和程叔儿这一套，完全就是为了讨好商陆。

　　事到如今，邢天南对于父亲他们想要做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他们无非就是看中了商陆的工作能力，想把他从赵问荆手底下挖过来。说什么为了赔礼道歉呢，根本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跟商陆单独聊聊。

　　不得不说商陆的确很像是有神力相助，短短一年时间，演技很好就成了圈内的共识，外加上他高智商的人设，很难让人不眼红。

　　如果单纯只有这些的话也就算了，商陆居然还是公司高管，做投资这方面也有很独到的见解。最要命的是一些圈外的商人通过新年的那场社交晚宴与商陆结识，那些资本家似乎对于这位高智商青年有着迷样好感，听说有不少资本家都在暗地里给商陆透露投资情报。

　　这与其说是个天才，不如说是天神的亲儿子，怎么天底下就有运气这么好的人呢。

　　想着，邢天南又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邓红，心里感慨这个邓红可真是好用的工具。曾经程煜飞他们就用邓红控制了不少资本家，要说那些资本家也是倒霉，听说邓红是当代歌后，就争先恐后想要跟歌后近距离接触，但真的坐在一起的时候，才明白邓红实属包装过度。可惜醒悟的时候，也已经被抓住了把柄，那些上当的资本家，只能憋屈地和程煜飞握手言和。

　　估计今天也是类似的招数吧，邢天南心里很反感这样的小伎俩，他希望自己能够唤醒邓红的良知，让她主动反抗程煜飞的阴谋：“对了商陆儿，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嗯。”商陆专心致志地啃着鸡翅，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有脑子。

　　邢天南笑呵呵地问：“那你毕业了之后，不跟女朋友一块儿住吗？”

　　他这一句话，让一桌子人都支棱起耳朵。

　　商陆实感诧异，“女朋友？”

　　其他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蒲薤白，而被盯着看的蒲薤白，则是盯着面前的杯子愣神。

　　“是啊，你不是说你有女朋友来着，叫什么……陈、陈什么的，你还给我看过照片儿呢。”

　　“哦，早分了。”商陆语气十分淡定。

　　“分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邢天南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消息。

　　“快两年了吧。”商陆耸了耸肩，“她有她的事业，看不上我选择的这一行。”

　　这句话又让一桌子人再次震惊。

　　“听起来是个女强人啊。”邢振东笑了笑，“很少有瞧不上娱乐圈明星的女生吧。”

　　“是吗，我感觉应该挺多的吧，又不是什么正经的行业。”商陆理直气壮地说着得罪人的话。

　　吴英泽紧张得直冒冷汗，而司半夏口干舌燥得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

　　蒲薤白下意识地看向商陆，而邓红则是下意识地看向蒲薤白。

　　“哈哈，看来你对这行也没什么好印象啊，那为什么还要入这一行呢？”邢振东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因为有意思？”商陆也笑了，“越是不正经，那乐趣不就越多吗。”

　　“什么乐趣啊……”邢天南都听懵了。

　　“给没秩序的地方设立秩序的乐趣。”商陆若无其事地夹起来一块儿黄焖牛肉，无视掉了再次陷入沉默的一群人。

　　伴随着这种尴尬，他们终于吃完了这顿饭，感觉除了商陆以外，其他人都是食不下咽的。饭后他们又组织着到附近的山林里小逛了一圈，回来时又相约泡了个温泉。

　　“原来泡温泉还要穿泳衣啊。”商陆看着更衣室里预先给他们准备的泳裤，有点儿惊奇。

　　“怎么着，难道还要全脱光了吗。”邢天南一脸无语，“真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脱光了不是很正常吗。”商陆反而更加匪夷所思，“公共浴池不都是脱光了泡澡的？”

　　“公共浴池……？”邢天南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看向商陆，“什么意思，什么是公共浴池？”

　　“就是……社区里的大澡堂子？大家洗澡的地方。”商陆也歪了下头，不知道这个东西还能怎么解释。

　　“洗澡在自己家洗不就行了吗？”邢天南皱起眉。

　　“大少爷，您搁这儿跟我玩儿何不食肉糜那一套呢吗。”商陆抱起双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地方家里没有热水器，烧热水洗澡不方便，所以一个礼拜会去一趟澡堂子。也有就是喜欢澡堂子的气氛的，还有为了省水所以在澡堂子办月票的。”

　　邢天南根本想象不到那种场景，假装听懂了那样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迟迟没有脱衣服的蒲薤白：“话说蒲神你不换衣服吗？”

　　“啊？啊……嗯。”蒲薤白着实不敢在别人的视线下脱衣服，所以本来是想等到大家都进温泉之后再脱来着。

　　“不会吧，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邢天南笑呵呵地走过去，但半途却被商陆拦下。

　　“走吧邢头儿，咱俩先去泡，我听说这儿有好多温泉池呢，抓紧时间都泡过来！”商陆用手臂勾住邢天南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拽出更衣室，走之前朝蒲薤白安慰式地笑了笑，随后又瞪了一眼吴英泽。

　　吴英泽看明白了那个眼神，然后朝商陆点头让他放心，最后走到蒲薤白身旁，“你换吧，我不看，邢总他们估计过会儿才过来呢，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抱歉……”蒲薤白用头抵着更衣柜，“我知道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这么矫情。”

　　“这叫什么矫情呢，有得是人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脱光了，你别看我现在这么不要脸，当初也是不习惯北方这边动不动就坦诚相见的，”吴英泽抱着浴巾，“我也出去了。”

　　蒲薤白松了口气，回过头看了看这偌大的更衣室。就算说是穿着泳裤，上半身依旧是露着的啊，光是这样蒲薤白就已经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度假，根本就是越来越累，身体加精神的双重打击。

　　他给自己加油打气地换上了泳裤，抱着浴巾离开更衣室，站在露天温泉池的入口张望着商陆是在哪个池子。

　　“薤白！来这边！”然而叫住他的人却是司半夏。

　　蒲薤白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司半夏正在朝自己挥着手，而司半夏所在的池子里只有邓红和她的女经纪人，瞬间他的警惕性就掉到了零。女孩子不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也不会让他感受到威胁性，所以蒲薤白其实跟女性在一起的时候会更加放松。

　　“打扰你们聊天了吗？”蒲薤白大步走过去，迈进温泉池，热水把身体包围住的时候，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也不知道是他半裸的样子太有“杀伤力”，还是那个微笑“攻击性”太强，反正同一池子里的三位女性瞬间脸红，表情呆滞地盯着他愣神。

　　撩人但不自知的蒲薤白忽闪着他那单纯天真的眼睛，“是不是……水温太高了？你们脸好红，没事吧？”

　　“我干嘛要叫你过来呢，你还是去别的池子吧。”司半夏别过头，不敢再多看蒲薤白一眼。

　　“诶？为什么？”蒲薤白竟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伤心地垂下头，“可我跟邢天南又不熟，根本聊不到一起。”

　　“那你就跟商陆聊啊。”司半夏把温泉水泼在脸上，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明明曾经也看过很多次蒲薤白半裸的样子了，但以前看他还像个毛没长齐的小孩儿，现在居然觉得这小孩儿越来越色气。

　　蒲薤白沉思了几秒，轻轻叹气：“他们好像要单独聊什么吧，我就不去打扰了。”

　　邓红和她的经纪人对视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一样。

　　“那就不说他们了，”司半夏招架不来蒲薤白这种表情，“明明是来度假，还非要搞得像是工作一样，想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能一起过来我还是很开心的，”蒲薤白一扫刚刚的深沉，朝邓红友好地笑着，“我很喜欢邓小姐的歌，以前都没机会见面，这次终于能和你聊天了。”

　　邓红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上加红，“是……是吗。”

　　“你之前不是去过剧组吗？那时候没见面？”司半夏朝蒲薤白泼着水，想要让他收敛一下魅力值。

　　“嗯，远远地见过，但一直没机会说上话，”蒲薤白对于司半夏的良苦用心全然不知，“其实几年前也见过邓小姐来着，那次也是远远地看到。也是没办法，我当初还在圈子里的时候，还是个小透明呢。”

　　“不你不是，你不是……不是什么小透明。”邓红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尖锐了些许，她干咳了一声，“我也一直都很喜欢你拍的戏，电影电视剧我全都看了。”

　　“哈哈，真的吗，那还真是荣幸。”

　　“没、没什么荣幸的，不至于荣幸，我才是，很……你、你喜欢我的歌吗？”邓红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淡定。

　　“嗯，喜欢啊，你当初出道的那首《黑夜繁星》……我单曲循环过很长时间。”蒲薤白很久没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了，他先是回想着那首歌的旋律，然后高中时的记忆全部涌现，他微微垂眸，长叹口气，“歌词写得很好，真的。”

　　邓红激动得眼眶发红：“……那不是我出道的歌。”

　　“诶？”蒲薤白顿时感到一阵窘迫，“抱歉，我……可能是记错了。”

　　“因为那首歌播放量不高，所以没有正式出过CD，那首歌之后我又随便写了首《无他》，莫名其妙就火起来了，程总才来找我签约的。”邓红着急地解释着，“所以，你听过《黑夜繁星》，我还挺……意外的。”

　　“还有过这么回事。”邓红的经纪人在旁边小声念叨，“你出道之前也写过很多歌吗？”

　　“嗯，我是音乐学院的，写歌也算是我的作业？也算是我的兴趣。不过我老师一直都不喜欢我写的歌，他比较瞧不起流行乐。”邓红抱住双臂，半张脸泡进池子里，吐着泡泡。

　　“不过你随便写写的歌都能爆火，可真是太厉害了。”这是司半夏难得地发自内心地称赞，她一直以为邓红只是被包装才被捧红的。

　　“钻空子吧我也就是……”别人面前的邓红从来都是端着女神形象，但在蒲薤白面前，她根本装不起来，随便聊两句就原形毕露，说话的语气和小动作都像极了普通的小女生，“那时候也没多少好听的中文歌，属于歌坛的冰川时期。”

　　“那怎么能叫钻空子呢，有才华的人，无论什么时代都会慢慢走到巅峰的。”蒲薤白的话里有一半恭维和一半真诚。

　　“是吗……”邓红再次开始吐泡泡，再次出水面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要不要把《黑夜繁星》好好录制一遍啊，我自己也很喜欢那首歌来着。”

　　“哈哈，可不要这么随便的额外给自己添工作啊，比起过去的歌，未来的新歌更重要吧？你是不是很久没出新歌了？”

　　“最近在酝酿一首，是广告曲，最近都是商业化的项目了。”邓红开始跟蒲薤白热切地聊了起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歌？节奏快还是慢的？”

　　“我吗？我……其实不怎么懂音乐来着。”蒲薤白也感觉到邓红似乎开始对自己热情起来了。

　　“不懂音乐？你不是会弹钢琴吗，我记得你还会小提琴吧？”司半夏觉得这个展开非常有意思，在一旁添油加醋着。

　　“你喜欢古典音乐吗！钢琴你喜欢谁的曲子，贝多芬？巴赫？莫扎特？”邓红越来越兴奋。

　　“啊，小时候喜欢过贝多芬来着。”蒲薤白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脸颊，“长大之后觉得肖邦也不错……”

　　“我记得你在商场弹过肖邦的离别！”邓红这就属于自爆了，她说完这话，蒲薤白就怔住了。

　　“你……也看到那条微博了？”蒲薤白尴尬地笑了笑，“我……弹得很烂吧。”

　　“不不，没有啊，你弹得很投入啊。”邓红也察觉到自己激动过头，她就差扑过去抱住蒲薤白的手臂大喊“我是你粉丝群的头号大粉”了。

　　“那条微博上热搜了，我们也都看到了。”邓红的经纪人找了个台阶给邓红，“说真的，大家看到视频里的人，谁还关心曲子怎么样啊。”

　　司半夏笑着把蒲薤白往邓红那边挤了挤，“说起来我们薤白最近在拍短视频，就在B站上，要不要也发点儿弹琴的视频啊？”

　　“进攻短视频了吗？你这是学业和事业两不误啊。”邓红经纪人代替邓红聊了起来。

　　他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声音时不时地就会传到商陆那边。

　　商陆趴在池子边，一脸幽怨地盯着蒲薤白的后脑勺，“聊什么呢居然能聊得这么开心。”

　　“先别管他们聊什么了，你刚刚跟我说的我还没有接受呢！”邢天南摇晃着商陆的肩膀，“什么叫你跟蒲薤白在一起了？在一起干什么了？什么意思啊我靠，你是gay吗？”

　　“什么啊，你居然还真的不知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他同居呢？”商陆发愁地扭头看着邢天南。

　　“我以为是你没有住的地方，他正好有一个住的地方！怎么了，朋友就不能同居了吗？”

　　“那你觉得朋友为什么要睡一个被窝呢，还抱着。”

　　“你是说你发的那条微博吗？那不是你们公司安排给你的刷热度的手段吗？你们难道还真的天天抱着睡！？”

　　“……所以你一直以为我跟薤白就只是为了热度才假装在一块儿的？”

　　“不是吗！？”

　　“不是啊！”

　　“不是啊……”邢天南像是三观尽毁一样跪在池子里，“我靠，不会吧，你是gay？你怎么能是gay呢，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我为什么就不能是gay！？”商陆居然还觉得有点儿不服。

　　“你是gay，感觉都是对gay这个群体的侮辱……”邢天南皱着眉，“你更喜欢女的吧，怎么想都是。”

　　“……怎么，gay就不能喜欢女的了。”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gay是啥意思，喜欢女的还特么找什么男的，找女的不香吗！？”邢天南敲着商陆的脑袋。

　　“怎么你反而不能接受呢，你不是三天两头跟男的组CP吗？”

　　“我那是特么的公司战略！我尼玛有妻子好吗！”

　　“卧槽！你有妻子！”商陆先是一惊，随后冷静下来想想，“原来如此，你那个可可爱爱的经纪人，莫青黛，她是你妻子啊。”

　　“我靠，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邢天南又震惊了。

　　“嗯……很久之前查到的，我本来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跟你有关系的消息太多太复杂了。”商陆转过身和邢天南面对面，“不愧是星南集团的少爷，把妻子保护得这么好。”

　　“……你能别讽刺我了吗。”邢天南用力叹了口气，“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居然和蒲神是真的……那我中午、我中午在饭桌上说的话，那不是会让蒲神很堵心吗。”

　　商陆一怔，随后微笑着：“没看出来你还挺善良，放心，薤白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你……你其实就是因为蒲神长得好看、觉得新鲜，才跟他在一块儿的吧。”邢天南继续追问，“那等你玩儿腻了，你想过蒲神要怎么办吗。我听说一般被人上过之后，不管本人原来到底愿不愿意，都很难切换过来角色了。要是原本蒲神可以跟女的结婚，但因为被你玩儿了两年所以取向变了，你特么不就是罪孽深重吗。”

　　商陆又是一惊，他总感觉要重新思考邢天南的为人了：“什么叫玩儿腻了，为什么要用玩儿这个动词啊，我对薤白比对我所有前任都要认真、用心、走脑子，这叫玩儿？”

　　“那只是你自己觉得认真，自以为是的认真。你能给人家带去什么呢？钱？名誉？人家万一不想要那些呢，万一人家就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呢？”

　　“嘿我说你，你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吗？”商陆越听越憋屈，“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形象啊！”

　　“三天两头儿换女朋友的渣男？”

　　“……”商陆张了张嘴，一股怒火顶上脑门儿，他抬手朝着邢天南的脑袋就是一掌，“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侮辱我！”

　　“不是，哥们儿，你这个形象就很难不让人这么想啊，你说你有对象，还跟好多姑娘眉来眼去的，还有上次的晚宴，你还那么照顾红姐，这谁都会觉得其实你就是那种中央空调吧？”邢天南也很委屈，“你又能说会道的，前女友还那么漂亮，估计找女朋友也就是为了上床吧，我认识的渣男都你这样的。”

　　“我……”商陆又抬起手想要给邢天南来一掌，但冷静下来想了想，似乎他高中的时候的确就是邢天南所说的那样，三天两头换女朋友，对任何人都很关心很体贴，交往之后最主要的活动的确就是上床……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是个渣男啊。

　　原来自己竟然是个渣男！？

　　商陆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我要好好反思我前二十年的人生了。不过我和薤白已经交往一年多了，除了他之外我不想再和任何人有关系，这还算是渣男吗？”

　　“谁知道，渣男在宠着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宠，腻了之后说变心就变心。你现在还没腻，谁说得准腻了之后会怎么样。”

　　“这是什么透彻的旁观者角度，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吗？”商陆越来越理解蒲薤白为什么总是会担心自己将来会变心了，恐怕自己的渣男属性也被蒲薤白看得一清二楚。“大师，我还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我要怎么才能证明我不是渣男？”

　　“怎么突然换称呼了啊，”邢天南稍稍抖了抖身子，“听着怪恶心的。”

　　“就听起来你好像很懂谈恋爱，你居然能保持着跟那么多人有绯闻的同时，保证妻子不跟你闹离婚。我是真的佩服……”商陆也跪在邢天南的面前。

　　“我的情况你参考不了，我和我老婆是发小儿，她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邢天南叹着气，“我跟她承诺过的事，从来就没有食言过，她当然会信任我了。话说信任这种东西，就是一点儿一点儿积累起来的啊，没有什么捷径，也没什么措施。”

　　“大师，我悟了。”

　　“你悟个屁，我都心疼蒲神，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栽在你手里。”邢天南皱着眉。

　　商陆也跟着心酸起来：“是不是大家都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啊。我是那个不走心的渣渣，薤白是那个动了真情的好男人。”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但反正我是这么想的。说真的现在圈子里的人对薤白的看法都很正面，因为他肯担当责任、毅然决然地暂时退圈，还考上了北大研究生，这就说明他认真刻苦，积极向上。而你，你就是那个被所有人嫉妒的凡尔赛天才，谁关心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反正你脑子好、干什么都能成功，就光这两点就已经很拉仇恨了。”邢天南越说越放飞。

　　商陆听对方的语气，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题外话要讲：“你也不至于把我骂一顿吧。”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我爸这次邀请你来，是真的打算赔礼道歉的？他明显就是想把你挖过来，想给你下个套、阴你一下，让你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邢天南气得一拳捶在水面上，水花四溅，“那个邓红，好多次了，他们用邓红去给人下绊子。他们拼了命的找媒体疯传你和邓红的绯闻，目的是什么你是真的想不到吗？”

　　“你干嘛这么气啊……这事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商陆当然知道邢振东他们的目的，可是同样的，他也有想从邢振东他们手里得到的好处。

　　“我反感我爸的这一套，就是，觉得恶心。”邢天南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而且……再不制止，那些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什么意思？”商陆反而来了兴致。

　　“回头有空我跟你私下聊，这地方不好多说。”邢天南烦躁地拨弄着泉水，故意想要制造噪音一样。

　　“好吧，那我跟你说句题外话，你觉得……谈生意是要怎么谈呢？”商陆笑着问。

　　“……啊？什么怎么谈？”

　　“我家有一个好的产品，别人家也有啊，好多家都有同样一个好的产品的时候，客户要选谁呢？”

　　“那就要看那些产品哪个是最好的吧？”虽然不懂商陆为何突然问这个，但邢天南还是顺着商陆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那是理想主义，”商陆凑到邢天南耳边，“现实当中没有任何人只会一心钻研自己的产品、等待着有人来发现他们的，因为根本就不会被发现。如果你想要让客户采用你的产品，那么办法有两种，一是贿赂你的客户，二是干掉你的同行。”

　　邢天南肩膀微微一颤，皱起眉看着商陆，“你这个人，平时笑得人畜无害，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怎么我感觉你反而有点儿可怕呢。”

　　“别这么说啊，”商陆摆出难过的样子，“我可是看在咱俩的兄弟情分上才告诉你的。不过怎么说呢，就算你觉得我可怕，很多人觉得我是渣男，大多数人都认为我将来会负了薤白……也不会影响我对该珍惜的人和事业的珍惜程度。一切有可能会伤害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的同事的行为，我都不会做。”

　　“你的同事？你是光影，我是星南，你但凡说一句跟我交心的话，不就意味着你背叛了你的公司吗？”

　　商陆竟然觉得邢天南有时也怪可爱的，他在听了对方这句话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啊，你是嘲笑我吗。”

　　“不是不是，哈哈，就是觉得……你还真是耿直的人，挺好的。邢头儿，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猜你也不太喜欢你们公司。”商陆轻轻掐着邢天南的肩膀，“再说了，看在你刚刚那么向着薤白说话的份上，我就该把你当做朋友了。”

　　“你这人是看着简单实际上很复杂的那种类型吗，靠，感觉你跟我爸有点儿像……好跳戏。”邢天南拍掉商陆的手，“反正我就警告你，今晚你不要跟邓红有交流，不然一定会被抓拍。当你跟邓红的绯闻满天飞的时候，你的爱人一定是第一个被伤害的。”

　　“好，谢谢警告。”商陆心里很明白，他此行带上薤白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能让对方放心而已。

　　但是这次聚会商陆一定要来，因为这是非常难得地和邢振东他们单独聊天的机会，没有常山和赵问荆在场的话，邢振东兴许会试探商陆的想法。那么被试探的同时，商陆就可以抓准了时机反过来去试探对方。

　　比起娱乐圈，商陆其实更想知道的是邢振东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被政府重点开发的地产。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在政府公开下一个扩建区域之前，邢振东就会小动静地投资那片区域，这明显就是有人在给邢振东透露消息。

　　商陆最近一直在发愁光影下一个投资方向。

　　纵使常山一家子都是机关里的佼佼者，但他们不是执法就是军队，想到常山的父亲多年来一直期待常山可以在商业方面发展，那明显就是意味着他老人家本身不懂商业。而常山比起金融，更喜欢拍电影，所以根本不知道要去找政府里的谁来得知国家未来的有可能会影响经济发展的政策。

　　商陆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复杂的人际关系是书本上和数据中找不到的知识，而他目前唯独知道的，就是邢振东似乎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

　　他其实是真的想要跟邢振东搞好关系，越亲密越好，他想让邢振东对自己放下警惕，想要让对方把自己当做自己人。

　　可是同时，商陆不想让蒲薤白误会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晚饭时，商陆故意在中途到场，看人都坐得差不多了，才选了一个远离邓红的位置。他整晚都在跟邢振东和程煜飞聊天，有关邓红的话他一个都不接，只要大家谈邓红，那他就一个人闷头喝酒，最终安全地撑过了晚饭。

　　商陆记得程煜飞和邢振东都有抽烟的习惯，所以晚饭过后想要跟那两个人一起去吸烟区聊聊，但在那之前他们都要分别到自己的房间里拿烟拿打火机。

　　这是他们到了酒店之后第一次走进房间，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客房。

　　“晚上是你来我这儿睡还是我去你那儿睡？”商陆回过头问着站在他身后一脸疲惫的蒲薤白。

　　“我……现在就想睡了。”蒲薤白打着哈欠，“好久没跟这么多人尬聊，感觉像是通宵了一礼拜。”

　　“哈哈，”商陆抱着蒲薤白的肩膀，带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那你睡这儿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出去。”

　　“你要去找邢总他们？”蒲薤白倒在床上，揉了揉眼睛。

　　“嗯，聊一聊工作上的事情，”商陆俯身亲吻着蒲薤白，“抱歉，今天都没好好陪你。”

　　“我也没期待你能陪我来着……”蒲薤白叹了口气，捏了捏商陆的手指，“不过至少晚上你会回到我身边，就只要这样就行了。”

　　“别说了，再说我要不舍得走了。”商陆也侧躺在蒲薤白的身旁，搂着他一通狂吸。

　　“快走吧……让我睡觉吧……”蒲薤白“嫌弃”地推搡着。

　　商陆是在蒲薤白睡着的时候才准备出门的，他动作很轻，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到玄关换上鞋，推开门之后，愣是被门外的人吓得一身冷汗。大脑像是丧失响应一样，商陆下意识地关门又开门，发现门外场景没变的那一刻，思维才渐渐恢复工作。

　　邓红没有敲门也没有按门铃，看起来就像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商陆房间的门口，愣着神。

　　她明显也像是被突然开门的商陆吓了一跳，面色惊慌地向后退了又退：“对不……对不起……”

　　“你……你是……找不到自己房间了吗？”商陆迅速地向两侧看了看，又四处寻找着有没有摄像头。

　　“我……”邓红窘迫得脸都红透了，“我想拒绝的……我明明打算拒绝了。”

　　商陆越听越迷糊，索性把邓红拽进房间，然后关上门，用很低沉的声音小声说：“行了，估计你站在我房间门前，我碰巧打开门的这个场景已经被拍下来了，就算是个巧合，你也得给我进来向他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邓红迷茫地眨了眨眼：“他？”

　　商陆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小点儿声，他刚睡着，很容易被吵醒。”

　　邓红瞪大了眼睛：“蒲薤白在你房间吗？”

　　“叫你小点儿声……”商陆急得想要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蒲薤白的声音从那两个人的身旁传来——

　　“邓小姐？商陆……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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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商陆早点出门或者晚点出门可能都不会碰见邓红站在门口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