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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include the 216th ...

  •   蒲薤白是在商陆走后没过多久开始觉得肚子不对劲的。

      这种感觉他已经习惯了,每次不戴套多少都会难受一阵,所以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当回事儿。

      但是第三次因为反胃的感觉跑厕所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他才察觉到有点儿不对。

      这要不是因为他脑子还清醒,说不定以为是自己怀孕了,想到这儿,他坐在厕所里苦笑了一声,然后等待着反胃的感觉退去。

      可惜希望落空,万万没想到上午的痛苦只是噩梦的开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的肠胃就像是在体内翻跟头一样让他生不如死。就这样他还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所以勉强吃了口午饭,吃饭时尽量和别人保持距离,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传染性的感冒。

      下午他借口说出门散步,甩掉了死乞白赖想要跟着一起去的商洋,孤身一人跑去附近的医院,挂急诊见大夫,第一件事就是想让医生帮忙化验一下是不是季节性流感病毒。

      医生给他开单子让他去做鼻咽拭子检查,被棉签捅了捅鼻子,等了半小时之后确定不是流感,薤白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流感那就不用担心传染到爸妈和弟弟妹妹,这样自己就还能呆在家里。薤白松了口气,谢过医生之后就打算走了。

      医生都被他搞懵了:“你就为了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感吗?看你这么难受我再给你开点儿药好不好啊?”

      薤白拎着医生给他开的一礼拜的药,慢悠悠地走回家,但所有的症状都在这次出门之后变得更加严重起来,甚至体温也从刚到医院时的38度直接飙到39度5。

      他回家就一头倒在床上,蜷缩着翻滚着,最后钻进商陆那一侧的被子里,把头埋进枕头,想着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也不知道商陆怎么样了,刚刚在医院收到消息说上午一直在政治家们博弈,而且……商陆非常难得地说了句“好累”。

      薤白摸到手机,看着商陆最后发给自己的那张自拍,越看越想,越想越委屈。

      可是商陆在忙,自己不能光是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肠胃感冒就要说出来让他担心。

      他本来就已经很累了。

      想着想着薤白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黑,他听到床边有对话声,声音不大,听不太清。薤白迷迷糊糊地感到额头一阵冰凉,费劲睁开眼之后看到张巧智凑近看了看他:“嘿嘿,给你敷上了个冰袋,是不是特别凉?”

      薤白摸了摸头上的冰袋,“嗯”了一声,跟着傻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张巧智小声问,“我看你床边还有医院的病历本,下午你是去医院了?”

      “嗯。”薤白也没力气说太长的话。

      张巧智帮薤白掖了掖被子:“除了发烧还有哪儿不舒服?”

      “嗯……”薤白张了张嘴,“闹肚子,吐了几次……但是我查过了,不是流感,不会传染给小洋跟小旻。”

      “那有什么了,传就传了又不会怎么样,你别想那么多。”张巧智露出心疼的表情,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商博强,“怎么办,再把他送医院去输液吗?”

      “先给他测测体温,退烧药都吃了没有?什么时候吃的,几个小时了,要不要再吃。你都好好问问。别动不动就输液,那免疫系统都懒得工作了。”商博强掏出手机,“跟商陆说了吗?”

      “别、别告诉商陆……”薤白提起一口气阻止着商博强,“他太忙……”

      张巧智也叹了口气说:“是啊,先别告诉商陆了,我在这儿照顾他。”

      商博强皱着眉表示不能理解,一边点头应付着,一边拿着手机离开了卧室。商博强就是不懂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的,即便自己也很喜欢薤白,把那孩子视如己出,可以去宠他心疼他,但他毕竟不是他们做父母的需要承担的责任。

      蒲薤白的一切都该是商陆需要担起的责任。

      假如说商陆只会从薤白身上汲取温暖和归属感,但却不能给薤白同等的可靠与安全感,那这份感情就是在开玩笑。

      商博强越想越上头,索性在晚上给商陆打电话说明这件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回到薤白的卧室看看他的情况。

      “退烧了吗?”商博强问着守在床边的妻子。

      张巧智摇摇头,小声说:“睡着了。”

      两个人安静地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薤白,看着他时不时用手抓一抓身旁,然后动一动嘴唇,像是在呓语。

      “念叨着什么呢。”商博强被逗笑了。

      张巧智却笑不出来,起身把商博强推过去,按着他的头让他俯身去听。

      “商陆……”

      商博强在听到这细微的发音之后,竟感觉心脏跟着一颤,他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有人在睡梦中呼喊别人的名字的时候还觉得那场景既矫情又假惺惺,但如今现实中真的遇到,居然被感动得无言以对。

      “把商陆叫回来吧。”张巧智拍了拍自家老公的肩膀,示意他跟着一起离开卧室,然后虚掩着门,跟他商量着。

      “回不回来看他自己吧,反正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商博强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婆,“怎么了,一听人家说梦话,突然就心疼了?”

      张巧智无奈地跟着叹气:“这怎么让人不心疼呢,我都恨不得亲自把商陆从北京揪回来了。我之前一直没把他俩的关系真的当回事儿呢,现在突然间,就觉得我反而是那个没有尊重他们的选择的人。”

      “那多正常,谁见过同性恋呢,反正我以前是没见过。”商博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啊,我有个客户是在德国,他听说这事儿之后觉得而还挺正常,说他的公司里就有四五个。他还说人类当中同性恋群体少说要占5%,一百个人里就会有五个的概率,也不算少了。一直以来我们都没遇到过,可能并不意味着真的没有,而是不敢说或者没发现吧。”

      “在德国也是合法的吗?”张巧智小声问。

      “合法的啊,17年就合法了。”商博强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了?”

      “……偶然间跟客户聊起来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张巧智用手指戳了戳商博强的肩膀:“你就说是因为你担心他们,所以特意查了查不好吗。你是觉得你特意调查这个很有失你严父的风度吗?”

      商博强倔强地扭过头:“谁没事儿特意查这个,你别胡说八道。我去准备晚饭了,怎么着,要给小白单独熬点儿粥吗?”

      “商陆说他不喜欢甜粥,你给他熬点儿有菜有肉的。”

      张巧智看着商博强挥了挥手离开,然后朝着他的背影安静地微笑着,等到他彻底下楼之后才回去薤白的房间。

      当时就在隔壁房间里照顾妹妹的商洋凑在门口听到了门外的谈话声,然后止不住开心地笑起来。在他怀里吃着手指的商旻似乎对他这种笑意很不满似的,抬起小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啊啊”地喊着。

      “你爸可真是傲娇啊小旻。”商洋把商旻举起来晃了晃,逗得商旻也咯咯笑起来。

      不过当时还在北京的商陆却完全笑不出来,在父亲挂断电话之后,他一个人站在常家的庭院里,吹着冷风浑身止不住发抖着。刚刚喝的那点儿酒随着心脏剧烈的搏动而迅速上头,他站着没一会儿就感觉头脑发晕,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扭曲起来。

      所以自己今日这一整天的征程,明明是为了将来薤白能够过得舒服,但此时此刻他生病卧床,而自己却不能陪在他身边,这难道不就是本末倒置吗。

      商陆攥着手机的手开始大幅度颤抖起来,他思考着最晚的一班城际列车是十点四十分发车,抵达天津站的话正好可以赶上末班地铁,只要现在离开常总家的话就来得及,明天早上再回来也完全来得及。

      但是明天早上还要再回来吗?

      高烧不退的话一晚上又不可能痊愈,腹泻呕吐的话恢复起来少说也需要一周时间,所以自己要为了所谓的事业而将现在最需要被照顾的伴侣抛在一边吗?

      那么如果自己为了伴侣而选择放弃接下来的工作性质的拜年和聚餐呢?那样的话合伙人会怎么想?那些成天等着看热闹的大佬们又会怎么想?

      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呢。

      想着这些的商陆只觉得头疼而且心慌,他用力深呼吸了好几次,导致手脚都开始麻木了。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屋内聚会的聊天声忽然明显了起来,随后又很快变小。

      商陆侧过头,看到常青一边抖着烟盒,一边站在自己身旁。

      常青没有说话,只是把烟盒开口朝向商陆比划了一下。

      商陆看着那支弹出来的烟,稍作犹豫,然后从烟盒里抽了出来:“谢谢。”

      常青摇了摇头,又从口袋里掏出来打火机,同时把烟盒凑近嘴边,叼出来一根。左手的烟盒放回口袋,同时右手打火点燃了那根烟。紧接着常青将打火机凑到商陆面前,一声不吭地点燃了火。

      商陆凑过去点烟,等到白烟腾起的时候,再次道谢。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盯着正对面的围墙愣神抽烟,一口一口把烟吸到半截,商陆开口说道:“Anonymous,您用这样的打火机,不太好吧。”

      常青笑了一声:“瞧见了?”

      “太明显了。”

      “我琢磨着用这个打火机给你点烟正好合适。”常青掏出打火机看了看上面的logo,“你了解这个组织吗?”

      “世界上最大的黑客组织嘛,不能说是了解,只是有所耳闻。”

      “哦,我以为你是其中的一员呢。”

      “为什么会给您这种错觉啊。”

      “因为这组织有政治性,唯一的目标就是维护人权。”

      商陆安静地侧过头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常青:“常军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可能吧,”常青把打火机递到商陆跟前,“但是任何一个在去年的那场机密行动里跟你有过直接的接触的人,恐怕都会对你有类似的误解。而且……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黑进我们军队的作战指挥系统的。”

      “我不是黑客,您真的误会了。”商陆不知道常青到底有何打算,所以没有伸手接过打火机。

      “我知道,魏良说得很清楚了。”常青侧过身子,把打火机直接拍在商陆胸口,“拿着吧,送你了。”

      商陆可真是好久没有听到“魏良”这个名字了,他握住还带着一定温度的打火机,思索了一阵,问道:“魏良,还是少校吗?”

      常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这问题不错啊。”

      商陆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常青的双眼。

      “魏良原本所属的部门已经被取缔了,本来他也应该像他的战友们那样被直接删档案,但我有些很想知道的事,就把他要过来了。”常青耸了耸肩,“普通的谈话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稍微强硬了点儿,他现在……活着。”

      商陆摸着打火机上那个匿名者的logo,心情复杂地垂下视线。

      “刚刚谁给你打电话?”常青趁着这个空隙,尝试着问了句。

      “哦,”商陆稍稍回过神,“是我父亲。”

      常青用眼神继续追问着。

      商陆嘬了口烟,再吐出来的时候,低声说:“我男朋友病了,他就想告诉我这件事。”

      “叫你回去?”

      “没有。”商陆苦笑了一声,“如果他叫我回去的话,我也就不会傻站在这儿了。”

      “那你要回去吗?”

      商陆看着烟灰掉在地面上,看着看着,点了一下头:“我要回去。”

      薤白没有对自己说生病的事,恐怕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过多担心,但是商陆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当初胃疼到生不如死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叫别人送自己去医院。

      可是扪心自问的话,商陆那时候是真的很想叫薤白过来,他希望薤白可以不顾一切地赶到自己身边。他虽然没有把这个希望说出口,而是大脑的某一个角落在擅自期待着薤白真的会出现。

      所以薤白真的出现的那一刻,商陆觉得就那么去死也无所谓了。

      如果他们的感情是相互的,那么商陆相信,没有把“想让你回来”这句话说出口的薤白,此时此刻在大脑的某一个角落一定正在擅自期待着商陆会出现在身边。

      商陆是不会让薤白的期望落空的。

      常青在旁边点点头:“我和你说个事情吧,就是,关于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如果说上层社会也算是个圈子,那么那个人一定算是圈子里的名人。他和这其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凭着人格魅力就俘获了不少人的心。他毕业那年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圈子中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在等着他会选择哪个部门。但结果他选择……离开这个国家。我现在之所以和你说那个人,是因为你、你和那个人真的有一点相似。”

      商陆隐约觉得常青口中的那个人是指“张航”,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在感到好奇之前,首先感到的是一股不服与不爽。

      莫名其妙就被拿去跟一个陌生人进行比较,商陆反正是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的。

      “哦,是吗。”所以他在面对常青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地应和了一句。

      “不过我觉得那份相似恐怕也是我们的错觉。”意料之外的是常青突然话锋一转,笑着拍了拍商陆的肩膀,“因为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做出你的选择的。”

      “他们都说常总跟您不太像,但我觉得你们兄弟还挺像的,尤其是在喜欢挖苦讽刺别人这一点。”商陆皱着眉看着常青,“您这听起来可真的很像是在瞧不起我的选择一样。”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常青笑得弯了腰,“我是在敬佩你啊,百分之百绝不掺假。今后我们常山,还得麻烦你照顾着呢。”

      “可别了,我没那本事……”

      “不耽误你时间了,要走的话就抓紧吧。你喝酒了吧,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你要是着急的话,开着警笛送你回去。”

      “您这不是滥用职权吗!?”

      “你当初都敢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儿违反交通规则,现在居然说我滥用职权?那我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让郑勇把你逮捕问责啊。”

      “……军长,我看您今天这身儿衣服可真好看,衬您的气质,英俊潇洒。”

      “滚吧。”

      “嘚嘞,这就滚。”

      常青笑着帮商陆推开门,示意他先进去。

      商陆在进屋之前朝常青晃了晃那个打火机:“这个,非常感谢。”

      “不用谢我,反正也是常山收集的,我时不时就会从他抽屉里拿一个出来用。诶,跟他保密啊。”

      “一定的。”商陆朝常青点点头,然后走进屋里。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常山和韩建涛看在眼里,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开始互相耳语着。

      “我特么第一次见我哥在家里笑。”常山震惊地说。

      “我能说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大哥有这副表情吗?”韩建涛震惊地回复着。

      “为什么呢,同样都是一张嘴,到底是差在哪儿了?”常山真诚地发问。

      “人终归是有擅长和不擅长,兴许商陆碰巧就擅长跟人搞好关系呢?”韩建涛在安慰常山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常山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然后朝商陆走过去:“聊什么了你们?”

      “我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常军长问我是什么电话。”商陆也正好想要去找常山。

      “哦,那是什么电话?”

      “我爸联系我说薤白病了,挺严重的,发烧腹泻。”

      常山抬手看了看腕表:“你喝酒了吧,别开车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商陆又是笑了一声:“您跟您大哥可真是的太像了……连说的话都几乎一样。”

      身后的常青收起笑容,抬手弹了一下商陆的脖子:“少废话,车在外面了,你直接告诉司机地址就行。”

      “我得去跟常叔打声招呼。”商陆抻着脖子从一屋子人里寻找着常老爷子的身影。

      “我爸在餐厅呢,我带你去吧。”常山头一偏,示意商陆跟上,然后边走边问,“怎么薤白突然就病了呢,不是什么病毒感冒吧?”

      “不是,没意外的话……应该是我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

      “昨晚睡觉的时候没有盖被子。”

      “怎么着,你们是觉得燃烧爱情的火焰可以取暖吗?”

      “常总您啊,吐槽还真是挺有梗的。”

      “还不准人问了?”

      “唉……我能说什么呢,干过头累了就睡了,没得可推脱的,是我的问题。而且我也……没、没来得及……帮他弄出来。”商陆越说声音越小。

      常山步子都停住了,表情从刚刚的幸灾乐祸逐渐变成难以置信和责备:“你特么还真是个混蛋玩意儿,渣男说的不就是你这种吗?”

      商陆也深知自己该挨骂,所以低头认罪一样说着:“嗯,我也觉得。”

      “你觉得是觉得,下次估计还会这么干,真想让薤白早日看清你。”常山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他要是有分辨渣男的眼光,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今后就让我来督促你吧,争取改邪归正。”

      商陆去向常老爷子道别的时候,也没有用什么特别的借口。常老爷子听到商陆想要提前离开的理由时先是一怔,随后看了看常山又看了看常青,发现两个儿子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理由,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叫人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所以常家这一家人做事都是一个风格的吗。

      商陆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谢过常老爷子,跟常山一起离席的时候步履匆忙,完全没了上午的那份从容。

      常老爷子看着商陆慌张的背影,有些纳闷儿地跟留在身旁的常青念叨:“我上午以为他是想给自己搞个噱头,有男朋友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夺媒体的眼球吗。没想到他演得还挺认真。”

      常青给自己的老父亲斟上酒:“不是演。”

      “怎么,你觉得还是真的了?”

      “又不是什么新鲜事,部队里隔两个寝室就有一对儿。您要说社会上没有,那我可能会觉得社会有问题。”

      常老爷子端着酒杯沉思了一阵:“就因为男朋友生病了,所以他不怕扫了大家兴致,扭头就要回去。这样的人将来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您是觉得像张航那样哪怕妻子流产快要死了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才叫优秀吗。”常青一脸冷漠地问。

      常老爷子表情一僵,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个对任何人都不会产生感情的人,和一个真的明白什么叫做感情的人,我觉得后者用起来才更安全。至少我是不愿意把命交给一个连枕边人都满不在乎的冷血的人的。”常青端着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父亲手里的,然后昂脖一口闷。

      常老爷子不再说话,只是跟着喝干了酒,之后咂摸咂摸味道,又继续开口道:“商陆那小子太聪明,常山一个人肯定控制不住,那个赵问荆更是指望不上,想想办法让韩建涛跟他们稳固了关系。不过我看他们今年的关系倒是真不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吗?”

      常青立刻想到了去年的机密行动结束之后的事,他跟郑勇去国防把甄远峰教授接回来那时,韩建涛本来没必要跟上,但那人不仅跟上了,甚至把甄远峰送回家都还不够放心。

      仔细想想这些人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商陆是甄远峰亲自挑来的学生,甄远峰是韩建涛怎么都放心不下的高中同学,韩建涛又是常山的发小,常山是商陆的指路人。

      假如说他们四个人互相利用,那么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动了真情,另外的人多半就会把这份真情当作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枷锁。

      想着,常青摇了摇头,向他的父亲说谎道:“韩建涛从小就喜欢跟在常山后面跑,也许他回国之后这些年里又拾回了当年的交情呢。”

      常老爷子信以为真,轻轻点了点头:“韩家的人就只有这么个儿子让人觉得还不错,可别在被人偷走咯。你也好,常海也好,时不时的都盯着点儿。”

      “我知道。”常青平静地点点头。

      对这场对话全然不知的商陆和常山两个人在常家大门外最后道了个别。

      “你明天也不用来了,最重要的人都见过了,明天后天的就只是台长和委员长,不需要多捧着他们。”常山把商陆送上车,然后嘱咐了句,“但是后天晚上的聚会怎么说也要想办法露个面,需要确认一下大家都是什么态度。”

      商陆不敢轻易认同:“台长和委员长那边我要是不上门拜访,那么但凡他们听过了今天我去李奶奶家的传闻,就铁定会觉得我是瞧不起他们。这样不利于长期互利共存。”

      “那怎么着,你是还想再过来?”常山语气中带着点儿怒意,“把你的责任扔给你爸妈,然后自己在外面搞事业,你是觉得你这样还挺帅?还挺牛逼?”

      商陆屏住呼吸咬了咬牙,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是在跟常总谈工作,您不需要参与进我的私事。具体怎么做我还没决定,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这个人是不是不相信很多事情就是没办法两全其美?家庭和工作,你要选一个。”

      “那您选了什么呢?家庭和工作,您哪个都没选啊。”

      “我特么选了梦想,日了个狗的,就不能有第三种选项吗,艹。”

      商陆用手揉了把脸:“我明天一早联系您。”

      离开常家没过多久车就开上了高速,商陆整个人摊在后车座盯着窗外的夜景愣神。手机显示着他跟薤白最后的聊天消息,他在半个小时之前问薤白“晚上吃的什么”,但半个小时之后的此刻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晚上九点半,薤白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睡觉的。

      是吃过药之后就睡着了吗?吃药之前有好好吃过饭吗?晚饭吃的是什么呢?

      他很怕父母特意为薤白做了些薤白并不爱吃的东西,他怕薤白会因为不想浪费父母的心意所以一声不吭的吃掉。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商陆就心疼得胃都跟着翻滚起来了。

      所以他给父母发了很多消息,明确地告诉他们薤白的口味。

      但母亲只是回了个“OK”,之后再也没有下文了。

      商陆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再给自己多发一点儿薤白的情况,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无论给谁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越想越心急的商陆最后突然想起来还有商洋这么个存在,拨号过去之后果然立刻就接通了。

      “喂,你干嘛呢?”

      “我在……哄商旻同学睡觉。”商洋那边的背景音还能听到商旻正一个劲儿地嗨着。

      “哦,好,”商陆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你知道薤白他……怎么样了吗?我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啊,嗯,爸妈应该在照顾他呢,不要担心。”

      “我给爸妈打电话他俩也没接。”

      “他们习惯在家里静音啊,接不到很正常。”商洋笑着安稳,“没事啦,老爸说要是晚上又烧得厉害的话就再去挂急诊,但看他们也没有出门的打算,应该是已经退烧了吧。”

      商陆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儿:“晚上,他吃的什么,你知道吗?”

      “咸口的粥,有菜有肉的,闻着可太香了,我都想吃一碗……”商洋抱怨着,“但是他们不给我吃,还怕我会偷吃,把砂锅整个端走了。”

      “有剩吗?薤白全都吃了吗?”

      “不知道啊,然后商旻同学就开始哇哇哭,我就只能被迫带娃……”

      商陆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继续哄商旻吧,先挂了。”

      “诶,哥。”

      “啊?”

      “哥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哦,我回,我在路上了。”

      “哦哦,哈哈,那就好。”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嗯,老妈说听到薤白烧糊涂了在说梦话,一直在喊你名字。我觉得你要是不回来的话,那真的有点儿……太可怜了。”

      商陆浑身都因为这句话而麻木,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着“我回去”,挂断电话之后眼泪跟着流下来。

      “商总,您不要紧吧?”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商陆的状态,“咱这马上就到了,不要心急。”

      “我知道。”商陆没有擦掉眼泪,他都没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哭。

      他好好琢磨了一下常总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关于自己是个渣男、薤白没有看男人的眼光的那番话,商陆思来想去,都觉得常总评价得非常到位。

      像是自己这样只有在薤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时候才能够有力气去积极向上面对人生,在薤白遇到危险、受伤生病的时候就彻底忘了该怎么冷静、除了哭就是害怕的人,可真的是个不值得让薤白交付身心的普通人。

      就这还总说什么希望薤白能够无论任何事都依赖自己呢,这样无用的自己,根本就无法成为他的依靠啊。

      商陆啊商陆,总该有点儿进步吧。

      他深吸了口气,擦干了眼泪,回家之前先整理好自己的状态,然后等电梯的时候原地跺着脚,上楼、开门、在玄关甩掉鞋子。跑上二楼冲到卧室门前的时候,他先停下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烟味和酒味让他自己都频频皱眉。

      “你等会儿再进去。”商博强听到动静之后从二楼的起居室走过来,拉着商陆的胳膊把他拽到主卧的浴室里,“外套脱了,去用温水洗手洗脸,然后漱漱口。”

      商陆有点儿懵,连忙点头:“哦。”

      “回来的话工作没问题吗?”商博强站在浴室门口问。

      商陆又点点头:“有问题也无所谓了。”

      商博强愣了一下,有些欣慰地笑了一声:“你小子,还真是长大了。”

      商陆一边用漱口水漱口,一边困惑不解地看着父亲。

      然而商博强只是摇了摇头:“你快去把你妈替下来吧,她陪着薤白一晚上,饭都没吃几口呢。”

      “哦。”商陆小跑着离开主卧,跑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他的父亲,“爸……”

      “啊?”

      “谢谢。”

  • 作者有话要说:  商陆对薤白的爱真的是在渐进式加深,对人生的理解也是。
    我领导经常教育我们组的人,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大家也对此十分认可,无论是多么忙的项目,哪怕明天做不完客户就杀到公司了,假如家里人出了意外,大家都会扔下手头的一切赶过去。
    这真的让人挺感动的。
    虽然我不是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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