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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include the 208th ...

  •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拿到的?”郑勇看着保鲜袋里面的刘伟的手机,质问着面前翘着腿坐在转椅上来回转圈儿的商陆。

      “我其实可以叫个律师来的,但是我没叫,因为我相信勇哥愿意跟我做交易。”

      “开玩笑,我是警察。”

      “所以呢,我是商人。”商陆侧身对着郑勇,头一偏,看向白板上的犯罪时间线,“你们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破了这个案子,因为幕后的人根本碰不得。抓了这么多所谓的毒枭,无非都是几个分支罢了,只要最大的头儿还在,那分支早晚还是会遍布全国。你知道为什么头儿都已经享有名誉与权力了,却还要搞这些犯罪的买卖吗?”

      郑勇起身走到白板跟前,抱着双臂盯着上面写着的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为了刺激?”

      “为了钱。”

      “钱?就为了钱?”

      “就为了钱。”商陆歪了下头,“这样事情就变得容易理解了。”

      “你就只是因为这样想比较容易理解,可是真正的目的,你也不知道啊。”

      “嗐,我也不想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商陆耸了耸肩,“反正他们真正的目的也不会比钱要好到哪儿去。”

      郑勇沉默下来,低头看着商陆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中央空调的暖风吹得人皮肤干涩难忍,尤其是嘴唇,郑勇习惯性地舔着因为干裂而带着血腥味儿的嘴唇,下意识地看向商陆那一脸滋润的样子:“问你个事儿。”

      “来。”商陆点头。

      “你拿着证据来告诉我,这个证据不能破案,我们一定要深挖,就会把自己全都搞死。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开头儿说了啊,我是来跟勇哥做交易的。”商陆摊开手。

      “什么交易。”郑勇按捺着脾气,问。

      “我们打算低成本拍一部电影,希望勇哥能给我们腾出来一间办公室,让我们当作摄影地点。我们要拍实景,但是没钱搭一个完全一样的摄影棚,所以希望你们公安能够大力支持我们。还有,我们群演也不打算真的找群众,就找警察,要还原最真实的感觉。”商陆指着郑勇,“给我们一个刑警,要让他演重要角色。”

      郑勇听笑了:“你搁这儿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跟国际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没有开玩笑。”商陆抓走桌子上的证物,“你想好了,这手机主板已经被破坏了,上面也没有任何人的指纹,所以我就算不给你,你起诉我、把我带上法庭,也没有办法给我定罪。说不定上面的人发现这个关键证据之后,他们还会故意不给我定罪,因为谁都不想给警方留个把柄。这样一来你们没有证据,你职业生涯以来最大的案子就要因为没有证据而成为一辈子的已知结局的悬案。”

      “你在威胁我?”郑勇也意识到了商陆没有开玩笑。

      “啊,我只是在跟你做交易,你怎么理解是你的自由。”

      “你有没有意识到即便我同意了你的交易,提供了你需要的东西,但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么一个不能当作证据的坏手机。”

      “能够恢复这个手机数据的人,随便你去找。”商陆又坐着转了一圈,“你要真的有这个精力的话,说不定能在几年之内找到一两个,但是他们会不会决定跟你们合作,又是另外一码事儿。”

      郑勇一愣:“你什么意思,你可以恢复数据?”

      “我没有这么说,是你这么理解的。我可以说的就只有,你答应我的交易,我可以把这个手机给你变成证据。”商陆晃了晃保鲜袋,“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

      郑勇烦躁地撕着嘴上的皮,然后扳了扳手指,抢过商陆手里的证据:“妈的。”

      “勇哥这态度可真是堪忧,将来拍电影的时候希望你可以配合一点儿。”商陆笑呵呵地说。

      “少特么废话,你要怎么把它变成证据?”

      “你把这个东西上交到鉴定课,他们会告诉你主板已经被破坏,然后他们就会找技术员来做数据恢复。有一位技术员会在某一次尝试当中,找到一组相对完整、比较容易恢复的数据,那是刘伟和三个接头人和五个大客户的短信。”商陆微笑着说,“但那位技术员能不能真的发现,取决于勇哥什么时候跟我们签同意摄影的合同。”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话就像个反派一样。”

      “我是什么时候给勇哥一种我是正义的一方的错觉?”商陆震惊地看着郑勇。

      郑勇咋舌并且翻了个白眼儿:“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快滚吧。”

      “我要去找朱队来着,勇哥给我指个路呗。”

      “你都已经提供证据了,其实没必要再去见周莨菪。”郑勇颇为不解地看着商陆,“但你为什么还是答应了?”

      商陆稍稍撇了撇嘴,歪了一下头:“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他为什么要见我。”

      “你知不知道他很有可能会跟你说一些不好的话,可能会对你的精神造成负面的影响,你去见他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已经得逞了。”郑勇客观地解释着。

      但这些商陆又何尝不知道呢:“你们作为警察,在面对犯人的要求的时候,确实会这样认为。满足了对方的要求的话就相当于满足了对方的控制欲,会让对方在心态上占据上风什么的。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实在好奇,可以说,他用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机会所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要见我,而不是他的妈妈或者……其他认识的人。其实你们也很好奇吧。”

      “我一点儿都不好奇,”郑勇用食指戳了戳商陆的脑袋,“永远不要对人性产生好奇心,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忠告。”

      “谢谢。”商陆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郑勇,他想感谢这个人明明已经如此反感自己了、但却还对自己保持着善意。

      像是郑勇一样正直的人在社会上恐怕不太常见,所以商陆格外珍惜和郑勇之间的交情,但是这一次商陆不打算听从郑勇再三再四的忠劝。

      “不管怎么说,我要感谢你接受我们这边无礼的请求。”朱义策在带着商陆去监狱的路上,说完所有的注意事项之后,由衷地向商陆低头致谢,“见面过程中,假如你觉得有点儿压抑,哪怕只是稍微有一点儿,你都可以立刻离开。不要被他纠缠,也不要和他纠缠。”

      “我知道,朱队不用担心,问题不大。”商陆掏出手机和所有金属物质,通过了层层安检,最后跟着朱义策来到一间除了两道铁门之外四周都是铜墙铁壁的房间。

      朱义策和商陆坐在桌子的一侧,盯着对面那道铁门。

      “再嘱咐你一句,如果他向你提问,你不要回答。”朱义策看起来可是比商陆要紧张多了,好像这次周莨菪指名要见的人是他而非商陆。

      相对之下,商陆简直心如止水,语气轻松地答应着朱义策所有要求,然后放空大脑等待着铁门被打开。

      屋子里的灯光十分昏暗,没有窗户的空间让商陆回忆起在国防大楼被扣押的那两天,他觉得这件事还挺有意思,在这个社会,违法犯罪的界限十分暧昧,哪怕你真的做着“正确的事”,也依旧有可能被人逮捕“问罪”。

      于是自己和周莨菪的区别也就变得很模糊了,至少在人权方面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

      铁门被狱警推开的时候,商陆注意到狱警先是和朱义策对视着点点头,之后才侧过身让手脚都被铐住的周莨菪走进来。

      橘黄色小马甲下是深蓝色的囚服,反衬得周莨菪皮肤病态得发白。顶着监狱里统一圆寸发型的周莨菪,在狱警地押送下一步一步挪动到桌子跟前,坐下来等待着狱警把他的手铐解开,然后一只被手拷在桌子下面的栏杆上,以此防止他突然有所动作。

      狱警退到周莨菪斜后方站好,商陆注意到周莨菪的视线从走进这间屋子之后就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好久不见。”周莨菪的上下嘴唇留有一道伤疤,在开口说话时那道疤也跟着一开一合。

      商陆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观察着周莨菪的那张脸。

      消瘦的脸颊向内凹陷,使颧骨又突出了不少,除此之外也显得鼻梁更加挺拔。不得不说周莨菪的五官还算周正,尤其是在剑眉下的那双眼睛,可能是因为黑眼球占了绝大比例,显得对方目光十分深邃。

      商陆可以由此推测出面前的人在身体健壮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长相,客观来说,单论外貌,周莨菪的确属于容易获取陌生人信任的和善之人。

      反观自己可就大不一样了,商陆记得不少人给自己的评价都是虽然看着凛然正气但却有很强的距离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高了。

      “别套近乎。”朱义策生冷地回应着周莨菪,“现在,快点儿说你的那些同伙人,我要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周莨菪并没有理会朱义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商陆的双眼:“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吧。”

      这是一个带有肯定语气的疑问句,商陆根本懒得搭理,所以表现得像是压根听不懂一样。

      “别转移话题,快,名单。”朱义策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把笔和纸推到周莨菪眼前。

      “薤白十三岁时的样子,你没见到过吧。”周莨菪也无视掉朱义策,自顾自地对商陆说。

      朱义策一听这个话题的开端,立刻拍桌子打断:“你不配合,你没诚意。商陆,我们走吧。”

      商陆却抬手拉住朱义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想继续听下去。

      因为在商陆的记忆当中,薤白说与周莨菪第一次相识应该是在森少木死后,那时薤白读初三,已经有十五岁了。

      “他刚升初中的那天,开学典礼。”周莨菪面带笑意,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是作为小学市级三好学生,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入学,所以开学典礼上,代表新生上台发言。”

      这也是商陆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他倒是知道薤白小时候学习很好,光是看他努力半年就能考上北大研究生便足够理解这个人的学霸本质了,但是薤白却从来都没说过小时候还有过这么光辉的时刻。

      商陆不打算否认,他这次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心里嫉妒。

      他恨周莨菪恨得牙根痒痒,嫉妒得坐立不安,巴不得从一开始就取代周莨菪的位置。

      无论如何,没有与自己相遇的蒲薤白的那些年里,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参与进去了。而那段空白里,却全都是周莨菪的身影。

      商陆到头来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所以他这次来,好奇是一方面,想要以成功者的姿态来炫耀自己的优越感,又是另外一方面。

      可是周莨菪刚说了两句话,就把握住了这次见面的主动权。

      被动的商陆,只能安静地等待着周莨菪的后话。

      “他走上台的那一刻,”周莨菪压低了声音,眼神虽然停留在商陆的脸上,但明显已经不是在看着商陆了,“我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商陆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虽然周莨菪没有具体去形容那个场景,但商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还是少年的蒲薤白,仿佛一尘不染的面庞上挂着一丝礼貌的笑意,一身普普通通的深蓝色校服也挡不住那股子气宇轩昂,侧过身踩过一节一节台阶,走到讲台上转向操场的那一刻……

      那会是什么样子,现实中具体是什么样子呢?

      想象中饱满的形象和记忆中空荡荡的画面形成巨大落差,商陆在感受到强烈的憧憬的同时也感受到强烈的失落,他攥着拳头盯着现在可以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周莨菪,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嫉妒简直要吞噬掉他的理智。

      “那时的薤白,优秀得出类拔萃,完美得无可挑剔。”周莨菪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儿时的蒲薤白,之后稍作停顿,脸上露出混杂着狡猾的得意感的笑容,“但是,没有破绽的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呢。他在台上,我在台下,那种差距,我永远追赶不上。既然我没办法上去,那就只好想办法拉他下来。”

      商陆这时才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朱义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商陆,快跟我走。”

      “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吧,对,他肯定不知道。二审的时候他作为证人出席,说什么曾经的我也非常温柔。我就知道他不会怀疑,他当然不会怀疑了,在所有人都在骂他排挤他的时候,唯一愿意对他好的我,怎么可能会是最开始那个散播谣言的人呢。”周莨菪身体微微前倾,竭力地靠近商陆——

      “我跟踪他到他家小区,找很多人打听他家情况,向所有人说他真可怜,被同性恋养着、说不定已经成了那个老男人的玩物了。我叫人把这些在学校里散播出去,叫人骂他、唾弃他,威胁一切向他示好的学生,在老师耳边嚼舌根。

      “然后我就静静地等,等到他崩溃,等到他最无助、最孤独的那一刻。到那时候我就可以走到他身边,对他说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排挤你,我也喜欢你。

      “事到如今他在回忆起他最无助的那段时间里,唯一能够想到的温暖,就只有我给他的。他一辈子不会忘记我对他的好,每一次跟你上床、每一次跟你接吻,他都肯定会有一瞬间回忆到和我在一起的那时候。

      “人们都说命运是注定的,要我说那就只是弱小的人的理论。命运是由人来创造、由人来改写的,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我的能力不足以让我改变我的人生,但是我可以把我最善良的那一面写进别人的人生里。

      “我成功了。”

      朱义策一拳捶在桌子上:“闭嘴,你再多说一句,罪行都能给你翻倍!”

      “你们以胜者的姿态来命令我,无非意味着我已经没有用了,横竖是一死,至少死前,我得保证,你不能活得比我要舒坦。”周莨菪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的律师跟我说,陪审员倾向于我是因为家庭变故而导致性格大变,这可真是太可笑了。我的家庭从未有过变故,我的性格也从未有过改变。在我看来,你们活得就像是地上的蚂蚁,勤勤恳恳为蚁后努力工作着,到死都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快乐。那种快乐我知道,活过此生,我比你们都要更加充实。”

      朱义策气得脸颊发抖,要不是狱警在盯着,他就像是恨不得一拳抡上去一样,拳头都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但是愤怒或许正中了周莨菪的下怀,他们越是表现出怒意,他就笑得越是放肆。

      “出狱之后。”商陆却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开口了。

      这大概是周莨菪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听到商陆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声音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周莨菪吓了一跳似的肩膀一抖,然后继续得意地盯着商陆。

      “出狱之后,你去了一家没有什么人的综合商场,在一家咖啡厅里,花二十九块钱点了一杯柠檬水,之后又在一家超市里,买了一瓶八块九的薤白的当时代言的矿泉水。”商陆慢悠悠地叙述着他这两天所做过的功课。

      没听懂的人只有朱义策:“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但周莨菪懂了:“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觉得……你那么想回家,那么想见到过去的朋友,但回去发现家已经彻底变了样,朋友也已经不再如当初,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商陆真的不明白,所以这个疑问当中没有什么嘲讽之意。

      可根本也不需要他有什么嘲讽之意,周莨菪的脸色已经发生一定变化了。

      商陆慢慢眨了眨眼,观察着周莨菪的面部细节,逐渐想通了为什么周莨菪要指名自己,又为什么要向自己说出那样一番挑衅的话。

      周莨菪想要让商陆痛苦,并且周莨菪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

      一旦得出这个结论,商陆心底彻底释然,然后尽自己所能地演绎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同情样子,伸出手来慢慢握住周莨菪的手:“陪审员也好,法官也好,我也好……我们都觉得,你真的很可怜。”

      周莨菪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恐慌又愤怒地甩开商陆的手:“闭嘴!你闭嘴!”

      “你其实,很爱你的父母吧,即便他们打你骂你,在你身上留下数不清的疤痕。”

      “你闭嘴!闭嘴!艹!我没有!他们都该死!”

      “你其实很喜欢你的家吧,尽管只有二十来平,尽管是个下水道都经常堵住的老房子。”

      “你特么!”周莨菪想要伸手掐商陆的脖子,但一只手被拷在桌子下,另一只手则是被商陆死死地扣住了,所以只有无能狂怒了。

      “你其实……真的很感谢蒲薤白当初对你那么温柔吧。”

      “没有!我没有!”周莨菪瞪红了眼睛,“他不过是个被人艹烂的婊!什么温柔,全都是假的!那是弱小,是活该!早晚他也会背叛你,早晚他也会离开你!”

      “你只是在用你的歇斯底里,证明着我的猜想罢了。”商陆用力拍了拍周莨菪的手,松开之后顺手拿过来摆在周莨菪面前的笔和纸,“让我想想,当初那些你曾感激过的人,那些你曾依赖过的人。嗯,赏识你的能力的东北毒枭黄承业,喜欢你办事果断的北京上线儿接头人盛兴旺,肯定了你男人那部分能力的制毒天才田招娣,还有广鹤、薛泰合、东彩他们,和你出生入死,为你两肋插刀。

      “对了,还有你最好的兄弟,刘伟。”商陆写下这个按理说目前只有周莨菪才会知道的名单,写到刘伟之后,用笔指着周莨菪,“你知道你的兄弟死前对我们说的什么吗?他说,求我们饶你一命来着。真是让人不禁感慨,你真的有非常要好的朋友啊。”

      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愤怒,周莨菪已经说不出话了,颤抖的幅度夸张得像是要抽搐过去,脸色也是面如死灰。

      “可惜了,刘伟他死也没落得全尸,考虑到他重情义,警察还把他的碎骨头渣和肉沫都收集起来了,说火化之后好歹还是完整的,也算是尽了人道主义关怀吧。”商陆一脸悲哀地说着,说完还点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写名单,“我想想,还有谁来着,你爸叫什么名字来着?周、周永……□□?贩毒之后把钱挥霍,又一刀捅死了他的上线,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没用的父亲了呢。要是你父母都是普通工薪族的话,你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精彩人生吧。

      “你放心,你的案子已经决定再审了,陪审员和法官知道这一切之后,说不定会改变对你的态度。这世界很美好,值得你再次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然后为这美好的世界贡献你的一份力量。”

      商陆写完长长的名单,手指轻轻夹起那张纸条,然后递到朱义策面前:“朱队,我看这名单就算是周先生向我们坦白的吧,这样应该还能获得减刑。”

      完全不懂商陆居心何在的朱义策,心情茫然又纠结地接过纸条:“好,我会跟上面的人说。”

      “再审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一点,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好好表现,诚恳认罪,还有很大的机会。”商陆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诚恳了,他站起来故意拍了拍周莨菪的肩膀,临走前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谢谢你告诉我薤白小时候的事。原来如此,他当年就是这么优秀啊。优秀的人果然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克服,你说是不是?”

      不等周莨菪做出反应,商陆就转身离开,走的时候步伐稳健、从容不迫,这种状态持续到拿回手机、直到回到朱义策的警车里。

      “你到底……”朱义策终于忍不住要提问了,但他侧过头看到商陆的表情的那一刻,又什么都不敢问出口。

      商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看着朱义策那个害怕的样子,想必不会是多轻松的表情了。“再审的时候朱警官该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吧。”

      朱义策连忙点头,然后苦笑了一下:“你很行啊,够狠。话说名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商业机密,想知道就去问勇哥吧,我跟他有交易。”

      “跟警察做交易,你这人脑子也是真不正常。”朱义策笑呵呵地开车把商陆送回学校,但路上商陆又让他改变目的地。

      “开车带我去最高人民法院。”商陆命令着。

      朱义策看了看时间:“你不会还想旁听周莨菪的再审吧。”

      “不行吗?”

      “……行,我还能说不行吗。”朱义策认命地带着商陆一块儿到法院,坐等了半个多小时,法庭终于陆陆续续有人入场了。

      被告周莨菪被押送上来的时候,做出了让人非常意外的举动。

      他看了看旁听席,又看了看法官和两侧的陪审员,眼神当中并没有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慢。

      但是开庭之后,一切的走向似乎都和周莨菪心底所期待的不符。没有人对他表现出半点儿同情,甚至朱义策明明白白地说出“周莨菪全程没有配合警察办案的举动,在履行公民职责这一方面叫人十分失望,也没看出他半分悔改之意”。

      坐旁听席的商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判决被告人周莨菪犯故意杀人罪、贩卖毒品罪、拐骗儿童罪,故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法官的语气铿锵有力,话音一落,宣告了周莨菪的死期。

      朱义策通过内部消息得知,周莨菪的死刑将于当日下午两点被执行。

      “卧槽,上次见到这么快就要给枪毙的,还是那个混社会的黑大佬呢。周莨菪这待遇可以啊。”朱义策震惊地感慨着。

      商陆却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周莨菪知道的太多了,有人要他立刻死。”

      朱义策吓得后背一凉:“你知道的也挺多的,你特么就不怕吗。”

      “怕什么,要命一条。”商陆冷笑了一声,“要不要去给周莨菪送送行?”

      “你是认真的吗我靠,我现在觉得你真的有点儿吓人……”

      “认真的啊,既然我不能亲手杀死他,但好歹给我一种是我送他去死的痛快感吧。再说了,媒体估计已经被上头压得死死的,他妈这么多年也联系不上,应该没人会去给他送行了。”

      商陆说得不错,下午一点周莨菪被从监狱中押出来上前往刑场的车的时候,周围除了警察和商陆之外没有其他人。

      就在商陆冷眼看着周莨菪走向押送车那时,另外一辆车的引擎声引去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商陆也一起回过头,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来的人居然是蒲薤白。

      “薤白你怎么……”商陆吓得赶紧跑过去。

      但薤白当时的表情十分严肃,完全就是彻底生气了的模样,了。

      这就让商陆更害怕了,顺便脸色和语气都柔和了下来:“宝贝儿,你没必要来啊。”

      薤白瞪了商陆一眼:“你特么居然骗我说你去公司了,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低吼完商陆,薤白又大步走到周莨菪那边。

      周围警察下意识地为气势冲冲的蒲薤白让开了一条路,而架着周莨菪的狱警甚至还帮薤白把周莨菪的身子给转了过来。

      一直低着头的周莨菪慢慢抬起头,空洞的双眼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呵,你还是舍不得我。”周莨菪的嗓音十分嘶哑,但即便落魄至此,他还是要保持着死不悔改那般倔性。

      “我不知道你对商陆说了什么,”蒲薤白字正腔圆地对周莨菪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我要对你说,你曾经给过我的、远远不及商陆给我的亿万分之一。假如你一生当中真的有过半点儿善意,也已经在你父亲捅死了一个人之后彻底消失了。我相信你真的有过善良,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有一点儿善良的你早就已经死了。作为一具还没有腐烂的尸体的你,没有资格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没有资格用这种语气对任何人说话。永别了周莨菪,希望你来世也不再能转生为人。”

      这一席话,不光是彻底夺走了周莨菪眼底的光,同样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要不是因为气氛不对,朱义策甚至都想鼓掌叫好了。

      蒲薤白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过身,赶在周莨菪上车之前走到商陆面前,揪着他的领子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一记绝杀,想必已经击碎了周莨菪仅剩的那点儿傲慢。

      押送周莨菪的车开远之后,警察们也纷纷散去,但还有八卦的人在时不时地偷瞄薤白和商陆两个人。

      朱义策看好戏一样站在他自己的警车旁边儿津津有味地磕着口袋里时常会揣着的一把瓜子儿,笑呵呵地看着商陆会怎么挨训。

      商陆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也走……”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薤白一记直拳朝着他的鼻子冲过来。

      商陆吓得闭上了眼,但是身体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躲的条件反射。

      “我特么真想一拳打晕了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去见那个混账东西,你是想故意气死我好继承我的奖学金是吗?”薤白怒吼着,拳头却稳稳停在商陆的鼻尖,根本没能揍下去,“要不是袁文倩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你今天经历了什么?”

      商陆睁开眼睛,看着薤白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整整一上午的压抑感和愤怒感瞬间消散,他笑着对薤白说:“我今天经历了我爱人最宠我的瞬间,这太值得炫耀了,我这辈子肯定会翻来覆去跟你说、跟所有人说。”

      朱义策吐掉瓜子皮儿,扫兴地上了车:“艹,我还以为能看到家暴,结果吃了把狗粮。溜了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就是非常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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