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归宿》断弦音矣

199、#include the 199th

　　回公司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么紧张，商陆站在数学大楼附近，犹豫着该迈哪只脚踏进去。

　　曾经他对这所学校其实没有太大的情怀，跟别人这么说的话，肯定又会骂他“自作清高”、“自以为是”、“成天装逼”。商陆也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以前对顶级学府没什么向往呢？

　　其实他的朋友也没有特别的向往这里，高中时偶尔能听到有些人喊着“复读也要进清北”，而真正已经被保送清北的人就会对那些高呼口号的人表示不理解。

　　“他们拼尽全力得到了他们的梦寐以求，对此我是表示相当尊重的，但说真的，梦寐以求的只是考进某一所学校的话，那被录取之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商陆记得王曜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叼着AD钙奶的透明吸管儿。

　　“被录取了，就好好读书，将来找份好的工作，或者做做科研。”商陆当初不理解王曜华那番话的含义，所以尝试着反驳他。

　　不过一说起“反驳”这个概念，商陆在如今即将满二十三周岁的这个年龄，终于意识到曾经十六岁的王曜华就已经学会了不去反驳任何人了。所以每次商陆尝试着反驳对方时，那个人总会笑着点点头，首先会真诚地肯定商陆的想法：“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被录取了那就可以按部就班啊。如果是你的话，或许很适合那样的人生吧。可惜大多数人总是纳闷儿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按部就班的活着只会丧失动力。没有目标就没办法前进的人到处都是。”

　　“有目标就能一辈子坚守了吗，不也有得是半截儿就放弃的。”商陆不服，弹了一下王曜华叼着的那个AD钙奶的空瓶子。

　　“你没有目标吧，就是到目前为止，有过吗？”

　　“没有。”

　　“那我送你一个目标？”

　　“哈哈，这还能送？”

　　“一起考清华吧。”

　　“你特么不是已经被保送北大了吗！？”

　　“啊，嗯，我拒绝了。”

　　“你……什么了？”

　　“拒绝了。”王曜华傻笑了一下，把空瓶子从三楼的室外走廊上直接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为什么要拒绝？”商陆从那时候就已经看不懂王曜华的所有操作了。

　　王曜华跳上窗台，用力鼓了鼓掌：“为了跟大家走一样的路，为了看到大家都能看到的风景，为了让活着这件事变得充满趣味，为了……找到一个不错的目标。”

　　“开玩笑，你不是一直都有目标吗，先是毁灭世界，然后是改变世界。”

　　“那就只是说出来糊弄人的，谁会信啊，真的搞笑哈哈哈。”王曜华抱着双臂，放肆地笑着，“总会有人来问你，有什么目标啊？你要是说没有，他们就会说，嘿你这人，脑子这么好，却不对社会有所建树。那他们希望我能有所建树，那我就去给他们种树，撒种子、浇水，说得天花乱坠。但我自己压根儿不信，什么改变世界啊，开玩笑。”

　　商陆当时心里还有点儿沮丧：“可你明明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都是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而已，其实我做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有挑战的感觉。你要知道，如果说不去挑战一个有可能会失败的事情，那就谈不上克服，谈不上逾越，更谈不上什么进步、成长了。想做一件事情，轻轻松松就成功，即便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可能非常牛逼，那也不算什么啊，只能说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能力已经匹配上了。别人可能会觉得，啊，你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应该尊重你。可是你自己呢，你会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尊重呢？他们的尊重反而显得你很可笑，非常滑稽。”

　　“你将来干脆去当个哲学家算了……”商陆最烦跟这个人辩论，说什么都像是在跟你打太极一样，“所以你觉得拒绝北大，选择高考，这算是一个有可能会失败的挑战？”

　　“要是他们不考语文，我觉得确实不算是挑战。”王曜华蹲在窗台上，认真地点点头，“考语文就很难说了，当初跟北大面试的时候也说，语文我很少能及格。”

　　“合着你就是想挑战一下语文？”

　　“诶，就是想，不行吗。”

　　“这你问我干嘛，行不行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啊哈哈哈。”

　　“那为什么要让我一块儿考清华呢？”商陆靠着墙壁，低头看着王曜华的侧脸。

　　记忆里王曜华的长相非常清秀，看侧脸的话，必定会首先被对方的长睫毛吸引。

　　“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什么，这么多年不都是吗，你总是要去做我想去做的事情。”

　　这句话让商陆听得非常不是滋味儿：“你什么意思啊。”

　　“就字面儿意思啊。”王曜华昂起头，对上商陆的视线，“还是说，你觉得我放你不管会比较好？”

　　“呵呵，说得好像你在照顾我一样，这不是笑话儿吗。谁罩着谁你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儿吗。”

　　“你看你看，一说就急，这么着急去攻击，那意味着什么呢。嗯？”

　　“啧。”商陆按捺着脾气，不再说话。

　　“我们一起去清华，就这么约好了，嗯。”王曜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来有一天，希望真的能有那么一天，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找到一个……需要我们努力才能够达到的目标。听说有目标的感觉非常好，一边害怕会失败，一边又充满期待。哇，那是什么神仙感觉啊，应该是嗑药一样会让人很嗨吧。你想啊，仔细想想，前面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你会心平气和地走过去吗？你不会吧。你会战战兢兢地、犹犹豫豫地、充满期待地、紧张地、激动地走过去。

　　“然后当你走过去的那一刻——”

　　商陆昂头看着面前的数学大楼，犹犹豫豫地、战战兢兢地、紧张又激动并且充满期待地迈出步子，走着走着跑了起来，跑上三楼，推开研究室的门。

　　“当你走过去的那一刻，又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王曜华的话音在脑海中刚刚落下，商陆就走进了研究室的门，他看到冯树才还是在老地方盯着白板愣神，甄远峰还是在冯树才旁边用粉笔戳着大腿，地上还是遍布着混乱的草稿纸，后排的贠伟辉还是躲在电脑屏幕后面一下又一下地按着键盘。

　　刚刚走进这里之前的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消失，商陆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情，像是充实又像是空虚，然后心里默念着“果然不过如此”。

　　“你又是最晚来的。”甄远峰嘬着牙花子，嫌弃地瞥了商陆一眼。

　　商陆贴着墙走到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刚刚去干了点儿别的事儿。”

　　打开背包之后，商陆把一个屏幕中间有个洞的手机掏出来，顺便又掏出来一盒修手机的工具。

　　“那是……什么？”坐在最后方的贠伟辉注意到商陆手里的东西。

　　甄远峰和冯树才闻声转过头。

　　商陆举起那部带着一个洞的手机：“刘伟的手机。”

　　研究室顿时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怎么拿到手的？”甄远峰转过身。

　　冯树才更好奇的是“你不该把这个给警察吗”。

　　商陆慢悠悠地用工具把手机撬开：“警察不顶用了啊。”

　　三个人默默聚了过来，看着那手机壳和桌子上的玻璃碎，然后看着商陆把内存卡取了出来。

　　“太走运了，内存卡是完整的。”冯树才笑着说。

　　“但这是RAM，”商陆把内存卡放到一边，然后举起主板，“ROM看起来有点儿被破坏了。”

　　贠伟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针脚有点儿变形，不过应该还能尝试着读取。”

　　“只怕读出来的都是被破坏的数据，”商陆叹了口气，“你做过数据恢复吗？”

　　“按照block一点一点整理的话，”贠伟辉看了看那款手机，“这个内存大概需要一个月。”

　　在贠伟辉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商陆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缠着纱布：“你手怎么了？”

　　“啊？”贠伟辉立刻攥住手腕，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

　　“那个监视用的芯片被挖走了？”甄远峰大胆猜测着。

　　“那是不是说你已经不属于国防了啊。”冯树才坐在商陆桌子前面的凳子上，托腮看着贠伟辉。

　　贠伟辉歪了下头：“属于国防，但原本监控我的部门已经被取缔了，所以我现在单纯属于被国防信息部门派遣到学校来做研究的派遣员工。”

　　“魏良呢？”甄远峰问着他的老同学的结局。

　　贠伟辉摇了摇头：“还没有被放出来，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被放出来。他直接参与过过去的101project，参与过那个项目的所有人好像都被制裁了。”

　　商陆放下主板，抬头看着甄远峰：“魏良少校在最后一刻好歹也算是帮了一把我们，要想个办法把他搞出来吗？”

　　“这周国防找我约谈，可能会聊聊我们现在的132project，我倒是也能跟他提提意见什么的。”甄远峰点点头，“比如缺人帮忙做实验。”

　　“你一教授缺人，干嘛要从国防要人啊？”冯树才没搞懂这其中的联系。

　　“国防的项目嘛，往往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来做的吧。”商陆尝试着回答。

　　甄远峰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继续解释：“其实我们现在做的项目也是他们当初想要尝试做的，后来烂尾了，做不下去，这才找到的我。我给他们做的预算是两年，但其实数学方面的问题已经解决得差不多，剩下就是实装和测试。来年开始这个研究室也得改一改布局，到时候基板、焊接工具、无菌室什么的都得准备着。”

　　“不能去物理大楼吗？”商陆一听要装修就觉得头疼。

　　“具体还不太清楚，也许会直接到最边缘的那栋旧楼，机密等级更高一点儿的地方。”甄远峰指了一个方向。

　　四个人各自沉默，视线又重新回到那块儿手机主板上。

　　“总而言之恢复数据试一试，照片里、短信里，说不定会有些决定性的证据。”商陆扭头跟贠伟辉说，“交给你可以吗，一个月。”

　　“我争取尽快。”贠伟辉拿过那个主板，“但这个东西……所以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呢？”

　　“我家薤白拼命拿回来的。”商陆说着，脸上还带着点儿自豪。

　　“警察居然没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没收？”冯树才追问。

　　“那毕竟这些东西很重要，我不敢给任何人，所以想办法藏起来了，包括这些一起。”商陆说着，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沓子泛黄的纸张。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化学式和数学公式。

　　“这是论文吗？”冯树才好奇地拿过来端详了一下。

　　甄远峰低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牛逼。”

　　商陆也咧嘴笑着，一边笑一边点头：“我也觉得我挺牛逼，当时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就揣怀里带出来了。”

　　“你把它藏在哪儿了啊到底，难道是让薤白帮你藏起来了？”甄远峰用手指头戳着商陆的脑袋。

　　商陆又笑了一声：“说出来你都不信，我把它交给我的情敌了。”

　　他是昨天在韩建涛家里听到警方还没找到关键证据的时候，想起来关键证据被他通过邢天南而委托给了邓红来着。当时实在怕国防会彻底调查自己的人际关系，所以他只好尽可能的把这些证据交给无关人士。

　　听说邓红拿到这些证据之后，一直战战兢兢的把她自己反锁在家里不敢出门，但晚上的时候还是被韩建涛直接带走去央视演播厅了。

　　邓红生怕带着这些要人命的东西会出现什么闪失，所以在去演播厅的路上，要求韩建涛顺路带她去看一看自己的父亲。

　　她骗韩建涛说那是她的习惯，在做一件大事之前一定要给父亲擦一擦骨灰盒，祈求成功。

　　好在殡仪馆并不远，所以确实是顺路去了一趟，邓红一个人走到空无一人的骨灰墙，将存放着父亲骨灰的门打开，把证据全都放了进去。

　　商陆在今天上午去找邓红的时候，听她说证据在殡仪馆，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安全，”邓红拉开小门，将证据取出来交给商陆，“但感觉大家一般不会去折磨已经死了的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真的机智。”商陆可以说是非常佩服了，他伸手准备接过证物，但邓红却没有松手。

　　“你能保证吗。”邓红问得很突然。

　　“保证什么？”商陆还以为她是要问自己会不会把真相公之于众呢。

　　不过邓红并非心系国家、胸怀天下的人，她在乎的就只是自私的小事而已：“你能保证蒲薤白和你在一起就绝对能幸福吗。”

　　商陆又一次愣住。

　　“最近网上的言论……还有社会什么的，你看到了吧，你也看到了，就是……你们在这里，可能不会得到认可的。”

　　“我们也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

　　“话是这么说呀，话是这么说，但是……但就是，假如，”邓红不善言辞到了极致，她松开了手，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定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我向蒲薤白表白，如果他答应了，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那我肯定是要官宣的。我要天天在微博上跟他秀恩爱，我要在马路上抱着他的手臂，我要告诉全世界这个帅哥是我男朋友。我搞不懂那些低调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幸福的，小心翼翼地谈恋爱，那样很幸福吗？不可能吧。”

　　商陆虽然早就猜到邓红是真的暗恋薤白，但这绝对是邓红第一次亲口承认，而且说得如此直白：“你是……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你是打算跟我抢男人？”

　　“跟一个男人抢男人是什么鬼啦，听着好奇怪可以吗。”邓红生气得直跺脚。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商陆笑了一声，把证据塞进书包，正过身子看着她，“要表白，去跟他当着面表白，然后被他当着面拒绝。不然你永远有这个遗憾，你永远都会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你得不到，就要说我们得到的也不是多美好的，这叫什么呢？这算是……诅咒？”

　　“我不是那个意思。”邓红鼓着嘴。

　　“骗谁啊，你就是那个意思吧，”商陆直言不讳，“我虽然也不是想得到你的祝福，但你这样总是都对薤白怀有一种‘将来有一天他会受不了舆论所以离开商陆’的想法，我就心里堵。可是我站在这里，对你说，蒲薤白是我的，那就像是我在不考虑他的想法而擅自下了定义一样。我不想那样，我尊重薤白的想法。假如你对他表白，真的让他心动了，那就说明一切的山盟海誓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邓红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商陆，看了好长时间：“你说话……太快了。”

　　商陆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邓红，几秒之后合上嘴，点点头：“抱歉。我说得简单一点儿，你去找薤白跟他说你喜欢他，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结果。有了结果之后，就放过我吧。”

　　邓红看起来还是没听懂，但她也没有继续纠缠商陆了。

　　其实邓红的那番话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到商陆，尤其是当着甄远峰他们的面儿说出“情敌”这个词之后，他自己反而陷入了沉思。

　　自己又何尝不想官宣、天天在微博上秀恩爱呢，他当然也想出门在外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薤白的手，然后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他商陆的、谁也抢不走。

　　擦边的官宣在这一年里也算是有过好多次了，每一次引起了社会舆论之后都会被公司强行压制下来，只有少部分真爱粉愿意默默祝福。

　　如果自己是个女的，那事情就方便多了，自己要是个女的，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你有情敌倒是一点儿都不新鲜，你小心韩建涛也看上你家蒲薤白。”甄远峰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商陆瞬间回过神。

　　贠伟辉和冯树才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听不太懂，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开始问。

　　商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甄哥会这么觉得，难道是韩总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隐约觉得，”甄远峰抬手抓了抓头发，“昨天你们来吃饭，韩建涛看起来格外照顾蒲薤白。”

　　“卧槽，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商陆拍了一下桌子，“我家薤白明明已经拒绝过韩建涛了啊，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脑子……多少也是有病，前天刚亲过我，没两天又盯着别的男人。难道说同性恋都这样吗，在多个对象之间反复横跳？”甄远峰溜达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盯着黑板愣神。

　　不过这句爆炸性的发言让整个研究室再次陷入死寂。

　　冯树才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脖子，然后脑子抽了两下：“我靠，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是我自己听错了吗？”

　　贠伟辉看着商陆又看着甄远峰，看来看去，最后忍不住问道：“韩建涛……是我知道的那个韩建涛吗？”

　　“我靠！甄哥！甄哥我求你别啊！”冯树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扑到甄远峰身后，双手晃着对方肩膀，“醒醒！甄哥！你喜欢女的，你快醒醒！我们屋子不能再出现同性恋了，不然我就特么成为你们当中的异端了！”

　　“我清醒着呢，”甄远峰拍了拍冯树才的手，“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我们一起爱数学好不好，我们一起来做点儿数学好不好？说好的一起解决素数数列通项公式呢，说好的随机算法通用构造性证明呢！黎曼猜想呢！P与NP呢！甄哥，你不能背叛了数学啊！”冯树才歇斯底里的哀嚎着。

　　“冷静一点儿行不行，这算哪门子背叛，我特么将来也不可能娶了数学啊。”甄远峰发愁地看着他的头号大弟子。

　　“那你将来也不可能娶了一个男的啊！”冯树才说得非常现实。

　　不过甄远峰却不认同：“实在不行就去美国呗，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我把我的护照要回来。”

　　“等会儿，甄哥，你是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吗！？”这次换成商陆炸毛了，他本来还肩负着常山给他的“劝甄远峰开窍”的任务呢，本以为这个任务是无从下手，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自己是不开窍的那一个。

　　贠伟辉叹了口气：“好吧看来你们真的没人打算回答我韩建涛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韩建涛的问题，那我就默认是甄教授的那位可乐之交了。”

　　甄远峰也叹了口气，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三个学生：“我思考过，就这两天。假如他是个异性恋，我都觉得可以妥协了，可他是同，曾经私生活很混乱。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搞过的女人应该比你们所有人都多。”

　　“你俩可真是天生一对儿。”商陆忍不住鼓了鼓掌。

　　“那么甄教授……喜欢那个人吗？”贠伟辉很难相信自己居然成了这屋子里思维最正常的人。

　　甄远峰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

　　三个学生又露出呆滞的表情，紧接着就是困惑。

　　“那甄哥为什么要妥协啊？”冯树才进而问道。

　　“是个好问题，”甄远峰低下头，“你们也都知道，最近学院里又有人在跟我示好，说真的，挺烦的。”

　　“甄哥您这话说出来真的很……啧，那叫什么呢，凡尔赛？”冯树才坐在一旁，抱着双臂，评价道。

　　甄远峰拍着冯树才的头：“你将来成为教授、博导，慢慢能接触到更多人的时候，就会发现的确是有一个群体对高智商有特殊的喜好。还有一部分女人考虑到社会地位、未来的孩子的基因之类的，她们习惯去找比她们更加优秀的人。可是她们本身已经很优秀了，能够选择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因为稀有，所以抢手？”商陆也算是能够理解，“那甄哥你就从来没对那些优秀的女……女性，动过心？”

　　“曾经有一位我觉得很聊得来，那时候挺心动吧，觉得就结婚了也不错，不过她……实在太努力想要改变我了，那样真的很烦。”甄远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跟女人交往真的很烦，非常非常的麻烦，而且还会受到很多无端的指责。所以我就在想，跟男人会轻松一点儿吗。”

　　“会吗？”冯树才看着商陆，问道。

　　商陆快速眨眼，思考了几秒：“谁特么谈恋爱会想轻不轻松啊，你们是在找工作吗，还轻不轻松……难道不应该是爱不爱吗？”

　　“又有多少人能真的遇到爱的，一般都是培养出来的吧，爱情。”甄远峰歪着头，“我曾经看到一个社会科学的博士写过这样的论文。”

　　“您居然还看社科……”商陆反而觉得这个更加难以置信。

　　“毕竟我也需要休息啊，”甄远峰说得云淡风轻，“你曾经也跟女人交往过吧，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最大的区别真的就是爱不爱吗？”

　　商陆愣神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会放在他身上了：“除了爱不爱，其他的区别，最明显的就是以前只有我保护女朋友，现在我男朋友也会保护我。这种……可以互相依靠的感觉，我觉得非常公平。”

　　“也不一定是所有的女生都需要被保护吧，同样也有很强大的女生啊。”贠伟辉回忆着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心理医生，他其实真的很依赖那些女性医生们。

　　“也就是说，重点在于关系的平等性，在于伴侣之间互相对彼此的满意程度，性别就是可以忽略的部分了，尤其是对繁衍后代没有兴趣的人。”冯树才稍微总结了一下，然后认可地点点头，“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是所有同性恋都是这样想的，有的男的天生以为自己是女的，有的男的对女的没有反应，这些人群他们就丧失了一种选择，完全是生理现象了。社会抨击的，也是这些人吧。”

　　“既然是生理现象，为什么还要抨击呢。生理现象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贠伟辉无法接受冯树才的这个结论。

　　商陆却理解了：“才神想说的是，那些由于生理因素而导致丧失了社会主流的一种选择的人群，会迷失自己的社会角色，从而产生报复性的行为吧。比如说因为自己是个gay，所以要拼命找人上床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释放自己的天性，仿佛这是社会欠他的一样。”

　　“啊对，是这个意思，说真的我也瞧不起那样的人，看到了也会唾弃吧。尤其是他们把传染病扩散开，得了病还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的那些人。”冯树才耸了耸肩。

　　“社会说到同性恋，想到的就是这样的群体，也没办法反驳，这样的群体毕竟是确实存在着。”商陆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明明异性恋也会有这样极端的团体，不过因为他们可以贡献人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果你们想讨论怎么才能让社会接受一个人的同性恋身份的话，那倒是有一个好的方法，就是为社会创造无法估量的价值，成为重要的人，成为伟人。”甄远峰面无表情地说着。

　　商陆也是如此打算的，他点点头：“执行起来，很困难啊。反过来说甄哥的话，你已经为社会创造了无法估量的价值，已经是领域当中相当重要的伟人了。所以甄哥选择一个伴侣，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复杂的因素，只需要考虑合不合适自己就可以了。”

　　“是这个道理。”甄远峰点头。

　　“那么，韩建涛合适吗？”商陆把话题拉扯了回来。

　　甄远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我是个很无聊的人，我只是希望他知道这一点，并且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度过无聊的人生。”

　　“太特么的牛逼了，甄哥一句话愣是让人对搞对象都没有向往了。”冯树才吐槽着。

　　“甄哥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度过无聊的人生吧，真的需要有个人陪伴吗？”商陆感觉自己这句话一说出口，几乎就是背叛了常山。

　　“前两天我发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边有水可以直接喝，以前发烧的时候我都得自己起来去拿水。所以，有个人陪伴也挺好的。”

　　“花钱雇个家政也可以做到。”贠伟辉也忍不住吐槽了，“甚至还能做到更好。”

　　“那不是得花钱吗……”甄远峰说得非常现实，“我觉得赚钱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太愿意想这些。”

　　“想要一个免费的护工，卧槽，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商陆算是明白薤白为什么会说“韩总不尽早放手的话可能会被伤得很深”了。

　　“那在你看来，你和蒲薤白之间又是什么呢，难道不是一种免费的、带有感情的陪伴吗。”甄远峰就像是不服一样，反过来质问。

　　“你要是这么总结，我也没法反驳。但我觉得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说不上来。”商陆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想着想着，薤白的样子就浮现于脑海。

　　真特么的，这不是又害得自己开始思念起对方了吗。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全都给他，并不是因为想着他也会把他的一切都回报给我，也没有想过可以得到什么好处、有什么利益。”商陆说着，无意间嘴角就渐渐上扬。

　　研究室再次陷入沉寂，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四个人一齐看向门口，发现推门进来的人居然就是蒲薤白。

　　薤白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抱歉，我没听到声音就擅自进来了，你们在忙吗？”

　　甄远峰留意了一下商陆的表情，发现商陆的双眼突然就闪烁起光彩。

　　而冯树才则是对薤白摇头说了句：“不忙，我们几个小姑娘正在聊恋爱话题呢，今天好歹要写出来一篇恋爱导论。你要来做参谋吗？”

　　简直吐槽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