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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include the 154th ...

  •   仅仅半年未见,邢振东发现商陆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当初这小子眼神里的桀骜不驯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谦和。

      “不知道今天的菜能不能合你口味。”邢振东见到商陆走进包间的时候,第一时间站起来招呼商陆过去坐。

      商陆客气地打着招呼,坐下后环视着包间:“两个人包下这么大的屋子,有点儿多余吧。”

      “今天这家店没有举办宴会,而且包间大、桌子才能大,放下的菜才足够多啊。”无论是从辈分上还是从资本上来评价,邢振东绝对要比商陆的地位高出不少,但他却主动为商陆满上了一杯酒。

      这意思可真是再明显不过,商陆冷静地举起杯子,先是和邢振东扯了扯家常。

      商陆全力避免谈及工作的事情,只为了能够让邢振东放松下来。毕竟对方从开始就牟足了力气的话,那商陆根本也不占优势。

      今天来赴约之前,商陆从早上就在和邢天南断断续续地联系着。

      “我爸本来从不跟我说生意上的事儿,结果今天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提起了你,问我跟你还有没有联系。”

      “你怎么说的?”

      “就按你教我的那样说的啊,有联系,偶尔一块儿出去吃饭。”邢天南略带不安地说,“但是他问得挺详细的,说去哪儿吃、都聊什么的。我回答得差不多的时候,就随口问他了一句:问这干嘛。”

      “他说啥?”

      “他说这半年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说你在日本开分公司很有手段,还说你是什么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样的天才留在光影、纯属大材小用。”

      商陆都听笑了:“十年难得一遇,看来令尊也是经常遇到天才啊。”

      “嗐,他有什么眼界啊,在从商这一行都已经打遍国内无敌手。上一个遇到的天才,还是我哥那样的呢。”邢天南吐槽起自己的家人可是毫不犹豫。

      商陆大概能分辨出邢天南其实只是想讨好自己,但即便是那样也无妨,至少邢家这个庞大的集团里,自己已经确确实实地抓住了一个人的信任。

      不过商陆也明白,邢天南之所以信任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比较走运,碰巧撞见了个有需求的小少爷。要么人都说命运这种东西就很难琢捉摸呢,商陆觉得邢振东一定想不到,他那个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小儿子,已经分分钟把家族给出卖了。

      “不过说真的,我也算不上天才,顶多就是耍点儿小聪明,让别人觉得我很有本事罢了。”商陆不认为自己是在自嘲,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点儿不觉得学术之外的工作还需要多高的智商。

      通常那些世故的、懂得察言观色的、能说会道的、说瞎话不带眨眼的人,在社会上往往都会很吃得开。反而是那些天天就认死理,一点儿不懂得变通的道德高地吹小号的人,容易引起别人的厌倦。

      商陆手里握着小号,吹还是不吹、在平地上吹还是在高地上吹,都是可以伴随着生存环境随时变换的。

      对待赵问荆,他就必须得天天吹小号。

      但是对待邢振东,那就另当别论了。

      “邢总的星南集团真的很厉害啊,不得不说,”商陆把思绪拉回饭桌上,趁着邢振东夹菜吃东西的时候,主动把话题带到工作方面,“我们光影最近在搞竞标方面的事情,发现都没有什么工作室愿意和我们合作。”

      人在咀嚼食物的时候,注意力是一定会被分散到食物上的,这种情况下会降低人的反应速度。邢振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举着筷子歪着头,一边嚼着一边思考着:“星南在这些年被少东他们管理得不错,业务内容也扩张了很多。”

      “是邢总的儿子吗,这说出去可真是太骄傲了,”商陆见邢振东手边的酒杯已经空了,就立刻端起酒瓶又给他满上,“听说少东哥如今也才三十岁,这不是未来可期吗。”

      邢振东开始用力地眨起眼睛:“三十岁的成就,也就差不多是一辈子的成就了。”

      “那也不好说啊,您看我们赵总,三十岁那年光影也才是小规模的传媒经纪公司呢。后来那生意不一样是蒸蒸日上。”商陆举了举杯子,朝邢振东微笑示意。

      邢振东茫然地端起酒杯,喝着酒的时候,商陆又一次把话题带去更远的地方。

      “很多人都觉得赵总也想要把家族企业托付给后代,但说真的,咱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有能力的人不光只是局限于有家产的家族里。大学年年有人创业,国家甚至都给创业激励基金呢,天使投资一个比一个夸张,将来我们的社会岂不是会更加多元化,企业层出不穷。那些从零开始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打拼个几年、十几年的,都会成为经验丰富的企业家。”

      商陆说着,关切注视着邢振东的表情。

      邢振东第一次觉得这白酒竟如此上头,喝了没半瓶,脑子都开始嗡嗡了。他总觉得商陆是在诱导自己,但他又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想把自己诱导到什么地方。

      “老赵那纯粹是因为儿子不争气,他最开始也不是不想交给儿子的。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也都不顶用,就说公司里那些刚刚入职的小年轻,一个个的,干什么什么不行,但想法又特别多。那样的人能用吗?再说了,他们根本也不想自己创业,谁都想把大公司当作跳板,积累经验之后再去开公司。想法都太天真,根本成不了气候。”

      既然听不懂商陆到底想要说什么,邢振东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他反驳了商陆的每一句话,然后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

      “果然邢总您也这么觉得。”商陆却心平气和地接受了邢振东的反驳,然后安安静静地喝了口酒。

      邢振东察觉到商陆有话要说,但这话似乎要等待自己发起一个问题才能说出口:“商陆,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吗?”

      “这个节骨眼,我猜八成是跟现在竞标的项目有关。”商陆迎上邢振东的视线。

      邢振东隐约觉得商陆已经知道今晚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了,但他想不到对方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还是说……纯粹是猜到的?“那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你应该也有所谓耳闻,范老师很希望你能够做这部电影的主演。”

      看来邢振东并不知道商陆早在这部电影刚刚只是个想法的时候就和范建国和韩建涛见过面,这就让商陆理解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邢振东与韩建涛他们,充其量是商业互赢。

      而韩建涛他们与常山,才是真正有着交情。

      知道了这一点的商陆,更是觉得眼前的邢振东毫无威胁,他笑着朝邢振东点点头:“有所耳闻,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看上了我的什么。”

      “你的形象,你的很多品质,”邢振东稍稍旋转了一下酒杯,“最重要的可能就是眼缘。”

      “那我可真的该感到荣幸,”商陆依旧带着浅笑,“听说范叔可是电影行业的一把手。”

      “但他应该非常不想知道你和蒲薤白之间的关系。”果然是开门见山,邢振东语气十分深沉,似乎是真的在为商陆感到难过一样。

      商陆眉头微蹙,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要让你知道,就算是星南集团拿下了这部电影,我依旧想要让你做主演。并且你与蒲薤白的秘密,在我这里绝对安全。”邢振东在这说句话的时候非常有力度,几乎就是个承诺了。

      商陆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图名图利的小人,恐怕现在就要折服在邢振东温柔可靠的承诺里了。他认真地看着邢振东的表情,觉得“欺骗”最高的境界大概就是“你在欺骗别人的时候、你本身要去相信这个谎言”。

      于是谎言也就不再是谎言,而是发自内心的话了。

      商陆明白邢振东是真的欣赏自己,并且也是真的眼红自己能够在赵问荆的手下办事。在这些真实的想法的缠绕下,邢振东在努力去争取商陆的信任时,一切都是那么真诚。

      这家饭店的菜非常符合商陆的口味,喝的也是小两千一瓶的名酒,吃饭的时间也是按照商陆的课程安排来决定的,甚至出了学校就有邢振东派的车来迎接商陆。

      这诚意满满的饭局,商陆愿意给他打个满分。

      只是……可惜了。

      “邢总是想要威胁我啊。”商陆直接用了个肯定句,苦笑着放下酒杯,抱起双臂来表示自己和邢振东的距离感。

      邢振东被这句话惊到了:“威胁?”

      “先是跟我说范叔一定不想听到我和薤白的关系,又跟我说你仍然希望我做主演,你会帮我保守我和薤白的秘密。啧,我当然知道我曾经发过的出柜微博,我记得我自己发上去的照片,还有我和薤白同居之后他的那些短视频,我俩在一起生活这件事根本就是互联网上半公开的事情了。这根本就不是秘密啊,是我想要让大家知道的事。”商陆咬了咬嘴唇,朝邢振东摇着头,“但是邢总却说这是个秘密,并且决定要永远向范叔保密。”

      “不,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范建国是个极端的反同分子,曾经在片场见到过一些打扮得稍微艳丽一点儿的男化妆师他都把人家骂得让人家没了工作。当初我们包装天南,让他和男明星关系亲近一些来炒热度。范建国误以为天南真的是同,直接在央视的访谈节目里把天南骂了一通,不检点都是最好听的词了。”邢振东着急地解释着。

      商陆头一歪:“所以邢总是怕范叔也不再想要让我当主演,所以决定向范叔保密吗。”

      “就是这样。”邢振东松了口气。

      “那么假如说竞标的结果是光影拿下了项目呢,这个小秘密、邢总还打算来帮我保守住吗?”商陆进而问。

      邢振东愣了一秒,轻轻笑了一声,这一秒的停顿和掩饰性的笑容上商陆明白了邢振东的答案,即便邢振东接下来说的是“我当然会为你保守秘密,和电影由谁来拍都没有关系”,也没办法再反转局势了。

      商陆觉得自己跟邢振东合不来,他反而更喜欢赵问荆那样的人,同样都是利用,但赵问荆从来不会以“我对你很好”的口吻来利用商陆的良心。

      商陆与赵问荆,从一开始就是对等的合作关系。

      “谢谢邢总愿意为我这种不足称道的小人物来保守一个甚至都不需要保守的小秘密。”商陆又给邢振东满上酒,酒瓶子里最后留下的一点儿酒根儿则是倒进自己的杯中,“但是邢总,有两件事我要提前让您知道。”

      邢振东犹犹豫豫地端起杯子。

      商陆用自己的杯口轻轻碰了一下邢振东的杯壁:“第一,如果光影没能拿下这个项目,那么我也不会再去争取主演。演员不是我的梦想、也不是我的乐趣,不过就只是我擅长的一件事。我擅长很多事情,不一定每一样都要去做。”

      紧接着他又第二次和邢振东碰杯:“这个第二呢……啧,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不是秘密。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个秘密,并且这件事和我喜欢的人是不是蒲薤白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广大群众很难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小众群体,但那是广大群众需要克服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邢振东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果我真的想要隐瞒,那么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保密。但我不想,所以,邢总今后也能松口气了。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秘密,也不存在任何承诺。”商陆说完,把酒喝干。

      这番话看来是给邢振东极大的打击,邢振东思考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和商陆对视,并且这一次他的眼神复杂到让商陆看不明白。“如果说最先遇到你的那个人不是赵问荆,而是我,你现在会有更大的成就。现在也还不晚,商陆,听了你这一番话之后我越来越觉得,你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那是赵问荆提供不了的。”

      “哈哈,”商陆大笑了两声,“更大的平台是什么,地球这个平台难道还不够大吗,那我也可以考虑接下来去宇宙发展。这个平台,根本不是谁来给我提供的,而是平台就在那里,我来选择去不去罢了。”

      邢振东也笑了,举起酒杯放在嘴边,喝之前动作又停顿住:“那为什么你不抛下赵问荆,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公司呢?你完全有那个实力吧。”

      商陆撇嘴耸肩:“可能是因为我有良心吧。”

      邢振东理解了自己从开始就没有任何胜算,无论他怎么说或者怎么做,商陆都是不会成为自己人。终于接受了这一点的邢振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顿饭后来他们也没再聊工作方面的事情,吃吃喝喝地到十点多钟的时候,商陆又提起了最开始说的那个有关社会不缺有能力的年轻人的话题。“邢总,您其实有非常优秀的儿子,他们就是这个社会上有能力的年轻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您的合伙人。所以不如把视线都放在他们身上吧。”

      喝得晕头转向的邢振东已经听不懂商陆到底想要说什么了:“少东和承义的确优秀,有时候我都在想,我真的配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吗。但是商陆啊,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其实不喜欢他们两个,我怕他们,他们看我的眼神啊,根本就不是把我当作爸爸,而是一个竞争对手。”

      商陆端着盘子吃着饭桌上最后一点儿剩菜,听着邢振东这句话心里话,他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儿:“那邢天南呢?”

      “什么?”邢振东像是没反应过来邢天南是谁一样。

      “邢天南,您的小儿子。”商陆笑着重复了一遍。

      邢振东一阵恍然,然后适当点点头:“天南是真的听话,你看看,这个乖巧懂事,和能力实力的永远不成正比。乖巧懂事又有什么用呢,等将来我老了,管不动公司了,这星南就全是他那两个哥哥的了。到时候谁来保护他,谁还愿意保护他。”

      “我觉得天南他不是什么没有能力的人。”商陆放下一个空盘子、又端起另外一个,“只是您误以为他不行,所以习惯性地宠着他而已。”

      “……你这是没吃饱还是打算光盘行动啊。”比起商陆说的话,邢振东更震惊的是商陆的胃口。

      商陆舔了舔勺子:“光盘行动不是传统美德吗,别转移话题啊,邢总就不打算给天南留点儿什么保障吗。一个分公司,或者一份遗产什么的。”

      “我当然想过,但是即便给他留了大量遗产也没用,只要开个董事会,股权就会流回他那两个哥哥手里了。我只希望天南可以在娱乐圈稍微稳住阵脚,这样一来将来就算我不在了,他也不用发愁吃穿的问题。”

      “听起来您是不是最偏心天南了啊。”商陆笑着问。

      邢振东也笑着点点头:“你是不知道,他那两个哥哥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势利了,在家里除了我的话、其他谁的话都不听,对我那叫一个毕恭毕敬。但是天南对谁都很礼貌,每天傻呵呵地笑啊笑啊,像是永远没有烦心事儿。只有他会爸爸爸爸地喊着我,跟我撒娇。”

      “圈里的人都说他是被宠大的小少爷,他当初还跟常总耍过大牌儿呢。”

      “被宠大……也是被宠大,但是同样的教育资源,怎么就他连个985都考不上呢。”邢振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挺理解老赵常年把他儿子扔在国外的,既然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就不扶了。”

      等到商陆把饭桌上的一切都扫荡结束之后,又专门打包了一份红烧排骨。

      “你特么是真的没吃饱吗。”邢振东光是看着都觉得撑得难受了。

      商陆抱着饭盒摇摇头:“这个好吃,我要带回去给薤白尝尝。”

      “……蒲薤白也是上辈子积德,找个老婆都找不到这么贴心的。”

      “我才是上辈子积德,如果真的有上辈子的话。”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上辈子,但这辈子毕竟是正在进行时,商陆钻进吴英泽开来的车里,最后朝邢振东挥手道别:“有机会再一块儿吃饭啊。”

      “下次我们聚会点多了菜的时候一定叫你。”

      吴英泽在把车开远之后,有些紧张地问:“所以……邢振东找你谈什么?”

      商陆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路灯:“今后,邢振东就要正式开始搞我了。”

      “什么意思……?你俩刚刚看起来像是谈成了重要生意啊,什么叫要搞你?”吴英泽没明白,毕竟刚刚他看商陆和邢振东的关系明明那么好,勾肩搭背地走出来,有说有笑得像是忘年交。

      “字面儿意思呗,”商陆嗓子干得难受,不想再多说什么,“我们是商人,对待对手要比对待朋友还要亲近。”

      吴英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到心疼:“陆陆……”

      “嗯?咋了吴头儿。”

      “辛苦你了。”

      商陆突然拍了拍车窗:“不行,好恶心。”

      “你特么是不是就听不得我说一两句感动的话!”

      “不是、要吐……真要……呕——”

      “卧槽!”吴英泽立刻把车停在路边儿,慌慌张张掏出塑料袋,“还要吐吗,再吐就吐在袋、呕……袋子里。”

      车里复杂的臭味以及商陆身上的呕吐物让吴英泽忍不住干呕,他把袋子给商陆放在嘴边,然后拼命抽着纸巾。

      “排骨,把排骨放在后排……”商陆抽空说了句。

      “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排骨!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呕——”

      “我他妈的,怎么就没带杯蜂蜜水呢!”吴英泽打开所有车窗散着味道,五官纠结到一起那样用纸巾清理着商陆衣服上的垃圾。

      “为什么这么好的酒,喝完了也会吐呢。”终于舒坦一点儿的商陆躺在副驾驶,晕乎乎地念叨着。

      “再好的酒也是酒,对身体百害无一利。”吴英泽把一切收拾得差不多之后,重新启动了车子,“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我都看得见我家的楼了。”商陆指着不远处的高层,“后备箱里有没有干净衣服啊,我想换一身再回去。”

      “今天又不是周末,薤白不在家,你换衣服给谁看啊。”吴英泽突然说出很现实的问题。

      商陆顿时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了一阵,眩晕的感觉都被这阵疼痛挤没了:“啊,今天是周四。”

      “是啊,薤白周四是不是要去社团排练?”吴英泽看了看时间,“也还不算特别晚,我要叫他回来吗?”

      “不用了……”商陆抿了抿嘴,“你帮我把排骨给他送学校去吧。”

      “哦,你是给他带的啊,”吴英泽笑了一声,“他不是闹着要减肥吗,你还给他吃这些。”

      “干嘛非得减肥呢,好不容易才让他胖了点儿……”

      吴英泽趁着等红灯的工夫看了眼商陆的样子,思来想去,还是给薤白发了个消息,问他今晚能不能回家。

      左转的绿灯亮起之后,吴英泽打个轮、一脚油门的功夫就到了商陆家的高档小区里。

      出入口的道闸打开的时候,吴英泽刚一起步,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薤白!?”吴英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反复揉了揉眼睛,才敢叫出声。

      薤白已经迎着车走了过来:“我看到短信之后就跑过来了。”

      “我特么一分钟之前刚给你发的短息,你是用小叮当的任意门从北大过来的吗?”吴英泽忍不住吐槽着。

      薤白笑了两声:“我们学校还没有这么高科技,我九点多就回来了,想着今晚估计商陆要喝多,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里熬着。”他说着,扒头朝副驾驶看了看,在看到已经昏睡过去的商陆身上那惨状之后,忍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

      “抱歉,我一个小心就把他给恶心吐了……”吴英泽主动“承认错误”,然后给薤白打开后门的车锁让他上车,“把他放这儿之后我还得去找个洗车的地方。”

      “怎么是你把他恶心吐了呢,不该是酒精又让他体验了一把升天的感觉吗。”薤白无奈地说着,上车之后发现座位上还有一盒热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

      “哦,是排骨,”吴英泽指了指身旁的商陆,“他还说让我帮忙给你送过去呢,说是想让你尝尝。”

      薤白端起饭盒仔细看了看:“是红烧排骨啊。”

      “哈哈,今天你又减不了肥了。”

      “谁说不是呢,我天天都减不了肥。”薤白抱着热乎乎的饭盒,伸手揉了揉斜前方的商陆的头,“减不了也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吴英泽露出笑容,他想起自己曾经明明还非常反感商陆和薤白在一起的这件事,怎能想到现如今所有的正能量都是从这两个人身上得到的,大部分温暖也都是从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当中感受到的。

      “你要把他扛上去吗?”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之后,吴英泽看到薤白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

      “扛着的话他会很不舒服,”薤白撸了撸袖子,“多亏了他的喂养,我现在抱他跟玩儿一样。”

      “……我好怕你啊,你是不是能单手把我拎起来。”吴英泽眼看着蒲薤白要把商陆从车里抱出去。

      但是薤白凑近过去的时候,商陆就被惊醒了。

      “……薤白?”商陆感觉眼前的薤白在跟在天地一起旋转,又觉得正在旋转的是自己。

      “你这平均一礼拜醉一次的频率,用不了多久就要胃穿孔了。”薤白有些生气地抱怨着。

      商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他感觉自己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表情:“等我胃穿孔了,我就辞职待业,领低保。”

      “就你们住的这豪宅,可领不了低保。”吴英泽在旁边吐槽。

      “别把胃穿孔真的当成个目标啊!”蒲薤□□准抓住槽点,然后又打算把商陆抱起来。

      商陆却轻轻推开了薤白的肩膀:“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你可以。”薤白没有反驳他,但行动上也没有遵从他的意思。他仍然是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看了眼吴英泽,“排骨能不能麻烦姐夫帮忙拿一下。”

      “好的蒲神,没问题蒲神。”吴英泽抱着排骨,小跑着跟在抱着商陆大步前行的蒲薤白身后,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霸总、谁是娇妻。

      但至少可以肯定,吴英泽绝对是那个跑腿儿的。

      虽然这不是吴英泽第一次来到这个豪宅,但每次来他都要感慨一下,光是从正门走到卧室就已经需要一段时间了。“要不要先把商陆的衣服扒下来,直接放床上再把床单弄脏了……”吴英泽看着那明显就是自己不舍得买的床上三件套,有些不忍心地问。

      但是薤白丝毫没犹豫,把商陆放在床上之后才开始动手帮他脱衣服:“卧室之外的屋子恒定的22度,脱掉衣服会冷。”

      “居然是这么高级的中央空调吗……”吴英泽来回看了看卧室的天花板,“我居然都找不到空调在哪儿。”

      薤白把商陆扒光之后,拽着被子把他裹严实,然后跪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嘴唇:“感觉他今天状态尤其不好,估计昨天又熬夜了。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邢振东会突然联系商陆?”

      “陆陆没跟你说吗?”

      薤白叹了口气:“我们之间有协议,我不干涉他的工作,所以他就压根不跟我说具体的事情了。”

      吴英泽点点头:“你俩就跟合约结婚一样,怎么这还有协议呢……不过如果陆陆都不打算告诉你的话,我告诉了你,他会不会生气啊。”

      “怎么,你也跟他签了工作的事情不可以告诉蒲薤白的协议了?”薤白昂起头看着吴英泽。

      吴英泽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怎么说呢,你倒是越来越犀利了。其实是跟范建国的那部电影的事。”

      “那不是早就定下来要商陆主演了吗?”薤白皱起眉。

      “是啊,早就定好了陆陆主演、光影出品。但是……这件事让邢振东知道了,所以他要争取一下,结果给韩建涛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条件,反正就是现在这部电影变成竞标形式了,光影八成是没戏了。我们都在担心邢振东今晚大概是打算把商陆挖到他那边去。”吴英泽一五一十地跟薤白说着,其中也包括“范建国目前还不知道商陆是同”,并且也说明了“邢振东说不定想要用这一点来威胁商陆”。

      薤白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一切,然后沉重地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反正工作的事,陆陆总会有办法。”吴英泽俯身拍了拍薤白的肩膀。

      “我当然知道他肯定会有办法,”薤白轻轻摸了摸商陆的脸颊,“但是办法也不是凭空出现的。”

      吴英泽无言以对,沉默地站在蒲薤白的身后:“我就……确认一下,你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是,你不会因为什么你们在一起会影响他的前途这种理由,跟陆陆分开吧?”

      “当然不会,”薤白说得理所当然,“我只是在想范建国为什么会恐同。”

      “我还挺理解范建国的……”

      蒲薤白有些惊讶地转过头。

      吴英泽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虽然没到恐同的地步,但是看着同性在一起亲热,多少会觉得不舒服。再加上HIV什么的,反正……嗯。”

      蒲薤白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认可地点点头:“这么说倒也是,不支持不反对并且不想看到、不想接触到,这才是大多数人的意见。”

      “可是范建国不能算是大多数人,他都已经走到电影这一行的高位了,他的道德水平应该比大多数人更高才对。”吴英泽有些恼怒地说,“但是范建国却对所有同性恋一刀切,根本不愿意去了解,甚至还特么去侮辱。”

      蒲薤白安静地笑着,起身拍了拍吴英泽的肩膀:“姐夫可是不多见的好人。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最开始不接受我和商陆的关系,这就可想而知你对我们有多么包容。”

      “我当初虽然不接受,但现在觉得你们是……模范伴侣。”吴英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反正我家小夏是绝对不可能把浑身脏兮兮的我抱起来放在床上,她说不定可能会用生孩子的劲儿把我扛起来扔窗户外面去。”

      “哈哈,很有画面感了。”薤白轻松地笑着,然后朝吴英泽点点头,“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也帮过我很多,”吴英泽越来越难为情,转过身就打算走了,“我还得去找洗车的地方,就不多留了,陆陆要是有事儿、你缺人手的话,就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是24小时待机的。”

      薤白把吴英泽送到了门口,随后走回卧室收拾着地上的衣服,从口袋中掏出商陆的手机。

      即便是商陆的手机里早早登录了薤白的指纹,但是蒲薤白一次都没有用过,因为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去看商陆的手机。但他现在很想看一看,不为别的,只是想知道商陆在工作中到底都在跟谁打交道,又到底用多长时间在工作。

      解锁手机之后,微信和另外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软件瞬间顶进来很多消息,蒲薤白小心翼翼地不去点开任何一条消息,简单翻看了一下消息列表。

      被商陆置顶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其他人都是按照消息顺序排列,除了冯树才之外,其他都是清一色的工作相关内容。

      蒲薤白就算不点进去看,都已经感受到头疼了,他锁上手机,用力深呼吸了一下,转过头看着睡得死沉的商陆,然后无声地问着——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商陆对邢振东说的那番话,真心帅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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