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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include the 152nd ...

  •   “统计的作业你做完了吗?对个答案?”李东在熬夜写完了小论文之后,终于看到蒲薤白回到宿舍,一看对方那木讷的表情,就知道不是统计就是实验、总得有一个把蒲薤白的精神完全干翻了。

      蒲薤白把书包扔到一旁,痛苦地揉了一下头发:“我也知道我不是学数学的料,但是这也太……操蛋了。”

      “哈哈哈第一次听你说这句话!”李东开心地晃着椅子,“我以为周末你会找你男朋友给你补习。”

      “我们约好了,学习的事他不会干涉我。”薤白翻开留在宿舍的笔记本电脑,看了看自己还没有写完的小论文,发愁得忍不住揪头发,“终于明白北大为什么自杀率这么高了。”

      “我们可是专门研究别人为什么会自杀的,你可别为了理解他们主动去了解生命感受一下。”李东抓着自己的作业走过去拍在蒲薤白的桌子上。

      蒲薤白叹了口气,谁想得到呢,自己还真就自杀过,现在回忆起来也是挺有意思。想着,他视线一垂,看到李东作业上的数字:“这道题……咱俩答案不一样。”

      “为什么,这不就是分层抽样法吗。”

      “等一下,我们到定积这一步都还是一样的。”薤白掏出自己的作业,认真地比对着,“但是求定积分的结果就不一样了,是谁错了,还是咱俩都错了?”

      “我本科时高数九十,你呢?”

      “我本科时高数挂科,”薤白歪了下头,“但那是因为我压根没学过,所以不等于我现在学得不够好。”

      “那我们直接去问老师答案。”李东给他们的统计学老师发着消息。

      老师响应得没有很积极,只是说了句“上课时再说”。

      “统计要等到下午了,去问问李若琳的答案。”薤白咬着舌尖,给李若琳发了消息。

      李若琳也很快回复:“我还等着抄你们答案呢,要不问问倩姐吧,她统计很牛。”

      哥俩儿对视了一下,抓着作业就跑去研究室。

      袁文倩果然在帮忙整理论文的参考文献,看到薤白和李东风风火火跑进来之后,立刻抓起来一本比她手臂的宽度还要厚实书:“来帮忙的吗?”

      “一道统计的题。”薤白把作业拍在袁文倩面前,“能不能帮忙看一眼?”

      “你可真是把莫名其妙这个词诠释得无比彻底,你男朋友是传说中的甄教授的弟子,你放着大神不问,为什么要问我!?”袁文倩把书摔在桌子上,“有裴邵伯和陈教授就足够让我头疼了!他们不让我毕业!为什么还不让我毕业!是我欠他们的吗!”

      “我们可以稍后再探讨他们想要压榨你的事情吗?”薤白叫停道,“你刚说传说中的甄教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传说中的……”

      “啊?商陆是跟你不谈学校的八卦吗,你俩平时都聊什么啊,总不可能上来就开干吧。”

      李东坐在袁文倩身旁:“怎么脾气这么暴躁,生理期?”

      “你知不知道对女性要尊重,我暴躁是因为大好天气我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研究室去做特么十块钱一小时都没人愿意做的苦工!”

      “十块钱一小时的话我来帮你做啊。”李东翻了翻桌子上的书,“我还挺喜欢翻书找引用的。”

      袁文倩扔下笔:“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姨妈期。谁给我去冲一杯暖宫的红糖姜茶?”

      薤白和李东两脸懵逼,对视之后又一起看向袁文倩:“那是啥?”

      “直男都是废物。”袁文倩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可我是弯的啊。”薤白一脸无辜。

      “闭嘴吧你个披着homo外衣的straight,”袁文倩歪过头来,“对了,跟你讲讲甄远峰吧,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你见过甄教授吗?”

      “见过啊……”薤白回忆着之前去商陆研究室的时候的场景,“感觉商陆应该跟他们很合得来。”

      “你不觉得甄教授就有点儿,嗯,阿斯伯格的倾向吗?”袁文倩继续问。

      “……如果我觉得甄教授有阿斯倾向,那我就等于承认了我家商陆也是患者。”薤白皱起眉,有些严肃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不觉得,我觉得他们都挺正常,只是比起普通人,在共情方面稍微薄弱了一点儿。”

      “在这方面薄弱,在逻辑上逆天,记忆力也很异常,说话的时候总是很难抓住别人的重点,需要靠着他们的逻辑来理解。严重的时候他们甚至会说出让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人都听不懂的话,语文阅读惊人的垃圾,作文永远写跑题。而且跟语言没有关系,任何一门语言他们都会这样,单纯是思维欠了一点儿人类该有的东西。”

      “……我觉得商陆没有那么夸张。”李东忍不住替薤白维护了一下商陆的形象。

      “当然了,症状轻的可以通过后天来纠正,商陆也许已经被纠正成功了吧。但是甄教授就很难说了,听说他经常被院方和校方叫去批评,因为他总是把学搞抑郁,还动不动就言语上侮辱别人。但他都是无心的,只是在他的脑子里,那样说也无所谓而已。

      “但是你再看他的成就呢?他十三岁进国家集训队,十四岁国际数学奥林匹克金牌,十五岁史蒂文森奖,二十二岁数学PHD,二十五岁物理PHD,三十岁菲尔兹奖,三十一岁麦克阿瑟天才奖。你就听这个,感觉他还像是普通人吗?”

      蒲薤白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真的有这样的天才……我好像明白商陆为什么说自己跟甄教授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牛的人,为什么没来北大呢?不是北大数学更好吗?”李东直白地问着。

      蒲薤白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起来:“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再说了,那么牛的人都选择清华了,那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什么都不能证明。”袁文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听说他高中的时候清北就为他展开了拉锯战,两所学校都给他提供了很多让人眼红的条件,但是他不喜欢用地名来命名的学校,所以选择了清华。

      “毕业之后又一次清北拉锯战,最后他说他不喜欢咱学校的官僚气息,就选择了清华。因为他选择了清华,所以之后好多优秀的学生都跟着选择了清华,那之后清北之间的数学差距就没有了。一定要谈的话,甚至清华更强一些。

      “这——就是传说中的甄教授。”袁文倩说出结论,然后稍稍伸了个懒腰,“好了你俩再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去问问天才们这道统计题,然后我去给自己整一杯红糖姜茶。”

      李东弱弱地看向薤白:“你……还觉得学业上的事情不想让你男朋友干涉吗?”

      薤白已经掏出了手机:“比起那个,我更好奇红糖姜茶是什么。”

      “蒲薤白!你能不能别被你男朋友的思维带跑偏啊,正常人听完刚刚那段话都会感慨天才真牛逼吧!”

      说真的,蒲薤白的确没有特别感慨,他已经对天才的世界感到麻木了,认为自己在那些天才眼里大概就只是会说话的大猩猩。“没什么好感慨的,往好处想想,通常我们也不需要跟天才争夺什么资源。”

      红糖姜茶的推荐卖家往往是搜索引擎首先要推送的东西,薤白点进链接看了看,然后给司半夏下单了两份。

      “我觉得薤白说得很对啊,我们顶多是仰望一下天才的世界。”捧着茶回来的袁文倩重新坐回她那有靠垫的位置上,“不过薤白你跟我们还是有点儿区别,你可不是仰望,你是在平视啊。”

      “商陆以前还经常跟我说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来着,但是他的学习速度惊人,很快就研究明白了哪些话我懂、哪些我不懂。所以他和我的平视,就相当于要他弯腰或者蹲下。”薤白看着面前的统计题,“努力去接受他的节奏对我来说实在太累,反过来让他配合我的节奏也是让他憋屈。”

      “那你要跟他分手吗,哈哈哈,我来接盘好不好啊,要不要试试跟女生交往?”袁文倩开开心心地凑近蒲薤白。

      “我是想说,既然我俩在智商方面没办法同步,那就不再去共享那些强调智商的事情,比如学习、比如工作。所以我不干涉他的工作,因为我帮不上忙、也跟不上他的思考。他不干涉我的学习,因为我不想让他憋屈,不想让他觉得我真的笨得要死、蠢得没边儿。”

      “你这觉悟,还叫蠢得没边儿?”李东十分钦佩,但同时也万分感慨。

      “这就叫蠢得没边儿。”袁文倩反驳了李东,然后指着蒲薤白的鼻子,“你啊,这一局,你就只考虑了你自己。”

      蒲薤白无言以对,被戳穿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会给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袁文倩喝了口红糖水,恨铁不成钢一样摇了摇头:“我要是你,我就只是举个例子啊,我要是你的话,有商陆这样的男朋友,会想办法栓住他,而不是想办法跟他保持合理的距离。你不能跟理性的人保持距离,他们会习惯这种距离,并且还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可是难道不就应该和理性的人保持距离吗?”李东听糊涂了,“我记得书上说理性的人不太追求感性的亲密关系,他们需要自己的空间……”

      “给他们自己的空间那就只是跟他们亲近的方法,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结局。最完美的结局是让理性的人主动来亲近,然后让他们习惯亲近。”袁文倩越说越来劲,“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这样一点一点拉近关系之后,两个人就会变得亲密无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维护这种亲密无间。”

      蒲薤白听得云里雾里:“是说……怎么维护呢?”

      “那肯定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维护啊,只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心,不去考虑对方的骄傲。你要捧着他啊,要爱护他啊,让他知道你需要他,然后给他无限的自信和支持。”袁文倩语气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恋爱宝典。

      薤白和李东略带质疑地皱起眉。

      袁文倩看着两个人呆萌的表情:“信我的吧,我都搞定过多少商陆那样的直男了。薤白,你现在给他发消息,就问他这道统计题你做得对不对,说好难,教教我之类的。”

      薤白很不情愿地拿出手机,拍下来作业纸发给商陆,按照袁文倩所说给商陆发了条求救消息。

      十秒钟之后,商陆给他回了个“稍等”。

      十分钟之后,商陆直接打过来视频通话邀请。

      “啊、喂?抱歉,你是不是在忙……”薤白总觉得这个时间的商陆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公司。

      屏幕当中的商陆微微一笑:“不忙啊,我在研究室呢,我想给你详细讲一下积分方程。你的思路很好,要是知道更简单的方法,考试的时候保你提前交卷!”

      商陆这种纯粹的笑脸,已经是薤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的了。

      真心想不到只是单纯地问了一道题而已,居然就能有这么大的功效。薤白也傻笑了一下:“嗯嗯,是什么方法?”

      商陆把镜头反转,给薤白展示出自己的草稿纸,开始认真地讲了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甄远峰和冯树才在旁边吐槽“这题口算不就出结果了吗”。

      单纯只是想知道答案的李东握着笔在旁边偷偷听着,而袁文倩则是入神地看着蒲薤白的表情变化。

      结局是李东和薤白两个人都没有写对,但是分别都对了七八成。

      “卧槽,讲得通俗易懂。”李东最后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商陆把镜头反转回来:“你是在宿舍?不对,这个背景可不像是宿舍啊。”

      “在研究室呢,”薤白嘿嘿笑着,“咱俩都在研究室啊,真巧。”

      “嘿嘿,你要看看我们在干什么吗?”商陆也跟着傻笑。

      “嗯。”

      “我们在研究随机算法。”商陆给薤白看了看他们研究室的黑板,“这个要是申请专利了,将来能赚大钱呢。”

      “甄哥,我们就这么平静地允许了商陆把我们的研究成果给别人看吗?”背景声音里,冯树才有些埋怨地发问。

      甄远峰冷笑了一声:“说得就跟别人能看得懂一样。”

      这一声嘲讽,让文科的三个人瞬间尴尬起来,薤白勉强地笑了笑,对商陆说:“不继续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嗯?我不忙啊,你还有没有其他想问的题?”商陆像是完全忽略了甄远峰他们,还在被象征着爱意的粉红泡泡圈着。

      薤白轻轻戳了一下屏幕,代替直接戳商陆的脸颊:“再有的话,我会随时问你的。”

      “嗯,那晚上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儿吃饭啊,我们准备去吃鸡公煲。”

      “好啊,下午下课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那就晚上见!”

      薤白笑着挂断视频电话,意犹未尽地盯着屏幕。

      “怎么样,信了吧,天才超好搞定。”袁文倩托着脑袋歪着脖子,得意地看着蒲薤白,“直男也是超好搞定,床上下点儿功夫,他们就能脑子跟着器官走了。总结一下就是,商陆那种天才直男,简直是恋爱游戏里难度最低的送分角色。”

      “我不是很喜欢你们总是把商陆形容成多简单的角色,他二十二岁,是大公司的合伙人,外国企业的创始人和社长,未来的博士,有钱有智商有颜值有身高,简直就是完美。”薤白说着,语气慢慢变得不自信。

      “嗯,人设是挺完美,图个新鲜的话,确实能吸引很多人,”袁文倩端起杯子,朝薤白举了举,“但我打赌你不是因为这些所以才喜欢他。”

      薤白嘟着嘴,冷静下来。

      “你说不定最先知道的是他不完美的那一部分,你说不定经常看到他哭、看到他撒娇、看到他不顾形象又不拘小节。就像是我们几个第一天看到商陆的时候那样,是黑夜里一个用塑料袋拎着包子的、穿着旧T恤和大裤衩的宅男形象。”袁文倩带着笑意看着薤白那沉思的表情。

      李东也很赞同袁文倩:“而且说真的,这个人就算是有人格魅力,也很难吸引到所有人。他更容易吸引同类吧,外向的、阳光的、会来事儿的那种。像是我,肯定是不会靠近他,也不会想要去了解他,更不可能察觉到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感觉上他对我也是一样,他大概也不喜欢我这种人,跟我客气也完全是因为我是你室友。”

      “不同人不同看法嘛,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立刻拒绝掉一个性格张扬的人,虽然那种性格会让内敛的人感到很不舒服,但他们有激情、有张力,可以把握大的事业。”袁文倩用腿轻轻撞了一下薤白的腿,“再给你个忠告,小心他被别人利用哦。”

      “被人利用……?”薤白有些忧虑地看着袁文倩。

      “嗯呐,”袁文倩开心地点点头,“大多数人在一生当中多多少少都会被人利用几次,小的利用可以忽略不计,大的利用……那可能会丢了一切呢。我猜哦,商陆这么小就成为公司合伙人,这多半就是被谁利用了。”

      “他的同事只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想要共赢而已。”薤白话虽然这么说,但脑子里莫名想到了赵问荆。

      “那就祈祷商陆是个没有良心又不讲情义、纯粹又执着的人吧,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赢。”袁文倩拍了拍手头的论文,“不信或者不服的话,欢迎你去联系陈教授讨论一下,消极的胜利。”

      薤白用力叹了口气:“我还说永远都不想通过心理学知识来对待商陆来着……”

      “你又没在研究他,只是想办法让你和他都能够更加快乐而已,心理学是一个道具,不挺好嘛。将来你们甚至都不用去找什么婚姻咨询师,那可贵了,一小时好几百。”袁文倩也叹了口气,“好了,感谢你提供给我的聊天时间,我又可以继续努力去查文献了呢。”

      “说起陈教授,为什么你们会叫他陈卓教授呢?他本名不是叫陈学彬来着……?”薤白最后提问道。

      “陈卓是笔名和工作名,怎么了?”

      薤白摇了摇头:“没怎么,有点儿好奇。这学期他也一直都没有露面啊,他的课都是裴哥代理的。”

      “嗯……这要怎么说呢,”袁文倩晃了晃笔,“陈教授其实跟上面的人关系挺密切的,所以不太有空而已。”

      听到这话的蒲薤白心里很不舒服:“跟上面关系密切?什么意思?”

      “刚刚不是说了吗,清高的甄教授觉得北大是个官僚气息严重的地方,他也没说错啦……”袁文倩无奈地耸了耸肩,“像是别的大学的教授都会帮企业一些小忙,咱大学就是帮帮上头的部门啦、国企什么的。”

      蒲薤白这才终于明白当初陈教授为什么会对自己怀抱着那般歉意。

      “我可以再问一个关于陈教授的问题吗?”薤白抿了抿嘴唇,眼神锐利起来。

      袁文倩似乎也察觉到蒲薤白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你可以问,我不一定答。”

      “陈教授如今是在帮助哪个部门呢?”薤白起身站在袁文倩的对面,俯视着她。

      李东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但是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靠近门的地方,侧耳听着外面有没有别人靠近。

      袁文倩也一样抿了抿嘴唇,眼神回避开、最后重新迎上去:“站在高的地方视线向下看着别人来提问,的确是会给人压迫感啦。但那是给外行压迫感。我再教你一招吧,下次问别人一个有可能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时,要用无所谓的语气和表情。这样反而会让知道答案的人感到焦虑,迫切地想要把答案告诉你。”

      薤白一副“学到了”的表情,然后干咳一声,调整着自己的眼神和语气,晃动了一下肩膀来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可以不回答,我就随便问问,陈教授……是偷摸儿给谁办事儿的?”

      “满分十分的话,这次给你打六分及格分吧,”袁文倩双手抱在胸前点点头,“是在给说出来就会被和谐的文化相关的部门啦。”

      薤白表情僵住:“是直属的那个局吗?”

      “不是哦,大方一点,把直属去掉,对,国开头、院结尾当中的文化什么什么的部门,你知道啦。”袁文倩收起笑容,“这话只能关起门来说哦,他们可真的是没有为我们的文化做出什么特别的贡献啦。学生在怒吼、人民在凑热闹,但一点都不耽误大家写文档、做演讲、搞会谈、装腔作势呢。”

      话已至此,他们谁都不需要再多说一句话,薤白和李东离开的时候,甚至都忘了跟袁文倩说声再见。

      “所以这些年来,不断下架的作品都……”李东没有把话说全。

      “也有些是受到举报,毕竟还是要倾听人民的声音啊。”薤白尽可能地不去说什么不好的话。

      “真的吗,作品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靠着随便几万人的举报就可以直接被否认掉的吧。只是他们嫌麻烦,一刀切。”

      “比起那些……我更好奇我们的文化输出、旅游行业的发展之类的。如今文化这种东西就别说是输出了,连维护都很难做到。”薤白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昂头看着淡蓝色的天,“就连曾经最热闹的过年,也没有了年味儿。”

      “管制爆竹和烟花也是有必要的吧,出现了很多受伤的事件,而且大量的有害物质也在污染空气。再说了,大城市的人不是发达至极、就是忙到没空,谁还有闲情逸致去张灯结彩呢。”

      薤白点点头:“我知道啊,但就是……唉,该怎么说呢,夏天的末尾我和商陆是在日本,虽然没有计划性,但还是看到了当地的烟花大会来着。也有些小孩子围着水桶在放小型的烟花,让人……挺怀念。”

      李东撇了撇嘴:“‘作为’,这两个字说着简单,但有权和力的人都害怕有一天失去自己的权和利,心惊胆战地、选择‘不作为’。只要不作为,那么在不发生极大社会动荡的情况下,他们都能活得安稳。”

      “好的作品也越来越少了。”薤白垂下头,看着地上的小石子,“大家会选择安全的、主流的、红色的、正义的内容,但说句心里话,那些东西到底能够给人带来什么呢。”

      “能够给商人和演员带来大量的钱啊。”

      薤白侧过头看向李东。

      李东也看着他:“我可没有说笑,事实如此。钱啊、权力啊、上层社会这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是碰不得的。但是我们也都学过,人的意志……在大的诱惑面前,要多不坚定就有多不坚定。有的人可以忍受十级的疼痛,也忍不了权利就在自己的口袋里、但自己却不能利用。”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吧。”

      “当然不是所有人,但这都是有一定占比的啊,数据来看,大多数人?可是……谁能保证那小部分人都可以励志为国为民呢,那还不如剥夺了他们的权利、从零开始控制他们来得简单。”

      薤白很难说不认同,但又对于这种认同而感到难过:“说不定,曾经真的有人想要扭转这种消极的局面吧。”

      “我相信啊,但说真的,一两个人的力量在当前局势面前,就相当于用蚂蚁的腿来阻拦大型巴士吧?这种事情,需要契机,还需要大量的志同道合的人。”李东恐怕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居然被蒲薤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那天晚上薤白去找商陆去吃鸡公煲的时候,闷头吃饭、硬着头皮听着三个理科天才在聊着世界最先进的技术,等到商陆察觉到薤白受到冷落之后,特意问了一句:“你们专业有没有什么新的研究?”

      薤白啃着鸡肉,思考了一下:“陈教授最近写了篇有关消极和成功的关系的论文。”

      “陈教授?”甄远峰吐着鸡骨头问。

      “嗯,陈学……啊,说是陈卓教授比较好吧。”

      “哦,陈学彬啊,老滑头了。”甄远峰略带不屑地说了句,“劝你离那种假惺惺的人远一点儿,越远越好。”

      薤白扒拉着米饭,不说什么。

      商陆有些不乐意地反驳甄远峰:“甄哥居然好意思说这个?您的那位韩姓老同学不比谁都虚假?说一套做一套,我就这么说吧,我的生意要是跟他合作,那早晚都要被他坑死。”

      “所以我讨厌政治。”冯树才在旁边扇风点火。

      “不过……这话要怎么说才不会得罪人呢,我想想啊,”薤白吃饱之后放下筷子,就着锅子的热气看着对面的甄远峰他们,“我们任何人,都会有虚假的一面吧。所以虚假也就成了真实,每一面都是有固定的对象来接受的。我相信陈教授隐瞒了我很多重要的事,但也相信他对我的自责和忧虑不是假的。”

      “那所以怎么着,因为他自责,就可以原谅他?”甄远峰笑着问。

      薤白立刻摇了摇头:“他自责是他的事,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判断。想原谅就原谅,不原谅那就不原谅了。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

      商陆笑了一声,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薤白的头。

      甄远峰愣了一会儿,嘴里的肉都忘了嚼:“那不会显得很自私吗,我们院方和校方经常这么抨击我,说甄远峰啊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有什么不能?”薤白朝甄远峰笑着说,“要我说,甄教授就该永远自私下去,去操他的官僚,去他妈的体制。您是科学家,科学家都被侵染了的话,我们国家还有什么呢。”

      甄远峰非常认真地放下筷子,朝薤白点了点头,然后拍了一下冯树才的后脑勺、又招呼了一下商陆。

      三个人几乎头碰头地凑到一起之后,甄远峰低声说:“他们要我们做的人工智能,是要搭载在无人机上,最后投用军事。我们就按照他们想要的规格给他们做,但是,我还有一个比他们的规格更好的提案。原本我是想提议把这个方案递到上面去,但我现在不想了,我们就做两个版本,一个给政府,一个给人民。”

      商陆用牙签剔着牙,咋舌一声之后说道:“这么伟大的计划,我们居然就是在食堂里吃着鸡公煲来完成的?”

      “而且还是靠一个文科生的激励……”冯树才觉得这才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

      甄远峰心满意足地笑着:“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在叫我无私奉献,但我不想无私,我想要做我想要的。今天蒲薤白是第一个叫我尽情自私的人,我很感谢,也很兴奋。”

      商陆举起手边的可乐:“那就,操他的官僚,去他妈的体制。这杯敬薤白,也敬被我们压抑已久的自私。”

      “Let\'s change the f*cking world!”甄远峰和冯树才也举起可乐。

      薤白在旁边激动地看着他们三个,直到那三个人也看向他。

      商陆朝他摆头示意“加入我们”,薤白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举起自己的矿泉水和他们的可乐碰在一起。

      甄远峰皱着眉问:“你为什么不喝可乐?”

      薤白尴尬地说:“我减、减肥……”

      “那你应该在吃第二碗饭的时候就放下筷子才对。”冯树才真诚地建议道。

      商陆想到他与薤白两个人之间的“78kg免除身体关系”的口头协议,有些忧虑地凑到薤白耳边,小声问:“你现在有多重了,到78了吗?”

      “再喝一口可乐的话恐怕就要到了。”薤白无奈地答。

      “那么为了我愉悦的身体交流,我强烈赞同薤白可以用水来代替!”商陆坚定地朝甄远峰点点头,“干杯!”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空好好看了一遍留言,突然感慨,我当初写商陆和薤白的时候,其实没有最开始给他们一个人设。我知道这种即兴的小说非常、非常非常的不专业,但是我以兴趣作为第一驱动力,所以专业的问题根本不考虑。当然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成为作家,能够有点儿小收入,我也是很开心。但这一部不是用来赚钱的,不过就是我写写、找些志同道合的人看看,大家哈哈笑一下,当作打发时间。
    我也无心把哪个角色写得特别完美,毕竟……我本身不相信完美,说真的,很多小说里不太明显的缺点可能大家会觉得小儿科,比如商陆他很自我、不太关心自己的家人、在家里不穿衣服、出门不注意形象这些,在小说里反而有点儿像是魅力。
    但不,绝对不,现实中有这种人肯定烦的一批。我其实是想写有一个人包容他这些小毛病,并且对这些小毛病产生爱意。
    至于薤白,我最开始写这个人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喜欢他,就是骨子里讨厌那些有悲惨人生的角色。不过谁知道呢,写着写着我自己反而喜欢上这个角色了。我喜欢这样的人,不需要多么锋芒毕露,只要安安静静地对我好就足够了,我乐意宠着。
    在我脑子里,商陆和蒲薤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设定。他们遇到困难会痛苦,遇到高兴的事会为所欲为。他们会不断地质疑自己、再不断地肯定自己,并在这个过程中发生改变。
    至于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还没发生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会给他俩一个好的结局!商陆爱咋咋地,但我得给我家薤白留个好的归宿。
    感谢曾经支持过我的朋友,更感谢如今还在继续支持我的朋友!跪地献花!祝各位大佬一切顺利!!!(我记得上一部我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就是每次收到评论,我都激动得想要反过来给大家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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