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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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气了。
虽然刚刚的语气不咸不淡，她还是能感到，这人闹情绪了。
齐王孙妫姓田氏，名安，乃是第三子田轸的小儿子，今年不过十七岁，由于天性聪颖，长相讨喜，深受齐王建喜爱。
姜星霜微微颔首，转过身去，“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拿着的伞还很眼熟，仔细看，上面还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缝合痕迹，朝着他走了走，皱眉道：“你是有病？新伞多的是，总拿着这一把坏了的做什么？”
将手中的伞递到他手中，二人共撑一把伞。
张良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虽是多年前旧物，却也是我心头之爱。”
说着，看了看齐王孙安，“多谢公子美意，只是舞雩要与我一道去有间客栈歇歇脚，等雨势停下，再回小圣贤庄，就不好耽搁公子要事了。”
公子安并未因张良的话恼怒，退步，反而又是一笑，更显少年人的朝气蓬勃，“这是姜姐姐的字，是荀夫子取的吧？果然好意蕴，只是雨势渐大，不好在这儿说话，我正要去那一间客栈呢，两位还是一道上车吧。”
刚刚还是叫女郎，这会儿就变成姐姐了？
此时，张良嘴角还带着笑意，可却不达眼底，作揖道：“既是如此，就打扰了。”
两人登车，公子安喋喋不休，“齐国每年都要给秦国送国礼，王祖父便命我出来找一些稀罕物什，临淄与桑海相去不远，听说这边的庖厨研制出了诸多调料，都进上了王宫中，我便来瞧瞧有什么新的。”
“临淄与桑海不过五六日路程，但名声传开，也需一段时日。”
几人下了车，进了有间客栈，大腹便便还弹了几弹的庖丁就走了出来，见了姜星霜，“哎呦呦，贵客，稀客啊，你怎么又来了？”
姜星霜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位是齐王孙公子安，奉王命前来采购与秦国礼。”
庖丁连忙将现有的调料都拿了出来，“这料酒是近些日子才研制出来的，可去腥膻，可增香气，可使部分菜肴质地更为松嫩。”
公子安问道：“倒是好东西，可有方子？”
姜星霜见这孩子大咧咧地就问人家要方子，咳了咳，提醒道：“庖丁，这东西制作不难，若真能成，齐王那里少不了有间客栈的好处。”
这玩意儿可是姜家大批量制作售卖的，好处不给足，还想让她把方子吐出来？想得美！
齐王建来了也不好使！
公子安拍拍脑袋，端的是少年心性，“多亏了姜姐姐提醒，倒是我唐突了，没把话说完，如姜姐姐所言，这是有赏赐的，我便能做主，金五千，成品你们依然可以买卖。”
他说这话，却是看了眼姜星霜。
张良见此，眼底闪过幽幽的光。
姜星霜冲着庖丁微微点头。
料酒这东西，说实话制作不难，难的是把它创造出来。
一旦销往各地，舌头灵敏的，立马就能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商贾又怎样，人家也不傻。
她本来也只想赚一波那些贵族的快钱，就细水长流的。
看着庖丁在那里忙来忙去，用料酒制作菜肴，公子安又道：“说起来，最近齐国不知何时，说在一小城，有不少村民在河边见到了仙女，风姿绰约，颜如舜华，我还以为说的是姜姐姐，眼见姜姐姐好端端的在这儿，我就放心了。”
闻言，姜星霜与张良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却依旧神色从容，“前段时间在咸阳受了点伤，回来的急，路上没调养好，一直在庄内养伤，又有拜师礼在后，手忙脚乱的，哪还有时间去旁的地方？”
“不是姜姐姐就好，那女子的名声，惊动天下，这才短短一月，便传到了秦国，秦王派特使前来，希望齐国献此女入宫。”
“若是能找到那女子也就罢了，若找不到……”他忧心忡忡，“祖父向来与秦交好，难保不会为了不被迁怒，再找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顶上……”
“现成的就有一个。”
姜星霜脸都木了，心想这还真是齐王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眼神真诚，言辞诚恳，“所以，姜姐姐，为了免去这飞来灾祸，我劝你还是尽快将婚事定下，最好是男方的身份让我王祖父都要心生犹豫，你看……”
张良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唇角弧度微平。
公子安满脸希冀，眼里像带着星星，却听姜星霜道：“那你瞧我三师兄如何？我三师兄出身韩国贵族，其祖父，其父皆是韩国相国，实不相瞒，我二人的师尊，本就有意为我们两人定亲。”
乍一听到姜星霜的话，公子安还有些灰心失意，夹杂了说不清的羞恼嫉恨，后又打起精神，打量起来之前这个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青年。
身姿颀长，温文尔雅，面容清俊，一身难得的落拓气质，也难怪小圣贤庄的掌门将其收为入室弟子。
再看看一身青衣出尘，似月里嫦娥的姜星霜，不得不说，这二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说不出一句不好，要赞一句天作之合的。
他从两年前见了她一面后，就念念不忘至今，一心打探着她的消息，好不容易天赐良机，却被这个师兄半途截胡。
心中郁卒可想而知。
强打起笑脸，“早就听闻小圣贤庄张三先生博闻强识，风度翩翩，这还是第一次见，果真传闻不虚。”
公子安看张良不大顺眼，再一看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更觉刺眼，说出的话自然就有些刺耳。
定亲了又如何？不过两个月而已，只要人还在齐国，而非去了秦国，他就还有可能。
张良却是一笑，到底比公子安沉得住气，“公子谬赞了。”
庖丁将做好的菜肴端上来，张良将姜星霜面前的鱼一点点地仔细剔干净，将鱼肉另放在一个盘中，“师妹，请。”
看着盘子里雪白呈蒜瓣状的黄鱼肉，姜星霜笑笑，便执箸送入口中。
公子安眼不见心不烦，只当没瞧见，“黄鱼本就极鲜，用了些许料酒，果真风味更佳。”
“也是姜姐姐挑的鱼新鲜，若是鱼没选好，便是加了这料酒，滋味也要折损许多。”
他放下箸，“说起来，我还要在桑海盘桓几日，不知道能否……”
这边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庖丁大嗓门开嚎，“上菜喽！”
看外面雨停了，远处的山氤氲叆叇，如在云端，姜星霜拿起帕子擦擦嘴，“我却是有些累了，余下的事情，安公子和庖丁细说吧，我与师兄便先回了。”
告辞后，走在山顶石板路上，张良才似笑非笑地道：“师妹可真是艳福不浅，秦王那里刚料理好，又冒出来个齐国王孙，真是比不得。”
姜星霜晓得这人又在捻酸了，目光流眄，语气凉凉，“怎么，师兄这是羡慕了？我不稀罕这福气，不然给你好不好？”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他的下肢。
被威胁了，张良也不以为意，反而满意得很，“这就不必了，”他牵着姜星霜的手，语气柔得如三月春风，“我得师妹一人，足矣。”
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该解释的还要解释。
姜星霜有些一言难尽，“这公子安，说起来，与他交集不多，从韩国回来后，随老师去了稷下学宫，在那里遇到了他，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谁能想到……”早熟的这么厉害啊。
好歹身边这人和她表明心迹的时候，都十六七了。
今天若没遇到公子安，她都不知道这回事。
张良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今日也多亏了他，不然师叔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松口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不过我最担忧的，不是师叔那边，而是秦王的心意，你我身处小圣贤庄，少闻外界之事，这位美名动天下的女子，究竟是否存在？”
闻言，姜星霜亦是心头一凛，笑意僵在嘴角。
张良眼中带着些许的愁绪，“若是有这个女子自然是好，能找到更好，可你有没有想过，秦王会不会也想公子安那般，认定这个人就是你，从而顺水推舟？若不是你……他难道不清楚齐王建的秉性？”
齐王建此人，庸碌多年，朝中政事由着他的舅父太史胜做主，就连与秦国的外交也是由后者一力促成。
只图省事省力气，不惹麻烦和稀泥，有一个姜星霜在前面顶着，只怕对找人一事也未必多上心。
而太史胜贪婪无度，秦国远交近攻之策，就应在了他身上，每年送其金银财宝无数，自然也换来齐国对其余山东五国招揽的无视。
齐国自以为与秦国交好，殊不知这不过是秦国的离间之计。
张良深吸一口气，“总之，这件事，有意无意地，都绕不开你。”
姜星霜冷静下来，拉着张良的手，“师兄，放心，我不会离开齐国的，他知道，我不是攀附高大乔木而生的菟丝子，我便是乔木，为自己撑出一片天地，由不得旁人轻侮。”
青山连绵，黛瓦白墙，云雾缱绻中，二人静静相拥，青紫衣袂翻飞，不似凡尘中人。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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