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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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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慢慢朝着九思阁的方向往回走,“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强行让你认同我的想法,跟着我的脚步走,亚圣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著书之人未必没有自己的见解,何况是史料?”
她转身,微微歪头,“再说了,万一这些也是我骗你的呢?”
张良也跟着停下脚步,笑容清朗,“良虽不清楚当年真相到底如何,却也有自己的判断,张家虽不比姜家传承久远,却也能从一些残卷中窥得一鳞半爪的真相。”
“残卷中记载的牧野之战,与史书中出入太大,良心中早有疑虑,如今,星霜倒是为我解惑了。”
姜星霜瞧着他,笑了笑,为眉间带上了些许暖色,颔首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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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家,天玑谷。
密室内,星云下,云中君为月神疗伤完毕,便向居于首座的东皇太一道:“东皇阁下,月神大人的伤势,属下也只能勉力而为,伤势太重,殃及心脉,”说到这儿,他还看了看站在东皇太一左手边容貌美艳的女子,“那不是一般的神兵,无计可施,只怕日后醒来,阴阳术也难以有所寸进了。”
东皇太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星空下响起,空灵悠远,“本座知晓了,你退下吧。”
挥挥手,云中君已是不见身影。
他看看尚在昏迷中的月神,才轻轻道:“吕姜后人,已经得到了姜家所有传承,十分棘手。”
“若非本座去的及时,你妹妹便要死在她手上了。”
焱妃神色泰然,只是有些疑惑,“既然棘手,那时候她也身受重伤,为何东皇阁下不斩草除根?此女如今已然如此难缠,日后也必定是阴阳家追寻苍龙七宿路上的心腹大患。”
东皇太一语调依旧是不急不缓,“她与秦王一般,都是我们动不得的人。”
听到这里,焱妃的神色才有了变化,“七国君王是天命所钟,她?”
她的惊讶转瞬即逝,“真想不到,她竟有左右天下格局的资质。”
东皇太一不置可否,“等月神醒来,本座会为她输送内力,温养经脉,就算不能如以往一般,也能恢复八成。”
焱妃微微垂首,“多谢东皇阁下援手,月神素来以修炼为重,若她日后再难寸进,只怕难以接受。”
“她的功力也只是略逊色我几分,没想到那位吕姜后人,竟能将她伤到这个程度,倒叫我有些好奇。”
突然,头顶的星空微微一颤,星云流转,瑰丽无比,两人皆是心有所感,抬起头来。
若是天资不足,只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东皇太一与焱妃皆是阴阳家的绝顶高手,见微知著,星轨变动,这样大的变化逃不过逃不过他们的眼。
“星轨,竟然变了,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焱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惊疑,“在东方,在齐国,是她?”
东皇太一不置可否,在星空下闲庭信步,“看来,秦国的一统,要提前许多了。”
闻言,焱妃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漫天飘雪中遇到的那个被称为太子丹的青年。
侠肝义胆,心怀天下。
只是可惜了,生在燕国。
“前些天,燕国送来国书,欲以太子丹入秦为质,修两国之好,此番,本座欲派你去护送太子丹入秦。”
焱妃皱眉,“燕国国力日渐衰微,燕王喜更是平庸至极,太子便是这途中出事,也怪不到秦国头上,这其中有何缘故?”
“他是姬姓太子,生出的孩子,在阴阳术的造诣上,会比寻常宗室的孩子天赋更高。”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焱妃离开,东皇太一远远望着东方的星空,“这样的变数,也不知是好是坏。”
可惜,阴阳术造诣高如他,也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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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韩国,紫兰轩。
紫女,红莲及弄玉围坐在一起,打开齐国那里送来的绢帛。
红莲的面上带着淡淡的讽意,眼神也没了以往的天真,变得更为坚毅,“哥哥的遗体在她那里也好,韩国如今朝不保夕,秦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挥师发兵,闹得亡者也不得安宁。”
她紧握着拳头,微微长的指甲险些将掌心抠破,咬牙切齿道:“姬无夜,韩宇,我一定要给哥哥报仇!”
紫女依然面容沉静,“你拿什么报仇?韩宇,姬无夜一党没了张相国掣肘,韩王安也奈何不得了,此事需要细细谋划。”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两个自己斗起来。”
“韩宇为人心机深沉,骨子里却无比高傲,姬无夜虽人粗莽,却也是个霸道性子,二人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内斗起来。”
闻言,红莲眼神一亮,忙问道:“我要如何做?”
紫女欲言又止,“你确定要卷进这里?日前,子房与姜妹妹曾给我来信,姜妹妹已在秦国为你铺好了路,若你有难,秦国可要你入秦为质,你便能彻底抽身,何苦呢?”
红莲摇摇头,出神地看着桌案,“紫女姐姐,不用说了,我要给哥哥报仇,我要等着他回来。”
见状,她也不再劝,只是心中难免惋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哪怕知道路途并不平坦,她也无法强加干涉。
她没说的是,姜星霜对韩王的恶意,简直到了恨不得推他去死的地步,无论红莲质秦与否,秦国都有正当的理由发兵攻韩。
“信上说,只怕秦国明年开春就会发兵,那么那个时候,兵权的归属,又是一番争斗了。”
“姬无夜多年来任大将军,而血衣侯手中有兵权,前者更想要自己的儿子姬虎继承他的位置,而韩宇的义子千乘,武艺高超,也逐渐在朝堂站稳脚跟,”紫女的眼神意味深长,“可姬虎,却是个十足的废物,沉溺酒色,强掳良家女子,没他做不出的。”
既然有了具体的章程,弄玉的心情也轻松许多,“那我们只需要在他们斗得最激烈的时候,见机行事,他们自然会誓不罢休。”
“只是血衣侯他……”弄玉蹙眉,哪怕从血衣侯手中逃生成功过,这个人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紫女冷笑,眼角延伸到额际的纹路显得越发魅惑妖异,“莫怕,你看他什么时候真正听命于姬无夜了?如今韩国危如累卵,他巴不得有人冲在他前头呢。”
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张公子虽然不在韩国了,但是依旧挂心这边的形势,如今秦国步步紧逼,乱世要来了。”
弄玉起身,走到栏杆处,凭栏眺望,只见绿草如茵,百花争妍,远处山林清风拂过,松涛起伏。
“战争已然持续了几百年,我们这些人自然是希望安定的生活,可人的贪欲无穷无尽,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将这乱世的弱肉强食诠释地淋漓尽致。”
“若是可以,我希望,秦国能够彻底荡平天下,哪怕叫我立时去死,也好过这般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地生活着。”
紫女看看周围,不由得心中惆怅。
当初多热闹,如今便有多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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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姜星霜难得来了兴致,在竹林间抚琴。
琴音如淙淙流水,带着坐看云天的旷达恬淡之意,令人闻之便觉精神一醒。
小童听罢便走了过去,道:“姜先生,夫子和掌门叫您去上达苑,拜师礼就如几位师叔一般,简便行事。”
时下儒家拜师,并无后世那样讲究,心仪而成礼也,再奉上束脩便就是了。
从私库中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罕见药材,门口便遇见了张良,索性都交给他拿着了。
到了上达苑,尹文与荀子在上首端坐,伏念,颜路则侍立两侧。
荀子收下束脩,姜星霜跪地叩首,“弟子拜见老师。”
“入我门下,不求你名扬天下,显贵通达,只希望你端正本心,不愧天地。”
他捋捋胡子,“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舞雩台本是鲁国求雨之地,如今我将其赐你作字,盼你日后乐道遂志,一生逍遥。”
姜星霜一时有些恍神,再度叩首,“是,弟子谨遵老师之训,必定恪守本心,不负己身。”
尹文在门派大事记上写下了姜星霜的名字,续了排行,如此,拜师礼成。
对着几个弟子道:“伏念,颜路,子房,日后舞雩便是你们正式的师妹了,小圣贤庄女郎少,你们多少照顾些。”
“是,师尊。”
“老师,师伯,我们都去竹园用昼食吧,前几年,姜家的商队去了西域,千难万险才回来,弄来了一车香料,我瞧着还成,留了一些做种子,其余的交给了老庖丁,他用这些倒是做出了不少新菜式,还有之前做出的酢,酱油,都被他改良过。”
尹文点点她道:“你这丫头,心思都放在吃喝上了,别为难人家庖丁。”
“圣人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师伯您就安心用,整个桑海,谁不知道咱们小圣贤庄规矩又大又多?”
“我都听那个小庖丁暗自抱怨好多次了,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咱们是君子,他们这些庖厨倒成了小人了。”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