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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登门 ...

  •   第二十三章登门

      将城西全部逛完了一遍之后,慕容寂对白重锦道:“白少侠,请你动用剑圣之名,将城内还幸存的人都召集到这边来吧。”

      白重锦挑起眉头:“噢?慕容好友有什么想法么?”

      “有一些模糊的猜测。”

      慕容寂很保守地说:“还需更进一步印证。”

      但白重锦仍旧充满了好奇:“是什么猜测?先告诉我听听......?”

      慕容寂笑笑:“白少侠将他们召集过来,我自然会一同说给你听。”

      “哎——”

      只听白重锦重重叹息了一声,失落说:“即便是身为好友,也不可以有些特别之待吗?”

      慕容寂失笑道:“是因为担心我的猜测并不正确,所以才无法告知白少侠。若将镇上人召集到一块儿,佐证了我的猜想,定然第一个告知白少主。”

      白重锦撇撇嘴,有几分无可奈何地说:“......那好罢。”

      其实,倘若白重锦知道慕容寂与萧墓的相处状态,那他也许会发现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慕容寂对萧墓的称呼是“萧兄”;但对他始终是带有几分客气、尊重、疏离的“白少侠”。

      同样的,在收服妖邪破除难题时,慕容寂是会直接叫萧墓与他一起尝试,还附带一句略微挑衅的“你敢也不敢?”,就像少年心性的比试约斗;
      而对白重锦,他却始终是敬重加谨慎地“等我印证猜测正确了,再同你分享”。

      像白重锦这样坐在云端的人,总会面临一种尴尬的窘境:

      他是七个宗门中身份最尊贵显赫的少主——虽然没有人在明面上说出来,但是这是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由此,他即使想要交朋友,也有无数他无法驱除的鸿沟和藩篱将他围困起来,使他越发孤独。

      纵然“纡尊降贵”地唤出一句真诚无比的“慕容好友”,也迟迟地无法听到回音。

      白重锦带了一些能证实他们剑圣之门身份的东□□自回城东集合镇民去了。宫宜与慕容寂没有随行——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在昨夜刚吓昏了一个镇民。虽然不是故意的,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反应会那样,但是很显然,他们二人作为修士的信誉已经所剩不多了。

      如果与白重锦同行,恐怕还反倒会影响他行事。

      “我们现在做什么?”

      看着白重锦离开之后,宫宜不大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问道。

      慕容寂想了想,回答:“去乱葬场看看。”

      乱葬场是妖邪异乱后,镇民们主要的抛尸地。如果想了解事情是怎样一回事,去观察亡者死前的最后情态,无异于是扣上此次调查的最后一环。

      慕容寂和宫宜在乱葬场呆了一下午,反复观察,得出两项收获:

      第一,亡者的死去原因各不相同。有一部分是身体被整个撕碎,惨烈丧命的;有一部分却是没什么致命伤,生生流血而亡。

      同一批妖魔袭击村镇,倒玩出了两种杀人方法,着实令人意外。

      第二,死亡者的神情都很惊恐,尸身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情态。这种惊恐在亡尸身上并不罕见,但是在受妖物袭击而亡的尸身上出现,就十分微妙了——

      因为妖物的袭击通常快速迅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取了性命了。

      不会像这样好似生前受尽恐吓折磨,终于一死解脱。

      慕容寂和宫宜思索良久,都觉得十分不解。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打道回府,先与白重锦汇合再说。

      办事府前人头攒动,看起来白重锦的那边进展很不错。慕容寂还没有走到跟前,倒不少人先认出他们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怀疑慕容寂与宫宜是不是野门修士,而是纷纷抱着愧意,道歉道:

      “原来您是白少主的朋友啊,仙师。昨日之事对不住,是我等昨日无礼了。”

      慕容寂微微一笑,道:“无事。”

      白重锦笑吟吟的,瞧见慕容寂,也走近过来唤了一声:“慕容好友。”

      慕容寂问道:“镇上所有幸存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

      白重锦说:“一共五百三十人,一个不少。你有何想法,尽管问他们便是。”

      “好。”

      慕容寂颔首:“还是请大家先进办事府里面再说吧。”

      镇民们乌压压的一片,前前后后拥挤着走进剑圣之门办事府。慕容寂站在中间,其余人则以一个圆的形状包围着他。

      “诸位,这几天都让大家受惊了。”

      慕容寂清朗开口,缓声说道:“但是,现在剑圣之门的少主,白重锦白少侠已经亲临青北镇。藏锋山庄的宫宜少庄主与我也会极力协助,只要大家一直待在这座剑圣的办事府里,我们就保证诸位一定是安全的。绝对性命无恙。”

      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数天,镇民们这时听见慕容寂的话,头一次感觉到有了依靠。不由纷纷放下心来,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吁气声。

      “但是,有几件事,需要叮嘱大家。”

      未停歇,慕容寂话锋一转,又道:“如果违背这几点叮嘱,不仅所有人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连我们也有可能命丧此处。”

      众人神情一顿,果然又拧紧了眉头,脸上流露出紧张情绪。

      “第一,请不要隐瞒我们任何事情。”

      慕容寂道:“无论是发现有什么异常,还是回答我们的询问,都请坦诚相告。只有告诉我们一切你们知道的信息,我们才能做出准确判断。倘若缺乏信任,事情会倒向最坏的结果。”

      镇民们没说话,慕容寂又道:“第二,我们想知道陈长修的一些事情。不知道在座各位可有熟悉他的人?如若有,请稍后到我这边来详细告知。这非常重要,请诸位一定莫要保留。”

      这两点嘱咐都十分普通,也十分奇怪,令人摸不着头脑。

      镇民们神情各异地看了慕容寂一阵儿,发现他没有别的叮嘱之后,才迟疑问道:“那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慕容寂回答:“能走了。”

      众人于是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去寻找办事府内安全的避难所了。无人在原地停留。

      “慕容好友。”

      待大堂变得空旷的差不多了时,白重锦走到慕容寂身边,慢悠悠唤他说。

      慕容寂尚在思考什么问题,闻言微微一怔,扭头问道:“......嗯?”

      “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同我说?”白重锦问。

      他指的是早上离开前,慕容寂许诺的“会在镇民们集合之后,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这件事。

      但是慕容寂显然想错了。

      他一怔愣,果然严肃点头,同白重锦道:“确实。你同我来。”

      白重锦十分抱有期待地跟上去。

      他们穿过二人游廊,走到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人迹的荒角落里。慕容寂道:

      “白少侠,你今夜夜时,需多费神,留意众人的举动。劳烦了。”

      白重锦:“......?”

      说好的分享猜测秘密呢?怎么变成了指派做事?

      “我觉得,镇民们有事情瞒着我们。”

      见他一脸不理解,慕容寂继续道:“那件事不仅他们不肯说,而且无比有默契,是共同缄默地守护着的。我们现在未掌握线索,无从下手,只有多加观察了。”

      “......”
      白重锦思索了一阵儿,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还记得小乞儿的故事么?”

      慕容寂道:“在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在第一次陈长修被捉时,为什么魔修及妖魔没有杀了他?那时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修为与灵力都尽已失去。”

      “嗯......因为它们想再吸食陈长修的修为一次?把他放回去,他可以重新修行,再......”

      白重锦思忖片刻,不太确定地回答说。

      其实,他确实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毕竟贵人不踏贱地,白重锦或许剑术绝佳,修为高深令人仰望,但是实际上他没有什么亲身经历的剿魔经验。

      他是被剑圣之门保护起来的矜贵少主,多数时候都只需要和高手过过招,点到为止地察看修为有没有长进就可以了;而不需要像普通修行者一般,进入危险的环境中,以杀死的妖邪数量衡量剑术水平高低。

      “妖物不会有这样的智力。”

      慕容寂果不其然地否定他说:“妖物在很多时候都很蠢笨,只知道眼前的诱惑与利益......”

      他们不具备思考的能力,不可能想到把陈长修放回去,然后未来再抓回来,重新吸食一次这种长期计划的念头。

      它们当时那样做,一定是有符合他们行为动机的理由。

      “那我们怎么办?”

      经慕容寂这么一提醒,白重锦也察觉出异样来了。可是即使察觉,白重锦也不知道怎样处理,不由问慕容寂道:“我们将镇上的人好好询问一番——”

      “我方才已经问过,”慕容寂有几分无可奈何地说:“可是,你瞧见他们的神情了么?......他们分明是......讳莫如深的。”

      “......”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等了。”

      慕容寂道:“倘若陈长修的事情与此次青北镇异乱有关,我们可以在妖邪再次登门时观察情况。也许那个时候,一切谜团就会自然解开了。”

      “......”

      白重锦思考许久,只得憋出一句:“好罢。”

      一个清清楚楚知道不对的事情放在那里,却无法解决,这着实使白重锦不快。可是仔细思索一番,也确实如慕容寂所说,“事到如今,也只有等了”。再没有别的选择。

      这次出行,对白重锦来说是在是一回新奇的体验。

      他见识到了好多从前根本没见识过的事情,既觉得惊异,又觉得神奇。

      寻了一处台阶上的空地,白重锦走到慕容寂身边坐下,一面叹气,一面道:

      “慕容好友,你不知道,这青北镇的天气,着实恼人。我今日仅仅是在镇上走了一圈,便兜了一身的飞沙回来。这白衣,又变脏了!唉,即便是我们更北边的金月王都,也没有这样大的风沙......听宫宜说你们下午去了乱葬场?那你......”

      他本只是随意胡侃,但在目光投注到慕容寂身上时,白重锦不自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慕容寂穿在身上的白衣,去外面折腾了一圈回来,竞和早上分别时一样,照旧是干干净净,整洁如新的!

      一丝污迹都没有沾染!

      “你们不是去乱葬场了么?”

      白重锦不可置信问。

      须知,乱葬场无论如何都会脏于镇上的,不可能白重锦的衣物都沾脏了,慕容寂的雪袍却纤尘不染。

      “是啊。”

      慕容寂笑吟吟说:“只不过,我的衣服莫说穿一天,即便穿十天半个月,也干干净净,不会有丝毫尘埃。”

      “......这是为何?”

      白重锦有几分错愕,震惊问道:“慕容好友,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猜。”

      慕容寂唇角弯起弧度,显出几分少年人的顽心来,笑嘻嘻说。

      “......你有许多备用的衣袍放在储物匣中?”白重锦问。

      “那就不是同一件衣服了。”

      慕容寂摇摇头,说:“不对,再猜。”

      白重锦:“......”

      白重锦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神奇的事情,不由接连猜了好几个想法。

      可惜慕容寂一一否定。

      “不如这样,”见白重锦着实猜不到,慕容寂道:“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将这个小法术传授于你。”

      “......”

      白重锦一时被噎住了。

      他自幼师从父亲学剑,其余地方也一直优于同龄人,从未拜过师。自然也没有叫过谁师父。

      忽然被人这般调笑戏弄......让他脖颈到耳廓都漫起一层淡淡的红潮。

      “哎呀,这般让白少侠为难么。”

      慕容寂见他这般反应,都怔愣了一霎。

      他从前在藏锋山庄,与宫宜等师兄弟没大没小厮混惯了,常常“尊称一声师父”、“叫我声师兄听听”等等地胡乱瞎说,却未想到白重锦不是他们那种野气的性子。

      “抱歉。”

      慕容寂赶忙道:“白少侠,这个洁衣的术法就是......”

      他凑到白重锦耳边,轻轻地低语了几个字,将保持衣服洁净无埃的方式告知了他。又问道:“可听清楚了?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白重锦的脸色还是微红又古怪,他不大自然地起势,施出法术,将身上轻薄粉尘簌簌抖落。

      “不错。就是如此。”

      慕容寂笑微微说:“白少侠往后行走在外,时不时用一用,也不必以到某处便急忙忙找布庄了。”

      早先他们刚见面时,慕容寂不便将自己的小术法告知他。那显得有些像卖弄。现在二人关系更进一步,分享些私创的小术法,倒是更显得相熟不少了。

      “多谢,慕容好友。”

      白重锦声音低哑地说。

      “其实没什么的......”

      顿了顿,白重锦又说:“我从前与同门相处甚少,更没有师兄弟一起打闹玩耍过,所以一时有点不习惯......现在,叫师——”师父也没什么。

      “不,是我冒犯了。”

      但是,慕容寂赶忙打断他,深感自己受不起。阻拦白重锦道:“抱歉,白少侠。”

      “......”

      二人之间的空气逐渐沉默下来。院落里一棵无人打理的海棠树轻微摇晃着,随着风伸展枝丫。

      稍时,慕容寂站起身,说:“我去前面的大堂看一看,白少侠,先行告退了。”

      他要同白重锦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前面的堂宇那边却只有宫宜一个人,慕容寂有些放心不下。

      然而,白重锦却倏然在他身后道:“慕容好友——”

      慕容寂顿足,回过头来。

      他此时正站在出院门的拐角处,白重锦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还未同你道谢呢。”

      “......噢。”慕容寂停顿了一下,心想这等小事,倒也不必特意道谢。

      可是下一步,就只见白重锦从院子中一方石桌上拾起翻到的瓷杯,擦抹干净,置于桌面上。

      角落里摆着整整齐齐的未拆封的供酒,白重锦也同样大步走过去取来,“哗哗”地将倒入瓷杯中。

      “今夜月色甚好,不如我取了这片月色来送你。”

      白重锦说。

      这个时候正值新夜,一轮明月挂于天际正中。

      白重锦走到了台阶上,手中轻轻一晃,清澈醇香的佳酿,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层层涟漪。但是同时,那轮“新月”也被收拢于杯中。

      下一刻,白重锦从储物匣中摸出一副沉重的弓箭,弯弓张弦——

      酒杯被稳稳地放置在羽箭并不宽广的尾端上。

      慕容寂猜不出他的意图,白重锦却只微微一笑,紧接着,酒杯连带着羽箭,一同“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箭矢之所以以羽毛造就,就是因为过于沉重的材料,会影响箭的射程。

      但是白重锦在箭的末端搁置了酒杯,它还能够载着酒杯飞出那样远,使酒杯里的佳酿一点儿也不泼洒出来,着实令人吃惊。

      “我除了剑术,还尤其擅长弓射。”

      白重锦说:“这一点,甚少有人知晓。连我父亲,也不清楚。今日,我只展现给慕容好友你看。”

      慕容寂的目光跟随着那支射出的箭矢。箭矢轻盈,一刹千里,如若乘风。

      白重锦说:“它会一直飞到很远的距离,直到最后落地,自动归于我的储物匣中。介时千里月色,秀丽山河,尽揽于杯酒,何时拿出观赏,都可以在杯底浮现。”

      “......好妙的主意,好俊秀的身法。”

      慕容寂明白过来白重锦所说的“送他今夜月色”是何意味,不由抚掌轻叹。

      白重锦却笑笑说:“只送我今生最好的朋友。”

      再妙的身法,再令人惊叹的主意,都只为他觉得配得上的人。

      慕容寂看着眼前矜贵如玉,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思考半晌,吐出一句话:

      “不知为何,此时此景,我倒是想起一句诗。”

      “——‘把酒临风千里醉,收月杯中一轻狂。’送给白少侠,倒是恰当万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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