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婚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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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时节，白日苦短。
乔月熙沉浸在喜悦之中，一次次看向萧景阳，一次次在他回望时，急忙收回目光。
世间怎会有这般完美的男人？
那握茶杯的手长在了她心坎上，修长利落，骨节分明，连手指上的薄茧似乎也在她心上挠痒痒。
乔月熙的视线上移，透过那华丽的礼服，仿佛看到萧景阳紧绷的胸肌。
战场八年锤炼的胸肌，肯定比短视频里美颜过的更真实、更火热吧？
她喉头发紧，抿了抿唇，摇摇头甩去脑子里的废料，然而那种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一时竟赶不走。
她不经意抬眼，正好撞进萧景阳似笑非笑的眼眸里，慌忙转头，看向窗外。
她恍然回神，竟发现午后的阳光微弱了。
为何传闻中，沈昌元那个老匹夫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二十年前，沈昌元因美貌中了探花，娶了国公府的小姐，自此平步青云，直至丞相。
在乔月熙看来，沈昌元又矮又老又丑。
最令她不适的是沈昌元那双眼睛，看人总含着掂量对方的笑意，看她更是露骨不堪。
那修剪得过分齐整的须髯，让沈昌元博得了“美髯公”的雅名。
可乔月熙只觉得沈昌元脏，总会忍不住想象他的鼻涕水挂在胡须上面，让人恶心透顶。
这些人的审美真的大有问题。
世间第一美男子分明是萧景阳啊。
只怕是他太高冷太尊贵，人们只敢仰望或者匍伏，却不敢欣赏。
乔月熙忍不住又转回头，看了萧景阳一眼，确定她的未来夫君就是天下第一美男。
“你在想什么？脸怎么越来越红？这会儿已近黄昏，没那么热了吧。”萧景阳磁性悦耳的声音响起。
乔月熙莫名想到那日在御书房，眼前的男人恶劣地惩罚她来着。
她瞪了萧景阳一眼，下一秒就怂怂地转向窗外。
天边的晚霞美极了，落日余晖铺洒在云层上，橘红的、绛紫的……映得满地积雪泛着暖融融的光。
萧景阳走到她身旁，指着天边一朵云，“那朵云特别像我的猫。”
“哪里？”乔月熙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哪朵云像猫。
萧景阳忽然从背后靠过来。
乔月熙又不能呼吸了，右手被他抓住，指向某处。
“那里！看到了吗？”
乔月熙点点头，小声回答：“看到了。”
“你可真厉害，低着头也能看到晚霞。”萧景阳轻笑着打趣。
乔月熙缓缓抬起头，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琢磨好一会儿，也没看出那朵云怎么就像猫了。
“不像吗？”萧景阳俯身拥着她往前，直到她抵达窗边。
乔月熙脑子早就是一团浆糊了，心魂仿佛飘在云端，老老实实回答：“我没看出来。”
“我的猫伸懒腰就是这个模样，不像吗？”
“伸懒腰？是哦，这么一说，还挺像的。”
乔月熙笑了，萧景阳也笑了。
这笑声太犯规了！
“哎呀！它变样了。”乔月熙气恼地说。
“是啊，变样了，现在有点像我的猫犯错时的模样。”萧景阳侧头对着她调侃。
乔月熙隐隐有种错觉，萧景阳是在“指桑骂槐”吗？
她又看向那朵云，像是一只小猫咪耷拉着脑袋，分明跟她刚才一样一样的。
乔月熙咬唇，瞪向萧景阳，却在他含笑的眼眸里败下阵来。
“胆儿真肥！动不动就瞪本王，全天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萧景阳敛去笑意，仿佛真的生气了。
乔月熙立刻认怂，谄媚地堆起笑脸，“王爷，后山有片梅林，这个时节应该开了，不如去走走？”
乔月熙不敢再待在房间里，怕自己忍不住扑倒萧景阳，咬他一口解气，或许更解馋。
“郡主有兴致，本王自当奉陪。”萧景阳松开了手，退开两步，给她让路。
乔月熙腿有些发软，却还是强撑着一步步向卧房走去。
她换上黑色羊皮小靴，罩了一件浅蓝色连帽鹤氅。
出了房门，一阵寒风袭来，乔月熙打了个抖。
她想戴上帽子，又怕显得瑟瑟缩缩，给萧景阳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强撑着，摆出一副名门贵女的姿态，缓步继续向前。
可惜，想象是丰腴的，现实是骨感的。
没走出院门，她就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好了，好了！这下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忽然，一阵暖意包裹住她的后颈，阻挡了寒风的灌入。
她抬头，只见萧景阳拉起鹤氅的帽子，罩住了她的头。
萧景阳皱了皱眉，握住她的手指，“怎么不带手炉和暖手筒？”
她的双手被他的合掌拢住，暖意包裹，心也暖暖的。
萧景阳脸若冰霜，斥道：“这帮狗奴才！见你好性儿，竟是一点也不上心。”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回走，看架势要收拾她的丫鬟们。
乔月熙忙拉住萧景阳，小声说：“并非她们的错。是我……我嫌拢着手像老婆婆。”
好了，这下丢脸丢到家了。
萧景阳闷笑道：“你啊你！让本王说什么好？戴暖手筒像老婆婆，缩着脖子就不像了？”
乔月熙气鼓鼓道：“人家又不像王爷是习武之人，自然是怕冷的。王爷若看不得我的瑟缩样，那就不去了吧。”
萧景阳轻点了一下乔月熙的额头，“这么轻易放弃？昨日的泼辣劲哪去了？”
“昨日我泼辣吗？”乔月熙狐疑地看着萧景阳，忽地想起她扔的那个雪团子，“王爷不会躲在角落里偷看我吧？”
“没有！本王岂是偷窥之人。”萧景阳跨步走进房间，右手依旧拉住她的左手。
萧景阳吩咐丫鬟将乔月熙裹得严严实实，不由分说，拉着她重新出发去梅林。
山道上的积雪未化，青石板被冻得滑腻，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乔月熙拢了拢手筒，刻意放慢脚步。
萧景阳跟在身后，隔着半步的距离，脚步声沉稳，不像她这般踉跄。
她盯着脚下被霞光染红的雪，生怕再出丑，却不防脚下的石板结了薄冰，猛地一滑，向后倒去。
“啊……”惊呼出声，她闭上眼睛，等待与冻土的亲密接触，惩罚自己的花痴，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纯净的蓬莱香裹着雪气漫过来，腰间横过的手臂，将她稳稳托住。
她睁开眼睛，撞进萧景阳的眼眸。
他眼睫毛上沾着热气遇冷凝成的细微水珠，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还有漫天的晚霞，那目光灼热得不像昨日的疏离，倒像暗涌的浪潮。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遭的寒风仿佛也静下来观赏，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她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似要与天边的晚霞争光辉。
“小心。”萧景阳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她慌忙挣扎着想站稳，手指触到萧景阳锦袍上的暗纹，才惊觉自己还倚在他怀里，窘迫得想钻进雪堆里。
“谢……谢王爷。”
萧景阳并未松开，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薄茧，覆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力道不小，毫不温柔，牢牢攥着，不容挣脱。
她心头一紧，果然，萧景阳不耐烦了，肯定嫌她是个麻烦精。
“路滑。牵着走，稳妥些。”
萧景阳这句淡淡的解释，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她心里好受了些。
霞光灿烂，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萧景阳目视前方，专注地看着路，仿佛这般亲密的牵手只是权宜之计。
可乔月熙却心跳如鼓，耳尖发烫，连呼吸也轻了。
萧景阳步伐不大，一步步碾碎、推开青石板上的薄冰，清理出一条让人安心的小路。
这般亦步亦趋，不多时到了梅林。
远远望去，枝干错落，枝头缀满了花苞，却无半分绽开的嫣红。
乔月熙的笑意顿住，懊恼地说：“我太傻了，梅花还未开呢。”
萧景阳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满山的梅林花苞，笑道：“含苞待放，让人有无限期待，不是吗？”
他转头看着乔月熙，“就像这晚霞，冬至时节的熔金天色，比盛夏的绚烂更显珍贵。日盼夜盼，盼到心焦难耐，等到时才更难忘。”
乔月熙心头涌起一阵欢喜，“他在安慰我吗？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厌恶我吧？”
乔月熙望着枝头的花苞，又悄悄瞥了一眼身侧牵着她的人，他的侧脸在霞光中愈发惑人，连那沉敛的气质也添了几分暖意。
这趟波折的梅林之行，这片含苞待放的梅林，这些温暖的解围之语，将会永远记在她心底。
风过梅林，花苞轻颤，似有暗香浮动。
忽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乔月熙两人一同看向来人。
只见慧明脸色煞白，乳白的袈裟上血迹斑斑，似盛开的梅花。
他呼吸急促，嘴角似有血痕，疾冲而来。
“乔月熙！你是何……”慧明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脸落下泪来。
乔月熙心里咯噔咯噔，却还是快步向前，伸手去摸慧明的脉。
慧明将手缩回身后，盯着乔月熙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场景吗？”
乔月熙被慧明突如其来的冷漠伤到了，他从不曾如此对她疾声厉色，为何有此一问？为何竟有仇恨之色？
难道慧明推测出她不是原主？
不可能！慧明有这般法术吗？为何系统只识别了他的医术，并未提示他的法术？
乔月熙望着慧明，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声音。
“不记得了吗？”慧明逼近一步，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
“你发什么疯？”萧景阳推了慧明一把，将乔月熙护在身后，“十年前，她还那么小，不记得也正常。”
慧明踉跄着跌倒在地上，却固执地说：“月熙，随便说点什么吧，告诉我，你都记得些什么。”
乔月熙从萧景阳身后钻出来，伸手去拉慧明，“我都记得，你先起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慧明顺着乔月熙的力道站起来。
乔月熙没看慧明，也没看萧景阳，只望着满山梅林，思绪飘回原主的童年。
“十年前的三月底，桃花已落，偏生我贪玩，闹着让仆人带我去摘桃花，好不容易找着一棵晚桃，也只剩顶端的几枝残花。我逞强爬树摔伤了腿，哭得稀里哗啦。仆人又惊又怕，也不敢乱动我。忽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和一个极漂亮的小哥哥出现……”
“……我还问三表哥，那么漂亮的小哥哥，为何要当和尚呢……”
乔月熙泪如雨下，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记忆，还是原主的记忆。
“别说了！”
一块手绢伸到她的眼前，泪眼朦胧中，她看到萧景阳黑沉的脸。
没等她接过手绢，萧景阳径直拿起手绢，擦拭她的泪水。
他练武的手，想是没做过这种精细活，按得她有些疼。
他似乎有些气急，将手绢塞进她手里，“自己擦！”
萧景阳转向慧明，怒道：“你脑子坏掉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让你推良辰吉日，你转去哪里了？看出什么门道了？”
慧明恍然回神，对乔月熙鞠了一躬，“月熙，对不起！我魔怔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萧景阳喊道：“萧明瑄！你到底看好日子没有？”
慧明头也没回，“于你而言，明年三月初六是最好的日子。”
“三月初六？太久了吧。”
乔月熙和萧景阳异口同声道。
慧明转身回头，定定地看着乔月熙，“信则有不信则无，随你们吧。”
乔月熙点头，“那就明年三月初六，对王爷最好，那就是最好的日子。”
萧景阳道：“萧明瑄！你是个假国师吧？两个人成亲，怎么能选只对本王好的日子？”
“我本来也不想当这个国师。”
这次，慧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乔月熙和萧景阳面面相觑。
她轻声说：“国师很厉害的，我们信他吧。”
萧景阳回道：“本王没发现他哪里厉害，还是找钦天监再看看。”
乔月熙生怕遇见推演高人，若是看出她非此世之人，她还有活路吗？
她吓得忙拉住萧景阳，“不要！王爷，我听人说，命越算越薄，我克夫，你克妻，咱还是悠着点吧，长长久久最重要。”
“行吧，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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