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逝入君怀》暗影流香

19、第十九章 去长安

　　苏青点了点头——她原就奇怪，怎么看辛氏兄弟也不像是卖主求荣的人，原来只是为了帮袁谭争位！看来袁绍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位子给幼子袁尚了，所以支持袁谭的辛毗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自古为了一个王位，一个帝位，父子兄弟相残的事，还真是数不胜数。苏青不由得又想起孙策与孙权，不由得悲从中来，难以抑制。
　　辛毗见苏青站着发愣，还当是她一时被自己的话给吓住了，便道：“苏姑娘，此地不可久留，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城西十五里我已安排下马匹，请速行。”
　　苏青点了点头，对辛毗道了声谢，接过他递来的盘缠，然后转身离去。
　　临去之前，还忍不住对辛毗说了一句：“你的女儿，不是常人。请你一定要好生对待，莫负了上天给你的厚德！”
　　苏青并没有向西而去，只是在走了一段路后就直接折转向了南，之后又折去了东面。苏青并不是担心那是个陷阱——虽然那也很有可能。苏青是怕那边安排了曹操的人，要与自己一起回许昌。
　　这次去了许昌，只怕比上次更难离开。所以苏青选择了独自上路。虽然没有马，但是一路步行，只要到了青州，就能弄到马。因为青州是臧霸的地界，而臧霸是个讲义气的家伙，只要说自己是吕布的故交，从他那里弄匹马，应该不成问题。
　　当年曹操在官渡之战前夕，奉他命令镇守兖州的徐翕、毛晖二将，不知是估计曹操打不过袁绍，还是受到了袁绍的收买，同时起兵作乱。曹操在迅速派兵平定了兖州后，徐翕与毛晖逃走投靠了时任琅琊国国相的臧霸。曹操派当时还在他那里吃闲饭的刘备去作说客，让臧霸送二人首级来见。
　　臧霸却对前来的刘备说：“我臧霸之所以能在这纷乱的天下自据一方而立，就是因为不做这种卖友求荣的事。臧霸虽受主公活命之恩，也不敢违背了我的原则。不过成王霸之业的主君可以用义理来告之，愿将军替我把这个话带给主公。”
　　刘备把臧霸的话告诉了曹操，曹操也只有叹息，称赞臧霸说：“此举颇具古之仁人义士风，而君能行之，也是我对您的期望。”
　　于是看在臧霸的面子上，仍然任命了徐翕和毛晖二将为一郡的太守。
　　而当苏青一路走到琅琊后，求见了臧霸。臧霸也并没有过多地追究苏青的身份——如今，以吕布旧属的身份来见臧霸的人，也的确是少了。没人会以自己身为吕布的下属为荣，而臧霸却毫不讳言自己的这一段过去。
　　“你是吕将军的麾下么？”一脸络腮胡子的臧霸嗓门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我只是他的一位故交，不过，我与他的女儿吕秀是义兄妹，这样的话，你是否可以相信呢？”
　　苏青并没有说谎，吕秀在渡海前的确与自己结成了义姐妹。
　　臧霸上下打量了苏青一会儿，道：“吕秀如今还在世么？”
　　苏青耸了耸肩：“不清楚，听说是出海避乱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臧霸叹了一口气，道：“希望海外真的有乐土吧！”
　　于是给了苏青一匹马，并拒绝了苏青所给的买马钱，并依着苏青的意思，送了一支长戟给她。
　　于是，苏青又是一骑马，一柄剑，一支戟，从江北直往江南而来。
　　上一次这样单人独骑，背剑跨戟的出行，还是八年前，自己初至江南，初遇孙策的时候。岁月啊，总是这样匆匆而过，甚至让人来不及看清她的容颜，就已经偷走了你的青春。
　　自己从兴平元年至今，已经过了八年，而人生，又能有几个八年？尚香也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难道自己，真的还要这个女子陪着自己消耗完自己的青春，乃至一生？
　　苏青心中不禁惆怅起来。
　　不过也明白尚香的性格，她选既然选择了与自己在一起的这条路，那就不会后悔，也不会乐意看到自己为了尚香着想而做出什么破坏二人关系的事。所以，说苏青冷情也罢，说苏青自私也好，反正苏青就是觉得和尚香是两心相知的，没必要为了旁人而委屈自己什么。
　　路过下邳时，苏青还特意故地重游了一次——吕布的墓就在下邳西三里的地方。自从吕布殁后，苏青就没有来他的墓前上过香，这次特意路过，自然是要祭奠一番的。
　　——奉先！秀儿已经远去，再也不会受到这乱世的伤害了！你也可以瞑目了吧！
　　——如今的下邳，虽然仍是孙曹两家争战之地，但战场的前线却在广陵，徐州之地现在由臧霸治理，也算是得其人了。
　　默默地祭过吕布，然后又默默地上路——回丹杨。
　　路过广陵时还顺便看了看陈登在职时留下的防务——陈登的确是个人材，小小的广陵会让他建设得如同一座堡垒。看来以后孙权或孙翊想要北上，广陵至合肥一带，将是主战场了。
　　苏青在广陵写了一封信，交给驿站的人，让他们去送给曹操。因为身上带有曹操让辛毗转交的信物，所以驿站的人也没有多问苏青的身份。
　　信上不过是说自己想念江东，所以不辞而别，还请孟德公恕罪云云的话，另外还有就是托曹操照顾周不疑了。
　　有了周不疑这样的超天才，不管是谁继任孟德公的位子，都会有很好的辅佐吧。
　　这样孟德公就不会太过考虑什么废长立幼的事情，更不会拿曹冲的未来来赌一把，所以曹冲也会有幸福的未来吧。
　　但是在广陵的驿卒处却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其实是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大将军袁绍呕血而死——这一点苏青自然是心知肚明。而在袁绍死后，审配和逢纪说袁绍遗命袁尚继位。辛评和辛毗兄弟责对方矫诏，出城奔袁谭军中报丧。袁谭整军出屯黎阳，自称车骑将军。
　　这些苏青都不意外，意外的是后一条消息——本来曹操要追击袁谭的，不料袁绍所置河东太守郭援与并州刺史高干伙同了匈奴南单于呼厨泉，一起共攻河东，让曹操不得不暂时按兵不动。
　　曹操并不是怕了高干，只是高干挥军南下，兵锋直指长安，其意图明显是要勾结西凉的凉州军残部和盘据西凉的马腾。如果袁氏和西凉军相勾结，那对曹操来说的确也是个威胁。
　　想来想去，苏青还是只好认命地往许昌去走一遭。
　　留守许昌的是年方十六岁的曹丕，辅佐他的是荀彧和夏侯渊。虽然对这两个一文一武的曹氏重臣很放心，但是苏青却无法就这样罢手。
　　——好吧，那就好人作到底吧！
　　苏青认命地自嘲了一番后，转道折向西北，直入许昌。
　　许昌是越来越繁华了，曹操对于这个大本营所下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当年夏侯惇还以身作则，亲自下田负土种地，以利农业。在战乱到疲极的年代，稍好一点的赋税政策，就能让人民很快地安定下来，这一点是孟德公当年教导她的，如今看来也的确是如此。
　　进入许昌后苏青直接去找了曹丕。
　　曹丕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苏青很快就找到了他。只不过为了省些麻烦，在此之前苏青先去客栈弄了盆水，然后洗去了脸上的药物。而曹丕听说苏青求见，也是大为讶异，忙亲自迎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曹丕愣愣地看着苏青。
　　苏青对他笑了笑：“路经此地，闻听关中欲乱，特来相探。”
　　曹丕挠了挠头：“啊呀，你真是……你怎么知道的？”
　　苏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开个小玩笑的。我之前去牧野探望你的父亲，回江东的路上偶然听见的。”
　　曹丕眯起了眼睛：“你去见我父亲了？他居然会放你走？”
　　苏青“哈”了一声：“你居然这样看待你的父亲，真是该当何罪啊！我非告诉孟德公不可！”
　　对于曹丕这个孩子，苏青其实也有着自己的一份特殊情怀在里面的——他毕竟是自己唯一一个曾抱在手里过的曹操的儿子，甚至连他的表字也是自己起的。虽然曹丕平时看上去冷冷的，甚至有点阴沉，但苏青知道这个别扭的孩子心底里其实是很好玩的，所以苏青也特别喜欢跟他开开玩笑。
　　曹丕对苏青也是没法子，倒不是他没见过美女，只是对于苏青，他也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有时甚至情愿得罪父亲也想讨好苏青。
　　苏青对曹丕道：“怎么你不请我进去么？”
　　曹丕哈哈一笑：“快进来快进来，我可不敢怠慢了你这贵客。”
　　苏青一边跟着曹丕往里走，一边看着曹丕府邸的景致——虽然华丽，但对于曹丕如今的身份来说，也不算铺张。
　　“对了，前些日子，有没有一个叫周不疑的来许昌？”苏青忽地想起还有这么个大宝物在呢。
　　曹丕怔了怔：“是有这么个人，父亲命人把他带到他府上暂住，好像是和子建仓舒一起由先生教习。”
　　说着眼中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苏青。
　　苏青知道曹丕这是在暗示自己教曹植曹彰和曹冲他们习文练武的事，也不去理他，反而对他正色道：“我明确的告诉你——这个周不疑，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你要好好地与他结交，这样日后他会是你的股肱之臣。他的才能，不在昔年的张良管仲之下。”
　　曹丕愣愣地看着苏青，半晌才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苏青忍不住笑了出来：“别的事我能开玩笑，这种事我会么？”
　　曹丕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招待这个周不疑的。”